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没吵醒你就好,我刚才给峰哥打了个电话,眼下这种状况,你还是别去局里了,休个假吧,这样比较稳妥一点。”安长埔小心翼翼的说,有些担心自己的自作主张会不会遭到秦若男的反对。

谁知这一次他还真的猜错了,秦若男非但没有反对,反而还立刻就表示了赞同:“好,我本来也有这个打算,谢谢你帮我告诉上头。”

“不用客气,那你休息吧。”安长埔听她答应的痛快,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之前她和钟翰谁也不肯吐露的“约定”,到了嘴边的疑问又咽了回去,转身默默的回了小房间。

甭管自己有多么的好奇,今天这一整天对于秦若男来说,也实在是够受的了,所以现在还是让她好好的休息休息吧。

第三十四章 橘黄裸伞

第二天一早,当安长埔起床走出小房间的时候,秦若男已经早就起了床,留了一张字条在客厅里说有事出去,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安长埔看看被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卧室,又看看手里的字条,心中有些纳闷不明白秦若男这么一大早离开是去做什么,原本他以为在这种情况下,有父亲到处找她的麻烦,又已经被批准了休假不需要上班,秦若男会选择在家里呆着哪儿也不去,没想到自己居然猜错了。

要不是自己前一天晚上留在客厅里的备用钥匙被秦若男带走了,安长埔搞不好会以为她不打算回来了呢,眼下这种情况,对秦若男而言可谓是“内忧外患”都凑齐了,安长埔一边要专心查案,一边又不放心秦若男,像现在这样把她留在自己的视线里加以关照,是他最满意的局面。

安长埔换好衣服,到自己房间里在床头柜上也留了一张字条和一些钱,他不知道自己今天什么时间能结束工作,也不知道秦若男什么时候办完事情回来,所以就先留些应急的钱给她,让她能先拿来解决一些生活用品上面的开销。

本来按照安长埔的打算,到了单位之后是要问问田蜜能不能找几件秦若男可以穿的衣服借给秦若男暂时穿几天,可是当他看到田蜜的时候,又临时改了主意,一来和秦若男比起来,田蜜的个子比较娇小,她的衣服穿在秦若男身上搞不好都会变成露脐装,裤子也会变成吊脚裤,要是夏天的时候倒也还算好说,现在才四月份,这显然是行不通的,另外一方面。田蜜是田阳的亲妹妹,这兄妹俩的胸膛里都有熊熊燃烧着的八卦之火,假如被她听说秦若男最近都会住在自己家中,这几天两个人一起查案子的时候,自己的耳朵就别想有一刻清净了。

想到这一点,安长埔决定对于秦若男寄宿在自己家中的事情只字不提。

下午的时候,关于秦子扬的血液化验结果拿回来了,在他的血液成分里发现了非常少量的残留,结合秦子扬自己所描述的,当天晚上回到出租屋之后。他曾经和邵慧艳一起喝过酒的事实,之所以时隔几日还能有,与服用的时候喝酒降低了肝脏代谢速度有关。

这一发现倒也证实了秦子扬所说的。对当晚事情只隐约有个朦胧的印象却没有办法回忆清楚,安长埔拿到化验结果之后,也特地去向赵法医仔细了解咨询过,赵法医说,作为神经药品的一种。也被俗称为蒙汗药,遵照用量使用的话,可以治疗失眠,但是如果超量使用则可以使人迅速被迷倒,事后因为过量服用所能导致的后遗症当中,也包括记忆受损这一反应。

另外。秦子扬的血型也被化验出来,经过对比之后发现他的血型与邵慧艳体内残留的精斑血型不符。为此,安长埔又去和秦子扬仔细的交谈了一遍。希望他能够再努力的回忆一下当天晚上的事情,秦子扬此时此刻也已经逐渐认识到自己处境的不乐观,不再寄希望于父亲或者姐姐,对安长埔的要求配合的还算积极,尽管还是会慌乱紧张。总算是态度好了不少。

在反复回忆了一番过后,秦子扬想起来。自己在载着邵慧艳回出租屋的路上,曾经停车和她一起去了一趟路边的小超市,买了点啤酒,他顺便也买了一盒安全套。秦子扬能够很清楚的记得自己买了安全套,至于后面是不是真的用了,他记得不是很清楚,不过这一点并不重要,在结束了和他的交谈之后,安长埔回去核对了一下当时在出租屋里收集的证物,确实有一盒开了封的安全套,当时收集证物的同事还细心的清点了一下,的确是少了一个。

究竟是谁给秦子扬服用了,这件事除了他本人之外,恐怕就只有死去的邵慧艳才能够解答,并且结合邵慧艳生前平日里的一贯表现,下药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邵慧艳本人。

可是这样一来,还有几个疑问是没有办法解释清楚的。

首先,邵慧艳为什么要给秦子扬下药?她的目的是什么呢?其次,邵慧艳体内残留的精斑既然不是秦子扬的,又会是谁呢?那天晚上除了秦子扬之外,她一定还接触过其他男人,是在秦子扬之前,还是之后呢?

