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不等安长埔再多问什么,对方就匆匆忙忙的挂断了电话。安长埔按照来电显示的号码回拨过去,却久久无人接听。好不容易被接起来才得知,那里是一部公用电话。

不管是真是假,也不管对方刻意不肯透露姓名的举动有多神秘,只要有线索,就还是要验证的,安长埔立刻按照对方提供的姓名和年龄,在户籍上找到了家住织锦街的那个名叫邵慧艳的女孩信息,从照片上来看,这个年仅十九岁的姑娘和他们在枯井中发现的那具已经肿胀变形的女尸还是十分神似的。

安长埔连忙叫来秦若男,让她也帮忙鉴别一下,秦若男看过之后同样觉得很有可能死者就是邵慧艳,但是她却对那一通匿名电话感到十分的狐疑。

“你说,为什么刚才打电话过来的那个人不肯透露自己的姓名呢?你说会不会…”她有些吃不准的说出自己的猜测。

“不会,”安长埔没等她说完,就已经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他的想法有些不同,“那个打电话的人不可能和杀人凶手有关,你想,假如你杀死了一个人,一个连警方都暂时无从判断对方身份的人,你会希望这个身份之谜拖得久一点,还是希望答案尽早大白于天下?我想不管邵慧艳是不是咱们要找的死者,她肯定不是什么好打发的角色,打电话的人恐怕真的是怕提供错了信息,给自己惹上麻烦。”

秦若男想了想,点点头:“你说的对,是我想得太多了。”

随后,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安长埔打了一通电话给邵慧艳户籍所在的管片派出所,很快就问到了邵慧艳家在常住人口普查的时候留下的联系电话,按照这个电话打了过去,接电话的是一个男人,口气和声音都透着一种忙碌和疲惫。

这个接电话的男人名字叫做邵波,正是安长埔想要核实的那位名叫邵慧艳的十九岁少女的父亲,当听说打来电话的是公安局的警察,邵波并没有感到太过于惊讶,开口就用无奈的语气询问,女儿又惹了什么麻烦。

他这么一问,之前那一通匿名电话里关于邵慧艳是个小太妹的说法就得到了验证。

当安长埔说明自己是重案组的刑警,希望邵波确认女儿的安危时,邵波这才显得有些紧张,他表示自己一下子也说不准,希望安长埔能给他一点时间去询问一下自己的妻子,安长埔答应了,随后便结束了通话。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邵波主动把电话拨了回来,说话的声音已经掩饰不住慌乱,他说自己和妻子以及家里的亲戚都询问过了,最近没有人看到过女儿邵慧艳的行踪。

安长埔请他和邵慧艳的母亲抓紧时间到公安局来一趟,邵波不假思索的立刻答应下来。

邵波的确算得上是说到做到,在第二次通过电话之后不到四十分钟之后,重案组办公室里就迎来了一对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中年夫妇。

这对夫妇都是四十出头的年纪,父亲邵波矮胖身材,理着很短的圆寸发型,一张泛着油光的脸上满是汗水,他的妻子俞桂枝的身材和丈夫很相似,脸色黄白,神色紧张。

秦若男和安长埔连忙把他们请到办公室里坐下,给二人倒了杯水,邵波夫妇很焦急,没说几句话就提出要去认尸。

“要不这样吧,咱们还是先了解一下你女儿的情况,看看死者有没有可能是邵慧艳,如果不是的话,你们也不用去经受一次精神刺激。”考虑到枯井中发现那具女尸的特点,秦若男认为如果不是必要的话,尽量还是不要让这对夫妇无端端的去被吓一次的好。

邵波和俞桂枝二人对视了一眼,有些矛盾的考虑了一下,还是接纳了秦若男的建议,估计他们的心里还是抱着女儿平安无视的希冀,所以觉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的确没有必要平白无故去看一具陌生人的尸体了。

安长埔先拿了一张模拟出来的画像递给邵波和俞桂枝,让他们辨认,顺便问道:“你们女儿邵慧艳的身上有没有什么比较特殊好认的特征?”

“有,”俞桂枝立刻回答了安长埔的问题,身为母亲,她显然对女儿的身体更加熟悉和了解,“慧艳的胸口有一个豆沙色的痣,后背左肩胛骨的位置上还有一小块棕色的胎记。”

“我女儿的脚以前得过甲沟炎,带她去医院治过,医生把她左脚大脚趾的趾甲拔掉,结果不知道是不是没拔好伤了趾甲根,从那以后她左脚的大脚趾上头,脚趾甲长出来永远都缺一块,不是完整的。”邵波也跟着补充了一句。

秦若男看看安长埔,安长埔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看来他们发现的那具女尸的身份终于可以确定了,而这对夫妇也真的不可避免的要承受他们所害怕面对的丧女之痛。

方才俞桂枝和邵波所描述的那几处特征,都与女尸完全相符。

“你们二位,谁和我去认尸?”秦若男有些同情的看着俞桂枝和邵波,把选择权交给他们。

“我去!我去!”最先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是俞桂枝,“我是当妈的,是不是我女儿我一眼就能认出来,就算再像,别人能认错,我也不会认错的!”

