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蓦然出现一道黑影，躲过卫兵的耳目，朝黑暗里闪去。
江鸿飞离开营地，来到附近的树林，而星野龙一早已等在这边。
“找我什么事？”江鸿飞不耐烦地问，“下次别再找我，让人看见了，你不想活命，我还想活命。”
“四少这就怕了萧沉冽和七少？”星野龙一的语气略带嘲讽。
“我会怕他们？”江鸿飞冷笑。
“四少就心甘情愿地在北郊大营当一个小兵，前途尽毁吗？”
“我前途尽毁还不是拜你所赐？”
“四少这话错了。你前途尽毁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萧沉冽和七少。”
“你不用再怂恿我，我不会再信你。”江鸿飞凌厉地瞪他，“若我没有受你蛊惑，也不会心生歪念，最终作茧自缚，落得如此下场。”
“四少觉得，你不为自己筹谋，不做那件事，他们就会放过你吗？”星野龙一的声音具有天生的蛊惑力，“四少大错特错。萧沉冽是一匹攻击性极强的狼，七少是一只擅长伪装的狐狸，即使你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会布局拔除你。”
“这全是你的蛊惑之词。”江鸿飞指着他的脑门，咬牙切齿道，“我不杀你，已经仁至义尽。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四少已经落魄成这样，若我不是真心待四少，还对四少说这么多干什么？我自找没趣吗？”星野龙一道，“有些话不好听，但我还是不得不说。四少，你文武双全，但太过妇人之仁，行事不够魄力。”
“说够了吗？还不滚？”
“好，我滚，我滚。”星野龙一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四少，你我之间的交情，止步于此。最后，我为四少奉上一计。若你心中还有那团火，若你还想为自己的前程拼一拼，唯有一个办法。”
江鸿飞没有开口。
星野龙一知道，他是想听的，“萧沉冽不容易对付，不过可以先对付三少。三少是嫡出，如今又接管戍卫二队，必须先把他拉下马。三少此人无勇无谋，把柄也多，只要四少找到一个置他于死地的把柄，就能让他再也没有希望翻身。”
江鸿飞大步流星地离开。
星野龙一目送他被黑暗吞没，相信四少不会任由三少坐大。
…
萧沉冽和宋恬恬的婚礼紧锣密鼓地筹备，她邀请了六个姐妹来当姐妹团，江家二位姐妹和慕容瞳都在其中。
江浅浅提议：“恬恬，薇薇不太合适吧。还是换别人吧。”
“为什么不合适？”宋恬恬幸福地眨眸，“我和薇薇投缘，又是好朋友，我的婚礼自然要请她当姐妹团。”
“我就是觉得不好嘛，毕竟她的家世…”江浅浅没办法说出真正的原因。
“浅浅，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我已经跟她说过了，总不能反悔吧。好啦，不会有事的。”
江浅浅生闷气，但不好直言。
宋恬恬凝眸，唇角浮着冷笑：我就是要薇薇亲眼看见萧沉冽迎娶我的盛大婚礼。
而乔慕青也想不通，为什么少帅要答应宋大小姐去当姐妹团。
慕容瞳反问：“为什么不去？”
乔慕青生气道：“宋大小姐明摆着要你…难堪，要你亲眼看见萧督军娶她，你能忍得了吗？”
“我与萧少没什么，你不要乱说。”
“好吧。”乔慕青恨铁不成钢，想不通她到底在想什么。
慕容瞳苦笑，不亲眼看一看，怎么可能断得彻底？怎么可能死心？
很快，萧沉冽也知道这件事。
谢放道：“宋大小姐的心思不一般。”
萧沉冽不在意地说道：“这件事无关紧要，没有任何影响。”