虽然血型的不一致,让秦子扬对邵慧艳的杀人嫌疑减轻了一点,但是介于邵慧艳的血迹大量出现在他的出租屋里和车里,另外还有残留了邵慧艳血迹的水果刀上面也留有他的指纹,所以秦子扬依旧要被当做重点嫌疑对象来看待。

临近下班的时候,关于秦子扬之前所提到过的那种蘑菇,在咨询过相关领域的专业人士之后,也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虽然没有亲眼见到秦子扬口中的那种神奇蘑菇,但从他描述的色泽、形状、大小,以及吃下去之后产生的那种特别兴奋和开心的奇怪反应,专门研究菌类的植物学专家认为这种蘑菇很有可能是当地生长的一种学名叫做橘黄裸伞的蘑菇,这种蘑菇很早以前就被证实有致幻作用,在国内的分布面积也很广,由于这种蘑菇在被人食用后可以使人产生精神异常,反应包括行动不稳,大笑兴奋,手舞足蹈等等,所以又被俗称为大笑菌。

“又有橘黄裸伞,又有,邵慧艳身上携带的这些东西品种还挺多样化的!”田蜜在一天结束之前大伙碰个头,交换一下一天的调查收获时,听完安长埔说的关于和橘黄裸伞的事情之后,不由的发起感慨,“要我说,这个邵慧艳可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陆向东之前跟我说过,越是本身就从事非法职业或者实施违法行为的人,本身比普通人更容易遭受犯罪的侵害,现在邵慧艳还真是个典型,虽然咱们现在掌握的情况不能证明她从事过什么严重的违法犯罪行为,但是成天混迹于网吧、台球厅这些场所,又能溜进别人家入室盗窃,也绝对不算是遵纪守法的模范公民,就是不知道她落得现在这样的下场,和她自己的行为有没有什么因果联系。”

“你今天不是去找冉宏达,让他帮你联系秦子扬的其他朋友,了解他平日里的表现了么?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收获?”安长埔问。

田蜜撇撇嘴,两手一摊:“可以说是有,也可以说是没有。冉宏达帮我找到了另外三个和秦子扬在念书的时候就认识的朋友,包括他本人在内,四个人我都分别交流过,大致来说他们对秦子扬的印象还算不错,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怕事,话总是说一说就往回拉一拉,我费了好大劲儿才算是把他们罗里吧嗦那么多话的中心思想总结出来。基本上他们四个对秦子扬的印象还算是一致,都说他是那种脾气有些孩子气,有时候比较意气用事的人,和朋友哥们儿在一起的时候还算仗义,不太计较,但是如果是关系不太好的人,恰好又是那种战斗力不如他的,他有时候也挺欺负人的,要是遇到不好惹的那类人,秦子扬一般都会选择夹紧尾巴做人,一点也不敢和对方对着干,大不了在这件事上面惹了气,照别的由子在别人身上找茬儿发泄。”

安长埔听着田蜜的表述,默默的点了点头,前一天晚上他和秦若男询问起秦子扬的个性时,秦若男的形容概括和田蜜方才说的如出一辙,看样子她还真的算是比较了解自己弟弟个性的人。

“哦,对了,匡满那边之前你不是让我们去调查一下他的底细么,我们还真了解到一些事情。”田阳等安长埔和田蜜说完秦子扬的事情,这才把自己和墨窦今天的收获也告诉他们,“匡满之前还真有点不太干净的底子。”

“怎么说?”虽然在秦子扬进入视线之后,匡满那边一直没有什么大动作,但对匡满的摸底一直也没有中断过,现在田阳和墨窦有了收获,安长埔也觉得有些振奋。

墨窦在田阳的示意下,把他们掌握到的情况告诉给安长埔和田蜜:“是这么回事,匡满当年差一点点就因为故意伤害吃官司,这件事都过去好多年了,要不然我们俩也不会费这么大劲儿才挖出来。根据当初受理这起报案的派出所民警说,当初有人在家属的陪同下,去公安局报案,说自己遭到匡满的殴打,报案人也的确浑身是伤,其中一条腿还因为骨折打了石膏固定,当时派出所民警给报案人和家属做了笔录,准备安排时间带报案人去验伤,做司法鉴定,这时候报案人家属又突然找到派出所,要撤销报案,当时的负责民警觉得很奇怪,追问理由,那一家人统一口径,说报案人其实是自己摔伤的,因为和匡满有个人恩怨,所以当时脑袋一热想要借机诬陷他,后来醒悟过来认识到错误,就来请求撤销立案了。”

“那后来怎么样?”

田阳无奈的摇摇头:“后来就不了了之了,那一家人坚决要撤销,受伤的那个人拒绝接受验伤,匡满那一方面也表示自己不追究对方的责任,派出所那他们没辙,只好同意了,但是当时的负责民警回忆说,这件事十有是双方私底下达成了私了的协议,被打的那一方得了匡满的好处了。”

第三十五章 兵分三路

“那当初被打的这个人现在住在哪里?”田蜜问。

“搬走了,我们查过了户籍迁出的记录,这个人名叫房亮,原本是住在C市,在和匡满发生过那次报案又撤销的闹剧之后就搬走了,倒也没搬的太远,只是去了下面的一个县里住罢了。”

“差点忘了说一件事,”墨窦等田阳说完,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件事情没有说,“关于秦子扬之前提到的那家在邵慧艳遇害当晚,他和邵慧艳曾经一起去过的酒吧,根据你们做的笔录来看,他除了提到那家酒吧的名字叫水吧之外,对具体的地址什么的完全记不清楚,我也查了一下,咱们C市正规注册过的酒吧、夜店里,就没有任何一家的名字叫水,或者水吧的。有没有可能在这个环节上秦子扬说了谎?”