“还是让我去吧!”邵波也站起来,把妻子重新按回到椅子上,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没有像妻子那样抱着最后一丝侥幸,语气充满了沉重,“假如真是咱们家慧艳…那你还是别看到她最后的样子吧!”

说完,他对等在一旁的秦若男点点头,一言不发的率先走出了重案组办公室。

第七章 脱缰之马

邵波和秦若男去认尸的时间里,在办公室里等候的俞桂枝也不好过,她不停的看着墙上的表,每一次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她都会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等发现脚步声并没有向重案组这边靠近,才失望的重新坐下。(安长埔试着安慰了俞桂枝几句,不过收效甚微,对于他说的话,俞桂枝都嗯嗯啊啊的应和,但是很明显只是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有听进心里去。

可能是由于办公室里太过安静,气氛又略显压抑,秦若男和邵波离开的时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走廊里又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俞桂枝又连忙站起身,紧张的盯着门口,门外的脚步越来越近,不一会儿,秦若男从外面打开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邵波。

“怎么样?不是咱们家慧艳,对不对?”俞桂枝连忙冲过去,拉住丈夫的手臂,紧张的盯着他,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充满了颤抖。

邵波没有说话,任由俞桂枝摇晃着自己,只是垂着头,一言不发。

安长埔从邵波的反应里,其实就已经能够得知认尸的结果,为了准确,他还是把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看着邵波夫妇的秦若男,秦若男对他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俞桂枝摇晃了邵波半天,看丈夫一直也不吭声,心里渐渐也明白过来,她松开邵波的手臂,颓然的蹲下身,把脸埋进自己的一双手掌中,呜咽起来,肩膀一抖一抖的。邵波也蹲下身,搂着妻子的肩膀,夫妻两人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难过,抱头痛哭起来。

秦若男和安长埔看着他们这么痛苦难过。心里也觉得很不是滋味,如果说做他们这一行最不爽的是什么,答案既不是血腥残忍的杀人现场,也不是狡猾难缠的犯罪人,而是无可避免的要面对这种生离死别的惨况,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会忍不住因为那些痛失亲人的死者家属而感到心酸的。

邵波和俞桂枝哭了一会儿,哭累了才抽抽搭搭的停止呜咽,安长埔和秦若男把他们分别扶起来,让他们坐在椅子上。俞桂枝已经哭的几乎虚脱,软弱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面,不停的抽噎。完全说不出话来,邵波比妻子能略微显得坚强一些,他用两只手揉搓了一下脸皮,擦掉满脸的泪水,声音嘶哑的对安长埔说:“有什么需要问的。你们尽管问吧,孩子出事前我们没能保护她,现在也只能替她做这么点儿事情了。”

“二位是做什么工作的?”安长埔摊开记录本,问邵波。

“我俩原来都是某某厂的职工,十几年前厂子效益不好,放了大假。为了过日子,我们两口子就一起开了一个小饭店。”邵波一边说,一边伸手拍拍一旁的俞桂枝。似乎是在安抚她。

“饭店的规模怎么样?收益好么?平时有没有什么生意上的竞争对手?”

“我们家就是一爿小店儿,店小利薄,就是赚点小钱糊口外加给女儿赚点嫁妆钱罢了,做生意肯定是有竞争对手,但是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和什么人结仇的。更不可能有拿我们家慧艳出气这么大的仇怨,这个我敢打包票。”邵波是个明白人。听出了安长埔那个问题背后的潜台词,立刻否定了女儿被生意上竞争对手仇杀的可能性。

“那平时邵慧艳都和什么人打交道?她今年十九岁,是在念书么?”秦若男问。

邵波摇摇头:“说起来也挺惭愧的,我们俩开的小饭馆儿,是专门做的哥生意的,所以一直都是下午开始营业,一直到凌晨三四点才收摊,所以这么多年一直也没有什么时间去过问孩子的事情,慧艳学习成绩不太好,之前还算老实,后来上了中学之后,和一些坏孩子学野了,成绩就越来越不好了,当年初中毕业之后孩子就不想读书了,我和她妈妈没同意,硬把她塞进高中去继续念,结果才一年她就从学校里跑了,学校找了我们几次,我们对孩子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她就是不愿意继续念书,我们也没办法,所以就允许她辍学了,辍学之后她就一直闲着,没出去做事,成天和一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

“你说的狐朋狗友具体指的是什么人呢?”

