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安县主有什么说的?”

哦,这是还要让她认错的意思?陶梦阮心里吐槽,面上却不想搞出半点不敬皇后的事情来,毕恭毕敬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只是当时身在灾区,世子每日挂心的都是灾民的事情,试想灾民们还在衣食无着的苦难当中,世子却欢欢喜喜的纳妾,让人怎么想?世子代表的是皇上和朝廷,怎能做出这种不合时宜的事,让朝廷蒙羞?”

“…”皇后口齿并不伶俐,在宫中其实也只会拿着皇后的身份打压其他妃嫔,陶梦阮这话一说,皇后一时不知道怎么接,停了片刻觉得丢人,便直接将陶梦阮和葛姝一道赶了出去。

陶梦阮和葛姝是求之不得,行了礼就退了出去。

陶梦阮道要去太后那里,葛姝便也一道去给太后请安。太后一向和善,又疼爱太子和司连瑾,连同陶梦阮个葛姝也怜惜几分,尤其先前出了葛姝的事,太后见了葛姝又劝慰了她一番,赏了一些贵重的补药。

两人在太后宫里坐了坐,才一道离开。葛姝身子才好些,进宫也乘了辇车,就叫了陶梦阮同坐。葛姝原本是想同陶梦阮说些心里话的,可毕竟在外面,也不好提,只简单提了几句,便没有多说,倒是向陶梦阮道:“今日听说你到了时,皇后的脸色变了变,你路上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葛姝一向聪明,陶梦阮今日进宫她进宫就知道了,不可能皇后不知,既然如此,还让皇后变了脸色,必定是有其他缘故的。陶梦阮救了她两回,她心里感激陶梦阮,担心她让皇后算计,特意提醒她。

陶梦阮将来时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道:“我只是发现路不对,倒是不知那宫女原本想引我去哪里,太子妃知道吗?”

葛姝对宫里比陶梦阮熟悉得多,回想了一下陶梦阮提起的地方,冷笑一声,道:“她倒是好算计,自己想算计表妹你,还想让表妹你多竖几个敌人!”

陶梦阮听葛姝这样说,便也没有再多问。葛姝也没有多提,却拍了拍陶梦阮的手,陶梦阮没有动,将葛姝递过来的纸条收到袖里。

在宫门跟葛姝别过,陶梦阮坐上了国公府的车,才将葛姝塞过来的纸条打开看。纸条应该原本是别人递给葛姝的,已经有些皱,上面的字句也很简单,只有一句话:怜雅公主在御书房前跪求入闵家生子。

宫延述是太子,虽然住在外面,但宫里多少肯定是有人手的,葛姝跟皇后不合,也必定会收买些人手传递些消息,不能做别的,至少不至于摸瞎让人当枪使。这纸条应该是葛姝进宫时收到的,但这种东西肯定不能随便丢弃,要带出宫销毁,遇到了她,就给了她。

陶梦阮有些感激,小小的一张纸条,信息量却不小。那宫女引陶梦阮去的想必就是御书房那边,她一个外命妇,若是撞到了这种事,就算皇上碍着各种缘故不会处置她,也难免埋下一根刺,到将来,无论针对她还是司连瑾,都必定不会有好处,这皇后脑子不好使,手段倒是够毒辣的。

第八十章梅家

陶梦阮皱着眉头将纸条扔到小炭炉里烧掉,接过小雪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脑子里慢慢思索了一下前因后果。

闵无瑕死了,原本怜雅公主的事也该就此完结,不过如今似乎是怜雅公主有了身孕。私奔已经够丢人的了,麟德帝一腔怒火还没得发,怜雅公主还不长眼的冲上去要给闵无瑕生孩子,陶梦阮可以想象麟德帝心里的阴影面积。

一般人家的,若是出了这种事,大多数就赶紧商议婚事,将女儿嫁过去,等孩子生下来,安个早产的名义,旁人说嘴就当听不见就是。有些头脑的,孩子不留,婚事缓一缓,慢慢将女儿嫁过去,多少能占一点主动权。当然,也有那因为各种原因,将女儿直接沉塘的、送走的、逼死的,反正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到了怜雅公主上头,陶梦阮听司连瑾提过,最大的可能是先关着,等风声过去了,远远地嫁出去也就是了。

宫里遇到的事,陶梦阮只跟司老夫人提了提严皇后的态度。司连瑾跟静雅公主的事司老夫人也知道,但这件事司老夫人看来司连瑾也没什么错,她活到这个岁数,对于名利权势也看淡的多了,皇家公主再是尊贵,也比不得自家孙子的心意。何况静雅公主做出那样的事又不是司连捏造的,便是皇家公主,还能逼着人娶回去不成?皇后娘娘为此恨上司家,她没有办法,却也没打算去扭转。

听陶梦阮说起皇后说的话,司老夫人摇摇头,道:“这皇后,是越来越糊涂了!她便是一国之母,也管不到人家内宅里去,便是太子是她亲子,也没有由她摆布的,这样下去,迟早将母子的情分磨光了去。”司老夫人辈分高,已经过世的老国公更是麟德帝的亲舅舅,提起麟德帝和皇后,司老夫人也没有太多的顾忌。

