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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去塞外,听说你跟前该是有两个名额的?”十二笑道。

“哦,那就去呗。”四皇子还没有回过神来,却因着往日里的习惯,先答应了再说。不过很快,他就警醒了过来,“你去塞外?只是为了狩猎?”

“不妥当?嗯,那还是算了,这样好了,咱们今个儿就来讲讲前朝覆灭的种种缘由,以及赋税制的缺陷、利弊,还有……”十二摇头晃脑的说了起来,还是一看就打算长篇大论的那种。

一瞬间,四皇子怂了:“去塞外!我保证将贴身侍卫的名额留一个予你,我发誓!”

“那策论题就明个儿再说罢,我去街面上逛逛,准备点儿东西。”目的已达成,将人逼得太过也是不好的,十二果断的见好就收,撇开尚处于惊恐中的四皇子,拔腿走人。

直到十二走了许久许久,四皇子才开始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他是不是又被坑了?

坑不坑的,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不好说,不过遵守承诺却是四皇子所仅剩不多的几个美德之一。哪怕隐约觉得这里头有些问题,四皇子还是老老实实的将十二的名讳报了上去。

其实,这若是普通的秋狩,以十二的身份地位,想去是很容易的,大不了就是跟着贾赦一同前去。然而这一次,到底是有些例外的,主要是因着狩猎所在并非京郊的围场,而是在路途极远的塞外。

这一次,既是去塞外行围,又是去避暑的,同时也是泰安帝即位以来第一次离开京城。

如果是多年以前,当时还是长青帝的太上皇打算离开京城几个月的话,多半都是由太子监国的。后来,太子出了事儿,便索性由几个亲王共同监国。

可惜的是,这一招并不适用于泰安帝,原因很简单,他统共也就三子一女,女儿暂且不论,就说三个儿子好了,最大的三皇子不过十八岁,剩下俩,一个十一岁,一个十岁。倘若三皇子有前太子的能耐,那帮着监国倒是没问题。然而,那货蠢得简直令人发指,别说监国了,事实上已经十八岁的三皇子,至今连个差遣都没有,仍留在上书房念书,甚至底下俩弟弟都比他有出息多了,由此可见这货有多么的遭泰安帝忽视。

也因此,这一次监国的人是太上皇。

太上皇是懵逼的。

“你个不孝子!你个混账东西!登基第一道圣旨是下给贾赦的,第二道圣旨还是给了贾赦,第三道是表彰你母后的,第四道是册立皇后的……你你你、你个不孝子,你就不能特地写道圣旨夸夸我吗?好好,这些都是小事儿,不足一提,可如今呢?你竟敢单独撇下我一人,带着其他人去逍遥快活?塞外避暑是罢?还行围狩猎对罢?这些事儿,我都擅长呢,你凭什么不带我去?不,我绝对不给你监国!你做梦去罢!”

在莫名其妙接到了监国旨意后,太上皇第一件事儿就是将泰安帝叫到跟前狂喷一顿。然而,太上皇似乎忘却了一件事儿,莫说今时不比往日了,就算是在往日里,泰安帝也不怕被人喷。

冰山面瘫又一个特点就是,脸皮硬邦邦的。

泰安帝被唤到了太上皇的寝宫,也不问缘由,只束手立在跟前,目光直视前方,面无表情,连眼神都毫无波动。

“老子在骂你!你听到了吗?”太上皇怒气冲冲的呵斥道,甚至为了能有更好的效果,他还特地跑到泰安帝的跟前痛骂,喷了泰安帝一脸的唾沫星子。

然而,泰安帝只木然的望着他,连眼皮子都不动弹一下。

“你是聋了还是傻了?就算老子一点儿也不想听你的解释,你多多少少也解释一两句啊!”太上皇又喷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直到外头传来宫人唤太后的声音,他才止住了话头。

——儿子都那么大了,又是已经当上了皇帝的人,私底下骂一骂倒是无妨,可在人前还是得给他留点儿面子的。

太后急急赶来之后,看到的就是父子二人深情对视的场面,当下心头一囧,不由的道:“这是……”

太上皇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解释道:“这小子打算去塞外行围。”

