那一瞬间,所有的血液都往脑子里冲。

这一句话,今天下午考完实验时,徐晚星也曾听见过。

当她在实验楼里与李奕辞发生口角时,他口里不干不净,辱骂她,辱骂六中,也辱骂老徐。他说徐义生是死瘸子,养不出什么好东西。他说子不教父之过,徐义生也不会有好下场。

在一群围观者同情的眼神里,徐晚星看着满面倦容的老徐、一脸怒火的张姨,还有那一地无从下手的狼藉,只觉得心口被人敲了一闷棍。

为什么她没有想过?

她以为自己口角上不会吃亏,她只想着哪怕动起手来,李奕辞也不是她的对手,却从未想过也许对方还能从其他地方报复。

徐义生。

徐义生是她的全部依靠,是她唯一的软肋。

“张姨,你带我爸去医院,这地上的东西先别理了。”她咬紧牙关,强忍住泪水,又侧头去寻和她关系最好的茶馆伙计,“黄叔,你照顾茶馆生意,也麻烦你替我爸稍微守下摊子,别让人把东西捡走了。”

最后,目光才落在徐义生面上。

“爸,我出去一趟,你听我话,别说省钱,也别逞强。”她一眨眼,终究还是有眼泪吧嗒一声滚落,沿着面颊飞快淌下,最后砸在地上,了无痕迹。

“你上哪儿去?”徐义生不安地喝住她,“徐晚星,你可别给我惹事儿!”

可徐晚星恍若未闻,头也不回地跑了。

她一路跑到了转角处,从明晃晃的路灯下消失,站在了街角的阴影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万小福的电话。

“班长,你每周都和肃德不少人一起上补习班,对吧?”

“对啊。怎么了?”

“你能帮我问个事吗?”徐晚星一字一顿说,“帮我打听一下李奕辞这个人,他住不住校,不住校的话家在哪里。如果可以,最好能帮我问到他现在在哪。”

万小福重复了一遍:“李奕辞?你说的是那个从六中转去肃德的李奕辞吗?”

“是。”

“哎,我知道他住校。他有个室友和我一起补课,我这儿有他电话呢。”万小福乐了,“你找他有事儿啊?那我现在打个电话过去,问问他室友李奕辞在哪。”

“麻烦你了。”

五分钟后,徐晚星再次接到万小福的电话,只说了一声好,一声不吭跑到了公交车站,坐车回肃德。

夜里最后一趟收班车,车上除了司机,只有最后一排坐着个中年女性。

徐晚星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把头抵在车窗上,触感冷得像冰,激起浑身寒意。

她闭上眼睛,看见了那一地狼藉,老徐跛着脚、弓着腰,艰难地拾起地上的碎片。

除去清花巷里那间矮小破旧的房子,这个摊子是他们父女俩的一切。她从小坐在摊子旁边帮父亲卖抄手,仰头看着他忙忙碌碌与客人对话,低头手脚麻利地包起一只又一只小圆团。

他说:“在这夜市打麻将的都爱吉利,你瞧,你爹自创了元宝抄手,厉害不?”

她就乐不可支地拍手说:“厉害死了!”

天热时,他从车里抽出一把偌大的蒲叶扇,递给她:“一边儿扇扇子去,别热坏了!”

结果她搬来小凳子,坐在父亲脚边,一边扇一边说:“这样咱俩都能凉快,嘿嘿。”

老徐就斜眼看她,说:“瞧你那小胳膊,能有多大劲儿?还是自己给自己扇去吧,你爹耐热,不用扇。”

可她清楚记得,说这话时,老徐汗流浃背,头发缝里都在往下淌水。

偶尔她困了,老徐就把几张小凳子拼起来,摆在三轮车后,让她躺在上面打盹。就连她睡着时,梦里耳边也是抄手多少钱一两、多放辣椒不要醋。

那是她的童年,她的青春,和她的全部人生。

那也是老徐仅有的手艺,将她从婴童带到今日这么大,赖以为生的活计。

徐晚星咬紧牙关,心里像是被人撒了把种子,荆棘漫天。

凭什么?

李奕辞究竟凭什么毁了别人的一切?

她在肃德的校门口跳下车来,一言不发朝一旁的步行街跑。一个一个招牌看过去,从烧烤店到快餐店,从奶茶店到服装店,最后停在了网吧门口。

她攥紧了拳头,一头扎了进去。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乔野到家时, 孙映岚正在客厅看电视剧,手里织着毛衣。

“回来了?”她抬头冲他笑, 招招手,“过来试试,我把领口给弄好了,你给套一下, 看看大小合适吗。”

乔野走了过去,把那羊绒衣领往脖子上套了套,说:“天冷就别织毛衣了, 回头冻着手。”

孙映岚笑了,“为了你爸这项目,咱们举家搬迁,我也辞了北京的工作。现在闲在家里反正也没事做,给你们爷俩织织毛衣, 权当打发打发时间。”

“其实在外面买也一样,您这样费眼又费心。”

“小孩子不懂,外面卖的和家里自己织的哪能一样呀?”孙映岚从他手里接过脱下来的衣领,接着织, 笑着说了句“嗨, 我跟你说什么呀,说了也是白说”, 最后才想起来, “哎, 这次考得怎么样?”