陶梦阮没敢点头附和,但心里赞同司老夫人的话,只听司老夫人接着道:“幸好你表姐不是个糊涂的。太子小时候也常往国公府走动,那孩子的性格我也了解一些,他可不是由着人摆布的,若是你表姐果真如了皇后的意思,将严家姑娘弄到太子府里,他们夫妻的情分也有的磨了。”

陶梦阮听说,太子自小聪慧,也十分有主见,自小就被麟德帝当做储君培养的,自然不会将他养成个软弱无能的性格。而皇后处处拿孝道压着太子,便是太子碍着孝道和舆论不得不妥协,心里也开心不到哪里去,尤其是这回严家的事,严娇兰先害死了太子的孩子,皇后还没事人一样要求太子纳了严家庶女,不管出于什么心态,太子都不会乐意。而作为受害者的葛姝,原本太子是愧疚怜惜的,若是葛姝自己妥协了,太子也只会对葛姝失望,进而葛姝的处境就得更加艰难,如司老夫人所说,幸好葛姝不是个糊涂的。

司老夫人拍了拍陶梦阮的手,道:“行了,这些事咱们管不了,你知道也就罢了,至于皇后说你的话,你们小夫妻之间的事情,只要你和阿瑾喜欢就成,不用管别人。阿瑾的性格我知道,因为他母亲的事,他最见不得的就是他父亲内院里乱七八糟的事,你只管照顾好阿瑾,教养好珉哥儿就是,可别学那些贤惠人,往阿瑾身边胡乱塞人。”

陶梦阮感激的点点头,没有哪个女人给丈夫纳妾还纳的开开心心的。他们刚刚成亲的时候,司连瑾还为着她带过来的两个丫头闹过脾气,既然丈夫不想要,祖母又没有这个意思,陶梦阮当然不会自作聪明的给司连瑾纳妾,看着碍眼不说,还影响夫妻感情。

司老夫人点点头,让陶梦阮接了珉哥儿回去,今日陶梦阮进宫,孩子就暂时放在司老夫人这里。头一个重孙辈的孩子,司老夫人稀罕的不得了,若不是舍不得这么小的孩子离开母亲,都想留在身边养着。

陶梦阮明白司老夫人的心情,若要出门,就将孩子放在司老夫人这里,平日里也是每天带了孩子过来陪司老夫人说话。

陶梦阮抱起孩子,司老夫人捏了捏珉哥儿的小手,才叫人送他们出去。

陶梦阮回府就直接过来见司老夫人,在司老夫人那里用了午膳,才抱着孩子往回走。这会儿日头大,小雪机灵的给陶梦阮撑着伞,快到荷花池边,就瞧见安巧巧站在池边上,背对着他们,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不知道想什么。

陶梦阮一见这个样子,果断决定绕路走,谁知道安巧巧是准备将她推下去还是自己跳下去,她还抱着孩子,泡个水可不好玩。

站在湖边的安巧巧确实注意着陶梦阮的动作,见陶梦阮抱着孩子直接绕开了,安巧巧愣了片刻,也顾不上伤春悲秋的样子了,提起裙角往陶梦阮这边跑。

“大奶奶,二奶奶往这边来了。”小蝶见到安巧巧奇怪的举动的时候,就注意着她了,见她提着裙角往这边来,连忙提醒陶梦阮。

陶梦阮一回头,果然见到一身白衣的安巧巧,像一只折翼的白蝴蝶,跌得撞撞的往这边跑。那湖边是用鹅卵石铺成的,走的人多了,石头也磨得光滑圆润,不赶时间的时候还不好走,何况提着裙角飞跑,陶梦阮抬袖子挡了挡眼睛,安巧巧脚下一滑,噗通一声掉进了荷花池里。

安巧巧如今是靖国公府的二少夫人,便是司蒙是庶出,在吃穿用度上面也亏待不了他们,安巧巧身边的丫头婆子也都是按照分例分下去的,出门自然是许多人跟着。安巧巧想跟陶梦阮说话,叫他们都躲开,这下落了水,那些人连忙从阴凉里冲出来,会水的丫头婆子连忙下水打捞,也叫人去请大夫来。

陶梦阮抱着珉哥儿,远远地看着那边七手八脚的将安巧巧捞起来,由一个粗壮的婆子背着,往司蒙的蔚园跑去。安巧巧被颠得吐了几口水,神智还是清醒的,见到陶梦阮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似乎得意一笑,道:“大哥青梅竹马的表妹就要来了,你等着喝小妾茶吧!咳咳——”

“…”所以说,安巧巧特意等在这里,就是为了告诉她这个“好消息”?陶梦阮看着安巧巧心满意足的昏过去,被婆子背着往回赶,只觉得安巧巧也怪不容易的,为了看她的笑话,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

安巧巧所说的司连瑾青梅竹马的表妹,陶梦阮记得先前安巧巧喊司连瑾表哥的时候,司连瑾说他表妹姓梅,陶梦阮当时只当司连瑾只认他生母那边的表妹,如今让安巧巧这么一说,便是陶梦阮明白司连瑾对她的心,也难免有些不舒服,那梅家的小表妹,跟司连瑾应该挺熟悉的吧!梅家十多年前就搬离进城了,与司连瑾相识的表妹,这个时候到京城里来,恐怕也未必没有几分心思,怎么想都不喜欢这没见过的表妹呢!