“就是一些不好好念书,也不愿意出去上班找个活儿干的‘闲腊肉’!”邵波重重的叹了口气,“其实从慧艳死活都不肯继续读高中那会儿,我和她妈妈就觉得,当初为了赚钱养家,没顾得上管教孩子,时间久了,孩子变得不服管了,她刚辍学的时候,我们俩也想过要好好的管教一下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女儿,就叫她每天跟我们去店里帮忙,反正她也不愿意出去替别人打工,那就干脆给自己亲爹亲妈打工好了!结果她在店里的时候,晚上总有一些穿的乱七八糟,脸上脑袋上五颜六色的小青年来找她,吵吵嚷嚷的,搞得店里头乌烟瘴气,一些老顾客都有意见了,那阵子慧艳和一些什么人打交道,我们俩还真都比较清楚,后来我们俩和她吵过几次,让她不要再和那些坏孩子来往,她不高兴,干脆跑了,不来店里,有时候家也不回,我们管也管不住,后来就不太过问了。”

“肯定就是那些狐朋狗友害死了我女儿!”刚才哭的几乎快要昏厥过去的俞桂枝在一旁喘息了半天,现在才终于能够勉强打起精神来说话,除了哭腔之外,她虚弱的腔调里还带着一股子愤恨,“那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肯定是他们把我们家慧艳给拖下水,还害了她!警察同志,你们可一定要把那些乌七八糟的人抓起来,我女儿的死和他们肯定脱不开关系!”

“算了,事到如今,什么都推到别人头上去又有什么用!说到底,还不是咱们俩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女儿!如果咱们俩当初能多花点心思在孩子身上,对她从小就管的严一些,她也就不会和那些乱七八糟的小混混交朋友了!”比起俞桂枝的矛头向外,邵波多了一些自责。

他这么一说,俞桂枝原本好像已经哭干了的眼泪又一次从眼眶中决堤而下,继续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那邵慧艳平时有没有交过男朋友?”秦若男没有忽略掉死者生前曾经与人发生过关系这一个关键线索。

邵波听了这个问题,明显迟疑了,他摇摇头,转头看着妻子,把希望寄托在俞桂枝的身上:“你是当妈的,女儿有没有男朋友的事情,你肯定比我清楚吧?”

俞桂枝抹着眼泪,也无能为力的直摇头:“慧艳平时身边总有那么几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哪个都不像是什么正经人的样子,孩子也没跟我说过,我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哪个是她男朋友的!我以前说过她,要她别和那些坏男孩儿混在一起,免得坏了名声就找不到好对象了,她还和我顶嘴呢,说她就喜欢那种坏男人,非要找个最坏的,坏的流脓的给我看看,我也不知道她是赌气,还是真的就找了个坏男人啊。”

“这些你怎么早不和我说啊?”邵波之前似乎对此也并不知情,现在听俞桂枝这么一说,忍不住有点急了,“你管不了,我来管啊!慧艳不愿意念书,也不愿意踏踏实实的出去找份工作,这些咱们都由着她了,可是我就算是扒了她一层皮,也绝对不会允许她找个流氓做丈夫!”

“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啊,我当时觉得孩子可能就是和我赌气,而且她都快二十岁了,我这个当妈的都管不了,你当爸的难道还能真的扒了孩子的皮?”俞桂枝擦着眼角不断流出来的眼泪,悲伤的说,“现在人都死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啊,慧艳就是那种脱了缰的野马,一旦跑掉了,就再也拉不回来了。”

“你们最后一次见到邵慧艳是在什么时候,还能记得清楚么?”安长埔问,赵法医对尸体进行尸检之后,由于尸体被抛弃在相对干燥而又阴凉枯井井底,尸体所呈现出来的程度比在地面普通露天环境下又有所不同,所以关于邵慧艳的具体死亡时间,只能推测是在接到报案发现尸体之前的三到五天之内。

这将近48小时的时间差,跨度还是比较大的,所以如果能够从邵慧艳的父母那里得到关于最后一次见到女儿的具体时间,这样就能够把邵慧艳死亡时间的跨度缩短一些。

邵波和俞桂枝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纷纷表示对最后一次见到女儿是什么时间这个问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其实这个问题,我们俩也听没脸回答的,慧艳活着的时候,我们俩却是管不住她,那孩子在外面野惯了,经常不回家,我们俩最后一次见到她,那都是快两周之前的事了。”邵波一脸惭愧的解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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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中立派

邵慧艳遇害前的行踪,邵波夫妇都答不上来,除了唉声叹气和自责之外,没有办法提供任何帮助。倒是在安长埔和秦若男的引导下,俞桂枝渐渐回忆起来了一些女儿生前比较常去的场所和比较经常接触的人,邵慧艳生前的那些朋友,她几乎都叫不上名字,但是平时听女儿在家里讲电话或者呼朋唤友的时候,多少也能记住几个耳熟的昵称或者外号。

根据俞桂枝的回忆,平时邵慧艳比较常出入的地方,基本上都是些台球厅、网吧或者游戏机房,这些场所安长埔和秦若男都比较陌生,即便被高知了店铺的名称,也不知道相对应的地点,好在俞桂枝之前有去找过女儿,所以能够说出其中的两家,其余的就只能靠他们自己去打听了。

安慰并送走了伤心欲绝的邵波夫妇之后,秦若男和安长埔两个人没有商量就很默契的选择了立刻动身去那几个邵慧艳比较常去的地点找人,他们很清楚,如果换成其他场所或许还不好说,像是网吧、台球厅这种地方,越是晚上,生意才越是兴隆。