“这事儿我知晓,我和皇后也会去,还有几个孩子一并都会过去。”太后其实跟贾母一样偏心眼儿,不过她的脑子显然要比贾母管用多了,在确定使小性子无用后,她也就认了。尤其自打退位之后,太上皇的身子骨一下子康健了不少,她琢磨着,这样也好,倚靠着夫君总比倚靠儿子来得体面多了,毕竟这个儿子并不怎么贴心。可再怎么不贴心,那也是亲生的儿子,太后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父子闹腾,忙出言劝道,“是有好些年不曾去塞外了,去逛逛也是好的。”

“是啊,多少年没去了,尤其今年那么热,宫里头屋子狭小,宫墙又高,闷都快闷坏我了,我也想去逛逛啊!!”太上皇再度黑着脸瞪向泰安帝,“你敢不敢让我带着他们去,你自个儿留下呢!”

泰安帝木然的看着太上皇:“不敢。”

“甚么?”足足愣了半刻钟,太上皇才猛地意识到,泰安帝说的不敢是正对应他方才最后那句话,登时气得险些一个倒仰,伸出手指虚点道,“你你你、你个不孝子!就惯会使唤你老子!说,还有谁要去?”

人当然多得很,单是宫中,这太后、皇后、恭妃、静妃等,三位皇子以及唯一的公主也在内,还有就是已经离开宫中的十三、十四两位王爷并其家眷。当然,还有则是一些朝廷重臣,不过贾赦并不在此列,因为他身担要职,不可能骤然离开这般久。

基本上,泰安帝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全了,一些需要特别注意的问题,也都留了后手,尤其他并不是头一次离开京城了,只是以往都是以亲王的身份离开,既方便也不方便。如今,麻烦是略麻烦了点儿,可胜在能使唤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也因着这个原因,泰安帝对于这次塞外之行充满了期待。

至于捎带上太上皇?岂不是京城里没有一个泰山级别的人坐镇会产生甚么后果,单单一想到这是头一次以天子的身份去塞外行围,泰安帝就一点儿也不想带上太上皇。尤其今年会有数个外族部落朝拜,要是太上皇去了,到底让人家朝拜哪个?

抱着这样的想法,泰安帝耐着性子由着太上皇怒骂,等骂够了,他才潇洒了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死心罢,我不会带您去的。

太上皇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蠢儿子拂袖离开,等回过神来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撸袖子打算行使一下当爹的权利。可惜的是,泰安帝早已脚底抹油开溜了,甚至为了安抚太上皇,他还没忘记让人将四皇子唤到太上皇寝宫里去。

……

……

转眼,便到了日子。

不到三更时分,所有人都已经准备齐全,从宫门出发,浩浩荡荡的上百辆马车鱼贯出行,那怎一个壮观了得。不过,马车多半还是拉着行囊的,再不然就是留给贵人们乘坐,其余跟随的人皆是轻装简便的骑马而行。

像三皇子等人,都是有自各的马车,可以自主选择是坐马车还是骑马。正常情况下,在京城里根本就无法策马狂奔,且这会儿才三更天,怎么着也该坐在马车上,等出了城门以后,再换骑马。

然而,道理是道理,事实却是另外一回事儿。

才走出了皇城根脚下,四皇子就已经骑上了马。泰安帝原是坐在马车里的,听提起才愕然的掀开帘子往后头瞧,就见离他不远之处,四皇子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跟十二并肩策马。

泰安帝沉默的放下了帘子,默默的为自家蠢儿子鞠了一把辛酸泪。都不需要细问缘由,这必然是十二没法子坐马车,故意将四皇子诓下马车的。偏生,那蠢货居然上当了!

“派个人提醒一下恭妃,回头给小四送点儿药。”自家儿子自己知晓,那蠢货压根就不善骑射,加上以往骑马也多半是闲逛,一下子骑一天的马,等明个儿绝对起不来。

万公公一脸的牙疼的神情,偷瞧了泰安帝一眼,小声的问道:“要不要老奴让四皇子殿下回马车?”