陶梦阮想问问司连瑾这表妹的事情,只是回到熙园时,司连瑾刚刚换了衣裳要出门,见陶梦阮抱着孩子回来,伸手逗了逗珉哥儿,抱着亲了亲,向陶梦阮道:“我得连夜去一趟富县,顺利的话后天就能回来,你在家等我!”

司连瑾着急要出门,陶梦阮哪能拿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去烦他,只皱眉道:“富县来回都要一整天的功夫,你不用赶那么急,我在府里又不会有什么事。”

司连瑾趁别人没注意,偷偷亲了陶梦阮一下,道:“哪里是不放心,我就是舍不得你和珉哥儿,要不是姚振安摔断了腿,我才不接这种差事。听说定县的核桃好,回来时给你买一些来,可以做核桃酥吃。”

这话说得跟陶梦阮是个吃货一样,但司连瑾连出门办公差还记着给她带礼物,陶梦阮心里一喜,将先前的郁闷也压了下去,将孩子交给奶娘抱着,替司连瑾理了理衣裳,道:“好了,这些身外之物何必记挂那么多,你只要平安过去平安回来就够了!”

司连瑾点了点自己的脸颊,陶梦阮凑上去亲了亲,才满意的拎着包袱出了门。

次日一早,陶梦阮带着珉哥儿去司老夫人那里,正聊着,绿萝禀报道:“老夫人、大奶奶,夫人陪着梅夫人和梅大公子、梅三姑娘来了。”

陶梦阮过来,司老夫人就说过这事。这位梅夫人是司连瑾的大舅母,已故的先夫人梅氏的长嫂,这次进京来是为了梅三姑娘的婚事。

听说梅三姑娘幼时跟顺安候冯家定下亲事,定的是顺安候世子的长子,如今梅三姑娘已经及笄,理应跟冯家完婚,但梅三姑娘已经十六了,冯家依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作为女方原本应该矜持一些,由男方主动提亲事,但冯家什么都不说,就这么拖着,梅三姑娘一个女儿家却是熬不住了,所以梅夫人和梅大公子这才带着她进京来。只是梅家已经落魄了,离开京城时,连京城的宅院庄子都变卖了,如今来就只能先到靖国公府来,当然也有借靖国公府势的心思在里头。

第八十一章心思

顺安候冯家跟葛家关系还算好,不过陶梦阮跟葛家也只是表亲,跟冯家就更没有什么接触,只听葛氏偶尔提起过一些,说当年差点将葛婧定给了冯大公子。葛婧亲事上的挫折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冯家跟葛家交情不错,顺安候世子跟葛闻瑞熟悉,两人商议着定娃娃亲,连信物都送了,却听说冯夫人给冯大公子定下了梅家公子。

那时冯大公子和葛婧年纪都小,虽然亲事没定成,对两人也没有什么影响,只是为这事葛婧的娘楼氏对冯家也多少有些怨言。陶梦阮那时听说了这事,也没怎么在意,到这回才知道,跟冯大公子定了亲的梅家姑娘正是司连瑾的表妹。

冯大公子陶梦阮也知道,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世家大族,冯家跟葛家差不多,那冯大公子虽说各方面都不差,但也并不出彩,寻常也没有几个人能记得他。冯家这一辈已经有两个姑娘嫁了人,几个公子倒是都还未娶妻,至于缘故,就没人清楚了。

安氏带着梅家母子三个进来,梅夫人带着一双儿女先向司老夫人问安,互相见过了才各自坐下。陶梦阮作为司连瑾的妻子,头一回见到梅氏娘家的亲戚,特意向梅夫人问安,道:“梦阮见过舅母。”

梅夫人何氏连忙叫陶梦阮不必多礼,拉着陶梦阮的手道:“这就是瑾哥儿媳妇了,你跟瑾哥儿成亲时,我们也没能进京来,倒是头一回见到,真是个可心人儿!我听说你们已经有个孩子,怎么没有见到?”

“珉哥儿睡着了,在暖阁里睡着。”陶梦阮微笑着答道,先前她跟司连瑾成婚时,梅家只来了一个小辈的公子,还不是长孙,她那时还当梅家不看重这门亲事呢。

听说孩子睡着,何氏也不好提出见孩子,毕竟并不熟悉,便笑呵呵的松开陶梦阮的手,给了一个镯子做见面礼。陶梦阮将镯子收下,上好的羊脂白玉,可见梅家虽然落魄了,但底蕴还是在的,只是目光撇过不住看她还自以为隐蔽的梅三姑娘,和一派清高却掩不住自卑的梅大公子,心里叹了口气,梅家底蕴虽然还有,但教育孩子实在说不上成功,也难怪日渐落魄了下来。

司老夫人对死去的梅氏是十分满意的,梅家虽然没落了,但梅氏教养极好,人也温和坚韧,只可惜红颜薄命早早地就没了。何况单单看司连瑾的面子,司老夫人对梅家也格外客气几分,吩咐安氏好生安顿梅家母子三个住下,大约是刚刚才到的缘故,梅夫人寒暄了一回,也没有直接开口提顺安候府的事。