出发前,他们向田阳、墨窦他们询问俞桂枝提供那几个场所的地址,田阳和墨窦也都是爱莫能助,没有办法,只能先从已知的地点开始着手。

俞桂枝说得出地址的这两处,一个是台球厅,一个是游戏机房,相比之下,游戏机房距离公安局更近一些,所以安长埔和秦若男的第一站就选择了那里。

晚饭时间刚过,游戏机房里就已经很热闹了,除了一些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之外,还有一些穿着校服,书包仍在脚下的学生模样的少年。安长埔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游戏机房的负责人,询问是否认识俞桂枝提供的那几个人,负责人对安长埔询问的那几个人并不认识,说自己这家游戏机房虽然不算大,但是每天迎来送往的客人还是非常多的,他根本没有精力去注意什么人。

既然没有收获,安长埔他们赶忙谢过负责人,离开了吵吵嚷嚷并且有些乌烟瘴气的游戏机房,赶往下一个目的地,某台球厅。

台球厅那边的环境比起游戏机房也好不到哪里去。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烟味儿,安长埔和秦若男分头打听了一圈,依旧是扑了个空。没有找到俞桂枝说过的那几个人,这里的老板倒是认识邵慧艳,只可惜,他说自打半年前邵慧艳的母亲几次来这里硬要拉她回家之后,邵慧艳就很少再来这里了。估计是因为被她母亲记住了地点,怕总被找上门来,台球厅的老板也挺高兴邵慧艳不来这里的,对于他而言,少了邵慧艳一个顾客,损失毕竟还不算大。但如果隔三差五就有人来这里大呼小叫的强拉着孩子回家,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虽然在这家台球厅没有打听出邵慧艳生前可能的最后活动范围,却也不算是毫无收获。安长埔在打听邵慧艳和她那几个关系比较密切的朋友的同时,顺便也向在这里打台球的顾客询问了另外两家俞桂枝提到名称却不知道地址的台球厅在哪里,果然,这里的顾客也有在那两处玩过的人,把另外两处的地址也告诉了他。

就这么辗转于不同的台球厅和网吧等场所之间。一直折腾到快夜里十点的时候,他们才终于在一家网吧里找到了俞桂枝提到过的那个被邵慧艳称为“金毛”的男青年。

这个外号叫做金毛的男青年看上去也只有二十出头。比邵慧艳大不了几岁,染了一头浅金色的头发上,头顶略长,两鬓剃的很短,安长埔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电脑前,两只手在键盘手熟练的操作着,嘴里还歪歪斜斜的叼着一支点燃的香烟,在他旁边的沙发扶手上面还坐着一个同样燃着一头黄发的年轻姑娘,脸上浓妆艳抹的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乍被安长埔找上,金毛有些诧异,他一边继续玩着游戏,一边斜着眼睛扫一眼站在桌旁的两个陌生人,叼着烟含含糊糊的问:“你谁啊?我不认识你啊。”

“不认识我没关系,邵慧艳你认识吧?”安长埔问。

金毛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扭过脸看看安长埔,笑嘻嘻的冲他摆摆手:“认识是认识,不过我得事先声明啊,我和邵慧艳什么关系都没有,就是好哥们儿,一块玩儿,你要是想找人单挑抢女朋友,别找我!”

“那正好,我就是想找邵慧艳的朋友聊聊,”安长埔用手指敲了敲电脑桌的桌面,“游戏先暂停一下,或者让你朋友帮你玩一会儿,咱们到门口安静点的地方说几句话吧。”

金毛的身材比较消瘦,看上去很单薄,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安长埔比自己高大健壮,不想在不知根不知底的情况下惹到对方,他撇撇嘴,把键盘一推,站起身晃晃悠悠的跟在安长埔身后来到门口。

到了门口,他一看等在那里的秦若男,愣了一下,随即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你肯定不是想和邵慧艳谈朋友的人!要不然你不可能带个女的来找我!”金毛笑嘻嘻的看看秦若男,又看看安长埔,“而且吧,现在仔细看看,你也不像是能看得上邵慧艳的那种人!你一看多正经啊!”

安长埔呵呵一笑:“那我还得谢谢你的表扬啊,你和邵慧艳关系很好么?”

“是挺好的,反正女的不敢说,男的里头,我和她关系算是最铁的了。”金毛点点头,毫不含糊的回答。

“那你上一次见到邵慧艳是什么时候?”秦若男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秦若男比较严肃,金毛对她说话的时候态度明显要略微拘谨一点,他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说:“好像是一周之前吧,我们大伙儿晚上还一起出去玩过呢,最近倒没怎么见着她。”

一周之前?秦若男在心里快速的盘算了一下,六天前他们接到章丽姝的报案,说自家的出租屋里发现大量血迹,后经验证,那些血迹来自于三天后发现的女尸邵慧艳,这样一来,金毛很有可能是邵慧艳遇害前最后见过她的人之一。

“把那天晚上的情况说一下。”秦若男赶紧要求金毛讲述当晚和邵慧艳一起出去玩的经过。

金毛抓抓自己的后脑勺,有些奇怪的看看秦若男,又看看安长埔,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把几乎明晃晃写在脸上的疑问说出口,而是乖乖的回答了秦若男的问题:“我们那一小撮人没事总一起出去喝喝酒,打打台球什么的,上周我们出去的时候就是邵慧艳张罗的,说高兴,要请我们出去喝酒,我们就都去了,本来玩的挺高兴的,结果后来闹了点不愉快,大伙儿就都散了。”

“什么不愉快?是和邵慧艳有关系的么?”