“不必,就算他真的是被哄骗下车的,那也是怪他自己蠢。让他去,等明个儿就知晓厉害了。”泰安帝冷笑一声,“贾赦生的儿子,果然跟他一样心肝都是黑透的。”

这算是夸赞?万公公实在是吃不准泰安帝这话的意思,只得先将话给带到。直到他瞧见四皇子那副志得意满的神情时,他略有些明白泰安帝的用意了。很明显,贾赦家的小子是坏透了,可四皇子本身也是蛮欠的。

被定义为“欠”的四皇子,其实不到一个时辰就后悔了。

骑马是很不错,前提是策马狂奔,且时间不能太长。若是慢吞吞的跟着马车走,则毫无乐趣可言。更重要的是,若是时间久了,大腿两侧就跟火烧似的,又痒又麻的。换作骑惯了的人当然不觉得有问题,可惜四皇子学骑射不过是这一年的事情,且他的水平真心不咋样。

四皇子有心寻个借口回马车上歇着,毕竟马车里既晒不到太阳,又有茶有点心的。可扭头一瞧,却见十二正勾嘴笑望着自己。当下,四皇子只能将到了嘴边的话给深深的咽了回去。

从三更天到天亮,再到晌午时分,然后是下半晌,最终日落西山,进驿站休整。

这中间当然也是有所停顿的,不过时间很短,且他们是一路往北走的,越走越荒凉,哪怕官道上还算平整,那日头晒的,那风沙吹的,那屁股颠的……

简而言之一句话,等晚间下马时,四皇子已经完全不好了,他就不明白了,自己为啥会答应下马车改骑行呢?这到底是为啥呢?一直到回了自己房里,看到小太监呈上来的据说是恭妃送来的膏药,四皇子愈发的不好了。

#总觉得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又犯傻了#

吃过饭、洗过澡、抹过药,等四皇子略有些舒坦时,又有人让他不舒坦了。

“你来我房里作甚?”四皇子两眼直勾勾的望着一身华丽宫装的美貌女子,正常人若是碰上这么个绝世美人,早就乐傻了,然而四皇子却是一副被彻底玩坏了的神情。

“我来看看你到底能蠢到甚么地步。”宫装女子——雍华公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的却不是一个温柔的笑容,而是近乎残忍的嗤笑,“哟,真给累坏了?也是奇了怪了,怎的人家都没事儿,偏只你一个给累着了?先前那些个侍卫,可是跑前跑后的,一天下来骑行的路程至少是你的三倍以上,也没见人家跟你似的,连道儿都不会走了。”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这一样吗?我说,你是我亲姐姐罢?帮着外人欺负我。”四皇子格外愤怒的瞪眼,旋即声音却是愈发的小了下来,到最后一句话,基本上就是细弱蚊蝇了。

雍华公主是泰安帝的皇三女,她的前头有两个姐姐,后头也有一个妹妹。可惜的是,她的长姐,也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姐姐皇长女,只活了短短三天时间。她的二姐倒还不错,可也仅仅不错而已,早在几年前,端闰五十六年三月里因病过世了,彼时也才不过二十三岁而已。她的四妹,出生于端闰五十四年,却在二姐过世后不久,也夭折了。

作为泰安帝现存于世唯一的一个女儿,不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最起码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且因着是个闺女,依着往年的例子,极有可能被送到蒙古和亲,尤其在她的二姐留在京城出嫁之后,她几乎算是铁定要被送走的。

在这种情况下,当时的廉亲王府里,她真可以算是横着走的。哪怕是嫡王妃也多半都是宠着她让着她,谁让她注定将来要受委屈呢?

谁也不曾想到,太上皇一朝退位让贤,继承皇位的不是呼声最高的前太子,而是她的父皇。于是,抚蒙和亲彻底作废,哪怕宫里只有她一个适龄的公主,她也敢肯定她父皇舍不得她受半点儿委屈。

“回头我同父皇说一声,就说你金娇玉贵的,原就没曾吃过苦头,哪里就能骑马跟随了?乖乖的哟,别哭别闹,姐姐最疼你了,明个儿你上姐姐的马车来,姐姐保护你不让人欺负了去!”

雍华公主满脸笑容的轻拍四皇子,那模样就跟摸她的金毛小狮子狗一般无二。

四皇子很是迷茫了一阵子,旋即勃然大怒:“我不!哪个说我金娇玉贵了?我是爷们,才不是像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呢!不就是骑马吗?还是跟着车队慢慢悠悠的瞎逛,这有甚么难的?曾祖父还曾横刀策马打天下呢!身为徒家子孙,我绝对不能丢祖宗的脸面!”