“这种可能性也不能完全排除,虽然秦子扬是若男的弟弟,若男的为人咱们很清楚,但是很显然,这姐弟两个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田阳对秦子扬始终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安长埔正打算开口表达一下自己的观点,手机铃声打断了他,他向其他几个人示意稍等,起身到一旁接电话。

电话是秦若男打过来的,周围的车声人声说明了她此时此刻正身处于户外的某条街面上。

“安长埔,我想起一件事,所以想打电话跟你说一下,我知道现在这个状况下我除了被调查之外,没有资格参与邵慧艳案的调查,也不该对这件事指手画脚,可是…”秦若男的语速很快,似乎对于自己打这一通电话想要说的事情有些紧张。

“没关系,你说,我听着。”安长埔平静的示意她说下去。

“我今天忽然想到。在子扬还没有涉嫌,我还没有被撤出调查工作之前,尸检的时候赵法医提到过邵慧艳的颈上有一处瘀痕,是生前被人用手掐住脖子留下来的手印。就算那处伤痕不是致命伤,也未必是杀死邵慧艳的凶手留下来的,但至少也有一点可能性,所以我想,你们可不可以对比一下子扬的手印,看看和邵慧艳脖子上的手印是不是相符?”

安长埔应了一句,没有多说什么。秦若男也明白他不可能和自己太多的谈案子的事,很识趣的没有纠结安长埔不够积极的回应,向他道了声谢就把电话挂断了。

安长埔重新回去坐下。其他三个人看他对电话的事情只字不提,只当是亲戚或者朋友打来的私人电话,都没太在意,继续讨论起工作上的事情来。

田阳和墨窦对匡满的摸底也还有一个很机缘巧合的收获。在他们调查匡满和房亮之前打架的纠纷过程时候,那个派出所里有一名警察恰好是从匡满家所在辖区的派出所调转过去的。听他们在说匡满的事,就凑过来问是不是自己知道的那个匡满,聊了聊之后,田阳和墨窦从他那里得知,在这名民警还没有调到这个派出所的时候,曾经受理过一起报案。报案人是匡满家所在小区的居民,一对夫妇,所要报案的事情是关于匡满的家庭暴力行为。据他们说,匡满平时在家里对妻子打骂的很凶,他们实在是看不过去,怕再这么下去会出事,就跑到派出所来报案了。接到报案之后。派出所派了几名警察到匡满家所在的小区了解情况,可是他的邻居对别人家的私事都显得讳莫如深。几乎所有人面对警方的询问都表现出三缄其口的反应,不愿意被扯进别人家的矛盾当中去,而当警察直接找上匡满家的时候,匡满和他的妻子王谷兰又表现的十分和谐恩爱,非但不像是整日打来打去的样子,反而可以去评选模范夫妇一样,这让民警感到无能为力,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件事,努力了半天,找不到任何关于匡满实施家庭暴力的证据,这件事也就只好不了了之了。

“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做?”田蜜听他们说完之后,征求起大伙的意见。

“长埔,你来决定吧,这个案子本来就是由你主要负责的,我们服从你的安排和调配。”田阳把决策权交给了安长埔。

安长埔认真的考虑了一下,没有直接给大家分配工作,只是把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分门别类的归纳出来,说:“我看这样吧,咱们兵分三路,有人负责去B市了解秦子扬平日里的表现。有人留下来筛查邵慧艳出事那天能够取得的所有监控录像,争取梳理出当天晚上秦子扬驾驶那辆黑色轿车的行驶路线。剩下的就是走访房亮和那对曾经报案说匡满家庭暴力的夫妇。”

“那我留下来筛查监控录像吧。”田阳主动挑了一个辅助性的工作。

墨窦也很快做了决定:“那我去B市了解秦子扬的事情吧,回来之后还可以帮帮田哥的忙,要不然那么多交通监控,还有黑色轿车经过路段的店铺监控器,他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好,那我和田蜜就负责房亮和另外的那一对夫妇,结束这两件事之后我们也会帮忙筛查监控录像记录的。”安长埔点点头,“大伙儿都辛苦了!”

“你不用和我们说这些客气话,咱们现在本来也是公事公办,另外说句私心里的话,若男是你的搭档,和你的关系那自然是不用多说的,但她也是我们的同事,平时相处的都挺不错,我们也挺替她现在的处境不好受的,所以不管秦子扬到底是不是杀害邵慧艳的人,早点把事情查清楚,早点真相大白找出真凶,尘埃落定之后的感觉怎么说都要比现在这样悬着要好得多。”田阳拍拍安长埔的肩,让他不用多想。

这样一来,工作就算是分配到各个人的手里,安长埔和田蜜确定了一下房亮现在的住址,决定第二天一早直接出发,先去县区找他了解一下当年的事情。

结束工作下班之前,安长埔没有和其他人一起走,而是先去找了一下赵法医,幸亏赵法医也堪称是公安局里的加班大户,否则安长埔在早就过了正常下班时间的时候跑去找人非得扑个空不可。