梅家人远道才来,只互相见过,司老夫人就让人送梅家母子三个先去歇着,陶梦阮便提出送梅家人过去。司连瑾不在家中,陶梦阮是他的妻子,替他照顾外祖家的亲戚也是应当的,司老夫人将珉哥儿留下,就让陶梦阮送梅家母女两个过去。

梅家人前些天就派人送了信过来,这边已经把屋子都安排好了,陶梦阮直接送他们过去便可。陶梦阮跟梅三姑娘也没差两岁,梅三姑娘虽然一直腼腆的低着头,离开了司老夫人的屋子,便小心地凑到陶梦阮身边,道:“表嫂,今日怎么没见到表哥?我都已经好久没见过表哥了。”

陶梦阮余光瞥见梅燕笙故作天真的模样,心里翻了个白眼,妹子你都十六了,这个时代都是老姑娘了,别搞得一副天真浪漫不谙世事的样子好吗?

梅燕笙却故作委屈的样子,道:“表嫂,我说错话了吗?小时候梅家落魄了,偶尔到国公府做客,旁人都嫌弃我是落魄亲戚来打秋风的,只有表哥对我最好,将那些人都赶走了…”

这种事可不像司连瑾会做的是事,陶梦阮看了梅燕笙一眼,淡淡道:“表妹别想太多了,我不是什么话都没说嘛!夫君有公差,去了富县,得过些天才能回来,表妹既然要嫁到京城来,将来自然是有机会叙旧的,也不必急在一时。再说了,平日这个时候,夫君也是在衙署当差呢,哪能在府里陪着咱们女眷啊!”

“…”让陶梦阮这么一说,梅燕笙一时无言,道:“表嫂,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你不就是问候一声吗?还能有什么意思?你放心,你的问候我会转达给夫君的。”陶梦阮不想听梅燕笙绕来绕去的解释,直接打断她的话道。

“…”梅燕笙原想提一提她跟司连瑾幼时的情分,她定下顺安候府的亲事,在几个姐妹当中算是最好的,从前是旁人羡慕不已的,可姐妹们渐渐长大,其他姐妹们定下亲事之后,很快一步一步走婚礼的程序了,她的却连定礼都没有下,等到底下的堂妹都越过她先出嫁了,他们才明白,冯家大约是不打算结这门亲事了。梅燕笙心里埋怨父兄不争气,否则冯家哪能如此轻贱与她,可从小接受姐妹们羡慕目光的她,哪能接受旁人的轻视嘲笑?她心里憋着一口气,必定要嫁的比姐妹们都好。

耳边没有了梅燕笙娇柔的声音,陶梦阮的笑容也真切了些,引着三人走路还有兴致给他们介绍一些国公府的景致。

给梅夫人和梅三姑娘安排的是熙园不远的玉园,并不是府里公子姑娘的住处,通常用来招待亲近些的亲戚,将梅夫人母女安排在这边也不算失礼,只不过安氏特意挑这么个离熙园这么近的院子,有没有别的意思就不好说了。

梅燕笙认识司连瑾也是十三年前梅家搬离京城之前的事了,别说梅燕笙,司连瑾也不过六七岁,梅燕笙这么个人记得几分还不好说,梅燕笙说司连瑾对她怜爱照顾,估计大多是自己编的。陶梦阮将何氏母女两个安顿住下,见梅燕笙又想打开话匣子说什么,陶梦阮只微微一笑,道:“舅母和表妹一路辛苦了,先歇息一下,闲话晚些再叙吧!”

“…”梅燕笙看着陶梦阮走开,气闷的摔了帕子,道:“娘,二哥怎么没说过,表哥的妻子是个这样的美人?”

何氏瞪了梅燕笙一眼,道:“美人又怎样?女人嫁了人生了孩子哪能跟黄花闺女比?”

梅燕笙并没有开心起来,皱着眉道:“娘你这话说的,她如今是嫁了人生了孩子没错,可将来我跟了表哥不也一样?到那时我哪能跟她相比!”

何氏确实没想过这个,闻言皱了皱眉头,道:“你也别把心思都放在你表哥身上,她如今是正经嫡妻不说,还是皇上亲封的县主,虽然没有明说,但九皇子喊她一声姐姐,就相当于皇上认了这个干女儿,哪怕哪天她死了,你也顶多做个妾室,没得受委屈。倒不如求你姑父帮帮忙,将你的亲事定下来,日后是正经侯夫人。”

“娘说的我都知道,但冯家若是有意结这门亲事,能这么多年不明不白的拖着我们?就算姑父帮忙,我能嫁过去,在旁人眼里,我也是死皮赖脸扒着冯家,日后能有什么好日子,倒不如嫁到国公府来,便是瞧着死去姑姑的面子,表哥还能不好好对我?反正我不要比四妹嫁的差!”梅燕笙冷哼了一声道。

“你说的也是,偏生你表哥如今不在府里,否则你表哥出面,若是不能让你嫁到顺安候府,哪能不管你的将来,到时就什么都好说了。”何氏有些遗憾道,她只得梅燕笙一个女儿,梅燕笙口中的四妹是梅家二房的嫡出女儿,嫁了当地知府的独子,是目前梅家嫁得最好的一个,顺安候府虽然比那家强,但侯府明显没有结亲的意思,他们如今的家世,也不可能结下一门更好的亲事。