“得了罢。”雍华公主横了他一眼,满面的笑容变成了不削一顾,“就你这样儿,还学曾祖父呢。你可知晓,曾祖父那是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你呀,连个马儿都骑不好,我压根就没指望你能上战场……瞧我说的这是啥呀,乖乖弟弟哟,好好歇着,你今个儿骑了一天的马,怎么着也得歇上一个月呢。下个月咱们再骑行,乖。”

“来人!给我将马儿喂好了,明个儿本皇子还要骑马!不对,不单是明个儿,我这一个月都会骑马跟随着车队,哪个敢拦我,直接拖出去受刑!”四皇子气疯了,拍着床榻边上,愤怒的吼道。

等下头的人应声去了,四皇子才总算露了笑面儿,嘚瑟的向雍华公主一扬头:“怎样?你弟弟我还是很有能耐的!”

“没错,我弟弟就是这么能耐!那个甚么贾琮对罢?不就是侍读学士吗?弟弟,你一定能胜过他的,姐姐我相信你!”

“好!”四皇子重重的点头,斗志昂扬。

……

……

次日一早,四皇子四仰八叉的躺在床榻上,底下的太监跪了一排:“主子,公主她让人来唤您了,说是今个儿一定要欣赏到主子您的马上英姿。还说,您一定能战胜贾琮贾侍读……主子!您要起身了吗?”

四皇子一脸的生无可恋,他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了,可是大话已经放出去了,叫他怎么办?

“扶本皇子起来,本皇子绝对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明知前方是悬崖峭壁,他也要义无反顾的冲过去!

[正文 第237章]

自己挖的坑,就算哭着也要跳下去。

整整一天时间,四皇子都保持着生无可恋的神情,僵硬着身子骨戳在马背上。亏的车队的速度真心不快,毕竟马车多半都是负担着极多行囊的,再说贵人们里头有不少身娇体弱的女眷们。也因此,四皇子还真就勉强坚持了下来。

眼瞅着日头渐渐落了下来,四皇子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脸面保住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这个想法是错误的,没等他跳下马来,就远远的看到人群四散,不多会儿他那好姐姐雍华公主便一身骑装的走到了他跟前,身后跟着的宫人手里还牵着一匹枣红色的小马驹。

“小四儿,姐姐来跟你一道儿骑马遛一圈。”说话间,雍华公主便已跃到了马背上,斜眼挑衅的看着四皇子。

凭良心说,四皇子只是学骑射的时间比较短,其实他的骑术在勋贵子弟里头也不算特别差。就算之前是略有些不熟练,可这几个月以来,十二没少给他开小灶,加上他本人也不算笨,至少在骑术方面完虐雍华公主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可惜,那是素日里。从昨个儿一整天,加上今个儿也快到日落时分了,这两天时间里,除却极端的晚间休息时间,旁的时候四皇子一直都待在马背上。哪怕他的骑术也不算很差,却是有史以来第一次骑马那么长时间的。基本上到了如今,四皇子已经浑身僵硬到没法自个儿下马了,偏生他那好姐姐不体谅他,还特地过来挑衅!

没错,四皇子只一眼就看出了雍华公主的险恶用心。唯一的问题是,甭管对方是何意,他都没法拒绝这种送上门来的挑衅。

“想上哪儿溜一圈?如今眼瞅着日头下来了,别等天黑了还回不来,到时候父皇有你好看的!”挑衅他接下了,却并不代表他不会反抗。

不曾想,雍华公主只是笑盈盈的拉着缰绳,语气格外温柔的道:“出来前,我已经同父皇打过招呼了。父皇说,咱们徒家的天下是从马背上打下来的,我虽身为女子,却也应当继承祖先遗风。对了,父皇还说,让弟弟你跟前的侍卫一同跟去便是,周围方圆十里地都是安全的。”

四皇子听懂了,这话的意思是,今个儿他要倒大霉了!!