谢放想了想，也对，无关紧要。
很快，江家和宋家联姻的大喜日子一天天地接近。
这天，宋恬恬和江浅浅去百货公司逛逛，看看还有什么东西想买。
她们拎着新买的各种东西从百货公司出来，忽然，一个身穿粗布旗袍的中年女子冲过来，拽住宋恬恬的手臂，“小姐，你千万不要嫁人…特别是不要嫁到权贵名门，你的一辈子会毁掉的…”
“你是谁？你不要抓我…”宋恬恬极力挣脱，吓了一大跳。
“你干什么？快放手！”江浅浅也吓到了，急忙拍打那女子的手。
“小姐，你听我说，你不能嫁到江家…”那中年女子激动地嚷嚷，状似疯妇。
宋恬恬不喜陌生人的靠近、拉扯，又推不开这个陌生的中年女子，受了不小的惊吓。
江浅浅和江洁文大声叫嚷，极力拽开她，场面有点混乱。
不少人上前围观，指指点点。
那中年女子激动地喊道：“小姐，你要听我的话，千万不要嫁到江家！我全是为了你好…”
宋恬恬总算摆脱这人的纠缠，蹙眉后退几步。
这疯婆子为什么这么说？
难道疯婆子跟江家有恩怨？
两个卫兵在百货公司外面等候，听见江洁文的喊声，立即进来保护。
他们抓住那疯婆子，不让她靠近宋恬恬等人。
“把她轰走！”江浅浅气疯了。
“等等。”宋恬恬走上前，心有余悸地问，“你为什么这么说？”
“小姐，你要记住我的话，权贵豪富不要嫁，尤其是江家这样的人家。”中年女子语重心长地规劝。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家怎么了？我家为什么不能嫁？”江浅浅气得冒火，“把她轰出去！”
卫兵立即把这疯婆子架出去，不让她再靠近三位小姐。
江洁文拍拍胸脯，“好吓人。”
江浅浅发现恬恬面色苍白，神色不太对劲，道：“恬恬，那就是疯婆子，你不要听她瞎说。”
宋恬恬点点头，“我们走吧。”
江浅浅英勇道：“我送你回去吧。”
宋恬恬想了一夜，辗转反侧，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中年女子特意来对自己说那番话。
她如何知道自己要嫁到江家？为什么说不能嫁到江家？
第二天上午，宋恬恬问宋夫人：“娘，江家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丑闻之类的事？”
宋夫人诧异地问：“恬恬，为什么这么问？”
“我只是随口问问，没事。”
“你很快就要嫁到江家，是不是紧张不安？”
“有点吧。娘，总司令府不同于别的权贵名门，我担心嫁过去后，不知道那些禁忌，说错话得罪了人。”宋恬恬担忧道。
“虽然总司令府的门第不好高攀，不过你姑姑嫁过去多年，不也是什么事都没有吗？若有不懂的，你问你姑姑便是，你姑姑会照顾、提点你的。”宋夫人安抚道，“你这是婚前焦虑，是人之常情，没事的，你不要胡思乱想。”
宋恬恬点点头，或许是真的想多了。
这天，总司令府迎来一个古怪的中年女子。
这中年女子在府前扯着嗓子叫嚷：“宋家大小姐不能娶！宋家大小姐不祥！会害死你们江家的！”
不少佣人围观这疯婆子的疯言疯语。
两个卫兵赶来，架着她就走。
这中年女子挣扎着大喊：“若江家娶了宋家小姐，一定会倒血霉的！还会家破人亡，运道衰颓！”
这等大逆不道之言，怎么能让她喊下去？
两个卫兵不敢再耽搁，把她拖出去。
管家江河赶来，奉了总司令的命令，留下此人，让十一姨太问话。
佣人们窃窃私语，宋家大小姐不祥？会害得江家家破人亡？
好可怕。
第1卷：正文 第330章：宋恬恬的身世
云醉雪在花厅接待了这位自称叫作张晓华的女子。
“请喝茶。你为什么在外面说那些毫无根据的话？”云醉雪客气道，“你饿吗？我吩咐厨房给你煮一碗面吃吧。”