“这有什么?表哥不过出去办趟公差,不用多久就该回来了。我们这回来又不是一两天就走,总能见到的,到时候我自有法子让表哥娶我进门。”梅燕笙对司连瑾其实没什么印象,但靖国公府的繁华富贵她是有印象的,更别说他们之间还有表兄妹这一层关系。

何氏知道梅燕笙素来是有主意,听她这么说也没有追根究底,只点点头道:“娘知道你素来聪慧,不过那陶氏也不像是个单纯好糊弄的主儿,你也得小心些才是。”

“行了,瞧着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这种人最好对付了,娘你看着就是。”梅燕笙想起陶梦阮不过几句话就动了怒气,直接打断她的话,对陶梦阮就有几分轻视,与人交锋,最忌讳的就是冲动任性心直口快,可见陶梦阮素来让人捧着,也没几分心机。

玉园离熙园近,但珉哥儿还放在司老夫人哪里,陶梦阮也没有回熙园,直接转回司老夫人那里,去接珉哥儿。

珉哥儿已经醒了,陶梦阮一来,就伸手要陶梦阮抱。陶梦阮将孩子接过来,抱着珉哥儿坐下,留下陪司老夫人用膳。司老夫人问了几句梅家母女俩的安置,沉吟片刻,提醒陶梦阮道:“梅家这些年同国公府也少有联系,你们成亲时也就来了个小辈,如今突然上门来,还拖儿带女的格外热情,只怕心思不正,你且小心些才是。”

第八十二章当年的事

陶梦阮闻言点点头,梅家母子三个的表现她都看在眼里,梅大公子虽然清高自傲的样子,但至少还像个正派的,至于何氏跟梅燕笙,何氏有心思没有主见,梅燕笙年纪不大心眼却不少,野心勃勃的样子,想要的恐怕还是她这世子夫人的位置。听司老夫人善意的提醒,陶梦阮点点头,道:“祖母放心,我心里都明白,不会叫他们钻了空子。”

司老夫人闻言点点头,道:“虽说梅家跟咱家关系淡了,但毕竟是阿瑾的外祖家,瞧着阿瑾娘的面子,咱们也得帮扶几分,外头的事由你父亲去办,在府里,你看着他们一些,别让人怠慢了,说咱们家闲话。”

陶梦阮一一应了下来,用了午膳,又陪着司老夫人说了些闲话,才带着珉哥儿回了熙园。

梅家来人的消息府里都已经传开了,陶梦阮回来,廖妈妈有些不放心的迎上来。陶梦阮让奶娘将孩子抱了下去,接了小满递过来的茶水解渴,见廖妈妈的表情,道:“廖妈妈不必担心,不过是亲戚来府上住些日子罢了,妈妈何必在意。”

“大奶奶,”廖妈妈看着陶梦阮长大,见陶梦阮不甚在意的样子,忍不住严肃了些,道:“连我们在熙园里,都已经听说了,说那梅家姑娘与世子是青梅竹马,那冯家的亲事差不多黄了,梅家姑娘这回来了多半就不会走了,大奶奶怎么就都不往心里去啊!”

已经传遍了么?陶梦阮微微挑眉。若是没有昨日安巧巧特意找她说了一回,她大约还会在意一些,可安巧巧的话,加上梅家母女住处的安排,这人才来,闲话就传得到处都是,看来安氏是用心想在这上面推上一把呢!

陶梦阮安抚的笑笑,道:“妈妈怎么糊涂了,梅家姑娘上回来国公府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还是个两三岁的小丫头呢,哪来的青梅竹马?便是果真有什么青梅竹马,我是夫君明媒正娶的妻子,哪怕她果真进了门又能如何?说不得,梅家人一来,许多事还能浮上水面呢!”

“大奶奶说的是?”

“按理说,梅家姑奶奶嫁到了国公府,虽然母亲去得早,但既然有夫君在,梅家跟国公府的关系就断不了。妈妈不觉得奇怪吗?梅家落魄了,靖国公府却蒸蒸日上,既然有夫君在,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两家的关系却越来越淡?这一次,若非为了梅三姑娘的婚事,只怕梅家也不会到府里来呢!”陶梦阮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袖口道。

“大奶奶是说…”

“这其中若说没什么缘故,我是不信的,可听祖母的话,似乎她也不知道两家之间发生了什么,既然如此,就只能慢慢看了。”陶梦阮并不喜欢探究秘密,但有些事情还是清楚些才能应付,何况梅燕笙还野心勃勃的往这边钻,微微勾唇,道:“廖妈妈,前些天听你说这院子里头还有个机灵的小丫头?”