安全问题自是无需担忧的,可他的面子怎么办?带上亲姐姐已经很可怕了,再带上他的侍卫?对,原本的侍卫那铁定是极为靠谱的,问题在于,在出发前,他将其中一个贴身侍卫的名额给了贾家那混蛋!!

蓦地,四皇子扭头瞪过去,十二已同另外一个侍卫骑马欺身上前,一派保护的姿态。见着一副情形,四皇子真的很想大吼一声,本皇子不需要你的保护!

然而最终,一行人还是脱离了大部队,到旁边的空地上遛起了马来。

因着是雍华公主提议出来遛马的,定然要询问她的意思。当然,四皇子是很想无视的,他的想法很简单,出来随便遛一圈就得了,这都已经傍晚时分了,就算是夏日里,等天黑了也不是那么好玩的。可惜的是,他说的不算。

“天色不早了,这头也不是咱们熟悉的地儿,索性也不往外头走,咱们来比比马术如何?”雍华公主微笑着说出了几乎能让四皇子一头栽倒在地的话。

马术表演是每年庆典都会有的一种活动,若是离开京城到了塞外那等地方,马术表演更是不可或缺的项目。然而,以本朝的传统,马术表演……与其说是在玩马,不如说是在玩人来得更为恰当一些。

所谓马术,上体垂直,膝下向后方稍曲,无论若何运动,仅上体稍动,下|体之位置全然不变,策马而驰,则直立鞍上,腰下及鞍,终纵日马上亦无倦容。

用最简单的一句话来形容,马术表演就是骑在马上玩杂耍。

尤其到了塞外,这马术还能具体分为好些个小项目,像骑马越障、马上角力、马球、驯马套马……就说最简单的骑马越障好了,障碍物那叫一个千奇百怪,连续障碍那就不算啥,火球障碍、火墙等等,才叫真正的要命。

“你是打算玩死我?”四皇子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与自己并肩骑行的雍华公主。为了不丢脸面,他还刻意压低了声音,“我说姐姐哟,你就不能给我留点儿面子吗?马术……这是我能玩的?”

雍华公主歪着脑袋眨着眼睛望向四皇子,她的容貌极好,加之年岁也大了,身形全然长开了,看着就是个风华绝代的大美人,而非甚么小丫头片子。这要是换做旁人看了这一幕,只一个眼神就能让人浑身都酥了,别说区区马术表演了,就算真的是豁出去命,那也应了一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可惜的是,她如今面对的却是个半大的小孩崽子。

四皇子完全不吃她这套,其实若单单仅仅是遛马,或者赛马他都能捏着鼻子认了。可马术表演是甚么鬼?会出人命的好不好!就算没那么夸张,那也是超出他能力范围之外的。

“天黑了,咱们要不然还是回去罢。免得回头父皇担心。”四皇子很认真的提议道。

“对呀,我都忘记了,我家小四儿素日里顶顶怕黑了。不单怕黑还怕……鬼!呜呜呜,听,这风声像不像鬼在叫?看,那边的树影,随风摇曳,像不像鬼影?喂喂,小四儿你别跑啊!”

十二跟活见鬼似的看着四皇子落荒而逃,身为侍卫,他理应是要跟着去的,不过眼瞅着其他人比自己反应更快,早早的跟了上去,十二索性淡定的留下来护送公主。

咳咳,护送公主其实并不重要,毕竟公主跟前也没少人,事实上他仅仅是想跟公主提几个建议而已。

“真没意思,都多大的人儿了,还是一听说这些鬼呀怪呀的,就吓得没命似的跑。我都不知晓母妃到底给我生了个弟弟还是个妹妹了。”雍华公主无比嫌弃的望着远处,彼时四皇子早已跑得没影儿了,见好欺负的弟弟不见了,她也无趣极了,抬眼见弟弟的侍卫正挑眉望着她,当下奇道,“你怎么不跟上去?对了,你是谁?为何我以往没见过你?”