和孙映岚说了会儿话, 乔野去洗了个热水澡。

接连两日的物理竞赛,精神一直高度集中,说不疲倦是假的。

洗完澡时,乔慕成已经加完班回到家了。最近他们地质监测中心有个挖掘项目,国家重点,身为顶梁柱,他和老李长期加班,每天都没法准时到家。

乔野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客厅走,恰好听见了父母的对话。

“那可不,砸得相当厉害。”乔慕成眉头都皱成了一团,“也不知道究竟得罪谁了,周围的摊子都好好的,就他的给砸得稀巴烂。”

“大家不都说他是个忠厚老实人吗,能得罪什么人啊?”

“我和老李经过那的时候,下车帮了点忙,也提议报警。但是那一带都是非法摆摊,要真报了警,大家都要遭殃。”

“哎,他女儿呢?刚才小野回来的时候,还说那小姑娘去她爸的摊子上帮忙了。”

乔慕成摇头:“我没看见她。不过我和老李帮忙的时候,倒是一直听老徐在那焦头烂额地念叨,说是怕女儿闯祸。”

两人谈话间,乔野面色难看地走进客厅:“爸,你说谁的摊子被砸了?”

“你那同学徐晚星她爸爸。”乔慕成抬眼一看,发觉儿子神情有异,愣了愣,“怎么了?”

下一秒,乔野扔了毛巾,拿起背包就往外跑。

“上哪儿去啊你?”乔慕成目瞪口呆。

孙映岚也着急地叫他:“哎哎,怎么穿件毛衣就往外跑?头发也没吹干,小野——”

后面的话,乔野一个字也没听见。

夜色浓烈,冬寒入骨。

乔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穿着毛衣和拖鞋,也没去理会湿漉漉的头发。他一口气跑到了巷尾,对着那扇尘封的卷帘门使劲拍。

“徐晚星!”他大叫。

卷帘门哗哗作响,灰尘簌簌而下。

周围有人家探了个头出来,不耐烦地说:“谁啊这是,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无人应门。乔野掉头跑到木梯旁,飞快地爬了上去,却发现二楼的书房大门紧闭,一丝光也没有。

徐晚星不在家。

他面色难看地站在二楼门外,这才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给徐晚星打电话。可连播三次,电话都是无人接听。冷冰冰的女声听得人越发焦躁,他把电话挂断,脸色越发不好。

乔野又顺着梯子下了楼,最后四五级压根儿没踩,是用跳的。他跑回了自家小院,也没理会父母的叫喊,只扔下一句:“我一会儿就回来!”

然后骑上山地车就往夜市奔去。

途中,他的手机一直在响,父母的电话不间断地打入。可乔野并没有时间停下来接通,只不知疲倦地朝夜市一路骑去。

可徐晚星也并不在夜市。

他停在了传说中的兴旺茶馆门口,那一地狼藉已经被收拾了一大半,徐义生不在那里,更别提徐晚星。

他找了个正在打扫卫生的人:“这儿的摊主呢?”

那人是兴旺茶馆的伙计,回答说:“上医院去了,你谁啊?”

“那徐晚星呢?”他几乎是扯着嗓门儿问出了这句。

“不知道啊,一脸杀气腾腾地跑了,一准儿是知道是谁干的,找人算账去了。”伙计也认识了徐晚星这么多年,对她的性格再清楚不过。

若是换做别的女孩子,这时候大人们都该担心她会不会吃亏了。可因为对象是徐晚星,仿佛大家都条件反射地认为,是不是她又要闯祸了,又有谁会吃个大亏了。

乔野心头的那点预感正无限逼近应验的方向。

他在原地站了几秒钟,拿出手机,忽略了父母的无数个未接,又打给了徐晚星。

是在最后一秒,当他都快放弃时,手机已拿离耳边,却忽然听见嘟声消失,那头有片刻的沉默。

片刻后,是徐晚星的声音:“乔野。”

紧绷的,暗哑的,全然不似往日的轻快欢乐。

乔野几乎是迫不及待打断了她:“你在哪里?”

徐晚星沉默不答。

“你去找那姓李的了吗?”他停顿了一会儿,依然没听见她的回答,似是怕她挂电话,厉声道,“徐晚星,不管你现在想做什么,都不要冲动!”