“嗯,是小厨房婆子的小女儿,带着在小厨房帮忙,才十一岁,人也机灵,大奶奶是说…”

“年纪小正好,叫她用心盯着玉园那边的动静,尤其是梅夫人,办好了这件事,以后就由妈妈带着,将来也好提上来做事。”陶梦阮利落的安排道。

盯着玉园那边是应当的,但不应当盯着梅家姑娘吗?怎么让盯着梅夫人?陶梦阮瞧出了聊妈妈的疑惑,解释道:“梅三姑娘机敏有有主见,做事也谨慎,盯着她也未必能发现什么,但未出阁的小姑娘做什么都不大方便,必定是要梅夫人帮忙的。”

廖妈妈也是聪明人,陶梦阮一点,她就明白了,也不多问,连忙去办。

陶梦阮吩咐下去之后,也没有针对梅家母女两个,每日遣人过去看一看,只要吃穿用度上面没有亏待她们也就罢了。梅燕笙倒是每日都过来寻陶梦阮说话,还说在府上也没有什么熟悉的人,陶梦阮是亲戚,才多走动走动,希望陶梦阮别嫌她烦。

陶梦阮确实挺嫌她烦的,但有些好奇梅家的事,也耐着性子跟她打交道,直到这一天梅燕笙走了,陶梦阮在杯子里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司连瑾提着富县特产核桃酥进门的时候,陶梦阮正专心的捧着茶杯研究,司连瑾进来都没有发现。小雪几个服侍陶梦阮时间久了,陶梦阮做事的时候她们不会打扰,见司连瑾摆手,便都退了下去。司连瑾见陶梦阮硬是没有注意到他走进,轻咳一声刷存在感,陶梦阮这才回头,只见司连瑾负着手站在她面前,对于陶梦阮无视了他有些不满的样子。

陶梦阮丢下手里的杯子,上前抱住司连瑾,恶人先告状:“夫君,你不在家,你家表妹欺负我!”

司连瑾才回府,还没听说梅家上门的事,闻言楞了一下,道:“不许冤枉我,我哪来的表妹!”

“你从前不是对安巧巧说,你表妹姓梅?这回可不就是梅家表妹来了么!”陶梦阮不高兴的撇嘴,“她觊觎着你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对我下黑手,你说怎么办吧!”

“梅家人对你下黑手!”司连瑾只将这一句话放在了心上,“你怎么样?有没有事?我这就叫人请太医!”说着就要往外走。

“哎!”陶梦阮没想到司连瑾反应那么大,连忙拉住司连瑾,道:“你别忙,我能有什么事?我又不傻,发现人家下黑手了还会自己吃下去?”

司连瑾拉着陶梦阮上下看了一回,确认陶梦阮活蹦乱跳的一点事都没有,才算放心了些,道:“谁让梅家人住进来的?父亲不是早就说过不许梅家人上门了吗?他们竟然这样不要脸面还敢上门来!”

陶梦阮没想到其中还真有这样的故事,不由皱眉道:“梅家人做过什么吗?说是为了梅三姑娘的亲事来的,梅夫人和梅三姑娘就住在玉园,你回来之前梅三姑娘才刚走。祖母好像不知道其中的缘故,只叫我提防些,也别怠慢了他们让人说嘴。”

司连瑾闻言皱起眉头,道:“这件事父亲没有对祖母说,但我们和梅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我不曾对你说过,梅家原本是杏林世家,还曾经出过太医,后来才开始走入仕途,渐渐地就从杏林当中淡出了,寻常人都只当梅家是个寻常的,却没人知道,梅家的医术一直没有荒废,只是不再做大夫了,外人并不知晓。”

陶梦阮闻言有些惊讶,摩挲了一下指尖细腻的粉末,“难怪,我还道这等药物寻常人是得不到的。”

司连瑾点点头,接着说道:“这件事还得从二十年前说起。我娘生产之时让安氏动了手脚,后来身子一直不好,梅家就提过让我的姨母嫁过来做继室,以便照顾我。只是梅家那时已经没落,我娘跟我父亲是自小定亲,但我娘死了,国公府不会再娶梅家女做继室,何况我那姨母原本是庶出,梅家又不愿让女儿做妾,这事就搁置了下来。没想到我那姨母不甘心,给我娘下了毒,那毒能让人暴躁易怒,我娘那时最担心的就是我,我那姨母就日日在我娘面前说起后娘会待我不好,想让我娘自己提出让她进门。”

陶梦阮脸色暗沉,让人暴躁易怒,与手中的这一个一样呢,梅燕笙是希望她暴躁发怒,与司连瑾起了隔阂,以便自己趁虚而入?司连瑾是大才子,也是出了名的清高傲气,大约谁都觉得他没什么耐心,若是她无理取闹与他争执,只怕夫妻感情就要渐行渐远,最后变成陌路,虽然不算高明,但也简单好用,只可惜梅燕笙到底不是专业用毒的,她下毒的手段在陶梦阮面前,还是太过稚嫩了。

“我娘在医术上面没什么天分,到后来我父亲察觉出不对了,我娘尚且没有发现。那时我娘的身体已经无法挽回,我父亲不希望我娘最后还要被血脉亲人伤害一回,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我娘,只亲自找了梅家家主,也就是我的外公。我外公羞愤难已,险些亲手掐死了我那姨母,后来我娘死后,外公不顾舅舅们的反对,坚持迁回老家去了,梅家和国公府的关系也就这么淡了去。”司连瑾说起这些事并没有更多的感慨,梅家搬走的时候他还太小,对外祖家的亲戚也没有多深的感情,多年不见,若非梅燕笙故技重施,他都要忘了梅家这门亲戚了。

听了前因后果,陶梦阮微微皱起眉头。知道了真相,陶梦阮想到梅家人在府里住着就更加膈应了,但到底两家没有撕破脸皮,何况若是跟外祖家断了关系,对司连瑾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否则靖国公当初也不会仅仅上门跟梅老先生谈。