十二进出宫中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无奈甭管是御书房还是上书房,那都是在前头的,他进不去后宫,雍华公主没事儿也不会跑到前头来,俩人自是没法碰面的。不过,这仅仅是指十二,像四皇子跟前贴身的人,雍华公主肯定是见过的,非但见过,指不定当时还帮着恭妃一道儿挑选了呢。

想到这里,十二只拱手道:“臣是离京前刚调到四皇子殿下跟前的,公主没见过也不稀奇。倒是臣有个建议想给公主,下回若再想出手使绊子,切记徐徐图之,一下子将目标设得太高大,会将殿下吓坏的。”

雍华公主皱着眉头思考了起来,半响才道:“你的意思是,像今个儿这事情,可以先让他遛两圈,再来个赛马,或者骑射?等这些都做了,再吓唬他?一步步的来,就算最后一步没有达成,他前头的亏也吃定了?”

“公主殿下真当是聪慧过人。”十二格外赞赏的点头道,“像如今,您就可以再追上去安抚四皇子殿下,先道个歉儿,再服个软儿,回头约定明个儿继续比试。”

比试压根就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如何让四皇子的日子过得生不如死。

俩人统共也只聊了不到十句话,雍华公主却觉得受益匪浅。她只觉得先前的自己见识太浅薄了,只顾着最表面的吓唬,全然忘了挖坑也可以是一个接着一个,哪怕没走到最后的陷阱,前头吃的亏也吐不出来呢。

兴奋难耐的雍华公主回去后,很是软语给四皇子道了歉,弄得派心腹看一双儿女如何的恭妃知晓后很是困难。

雍华公主性子野,是宫里所有人都知晓的,这主要是因为她从一出生就已经注定了要去抚蒙,也因此与其给她做规矩约束她,还不如放任她胡闹,回头真要是去了千里之外的陌生地界,她也好有这个底气跟夫家折腾,哪怕将夫家折腾得天翻地覆,也总好过于被人连骨头带肉的吞得渣都不剩要好罢?可任谁都没有想到,泰安帝登基了,雍华又是他膝下唯一存活于世的女儿,别说抚蒙了,连出嫁他都没舍得,只想再略缓两年,多宠爱些。在这种情况下,雍华公主这个性子,可算是让恭妃头疼坏了。

说真的,欺负弟弟挤兑弟弟,这都不算啥,恭妃很清楚自己那一双儿女的性子,这俩人打小闹到大,哪怕吵得再凶甚至互掐起来,不出一个时辰,又和好了。可那也是因着亲姐弟俩的关系,要是雍华出嫁以后,还这么折腾夫家的人……

恭妃一直觉得女儿的性子才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烦恼,比争宠比晋升难得太多了。

这一次赶赴塞外,行围其实是最表面的原因,真正的目的跟塞外各族有关,更跟雍华公主的亲事有关。诚然,泰安帝绝对不会让雍华抚蒙的,统共就这么一个闺女,心疼都来不及,让她去穷乡僻野吃苦受罪?这要是长青帝在位时下令,那他也捏着鼻子给认了,可如今他才是皇帝,能舍得?

然而,不舍得雍华抚蒙,不代表就不能招赘一个蒙古的勇士为驸马。来之前,泰安帝就已经看好了几个人,只等到时候亲自见一见,但凡挑的不是继承人,他都有法子说服人家来京城。

当然,泰安帝也不是没想过让雍华嫁给自家的臣子,无奈泰安帝本质上跟贾赦是全然不同的,后者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贱人,而泰安帝却仍是个善良质朴的人。

闺女那么可怕,坑谁都亏心。

有时候泰安帝甚至在想,若是贾赦不是跟他同年所生的,但凡再小个二十岁,他也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个女婿。凭良心说,细数文武百官,除了坑贾赦不会心有愧疚外,旁的人他都不怎么忍心。

“又闹腾了?随她去罢,也是朕当年失策了,原想着让她性子强硬点儿,到时候背井离乡的,日子也不至于太难过。如今这般……谁又能料到世事无常呢?”一看到恭妃愁眉不展的过来,泰安帝就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当然,这主要也是因为外头的事情,没有一件能够隐瞒得住泰安帝的,包括四皇子连着两天犯蠢的事情。

泰安帝都这么说了,恭妃还能如何?只顺从的点头应着,可惜心头的烦恼却并未减少半分。若是其他的妃嫔,可能极为在意娘家人,然而恭妃却毫不在意,她的出身略有些奇特,本身不是嫡枝长房的,却因着本身极为出众,被过继到了长房,又倾尽全族之力,细心栽培她,之后更是被送入大选……最终却成为了廉亲王的侧妃。