“不用，我不饿。”张晓华镇定地问，“夫人，你是当家主母吧。”
“算是吧。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
“我听说，你们江家要娶宋家大小姐，是不是？”
“是的，你是江家的亲戚还是宋家的亲戚？”云醉雪越发觉得古怪，这人是来打秋风的吗？
“我什么都不是。我跟你说，这位宋家大小姐，娶不得。”张晓华郑重道。
“为什么？你把话说清楚。”云醉雪惊诧地问。
“宋家大小姐不祥，就是不能娶。你一定要把这句话告诉总司令。”张晓华再三叮嘱。
“你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我怎么可能信你？”
“我跟你们无冤无仇的，何必骗你们？”
“那你总得跟我说明白，我这样跟总司令说，总司令会斥责我胡说八道。”
“宋大小姐不祥，不是嫡出，身世不明。”张晓华神秘兮兮道。
云醉雪震惊，“这话可不能乱说，你可有证据？”
张晓华以极为冷静的语调道：“实话跟你说，我以前是宋府的佣人。虽然我没有证据，但宋大小姐出身的时候，我在一旁伺候的。你要我交出证据，我怎么可能有证据？”
云醉雪蹙眉，“即使宋大小姐不是嫡出，那也是宋家的小姐，为什么不祥？”
张晓华忽然打住，神秘道：“这事儿，我只能亲口跟总司令说。”
云醉雪想了想，也对，由她转述，若总司令对她起了疑心，那就得不偿失。
于是，她先去转告总司令，再叫张晓华进议事厅。
江淮坐在沙发，面有不悦之色，气场惊人，“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总司令府大放厥词？”
张晓华没有半分畏惧，“总司令，我是实话实说。”
“你说宋大小姐身世不明，可有根据？”
“总司令，我就是根据。”
“张晓华，好好说话。”云醉雪提醒道。
“实话对总司令说，宋家大小姐是我家小姐的女儿。”张晓华放出第一个重磅真相。
“你胡说！宋恬恬明明是宋夫人的女儿。”云醉雪道。
“你家小姐是哪户人家的女儿？”江淮浓眉微压。
张晓华娓娓道来：“我家小姐是金陵城小门小户的女儿，虽然家境殷实，但着实比不上宋家家大业大。二十年前，我家小姐出落得如花似玉，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多少人家踏破门槛来求娶呢。当年宋老爷还是年少轻狂的公子哥儿，对我家小姐一见倾心，执意要娶我家小姐。不过，宋老夫人嫌弃我家门户小，只肯让我家小姐进门为妾。”
云醉雪追问：“后来呢？”
张晓华接着道：“宋老爷在迎娶宋夫人之前，已经纳妾，这件事想必总司令是知晓的。我家小姐在宋家着实过了几个月的好日子，宋老爷对我家小姐宠爱有加。”
江淮点头，“我知道这件事，大约过了半年，立群大婚，迎娶夫人，没几个月，那个小妾说是染了急病，过世了。”
“总司令哪里晓得我家小姐遭遇了什么？”张晓华伤心地哭起来，“夫人进门后，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不让宋老爷来我家小姐房里，我家小姐独守空房，日夜期盼，整个人都清瘦憔悴了。”
“这也不是了不得的事，当妾的就要有妾的觉悟。毕竟宋老爷与宋夫人新婚燕尔。”云醉雪道。
“男人嘛，总是喜新厌旧。”江淮对她的话颇为欣赏。
“这话不假。总司令，令人愤恨的还在后头呢。”张晓华哭道，“有一夜，我病了，烧得糊里糊涂，就没去为我家小姐守夜。那个天杀的叔老爷觊觎我家小姐的美色多日，竟然半夜闯进我家小姐的寝房，把我家小姐奸污了…”