安长埔把关于比较秦子扬的双手手印和邵慧艳脖颈上那处瘀痕的想法告诉赵法医,赵法医表示赞同,他的观点和秦若男之前说的差不多,都认为虽然不能够直接确认在邵慧艳脖子上留下瘀伤的人和用刀将她刺死的人一定是同一个,但也同样不能排除凶手起初想要掐死邵慧艳,发现难以实施或者难以控制之后,又改主意用刀杀人的可能性。

把比对的事情和赵法医说妥之后,安长埔这才驱车回家,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快八点了,安长埔的住处本身就是个“光棍儿公寓”,加上平时上下班没个固定时间,所以一向不会在家里存放多少食物,不知道秦若男有没有东西吃,快到家的时候安长埔打了一通电话给她,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他只好放弃了询问的打算,按照原计划在附近的小饭馆打包了一些饭菜拿回家去。

手里提着饭菜,到了家门口打开房门,客厅里黑乎乎的没有开灯,屋里也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很显然,秦若男根本不在家。

安长埔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头,心里不由的有些担心起来,该不会是她出门的时候遇到了她的父母,被找了麻烦吧?

他关门换鞋,匆匆忙忙的放下手里的饭菜进屋查看情况,当看到床头柜上原封未动的字条和钱,安长埔意识到,秦若男从早上早早的离开之后,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回来过。

她正在休假期间,不用上班,弟弟涉嫌杀人还没有摆脱嫌疑,父母又堂而皇之的占据了她的住处,虎视眈眈的等着她这个“大义灭亲”的不孝女。在这种情况下,秦若男一整天跑出去会是做什么呢?她不可能有那么好的闲情逸致去逛街散心才对,更何况就算是想要逛街散心,她口袋了也要有足够的钱才行啊。

安长埔的脑子里转着疑问的功夫,门口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他连忙转身从卧室里出来,正好看到秦若男带着略显疲惫的神情从外面走进来。

看到安长埔已经回来了,秦若男明显一愣,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笑的有些讪讪的:“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安长埔点点头,拿起自己买回来的饭菜,一边朝厨房走,一边说:“我看都这个时间了,假如买了菜回来现炒也来不及,而且我也不会做什么,就买了点现成的。你今天早上走的那么早,吃过饭了没?”

秦若男不知道是因为寄宿在安长埔家里觉得过意不去,还是因为自己回来的晚了有点心虚,急忙跟过来想要帮忙:“中午我和钟翰在外面吃了一口,晚上还没有吃呢。”

安长埔从橱柜里那碗碟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若无其事一般,假装随意的问:“你们俩一起出去干什么了?”

或许是他伪装的随意还不够逼真,秦若男听了他的发问流露出一瞬间的慌乱,随即便好像没有听清楚他说什么一样,转身朝卧室走去:“我先换了衣服洗洗手。”

安长埔愣愣的看着秦若男仿佛逃开一样的背影,心里面感觉怪怪的。

第三十六章 理想与现实

【向美目盼兮YXQ、阿福上房摸虾和风の岚舞致以迟到和没有迟到的感谢!谢谢你们的粉红票!么么哒!】

等秦若男换好衣服回来,安长埔已经把饭菜在厨房的小饭桌上摆好,坐在那里等着了。

秦若男身上穿着的还是安长埔找来给她穿的那件长长的T恤衫,看上去有些拘谨,前一天晚上被安长埔带回来的时候已经比较晚了,两个人说妥了留宿的安排之后就各自休息,早上更是早早的就各自离开,在外面一忙就是一整天,现在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饭桌前,还是他们相识以来第一次在工作时间和工作任务以外的时间和空间里,以这么放松和状似亲密的样子相处在一起。

“不好意思,我本来想今天买两件换穿的衣服来着,结果没顾得上,回头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秦若男见安长埔盯着自己看,有些不自在向下拉了拉衣服下摆。

安长埔看她走进来的时候,有一种不太一样的感觉。平时他和秦若男打交道都是在工作中,秦若男的穿着打扮无论冬夏都是长裤配着上衣的固定搭配,加上一头短发,利落又略显强势的工作作风,难免让她多了几分女强人似的气质,少了一些身为女性的柔媚。

可是现在,安长埔猛然发现或许是近在眼前所以才更疏于观察,秦若男的头发已经长的过了两腮,身上穿着宽大的长T恤,露出两条腿来,就好像是穿着裙子一样,再加上此时此刻脸上那抹淡淡的红霞,年轻姑娘所特有的娇态展露无遗。

听到秦若男和自己说话,安长埔才回过神来。心里头觉得很尴尬,一定是秦若男形象上的反差太过于出乎自己的意料,否则自己也不可能傻愣愣的盯着人家,就像是个二愣子一样。

“没事,一件破T恤而已,只要你不嫌弃随便穿就行。”安长埔开口回应着秦若男的话,把筷子递给她,心思忍不住又回到白天她和钟翰出去的事情上,不知道是不是和他们前一天提到的什么秘密约定有关,这么一想。他又忍不住想要试探一下,便用一种轻松玩笑的语气说,“我早上以为你就是出去散散步什么的。上班之前给你留了点买日常用品的钱,结果没想到你休假也还是和上班时候一样忙,这一整天在外面跑都没有回来过。”

秦若男的脸色略显尴尬,讪讪的扯动嘴角笑了笑,只说明天回去买。等工资卡补办下来之后就还钱给安长埔,对于白天和钟翰出去的目的,依旧只字不提。

安长埔心里面很不舒服,甚至隐隐的有些生气,觉得自己的一番好意都仿佛被辜负了一样。他辛苦的在调查秦子扬的案子,他帮秦若男解决了无处落脚的窘境。他惦记着秦若男的状况,甚至下班晚了回家还担心会不会耽误了她吃饭,可是秦若男却和钟翰一出去就是一天。还恪守着两个人之间的不知道什么秘密约定,一个字都不向自己透露,自己到底是没有资格知道,还是不被信任?