“有啊,就是因为她后来跑了,我们才散了的。”

“她为什么要跑?你们遇到什么事情了?”

“和我没关系!”金毛一开口先撇清自己,然后才把当时的情况说清楚,“我其实也没闹清楚怎么回事,反正那天我们一共六七个人,在酒吧里喝酒的时候,突然就冲过来一个男的,直奔我们这边过来,揪住邵慧艳就要打她,我们赶紧帮忙拉架,那个男的刚被拉开,邵慧艳就跑了,那个男的一看她跑了,就挣开我们追着也跑出去,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本来邵慧艳说她请客的,结果她先跑了,我们就跟着也散了呗!”

“事后你有联系过邵慧艳么?有没有向她问过那天晚上的事情?”安长埔问。

“没有,我后来打过邵慧艳的电话,没打通,第二天我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不过你还别说,你们要是不来找我,我还没想起来,这丫头一个礼拜没找我玩儿,这不应该啊!”金毛好像才意识到很久没有邵慧艳的消息一样。

安长埔听他自言自语一样的嘟囔完,忽然笑了,问:“你态度倒是挺好,有问有答的,你怎么就不好奇我们是谁,为什么要打听邵慧艳的事情呢?”

“哎!我不问,我也求你们千万别告诉我!”金毛一听这话,好像被吓了一跳,冲着安长埔连连摆手,“江湖规矩,知道太多不安全!所以你们还是什么都别跟我说的好!反正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的,别人的事情我也不多打听,你跟我打听啥,我要是知道也肯定不遮遮掩掩的藏着不说!都是在道上混的,管他是那条道呢,能少得罪一个就少得罪一个呗!没坏处!”

“你这人有点儿意思啊,还听懂的明哲保身的!”安长埔在工作中接触过的小混混也不少,不管是滚刀肉还是刺猬头,都很常见,不过像金毛这种绝对的中立分子,他也还是头一回遇到,既然对方不打听,他也没打算不问自答的说出邵慧艳的事情,“你说的那个酒吧叫什么名字在哪里,这个你没忘吧?”

“没忘没忘!我告诉你,离这儿不远,顺着这条街一直走下去,过第三个路口往右一拐,顺着马路边一直走,看到一个名叫蓝月亮的酒吧就到了!”

第九章 黑色轿车

按照金毛所说的路线,安长埔和秦若男顺着这条街一直走下去,过第三个路口往右一拐,顺着马路边一直走,大约走了十几分钟,果然看到了一家叫做蓝月亮的酒吧,之所以那么容易就发现了目的地,倒不是说这家酒吧的规模有多大,事实上恰恰相反,这家酒吧看起来规模很小家子气,门口也比较安静,一副经营不善的冷清样子,倒是门顶上那个硕大的蓝色月牙形状的彩灯很吸引眼球,一眼就能认得出来,这就是那家名叫蓝月亮的酒吧了。“咱们俩今天晚上先到这里看看,能了解到什么情况就更好,如果不行,那也等明天再说吧!反正金毛说当天晚上和他一起跟邵慧艳出来玩的那几个人的说法也要等明天才能找人去验证。”安长埔看看时间,并没有盲目乐观的对接下来的调查工作报以太大的幻想。

秦若男点点头,站在蓝月亮酒吧门前停顿了一下,皱了皱眉头,似乎对自己接下来要去的场所非常反感。

“怎么了?”安长埔意识到她放慢了脚步,回头询问。

“说了不怕你笑话,我这辈子到现在就只进过一次酒吧,是大学毕业那年,当时我弟弟十七岁,被他那些不学无术的朋友拉去B市的一家酒吧里玩,结果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和那里的其他顾客起了冲突,对方也是在社会上混的地痞,眼见着惹了不该惹的人,把我弟弟吓得不行,把自己锁在酒吧的卫生间里不敢出来,给我打电话让我来接他的时候说话的声音都吓得变调了,”秦若男站在酒吧门口,有些发涩的笑了笑,弯起袖子。指着自己小臂外侧接近手肘位置一处浅浅的伤痕说,“我事先也没有想到对方会随身带着匕首,好在有惊无险,谁都没有出什么事,就在从那之后,我心里对酒吧、夜店这种地方就多少有些抵触。”

她讲述的很平淡,安长埔却觉得一阵后怕,大学毕业那年,秦若男也只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他试想一下当时可能发生的情况。都觉得有些心惊肉跳,无法想象为了接弟弟出来,不得不去面对那种情况的秦若男。当时承受的是多大的压力,又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