那头传来行车的声音,他听见司机按喇叭,也听见公交车在播报站名。

那是从清花巷通往市中心的某一站。

“徐晚星,你忘记我说过什么了吗?”他死死捏着手机,说,“你有身手,我有脑子,我说过我可以替你出主意,当你的军师——”

“别的事情都能过去,唯独这件不行。”徐晚星终于开口,一字一顿,“口头侮辱,成绩碾压,他就是把我骂成狗,全世界张贴大字报损我阴我,我都可以忍。但是他碰了我爸。”

“徐晚星——”

“我一向守信用,答应过的事情都会做到。但是这次我做不到了,乔野。”

“还有别的解决办法——”

“没有了。”徐晚星说,“报警,告家长,通报学校,就算他被开除,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他对我爸动了手,我他妈不原封不动还回去,我就不叫徐晚星。”

乔野心跳一滞,“徐晚星!”

然而下一秒,通话结束。

他迅速回拨,可是不管拨几次,那头都没有再接通。

她会去哪里?

乔野握着手机,在原地站了片刻,下一秒,他回忆着通话过程中公交车报的站名。

……那是去肃德的必经之路!

他把车一锁,扔在了麻将馆外,冲到路口去拦出租车。

“师傅,去肃德中学!”

一个是坐公交车,一个是坐出租车,时间差终于得以弥补,不至于相去太远。

乔野在肃德正门下车,抬眼就看见不远处的网吧门口已经闹了起来。

几个二十七八岁的小青年烫着金色卷发,穿着网管的统一工作服,不耐烦地把两个不良少年从网吧里拽出来,往外一扔——

“要闹事出来闹,别他妈在我们网吧里乱来,砸坏了东西,赔得起吗你们?”

李奕辞踉踉跄跄往前跌了几步,回头就想跑,却被徐晚星一把扯住胳膊,用力一拽,四仰八叉倒在了马路牙子上。

李奕辞大叫:“来人啊,救命啊,杀人了!”

徐晚星一言不发,脸色前所未有的冷,抬脚就往他手腕上踩。

路人都惊呆了,纷纷停下脚步,离得近的下意识往旁边躲,生怕伤及自身。

那一脚堪堪碰到李奕辞,下一刻,有人重重拉住了徐晚星,把她猛地朝后一扯。那一脚终究还是落空了。

徐晚星毫无防备,被拉得一个重心不稳,朝后栽去。

她以为是李奕辞的帮手来了,下意识想稳住身形,可那人拉得太用力,她根本来不及回防。

意料之外的是,她并没有倒在地上,反而被人用身体撑住,落进了谁的怀里。

她猛地直起身,回头一看,“……乔野?”

时间仓促,她只来得及瞥见他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身上单薄的毛衣。

地上,李奕辞飞快地爬起来,一边叫着救命,一边朝学校大门跑。

徐晚星挣脱出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扒住他的后衣领,几乎要把高她半个头的少年提了起来,“你他妈跑啊,再跑啊!”

李奕辞又歪歪扭扭被掀翻在地。

乔野厉声喝道:“徐晚星——”

再一次拉住了她的胳膊。

徐晚星几乎是立刻回头,用前所未有的尖利嗓音冲他吼:“乔野,你他妈再拦我,我连你一起打!”

她死死摁住地上的人,而乔野死死攥着她的胳膊。

“不以牙还牙把这逼打一顿,我他妈白叫了老徐十七年爹!是朋友就别拦我,不然咱俩现在就绝交!这辈子都老死不相往来!”

网吧原本就在校园步行街上,离肃德的正门并不算远,再加上李奕辞跑了一小段路,这动静很快就被肃德的保安看见了。

两名穿制服的壮汉已经开始朝这边小跑:“哎哎,那边,干什么呢?”

李奕辞穿的是肃德校服,蓝白相间,一目了然。

自己学校的学生在校门口发生肢体冲突,保安神色紧张,立马要赶来现场。

徐晚星咬牙切齿,想抽回自己的胳膊,可乔野死不松手。

她倒是不知道原来他也有这么大的力气,看似斯斯文文、弱不禁风,结果她使出吃奶的劲也没能挣脱。

“乔野,你他妈——”

话音未落,她被他一把拉到了身后,跌跌撞撞退了好几步。正欲破口大骂时,却发现乔野一弯腰就拎住了李奕辞的衣领,接替了她的位置,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他打你爸哪儿了?”乔野一字一顿。

徐晚星也一愣,“手和脚——”

下一秒,她看见乔野一把扯过李奕辞的胳膊,冲着他的小腿就是一踹。

李奕辞尖叫一声,捧着脚又倒在了地上。

马路牙子上有人在摆地摊卖玩具,距离他们不过三两步,只不过摊主早就跑到了十丈开外。

乔野一把拾起地摊上一根明晃晃的“金箍棒”,照着李奕辞的手臂就是一下。

又一声惨叫里,保安近在咫尺。

为首的那人掏出了警棍:“你们干什么?!赶紧停手!”