“梅家那什么表妹,我也没什么印象,那时不过是烦了安巧巧罢了,你不用理会她就是,既然是为了她的亲事来的,让她安安心心嫁人就是了。”司连瑾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勾唇道,陶梦阮看他的表情,并不觉得司连瑾好心为梅燕笙的亲事操心。

陶梦阮本来就烦了梅燕笙,司连瑾表明了态度,就更没有应付她的心思了,次日梅燕笙再来,陶梦阮寻了个理由就推了。梅燕笙早就听说司连瑾回来了,只当陶梦阮有了危机感,怕她见到司连瑾,才不愿见她,虽然没见着陶梦阮心里是有些高兴的。

不用理会梅家人,陶梦阮就专心研究骆子安和唐萌萌的解药。骆子安身上的毒是从母亲身上带来的,但相比起唐萌萌和陶馨媛,从他身上着手倒是更容易些。陶梦阮亲自问过骆子安贺风杨的事,骆子安也十分坦荡,并没有什么隐瞒。当年的事,是骆子安的母亲帮着他姨母算计贺风杨,以致于贺风杨错手杀了骆子安的姨母,于是骆子安的叔叔替贺风杨顶罪,最后死于非命,贺风杨怨恨之下对当时有孕的骆夫人下了毒,以致于骆子安生下来就带了胎毒。

骆子安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却并不怨恨当年的二婶,当初二叔一家原本可以幸福圆满,却因为他母亲的插手家破人亡,连一点血脉都没有留下,他受再多的苦,也不过是为母亲当初的所作所为赎罪。

陶梦阮听到葛婧转述的话,对骆子安是有些敬佩的,他当初还没出生,父母做了什么都怨不到他身上,他却能毫无怨言的背负起这一份愧疚,已是十分不容易了。找到了药引,配制解药虽然不容易,却也没有那么难,陶梦阮花了好些天折腾,才将解药配了出来,一身轻松之下,才听说过两天梅燕笙就要嫁入顺安候府了。

这些天陶梦阮忙着配药,剩下的时间还要分给司连瑾和珉哥儿,虽然先前就听说司连瑾出面帮忙,顺安候府上门商议亲事,婚期都定了下来,却没想到这么快梅燕笙就要出嫁了。

陶梦阮给葛婧下了帖子,骆国公府水也不浅,陶梦阮没敢直接将解药差人送过去,让葛婧亲自过来取。信送了出去,陶梦阮将珉哥儿抱过来,小家伙大约觉得陶梦阮这些天有些冷落了他,被陶梦阮抱在怀里,就拿小脑袋蹭着陶梦阮,小手抓着陶梦阮的衣襟不撒手。

过两天珉哥儿就满百日了,因为洗三和满月都是在运城办的,靖国公亲自吩咐了,百日礼要好好地办一回。珉哥儿是靖国公府的嫡长孙,原本满月就得大宴宾客一回,如今直接办百日宴,也少不了许多人上门捧场。宴席上的事情依然让安氏争了去,还早早写信,催着司连珏务必在百日宴之前赶回来,大约又要张罗着给司连珏相看亲事了。

陶梦阮没有跟安氏争管家的权利,毕竟安氏是国公夫人,又不是司连瑾的亲娘,安氏苛待司连瑾让人笑话,陶梦阮跟继母争夺掌家的权利同样让人笑话,偏生安氏年纪大了不在乎这名声,陶梦阮却还得小心维护着自己的名声,毕竟她如今还有个县主的身份,让人笑话不要紧,让皇后逮着机会申斥一回,麻烦就大了。

第八十三章麻烦

葛婧自从听说骆子安的解药有了眉目,就日日等着陶梦阮将解药配好,收到陶梦阮的帖子也顾不上别的,同骆夫人说了一声,便带着两个丫头到了国公府。

陶梦阮正抱着孩子在凉亭里喂鱼,听到葛婧来了,就让人将她带到这边凉亭里来。葛婧见珉哥儿藕节一般的胳膊抱着陶梦阮的手一脸羡慕的要抱珉哥儿,珉哥儿也不认生,由着葛婧抱了过去。

因为骆子安身上的毒,陶梦阮特别嘱咐葛婧暂时不能要孩子,骆子安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葛婧在骆国公府却吃了婆婆的许多话,上回见到虽然强颜欢笑,陶梦阮也能察觉到葛婧看着珉哥儿的羡慕。装好的玉瓶交给葛婧,陶梦阮嘱咐道:“这些药每天一回,瓶里的药吃完了之后,药性也差不多消失了,再调养个一年半载,就能跟正常人一样了。”

葛婧点点头,将药瓶收好。

“这药两个月就该吃完了,那个时候毒也解得差不多了,但你们若想要个健康的孩子,至少还得等到明年。且不说对毒性会不会对你有影响,若孩子受了药性影响,也要一辈子受苦,你想想萌萌就知道了,她与表姐夫不同,我都不敢保证能不能将她治好。”陶梦阮知道在大户人家,做儿媳妇的若是迟迟没有身孕,会被人怎么对待,但还是嘱咐了一句。