“你真多余去帮你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当年他自己捅了马蜂窝被吓成那样,还害你因为他胳膊上留了一道疤,结果怎么样?现在不也照样没有学乖么!”安长埔心里感到有些愤懑,替秦若男的付出感到不值。

“我不是为了他。如果单纯是为了他的话,我倒也希望他能够吃点苦头,学乖一些,我妈和我妹妹的性格跟我不一样,她们俩都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假如弟弟出了什么事情。我爸免不了要在她们身上发泄怒气,非打即骂,如果我不管我弟弟。最后受苦的反而是我妈和我妹妹。”秦若男无能为力的摇摇头。

安长埔叹了口气,心里面的感觉很复杂,复杂到连他自己也有些梳理不清。

“走吧,”秦若男把思绪从过去的事情上抽回来,向前走了两步。看安长埔一脸犹豫的站在那里,明白他心里面的担心。连忙说,“你不用有什么顾虑,那件事都过去好几年了,而且我们这一次是公事公办,我没关系的。”

“你确定么?”安长埔还是不太放心的又向秦若男确认了一遍,见她十分肯定的点了头,这才重新迈开步子和她一起走进酒吧里面去。

进了酒吧的门,安长埔才觉得,方才在门外面的时候,自己的顾虑显然有些多余了,不知道是生意一向这么萧条,还是今天格外不好,这间不大的小酒吧里面居然除了吧台后面百无聊赖的坐在那里看电视的一个中年男人之外,居然连一个客人都没有。

见到有人上门,中年男人扭过头看了看安长埔他们,慢条斯理的站起身,对他们说:“你们要喝东西还是想找地方磨时间?要是喝东西,那就赶紧点,要是打发时间,就换一家吧,我这儿呆会儿就要打烊了。”

“我们是来了解情况的。”安长埔掏出证件递给那名中年酒保。

酒保拿过证件看了看,不以为然的递还回去,说:“了解什么情况啊?我们这儿也没有涉、黄,也没有涉、黑,更没有涉、毒,就连消防检查都全合格。”

“你们这里有几个员工?平时生意怎么样?”秦若男问。

酒保不知道她什么意图,对这种问题显得有些困惑,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她的问题:“就这么小个地方,除了我之外,我就只另外雇了一个周末节假日的时候帮忙打扫卫生的保洁,生意嘛,周末的时候或者赶上放假还能好一些,平时比较冷清,一晚上也就百十来块钱的净利润。”

看来这位快四十岁的酒保本身就是这家小酒吧的老板。

一听这里的生意还是比较萧条的,秦若男的心里倒觉得乐观了许多,倒不是她坏心眼儿的希望这家酒吧的老板赚不到钱,而是正是这种萧条的生意,才更容易记住往来的顾客,以及发生过的事情。

“这个女孩儿你认得么?”安长埔拿了邵慧艳的照片递给酒保,让他辨认。

酒保拿过照片只扫了一眼,就立刻把照片往吧台上面一扣,推回到安长埔面前:“不认识,没印象。”

“不用再想想么?或者再仔细看看照片回忆一下?”

“不需要,我说不认识就是不认识,我这儿本来就没什么生意,见没见过我还能不知道么。”酒保有些缺乏耐性的拒绝再次辨认照片。

安长埔点点头,也不勉强,把照片重新收起来,对频频看表的酒保道了谢,拉着似乎有些不甘心的秦若男一起离开了蓝月亮酒吧。

走出酒吧,朝停车地点走了一段路之后,秦若男才开口询问:“刚才那个酒保分明就是撒谎。他看照片时候的表情明显是认得邵慧艳的!如果咱们再和他周旋一会儿,搞不好他会松口的。你为什么那么快就放弃了?”

“我也知道刚才酒保的反应和他给出的答案明显不符,但是我们今天找来这里,也只是听了金毛的一家之言,没有其他当证据能够证明当晚邵慧艳他们一行人确实在这里逗留过,并且还与人起了争执,咱们可以怀疑酒保没有说真话,但也不能免除金毛撒谎骗了咱们的嫌疑,他只不过是一个和咱们素昧平生的小混混,又很滑头。懂得自保,他的话能不能百分之百全都采信还得斟酌,所以与其浪费时间和酒吧老板周旋。不如等明天验证了金毛提供信息的真假之后再做定夺。”安长埔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今天确实有点儿晚了。”

秦若男一想,觉得安长埔的话也有道理,这家酒吧就算再小再不景气。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就跑掉了,既然酒吧的老板明显对邵慧艳有印象,却又故意否认这一事实,背后的缘由一定也不简单,与其和他周旋,让他继续搪塞或者编故事来唬人。还不如等从其他几个人口中也了解到当晚情况之后再做定夺。

第二天一早,为了节省时间,安长埔和秦若男没有先到公安局去。而是选择了直接出发,按照金毛提供的信息,去找当晚曾和他一起陪着邵慧艳去就把玩的人。

花了一上午的时间,他们就顺利的把当晚除了邵慧艳和金毛之外的另外五个人也都逐一找到,从这一点上倒是可以看得出来。金毛对他们所说的内容倒也算得上所言非虚。另外的那五个人里面,两男三女。都和金毛、邵慧艳一样,二十岁上下的年纪,打扮得有些怪里怪气,整日里无所事事,出入于一些娱乐场所,无一例外的都属于社会闲散人员。