安长埔有一种自尊心受到伤害般的感觉,心里头闷闷的。没有再说什么,一言不发的低头吃着饭。秦若男看他脸色不太好,也识趣的不开口,两个人各自吃着东西,除了碗筷的声音之外,没有其他声响。

吃完饭,秦若男主动帮忙收拾碗筷和洗碗,被安长埔拒绝了,说她现在是客人,没道理有他一个大男人在,又是这个家的主人,自己闲着没事却让秦若男来干活儿。

秦若男想要帮忙又没处插手,只好站在一旁看着安长埔整理厨房卫生,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对了,关于子扬的手印对比那件事,你和大伙儿说了么?”

“没有。”安长埔一边擦拭操作台一边回答。

秦若男一愣,神情略有点受伤似的慢慢转身朝厨房门口走。

“这件事我觉得没必要让太多人知道,哪怕你的提议是好的,因为身份是秦子扬的姐姐,也容易被人朝主观偏袒的方面去渲染,所以我直接去和赵法医通过气,他会负责这件事的。”安长埔回头看到秦若男的显得有些落寞的背影,心里有些后悔,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变得那么孩子气,赶忙开口把自己的想法和做法告诉她。

秦若男听完,对安长埔点点头:“你考虑的很周全,做的也对,谢谢你帮我的忙,也谢谢你相信我。”

我从来都一直很相信你,倒是你似乎不怎么相信我,否则怎么会放着我这么个交情不错又是老同学的搭档不说,却和刚认识没有多久的钟翰达成什么秘密约定!

安长埔的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念头,又立刻被他压了下去,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忽然幼稚成这个样子!

两个人各自回了房间,谁也没有再找对方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安长埔起床的时候,发现秦若男又已经出门去了,这让安长埔心里又是一阵别扭。

开车出门,先去接上田蜜,再从田蜜家直接出发去房亮现在所在的K县,在田蜜家楼下等田蜜上了车,陆向东的电话就立刻打到安长埔这里来了。

“你帮我一个忙,别让我家的那个笨女人在外面弄出什么状况来。”陆向东在电话里对安长埔说。

虽然只是这么简短的一句话,他还把自己的老婆田蜜称为“笨女人”,但话里的关切是遮掩不住的,安长埔笑着答应一定会帮忙盯着田蜜,不让她出任何状况,陆向东这才满意的结束了通话。

“陆博士对你可真是用情够深的,当天往返的出差都这么惦记着你,也这丫头也真是傻人有傻福!”安长埔挂断电话开车离开田蜜家楼下,有些感慨的对甜蜜说。

“什么话呀!要我说他找了我这么可爱的老婆才算是捡到宝了呢!”田蜜嘴上抗议,其实语气里和脸上都是掩不去的幸福和满足,然后她又忽然幽幽的叹了口气,“不过说起来,当时你在外头维和,就算回来之后听我哥他们说起来过,也未必能体会到我们俩当初差一点就生离死别的那种感觉。当时要不是陆向东在我身边,并且反应够快,现在你们想见我就只能靠扫墓了!所以从那之后,我在市区范围内活动他就还算放心的下,一旦是要出门,还是执行调查任务或者抓捕,他就会特别的担心,生怕我又一个不小心,他又鞭长莫及没办法第一时间赶过来帮忙。”

“说真的,我有时候真挺羡慕你们的,相互喜欢,在乎对方,又彼此了解,”安长埔停顿了一下,忽然问,“田蜜,你在和陆博士在一起之前,或者说还不认识他之前,你心里有没有想过自己未来另一半的理想类型?”

“你在和我开玩笑么?!”田蜜瞥安长埔一眼,“当然有想过啊!每个女孩子其实心里头都会偷偷为自己归纳一个男朋友的理想类型的!”

“哦?那陆博士和你当初心里设想的理想类型符合度高么?”安长埔好奇的问。

“哈哈,说出来还真挺有意思的,”这个话题似乎让原本枯燥的路途时间变得有趣起来,田蜜也来了精神,眉飞色舞的对安长埔讲,“我当初一直设想着,将来一定要找一个高大威猛的男朋友,个子高高的,体格壮壮的,为人呢必须要成熟稳重,特别让人有依赖感的那种,个性开朗随和好相处,最好还很会说好听的话逗我开心。你说我想的这个理想型,是不是够理想的了?可是你再想想,有半点儿和我们家那个怪胎一样的么?”