葛婧嫁到骆国公府快一年了,祖母和公公都是通情达理的,可婆婆时时拿着没有身孕的事责难她,三房又惯是在旁边吹风点火的,她的日子并不好过。葛婧知道陶梦阮是为她着想,想到骆子安从小到大受的那么多苦,葛婧怎么忍心自己的孩子也像骆子安一样受苦,想到骆子安说过的话,葛婧露出些笑容道:“我知道的,夫君早先说过,若真的没法子解毒,从族里过继一个,也不希望孩子跟他一样从小受苦。至于我,我也明白,已经等了那么久了,我也不在乎再多等一年半载。”

“你明白就好!”陶梦阮点点头,她就怕葛婧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反而影响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我都明白,这几年遇到了这么多事情,我已经不是从前那般需要人捧着、护着的小丫头了!”葛婧微笑着,“倒是,我来时瞧见府里十分喜气的样子,是要办珉哥儿的百日宴吗?”

“是要办,不过珉哥儿还小,没有这样铺张的,是明日府里表姑娘要出嫁。”梅燕笙不是靖国公府的姑娘,梅氏早已过世,梅家跟国公府也疏远了,梅燕笙虽然从国公府出嫁,但也只请了国公府亲近的亲戚,就连陶家都没有递帖子请客。

陶梦阮这样说,葛婧便明白不是亲近的亲戚,只好奇的问道:“表姑娘?莫非是梅家人?我倒是收到了顺安候府的请帖,没想到是从国公府出嫁啊!女方家也不摆酒席宴客吗?”

“梅家不在京城中,在京城也没有宅子,原本说要置办的,但顺安候府老夫人身子不好,说是要冲喜,婚期就这么定下来了,没有时间买宅子安置,就暂住在国公府了。”陶梦阮一面给葛婧拿松软的点心,一面解释道,“又不是国公府的姑娘,总不能在国公府大宴宾客,否则让人怎么说道,就只有梅家人过来了,另外出嫁的姑奶奶也会回来。”

葛婧有些惊讶,女孩子寄居在亲戚家,托付亲戚帮忙相看亲事的也不少,但出嫁还是要回到家中,哪怕离得远,父母兄弟也要安置一个宅子,正正经经的将女儿嫁出去。像这种连出嫁都从别家府邸出门的,除非是家道中落投奔的孤女,不说事实究竟如何,从别人府里嫁出去,将来夫家就要看轻了几分,更别说父母不在,没有办法替她做主。

顺安候府的老夫人身子不好是真的,但老人家病倒也有好几年了,要说冲喜也不必等到这个时候,先前一直拖着婚事,如今突然这么着急的要娶梅燕笙过门,若说没有司连瑾在其中做了什么,陶梦阮是不信的。但梅燕笙跟陶梦阮又没什么交情,倒有些仇怨,陶梦阮自然不会关心其中的关节,早点嫁出去了也省事,见葛婧惊讶的目光,便道:“好了,你出门的机会也不多,她与你又没什么关系,你在意这么多做什么!”

葛婧也就惊讶了那么一回,便将这件事丢开,同陶梦阮说话,正聊着,突然一拍脑袋,道:“你瞧我这记性,今日来,还有些事情要对你说的。”

“嗯?”

“这事还是夫君无意将撞见的,夫君上回往城南那边办差,在燕子巷见到了靖国公大人…”葛婧看了眼陶梦阮的脸色,见陶梦阮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才接着道:“夫君说,瞧见一名妇人牵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送国公大人出门,那个孩子叫国公大人爹爹…”

“…”陶梦阮原本还淡定的模样一时睁大了眼睛,“三表姐,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我有那么闲拿这种事逗你?”葛婧瞪了陶梦阮一眼,“夫君担心弄错了,还特地派人查证了一回。那女子原本是国公大人同僚送与国公大人的瘦马,国公大人就置了个宅子养在外面,到如今已经有将近十年了,孩子刚刚八岁,已经在念书了。”

“…”靖国公是司连瑾的父亲,但司连瑾素来跟靖国公的关系就不亲近,自然不会在意靖国公平日的行踪,更不会跑去查这些事情。至于靖国公有多少庶子,甚至私生子,对司连瑾其实也没什么影响,但堂堂靖国公养个外室若是传开了,这丢脸就丢大了。

“我跟你说这是不是给你添堵的,是提醒你注意些,这回让夫君撞见了,保不准哪天就让别人撞见了,更何况,孩子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她只怕还要想法子让人知道呢!”葛婧捏了还在惊讶的陶梦阮一把,提醒她道。

陶梦阮闻言皱起眉头,这话不错,外室养的孩子一般人家都是不承认的,将来自然也是没有家产可以分的,靖国公在的时候,肯定少不了他们的花用,但谁又能果真只要那一点银钱?没有孩子或者孩子还小的时候,外室还可能觉得自由自在舒坦,但眼看着孩子长大了,又是个男孩子,那人会没有几分心思?

“表姐,多谢你来告诉我。”陶梦阮严肃了些点点头道。

“咱们可是表姐妹,哪里就要说谢不谢的话,要说谢,你救了夫君我才要谢谢你才是。”葛婧只提醒到这一点,至于国公府的家事,她自然不会多问。

谈过了正事,两人又聊了些京里的趣事,葛婧便告辞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