“走!”乔野蓦地松手,金箍棒闷响一声,落在地上。也就在那一瞬间,他用另一只手拉住了徐晚星,朝着街的另一头跑。

耳边是呼啸的风,手心是滚烫的汗。

徐晚星张着嘴,不知所措地被他拉了一路,最后停在了转角的阴影处。

转了个弯后,眼前的街道与先前的步行街宛若两个世界。这里是片茂盛的林荫道,两边都没有什么商铺。在这寒冷冬日里,草木凋零,万物颓败,林荫也成了零荫。

无数枝干孤零零伸在头顶,一片叶子也没有,还挡住了路灯的光线,颇有些哥特童话里鬼影幢幢的意味。

乔野停了下来,回头对上徐晚星的眼。

她还茫然地站在那里,望着他时,眼底一片惊异。

“你干什么?”她不可置信地把手抽回来,心跳如雷,脑子里像是被雷劈过。原先的愤怒被震惊取代,连带着这一路以来把她烧得理智全无的仇恨,也在一刹那被冻结。

“你不是要报仇吗?不是要以牙还牙吗?”乔野的声音也是一片暗哑,带着急促的喘息。

“你脑子进水了?”徐晚星张大了嘴,“你,你——你他妈不让我动手,自己瞎几把动什么手?”

她的脑子已然不听使唤,心跳如雷,手还在哆嗦。

愤怒回笼,理智不在,震惊有之,迷茫有之。她简直不知道乔野在做什么,打断她的计划,然后又来这么猝不及防的一手。

这他妈神经病吗?!

却听下一秒,从未说过脏话的人开口就是一句:“我他妈也觉得自己脑子进水了。”

冷冰冰的,隐忍的,带着怒气的声音。

乔野的眼神像锋利夜刃:“徐晚星,你还记不记得你是被记大过的人了?要是不记得,我来提醒你。是你自己说的,如果你再打架、再出事,校长说了他会亲自开除你,谁都兜不住你!”

那一字一句带着少年的怒火与心急,却像街角的风,刹那间吹灭了她心头的火。

原本是火光滔天,此刻却忽然之间尽数熄灭。

仿佛兜头被泼了盆冷水。

徐晚星怔怔地望着他,只感觉到他声线紧绷,仿佛恨不能掐住她的脖子,最好能咔嚓一下掐死她的那种。

也是到了这一刻,她才来得及去看他那洗过之后还未擦干,来的一路上又被风吹乱的头发。素来干净整洁的少年,此刻穿了件单薄的毛衣,脚下还趿着双棉拖鞋……

可面上的表情却与这身装备毫不匹配。

夜色浓烈,树影幢幢。

乔野低头看着她,“你不能动手,我来帮你。”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深夜的街角,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他嘴唇紧抿看着她,而她茫然无措望着他。

空气里仿佛有一刹那的岑寂。

明明是剑拔弩张的一幕, 徐晚星却忽然大笑起来,还笑得前仰后合。

“你笑什么?”乔野难以置信,都什么时候了,她竟然还笑得出来。

徐晚星边笑边摇头, “不是,我之前气得要命,在公交车上一路都在幻想怎么把李奕辞打得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只是万万没想到, 最后竟然是你帮我动了手。”

是他,这辈子好像都和动手打架扯不上边的学霸。

乔野冷冷地说:“看来我的使命很圆满,你现在火气全消,甚至还有点精神分裂的前兆。”

徐晚星也不跟他计较,只问:“你还记得你昨天跟我说什么了吗?”

不待他答话,她就重述了一遍,“你说,那要是做人任何时候都意气用事, 只考虑一时爽快,那家人和老师的期望又有什么意义。”

“乔野,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好像违背了你的初衷?”

她眼神明亮,带着显而易见的惊诧与不知从何而来的惊喜。

乔野沉默片刻, 扯了扯嘴角, “要是做人什么时候都瞻前顾后, 一切都为自身利益考虑,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看她一怔,他低头望进她眼里,说:“我想了想,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

有那么好几秒的呆滞,徐晚星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从来没有人这样挡在她面前。

从来都只有她挺身而出,撸起袖子替人打架。

她有些动容,仿佛有种柔软的情愫击中了曾经顽石一样的灵魂。

那感觉很陌生,叫她惊慌失措,于是她伸出手来拍了拍他,想蒙混过关,说“你还记得爸爸的话,爸爸也是很欣慰”。可手才刚碰到他的胳膊,就听见他嘶的一声后退一步。

她一愣,“怎么了?”

然后就看见,打人时还帅得惊天地泣鬼神的学霸,捂着右手手臂,眉心紧蹙,面色难看地停顿片刻。

“我可能,骨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