搁在如今,那当时一步登天的位置,可惜在当时,恭妃的娘家人却顿觉失望。因着是侧妃,不是一般的妾室,按说陪嫁都是该有的,她倒是也有,却完全不能同旁人相提并论,甚至还不如嫁到普通人家的姐妹。至于嫁到廉亲王府之后,恭妃的娘家人便完全不跟她来往了,连表面上的功夫都懒得花了,最后更是再度从族中挑选了一个好苗子,悉心培养后,费劲波折送到前太子跟前,当一个伺候人的侍妾。

要不怎么说,这就是命呢?

就是因为娘家彻底放弃了她,恭妃索性心无旁骛的伺候当时的廉亲王,并于出嫁后仅一年,就诞下了女儿。那会儿,雍华只是廉亲王府上的三姐儿,前头有个更受宠的二姐儿比着,她显得略有些微不足道。可随着二姐儿嫁到了京城里,雍华就注定要抚蒙了,反而因此得了廉亲王的怜惜,甚至一度跃过了其他哥儿,成为府里最受宠的孩子。而那个时候,恭妃也已经又诞下一子,便是如今的四皇子。

有儿有女便万事足了,恭妃一点儿也不在意娘家人的死活,尤其她本身就不是嫡枝长房的亲闺女,哪怕过继等同于亲生,这不是到底还差了那么一层吗?在连着十多年不曾来往后,恭妃甚至完全已经忘却了自己还有一个娘家。以至于等廉亲王登基成为泰安帝,而她也被提拔成为四妃之一的恭妃娘娘后,面对陪着笑脸的娘家人……

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圣上为何不考虑京城的人家?”思量了许久,恭妃略陪着点儿小心的问出了一直盘旋在心头的疑问。其实,当知晓女儿不用抚蒙,不用远离京城后,恭妃就略有些后悔跟娘家人不来往了,毕竟若是有娘家人在,帮着寻摸个好亲事还是没问题的,至少要好过于她跟个没头苍蝇一般,连去哪儿说亲都不知晓。

没法子,恭妃是自小就离开了亲生父母,过继她的父母是对她极好,却已经为她规划了未来。也因此,即便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对于寻常世家女子该学的一切,却全然不知。

最要命的就是,她完全不知晓怎么给儿女说亲。

儿子倒是不用犯愁,正妃铁定是泰安帝说了算的,合适不合适都无妨,左右还有俩侧妃。纵然都不合心意,大不了回头多赏赐几个貌美可心的女子。恭妃很了解她的儿子,四皇子有时候是会犯蠢,却是个心大之人,看似痴情实则无情,是最不容易受伤的那类人。

可女儿要怎么办呢?

“百官之中,不因阿谀奉承而愿意迎娶公主的,几乎全部都是清贵人家。可这样的人家,是最最守规矩的,你确定雍华能受得了?不说她是否受得了,即便从今个儿开始学规矩,没个七八年的,她能学会?”泰安帝苦笑一声,终究是他误了雍华。

最开始,还是廉亲王时,泰安帝当时满心都是为长青帝尽忠尽孝,几乎完全不理会王府后宅的事情。莫说女儿了,他连儿子都不在意。

直到端闰五十一年,他的二姐儿出嫁了,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身为王爷,他的女儿有很大几率是要去和亲的,即便他再怎么位高权重,也没法护住两个女儿。二姐儿留在了京城,这就意味着三姐儿是百分百会被送去和亲的。

那一年,雍华年仅六岁。

趁着年幼的雍华性子尚且定型,当时还是廉亲王的泰安帝索性下令纵然着她,不怕她脾气坏性子犟,哪怕骄横跋扈都无妨,这和亲的女子,最要不得的就是逆来顺受。

照目前看来,效果很好,甚至略有些好过头了。

泰安帝犹记得自己刚登基时,事情一大堆,让他根本无暇顾及儿女。等好不容易事情缓和下来了,雍华已经长大了,今年十七岁的她,若再想将性子彻底拧过来,除非下死手逼她。

寻常人学规矩都能去掉一层皮,若是搁在雍华公主身上的话,那就不单单是脱层皮的事情,而是割肉剔骨。

千言万语只一句话,泰安帝他舍不得。

正是因着舍不得,又不想坑众臣,万般无奈之下,泰安帝只能将目光瞄准了塞外。塞外各部的规矩都不严,雍华又是公主,到时候建个华丽大气的公主府,大不了就将驸马养着捧着,且有他盯着,雍华下半辈子也出不了错。