安长埔被她这么一问也有些哑然,田蜜过去心目中的理想型几乎算是集合了各种优点于一身,虽然说想要找一个完全附和每一条标准的满分男人出来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但是如果拿这套标准来参考陆向东,陆向东几乎连及格线都达不到。

先说外貌这一点,陆向东倒是个子高高的,体格却也只是匀称结实而已,距离田蜜所谓的“壮壮的”还有很大差距,成熟稳重倒是还算符合,却和“个性开朗随和好相处”一毛钱关系都扯不上,更别提什么“很会说好听的话哄人开心”了,哄人的话陆向东或许只是扫盲水平,要说噎人的话,他倒是已经可以自立门派,开门收徒了。

虽说以客观的标准去衡量,忽略个性问题,陆向东已经算得上是精品丈夫的行列了,可按照田蜜的理想类型,却完全不合格。

“既然你心目中的理想类型和陆博士差距那么大,当初又怎么会喜欢上他的呢?”安长埔有些不明白。

“感情的事情哪能用理智来衡量啊!”田蜜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人和人之间的火花是要靠相处来摩擦产生的嘛,感情的事情本来就一点道理都不讲,等你发现自己喜欢上谁的时候,是不是符合以前想象的理想类型就不那么重要了。”

“有时候感情的事情呀,这里是靠不住的,”田蜜先指指自己的脑袋,又朝自己的心口处一点,“要相信自己的心!”

第三十七章因祸得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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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因祸得福

安长埔听完田蜜的话,沉默不语,田蜜等了半天不见他说话,在一旁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好奇的问:“我说,你怎么突然对这个话题这么感兴趣呀?还和我聊理想类型的问题,该不会是有了心仪的对象了吧?网不少字快点自首,争取主动啊!”

安长埔笑着摇摇头:“这不是看到你们夫妻两个一大早就秀恩爱,所以随口聊起来的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刚刚从陶音音那场闹剧里解脱出来才多久啊,哪有那么容易就遇到既适合,又两情相悦的人!”

田蜜张了张嘴,眼珠子转了转,又没说什么,没有继续聊这个话题。

K县不算远,只不过通往那里的路多以盘山路为主,路况比较不好,不能快速通行,所以等安长埔和田蜜到达那里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想要找到房亮倒是不难,根据之前掌握的线索,房亮在K县经营着一家“农家乐”模式的休闲饭庄。

到了K县一打听,安长埔和田蜜很快就找到了房亮的那家饭庄,并且发现这里的经营规模远比他们之前想想的要大很多,这家位于K县郊边位置的休闲饭庄,除了餐饮服务之外,这家饭庄还提供住宿、游泳、钓鱼等等活动项目,从环境设施和经营范围看来,房亮在这里也算得上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了。

既然到了午餐时间,安长埔和田蜜干脆先不表明身份,只当自己是普通客人,在这里吃了顿午饭,饭间趁着点菜、上菜的时候随意的和服务员聊了聊,得知老板房亮因为有一条腿是跛的,平时走路必须依靠拄着拐杖才行,所以平日里除了早晚两个客流高峰时间段的时候会过来瞧瞧之外,不会整天呆在这边,眼下还没有真正到了午饭高峰时段,所以还没有过来。

果然,安长埔和田蜜的饭差不多快吃完的时候,房亮出现了。事先对房亮的情况加以了解的时候他们知道房亮和匡满的年纪相仿,也是刚四十岁上下,当初和匡满起冲突的时候是十几年前了,那时候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不同于匡满的高大健壮,房亮的个头不算高,只能算作是中等身高,人到中年,身材属于偏瘦的类型,穿着普通的衣服,拄着一根拐杖,走起路来因为腿脚不方便所以速度很慢,他打从一进门开始,就用商人特有的热情态度积极的招呼着店里的客人,时不时的叮嘱服务员几句,遇到认识的熟客还会停下来交谈一会儿。

安长埔和田蜜叫来服务员结清了饭钱,然后坐在桌旁观察着房亮,等他巡视了一圈准备离开的时候,才起身跟了上去。

房亮事先注意到过在这里用餐的这一对面生的年轻男女,现在看他们跟着自己出来,显然是找自己有事,以为是对饭庄的饭菜或者服务有什么意见,立刻停下脚步,好奇的看看他们,问:“你们有事?”

安长埔冲他点点头,掏出证件让房亮过目:“房先生,我们想和你聊聊匡满的事情。”

房亮对安长埔的话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情绪依旧很平淡,他点点头,一只与餐饮部相对的另外一栋小楼:“那你们跟我过来吧,那边有我一间房,坐下来慢慢说,我腿脚不太方便,站久了身体吃不消。”

安长埔和田蜜随着他一起慢慢的朝那边走,房亮走路的时候一条腿没有力气,支撑不住身体,拐杖几乎完全替代了他腿的功能,一共几十米远的距离,他走的也很累,到了小楼那边的时候,已经走了一脑门儿的汗,好在房间就在一楼,他把安长埔他们带到房门前,一边 掏钥匙开门一边说:“怕你们着急,加快了一点速度,所以累的也厉害,要是平时的话我走的比这还慢呢,让你们见笑了。”

“没什么,你不用有什么顾忌,自己方便就行了。”田蜜连忙对他说。

房亮笑了笑,打开房门让他们进去。

这是一间普通宾馆样式的房间,只不过里面摆放了很多私人物品,窗边的两张小沙发一旁还放着一个简易轻便的轮椅。

“这边是住宿的地方,有很多人喜欢来这里钓鱼、游泳,住一宿,第二天再玩一阵子才走,我给自己留了一间房,平时在这儿要是累了可以过来休息休息。你们二位坐吧,我给你们泡杯茶。”房亮一边示意他们坐,一边一瘸一拐的去拿壶烧水。