这五个人分别对安长埔和秦若男讲述了当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基本的事情发展和金毛所说相差无几,只在一些具体的时间点以及细节上面,由于记忆力的好坏不同,略有一些不影响大局的出入罢了。

关于当晚的事情,综合五个人的陈述,基本可以被归结为这样的一个起因、经过以及结果:当晚包括金毛在内的六个人在邵慧艳的邀请下出去玩,原本他们提出要去找个热闹的夜店好好玩儿,不知道为什么,邵慧艳偏偏要去那家生意惨淡的蓝月亮,虽然平时他们这六七个人也经常一起吃饭喝酒,不过和邵慧艳一起泡酒吧的次数并不太多,加上是邵慧艳掏腰包请客,所以就都没有好意思提出异议。

酒过三巡的时候,有个中年男人冲进酒吧,直奔他们这一桌而来,揪住邵慧艳就要动手,邵慧艳吓得大喊大叫,大伙儿帮忙拉开那个男人,之后邵慧艳逃跑,男人追着离开,其余的人不欢而散。

除了这些大体一致的事件发生过程之外,这五个人还拼凑出了一些金毛没有提到过的细节。首先,其中一个女孩儿注意到,那个中年男人进门之后,是先和酒吧老板打了一声招呼的;其次,一个据说是邵慧艳追求者的男孩记得,当晚邵慧艳随手拿着一本驾照,他发现驾照是一个男人的,问邵慧艳,邵慧艳说驾照是自己“相好的”所有,自己拿来玩玩,至于驾照里的具体信息,邵慧艳不准他看,他也不太清楚;最后,五个人当中和邵慧艳关系比较亲近的两个人在她逃跑出去之后,怕她吃亏,跟着追了出去,远远的看到她跳上了一辆黑色轿车,中年男人自己开车离开,至于后来的事情,就没有人说得清楚了。被问起为什么时候没人询问邵慧艳,他们都说,邵慧艳虽然和他们一起厮混,但更多的时候是和另外一些大混混搅合在一起,为了不惹麻烦,他们都选择了“少知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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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女窃贼

根据这几个人的回忆,当晚邵慧艳仓惶的从蓝月亮酒吧里逃走大约是在晚上的八点多钟,之后就没有人再知道她的行踪了,而那个和邵慧艳起了冲突的中年男人,由于蓝月亮里面灯光昏暗,当时的场面又很混乱,除了对方嗓门很大,个子也很高之外,其余特征没有任何人说得清楚。

如此一来,那辆载着邵慧艳离开的黑色轿车以及冲进酒吧与邵慧艳发生冲突,还不依不饶的追着离开的中年男人,就成了掌握邵慧艳之后的行踪和生死的关键点。

结合邵慧艳遇害前曾与人发生过关系的事实,她手中那本驾照的所有者,也就是她向朋友宣称的“想好的”到底是谁,也成了至关重要的线索。

只可惜,当晚追出去的那两个人,因为距离比较远,当时的情绪又很慌张,根本没有花心思去留意邵慧艳所乘坐那辆黑色轿车的车牌照是多少,被秦若男和安长埔盘问的时候又已经过去了一周的时间,印象就更加的模糊,其中一个人回忆了很久,才勉强记得车牌照的前两位是字母,后三位是数字,末尾数好像是个“2”,并且那辆黑色轿车的尾灯两侧的亮度不太一样,似乎其中有一侧坏了灯泡没有来得及更换。

在和那五个当晚一同去酒吧玩的年轻人交流过之后,安长埔和秦若男首先想要做的是确认当晚邵慧艳所乘坐的那辆黑色轿车到底是什么来头,如果是特殊的车型或者颜色,或许还能便于查找一些,可是偏偏那是一辆黑色的轿车,每天在马路上往来的同类型车辆不计其数,仅凭车牌照两位字母三位数字,以及一个末位的数字“2”。想要找到这辆车,那几乎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于是,他们把希望寄托在了监控录像上面,然而在蓝月亮酒吧附近兜了一大圈之后,他们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蓝月亮酒吧地处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街道周围并没有任何的监控设备,唯一能够找到的十字路通监控摄像头,和蓝月亮酒吧之间隔着两个岔路口。这样一来,能够顺利找到那辆车的希望就一下子变得渺茫起来了。

渺茫归渺茫,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同样不能放弃,反正因为金毛提供信息的准确度很高,安长埔和秦若男并没有在找人和问询这项任务上面浪费太多的时间,原计划确认了当晚邵慧艳的行踪之后就再去蓝月亮酒吧那边,现在时间还早。酒吧还没有开门营业,那就正好把时间花在核对监控录像上头。