“那……武将呢?”恭妃满脸的小心翼翼,其实她很清楚,自己这么说已经是逾越了的,若非她除却儿女外别无所求,也不敢如此开口。毕竟,万一被泰安帝怀疑她是打算借助未来女婿壮大娘家的势力,那可就太糟了。

幸而,泰安帝很明事理,其实在正常情况下,他除了冰山面瘫外,并无其他缺点,只不过在极为偶尔的情况下,会跟着贾赦一起抽风而已。

“武将?呵,朕当时倒是瞄准了贾恩侯家的那几个小子。可惜他下手太快,早早的给袭爵的长子定下了亲事,还是王湛的长孙女。”提起了已逝的老臣,泰安帝面上微微一滞,不过才片刻工夫就恢复如常了,“贾琮倒是尚未定亲,贾璟却是定了林如海的嫡长女,还有个小的,不提也罢。”

“那……”恭妃欲言又止。

“你想说贾琮?虽说朕跟他并不熟稔,却常听几位阁老提起,那贾琮跟他那混账老子截然不同,他是真正想要做学问,本身又天赋极佳之人。这么说罢,朕倒是觉得他同张淄潼张老先生类似,尽管尚未定亲,不过想来到时候贾恩侯也会给他寻一门的妻子。”

这话一出,恭妃是真的失望了,跟随泰安帝近二十年,她当然知晓对方是个甚么性子。旁的不说,像逼迫臣子这种事儿,他是万万不会做的。更重要的是,泰安帝虽然疼爱雍华,却并非是盲目的宠爱,他太清楚雍华那满身的缺点,也从未否认或者试图纠正,他仅仅是想寻一个能够包容雍华的人。

“到了塞外,擦亮眼睛仔细瞅着罢。”泰安帝淡淡的开口,示意谈话到此结束。不过,等恭妃起身行礼告退时,他又多添了一句,“还有,记得叮嘱锦嗣,别再犯蠢了!”

素日里,泰安帝每每看着贾赦或者其他人犯蠢,他觉得还挺有意思的,甚至他本人还会主动挖坑等着贾赦或者其他人往里头跳。然而,当发觉自家儿子蠢得如此有创意时,泰安帝那心里怎一个酸爽了得。

#儿子蠢成这样,简直不忍直视#

三位皇子里头,三皇子基本上已经是废了,泰安帝之前给他规划的人生里,也包括袭爵一事。换句话说,三皇子当个闲散王爷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可要是当皇帝,但凡泰安帝还有点儿脑子,就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其实,从某方面来说,三皇子跟雍华公主一样,都是被间接毁掉的。一个是照着闲散王爷为目标培养的,一个是本着自个儿没法过安生日子也要将部落闹得天翻地覆为蓝本教养的,乍然间目标全毁了,俩孩子也就这样了。只不过,雍华公主还有抢救的余地,可三皇子却是真的废了。至于余下的两个小的,泰安帝更看好四皇子锦嗣。

结果一回头才发觉,锦嗣是个彻头彻尾的大蠢货!!

泰安帝整个人都不好了,出身够才华够本身性子也妥当,母族更不是问题,唯一的缺点居然变成了蠢得令人发指!

眼看恭妃诺诺的应着告退了,泰安帝起身来回走动了好几圈,这才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开口道:“去将贾琮唤来。”

……

……

十二表示他啥坏事儿都没干!!

莫名的被提溜到泰安帝跟前,说完全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尤其他打小被那拉淑娴收拾惯了,偏泰安帝身上的某种特质跟那拉淑娴一般无二,都是那么的冷酷威严。也因此,在被提溜过来后,十二第一件事情就是开始绞尽脑汁的琢磨自己又干了甚么坏事。

结果这么一想,十二觉得他也要不好了。

坏事干的太多了,想不全也就罢了,关键是他压根就不知晓是哪件事儿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