安长埔本来想要帮忙的,但房亮坚持要自己做,为了不伤他的自尊心,安长埔也就没有坚持和他客套。

等房亮把茶泡好,三个人面对面分别坐在两张小沙发和窗边,才开始切入主题,最先开口的人是房亮。

“匡满他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烦了?”房亮问,语气听起来带着一点笃定的感觉,似乎他只是需要两位警察来替自己印证猜测罢了,并不是真的有什么疑问。

“为什么会这么想?”安长埔没有马上回答他。

“没什么奇怪的,我和匡满的事情是二十几岁那会儿发生的,到现在我们都年过四十,算是陈年老账了,而且这么多年没有人再来找我,把我和他牵扯在一起,现在忽然有人来翻我们之间的那笔旧账,八成是他又惹了什么麻烦才被人摸底的。”房亮平淡的说,别看他不利于行,情绪也总是淡淡的不见起伏,心里却是个明白人,从安长埔和田蜜亮明身份和来意到现在,短短的时间里他已经依照着自己的逻辑,推断出了他们两个来访的背后原因。

“房先生,看出来了,你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明白人,”安长埔间接肯定了房亮的推测之后,又问,“你刚才为什么会说八成是他‘又’惹了什么麻烦呢?据你所知他之前还惹过别的麻烦么?”

房亮拍了拍自己不太方便的那一条腿:“这不就是他之前惹的麻烦么。”

“房先生,能不能和我们说说当年和你匡满之间的事情?我们知道当初你和你的家人选择了到派出所去撤销报案,但是现在我们需要了解一下当时的真实情况。”安长埔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房亮那条比另外一条腿明显要细一些的残腿,心里也有些顾虑,又补充说,“如果回忆当初的事情让你觉得特别不舒服或者不开心,我们也能够理解。”

“不用担心我,那件事我早就看开了,”房亮不大在意的摆了摆手,“当初也恨过匡满,尤其是一开始那会儿。家里人都以为我不过是被他打伤了,伤到点骨头,打了石膏养一阵子也就会好利索了,结果没想到后来发现不太对劲儿,这条腿始终没有力气,去医院又检查了一大圈,更高级的医院也去了,后来检查出来,说是什么什么…反正是挺复杂的那种医学上的词儿,我也记不住了,大概意思就是说我这条腿是没有办法恢复了,时间久了肌肉也会逐渐萎缩,这辈子我注定就是个瘸子了。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挺接受不了的,很痛苦,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被匡满给毁了,但是过去这么久,现在早就看淡了也想通了。”

边说,房亮边朝房间的窗外看,透过他住的这间房的窗子看出去,正好能远远看到这家饭庄的垂钓乐园,一片面积很大的水塘旁边种着很多的树,虽然四月份天气还不算很暖和,已经有人来这里钓鱼了。

“我这个人也没读过多少书,文化水平不高,年轻那会儿凭着自己有一膀子力气,在外面卖力气赚钱,干点儿力工活,现在想一想,假如我没出这么一档子事儿,我可能会一直那么过日子,到了现在,四十岁了,力气也不如年轻人,除此之外还一无所长,也真不知道日子会过程什么德行。”房亮朝窗外指指,示意安长埔田蜜可以一起欣赏一下他这家饭庄的规模和实力,感慨的说,“我这条腿算是被匡满毁掉的,但是他也算是改变了我的生活,要不是当初和他家里人私了,拿了一笔钱,我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日子,这个休闲饭庄说起来,也算是我用一条腿向匡满换来的,所以这几年有时候回想一下,我心里的怨气也渐渐淡了,没什么可恨可怨的,当初假如他们家不肯拿钱出来,让他进了监狱,我现在照样还是个瘸子,恐怕连讨生活都难,我现在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房亮的这一番话,倒也直接证实了派出所民警的猜测,当初果然是因为匡满家里提出了私了的条件,给出了一个让房亮一家人满意的价码,匡满故意伤害的行为才会被遮掩下来的。

“房先生,既然你现在的心态也调整的不错了,能不能请你给我们讲讲当初是因为什么和匡满起的争执?”当年撤销报案的缘故已经从房亮的嘴里得到了印证,那就不需要浪费更多的口舌了,于是安长埔直奔主题,请房亮帮忙回忆当初和匡满发生争执的前因后果,这些才是能够说明匡满一贯行径和性格的重要佐证。

“行,这事儿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当初答应不报案告他,可没答应帮他瞒着,帮他充好人。”房亮没有拒绝,“不过就是年头有点多,你们让我边想边慢慢说给你们听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十八章小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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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小霸王

【感谢阿福上房摸虾、生活似梦以及曲奇sakura三位亲的粉红票!昨天小莫一不小心有点中暑了,所以也没上来表示感谢,今天一口气都补上!么么大家!等8月上旬小莫忙过这阵子加更答谢哈!】