“啊…竟有这等事！”云醉雪惊骇地捂嘴。
“当真？”江淮的眉头紧了紧。
“这还能有假？当年因为这件事，宋老太爷处理了不少知情的佣人，也把叔老爷赶到乡下的祖宅，把他幽禁起来，不许他乱说。”张晓华抹泪悲痛道，“我家苦命的小姐也没落得好下场，宋老太太认定是我家小姐狐媚勾引叔老爷，宋老爷也嫌弃我家小姐，夫人更是借机要除掉我家小姐，巩固她的地位。不过，我家小姐以死明志，发誓她没有勾引叔老爷。”
“后来怎样？”云醉雪又问。
“宋老爷把我家小姐送到一座别院静养，劝我家小姐不要想不开。我家小姐知道，宋老爷不会再来了。果然，之后的一个月，宋老爷从未踏足别院。不过，我家小姐有喜了，怀了叔老爷的孩子。”张晓华哭道。
“这孩子…保住了吗？”江淮艰涩地问，想不到宋家竟有这等丑事。
他记得，宋老太爷的幺弟和宋立群差不多年纪，自小是个只会败家的纨绔子弟，做出不少令人气疯的糊涂事。
她泪落如雨，为自家小姐悲痛，“宋老爷当然嫌弃我家小姐腹中的孩儿，要她喝药小产，我家小姐自然是愿意的。不过，宋老太爷得知这件事，要她生下这孩子，说这孩子毕竟是叔老爷的骨肉，叔老爷一辈子没有儿女，死了也没人送终，既然我家小姐怀了，就要生下来。我家小姐自然不肯，寻死觅活的。宋老太爷手段高明，以我家小姐的至亲性命要挟她，要她生下健康聪明的孩子。”
云醉雪惊心动魄，久久不能平静，“你家小姐的孩子就是…宋大小姐？”
“没错，就是宋大小姐。”张晓华道，“我家小姐没办法，唯有生下孩子。孩子一出生，就抱到大宅去了，当作宋夫人的女儿。说来也巧，宋夫人也怀孕了，我家小姐产女的那天，宋夫人也产子。所以，所有人都知道，宋夫人生了龙凤胎。”
“原来如此。”江淮的面庞暗沉了几分，“可是，你没有真凭实据。”
“我的确没有证据，可是，苍天可鉴，日月可表，若我有半句虚言，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张晓华决然道。
“你也不必如此。”云醉雪道，“后来，你家小姐去了哪里？既然宋大小姐是你家小姐的女儿，你为什么说她不祥？为什么阻止她嫁到江家？”
“宋大小姐是叔老爷和我家小姐生的孩子…在我们金陵，这种肮脏的丑事自然是不能传扬出去的，这样的孽种是有福气的孩子吗？当然是极为不祥。”
“宋大小姐是你家小姐的女儿，你竟然这样说她。你家小姐不会寒心吗？”
“我家小姐怎么可能寒心？她寒心的是宋老爷的冷酷绝情，寒心的是宋家抢了刚出生的孩子，把她扔到外面自生自灭，就像扔掉一块脏污的抹布。宋夫人更狠，竟然以小姐家人的性命要挟，若小姐来要孩子，或者吐露半句那孩子的身世，小姐的家人就会性命不保。我家小姐身心俱创，万念俱灰，若非我无时无刻地陪着，小姐早就自尽了。”
云醉雪有点唏嘘，“这些年，你家小姐是怎么过的？她还好吗？”
张晓华冷笑，“我家小姐不愿回娘家丢人，在乡下住下来，熬了十几年，熬不住了，五年前死了。”
江淮忽然问道：“你有本事养活你家小姐吗？”
“我哪有本事？我照顾我家小姐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出去打工挣银子？宋老爷每三个月会派人送钱来，我和我家小姐就靠着那点钱度日。”
“你家小姐临终前有什么遗言吗？”
“总司令猜对了，我家小姐临终前确有遗言。她恨宋家所有人，包括那个孩子，她也恨。她临终时说，不能让那个孽障去祸害别人家，不能让宋家遂了心愿。”
“你家小姐这是要报复宋家？”云醉雪看一眼总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