由于邵慧艳和那个身份不明的中年男人起冲突并逃离酒吧的时间是确定的,从蓝月亮酒吧开车如果经过那个有监控器的十字路口也并不需要花费很久,大约只有两三分钟而已,所以核对监控记录的工作量不算很大,安长埔和秦若男花了将近一下午的时间去筛查。最后还是不得不放弃了这一调查方向,很显然,那辆当晚载着邵慧艳离开的黑色轿车没有经过那个十字路口就从岔路口离开了。

虽然邵慧艳的血迹被发现在章丽姝家的出租屋里。但是由于章丽姝家地处偏僻地段,周围更难找到任何的监控设备,想要从那一个方向获取黑色轿车相关信息是不可能的。

断了这一条线索,黑色轿车的事情就只能暂时先放一放,与其大海捞针的去找一辆车。倒不如去想办法弄清楚当晚与邵慧艳发生争执的中年男人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上,蓝月亮酒吧的老板兼酒保显然是可以帮的是忙的。除了前一天晚上他看到邵慧艳照片后的反应之外,现在又多了一条重要的证人证词,当晚那个中年男人在走进酒吧之后,曾经和酒吧的老板打了一声招呼。

等到酒吧差不多该准备开门营业的时候,安长埔和秦若男又一次来到了蓝月亮酒吧,到那里的时候,蓝月亮酒吧里已经有人在了,不过不像是顾客,倒好像是老板自己的朋友,几个都四十岁上下的男人围坐一张桌子周围,正热热闹闹的聊着什么,每个人面前都放着开了的酒瓶,桌上还有几碟坚果拼盘,从这些人已经面红耳赤的脸色上看,已经喝了有一会儿了。

酒吧老板也坐在他们当中,原本看到有人上门,起身想要招呼,仔细一看来人是前一天晚上见过一面的那两个警察之后,动作顿时放慢了一拍。

“老板,朋友聚会啊?耽误你几分钟没有问题吧?”安长埔笑呵呵的走过去和酒吧老板打招呼,秦若男则站在吧台边上等着。

老板不太情愿的抿了抿嘴,起身示意其他人继续,自己和安长埔一起朝吧台边走:“有没有问题你们不也得问么。”

这样的态度和反应都在安长埔的意料之内,他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坐下来,用随意的口吻问道:“昨天我们俩来的有些晚,可能你也累了,有些事情记得不一定太清楚,我们想让你再帮我们辨认一下,是不是认识这个女孩儿。”

说着,他作势要从衣兜里往外掏照片,酒吧老板连忙伸手做了一个阻拦的动作,示意他不需要在拿照片出来。

“我昨天还没到困糊涂的地步,不认识就肯定是不认识,你再让我看也没有用,看多了照片是认识了,人还是不认识,那不是一样么!”他皱着眉头对安长埔说,“要不然你们再问我点别的,看看我能不能帮得上忙,要是没别的事,你们也看到了,我朋友来这儿玩,我得去陪陪客人。”

“那我们也不多耽误你的时间了,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秦若男听他那么说完,开口对酒吧老板说,“上周和邵慧艳一起在你的酒吧里发生冲突的那个男的,你认识么?”

“不认识。”酒吧老板立刻不假思索的回答。

安长埔看看秦若男,再看看酒吧老板,不出声的笑了。

他这一笑,酒吧老板也突然意识到自己刻意回避的有些虚假,让人抓到了破绽,他立刻改口对秦若男说:“我是说你刚才那个问题里的两个人我都不认识。”

秦若男不开口,默默的看着酒吧老板,安长埔等了一会儿,等酒吧老板被秦若男看得有些慌了神,这才重新打破沉默:“老板,我觉得你是个明白人,昨天看过我们的工作证,又知道我们是来了解关于邵慧艳的情况之后,你肯定对事情的严重程度有了估计,我们既然来你这里了解情况,也没有打算遮遮掩掩,邵慧艳前几天早人杀害,目前据我们掌握到的信息,她在遇害前曾经在你这里与人发生过冲突,你是生意人,不愿意被卷进不必要的麻烦,这我们能够理解,但是人命关天,如果你知道对方的身份,还希望能够毫不隐瞒的为我们提供线索。”

酒吧老板听说邵慧艳已死的消息之后,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复杂起来,他扫了一眼不远处正在聊天喝酒的朋友们,那几个人聊得正酣,说话声音也很大,没有人注意他们这一边的情形。

“你们当警察的破案不容易我知道,我要是能帮得上忙,也就帮了,问题是,我真不知道,这我也没办法,总不好编个瞎话蒙骗你们吧?”眼珠子转了转,他还是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也没有办法,毕竟你有选择配合我们工作的权利,也一样有权拒绝配合,我们没办法强迫你,”安长埔叹了口气,似乎是因为拿酒吧老板没办法,所以放弃了,可是随后他却又话锋一转,“只不过,就算没有办法从你这里了解到信息,我们一样还会通过别的途径去实现,你不管是出于不想惹事的考虑,还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熟人朋友,可以什么都不对我们说,我们将来也不可能公开自己的调查渠道,那到时候,你这个知情人,说了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说过,没说也可能被人以为已经知无不言了,对方会怎么看待你,就看你们彼此之间的信任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