安长埔和田蜜对房亮的话表示理解,房亮也确实没有任何拖延时间或者遮掩的迹象,回忆了一下,便开始了对当年事情发生前因后果的讲述。

“刚才我不是就跟你们说了么,我当初那会儿才二十多岁,年轻,也没有读过多少天书,就是身体好,有力气,所以就一直都跟人家一起在外面做些力工活来过日子,十几年前那个时候不像现在什么东西都规范化,那年头儿街上到处都能看到各种各样的工种举一片破纸盒,也有举着个木头片的,上面用记号笔或者油漆写着能做的工种,力工、瓦工、电工,反正你可能用得上的都能找到,一般也都是一群杂牌军,什么人都有。我们当时就是那么一小群人,原本可能只有几个人是相互认识的,但是这个也介绍认识人一起,那个也拉着朋友过来,渐渐的人就多了,你们可能不懂,我们那种散的力工活儿什么都有可能做,什么装车卸车,去工地板砖拉货,都有可能,人少了受欺负,揽不到好活儿。我就是这么着才会遇到匡满的。”

回忆起和匡满相识的过程,房亮略微有些感慨,或许就像他自己之前说过的那样,匡满就好像是他命运的一个转折点一样,遇到他之前,房亮是一个清贫但是健康的人,和他发生矛盾的若干年后,房亮是一个还算小有所成的餐饮商人,却永远都要跛着一条腿,行动不便。如果让房亮有选择的权利和机会,在健康而贫穷和富裕却一辈子离不开拐杖之间择其一,或许连他自己都未必能够一下子就做出一个让自己满意的选择。

房亮停顿了一下,与其说是回忆,不如说是在梳理自己的情绪,然后他对安长埔和田蜜问道:“匡满现在体格怎么样?”

田蜜没见过匡满本人,不太清楚,也把目光投向安长埔,安长埔客观的回答说:“身材很健壮。”

“他年轻时候就特别的壮,一身疙瘩肉,”房亮不大惊讶的点点头,“你别看他长得个头不小,膀大腰圆,好像一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模样,实际上匡满可是个特别有心机的人,他不光有心机,脾气还不怎么好,心眼儿也不大,愿意记仇。当然了,一开始的时候我们也都没发现,一群二十多岁,小的可能才刚十七八,年纪大的也顶多三十出头的男人一起出来找活儿干赚钱,谁也不会一肚子的弯弯绕。一开始的时候就是发现匡满那个人比较能张罗,嘴皮子也好使,有遇到来雇人的雇主在我们这一伙人和另外一伙人中间犹豫不决的时候,匡满肯定能把人劝得最后选择了我们。”

“那他不就成了你们那一伙人的公关代表了?”田蜜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房亮呵呵的笑了,觉得田蜜的这个形容很有意思:“还真别说,他当时确实有点儿公关代表的意思!反正一开始是他自告奋勇的,后来大伙发现他有这个能耐,每次遇到有什么好活儿和别人竞争的时候,就会鼓动他去和人家谈,匡满后来就总是表现的不太情愿,不想一开始那么自告奋勇了,大伙儿为了让他答应,就有人提出来,说大不了他帮忙揽过来的工作,到最后按人头分钱的时候给他多算些好处费进去,这样他才答应,就这么着,慢慢的他就成了我们这一群人里头的小工头儿一样了。”

“从最初就是帮忙揽活儿,到后来他开始给我们分钱,再后来就连谁做什么都是他来分配的,我们那一群人里面因为有那么几个指望着匡满,巴结着他,他做什么决定都立刻就同意,弄得余下的人就算是有意见,也不好开口,要是说出来,可能就会被匡满从那一小伙人里踢出去,到时候一个人更找不到赚钱的活儿了,所以就算心里头有再大的不满,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你们有怨气是因为他太霸道什么都要自己说了算,还是分钱的时候有什么不公平的地方?”田蜜问。

“都有吧,主要是匡满后来越来越过分,原本是在分工的时候把更脏更累的都分给别人,自己做轻松的事情,最后还比别人多分钱,到后来干脆就成了什么活儿可以接,什么活儿不可以接都必须他一个人说了算,干活儿的时候他基本上不做什么,最后分钱还要拿最大的一份,谁要是不服,要么踢出去,要么就是和他打一架。到那会儿匡满在附近就已经有点名气了,是个出了名的小霸王,因为抢生意和别的力工打过架,很少有人是他的对手,所以谁也不愿意和他动手,匡满又小心眼儿,要是被他挤兑出那一伙之外去,他也不会就那么罢休,非得搞得你在附近根本没有办法干活儿才算罢休。所以一般来说,遇到什么事情我们都是能忍则忍,尽量不去和他起冲突。”

“既然他那么霸道,你后来为什么还会忍不住和他起冲突呢?”安长埔听得出来,房亮当初对匡满还是颇有些畏惧的,所以更加好奇为什么他会和一个自己如此畏惧的人大打出手。

房亮被他这么一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这事儿说起来也挺丢人的,我当初还真没有那个胆子去和匡满较劲,我也就是个体力好,打架什么的根本不是我的强项,我和匡满直接的事情是匡满单方面挑起来的,我没得躲,又不甘心蹲在原地抱着脑袋纯挨揍,所以才想反击一下,最后结果还是被他给打伤了。刚才我不是提到了么,匡满后来越来越霸道,分钱和分工都很不公平,像我和几个不太喜欢巴结他的人,他就看我们也不太顺眼,每次总让我们做一些出力不讨好也拿不到多少钱的事情,总那么下去我们也吃不消啊,我就开始偷偷的干私活,有需要多几个人的就偷偷介绍和我关系不错的人一起,额外赚点钱,结果没多久就被他发现了,他觉得我那么做是拆他的台,所以想要修理我,我们就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