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名门娇女 作者:彦泽

内容简介:

身在书香门第,父母不在身边,刚刚被退了亲了小姑娘该何去何从?林瑾初不知原主作何抉择,但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比健康的生活下去更重要了。抱紧外祖家的粗胳膊,远离亲伯母一手遮天的内宅,然后,日行一善争取早日转运,林瑾初要求不高,只想平安康健到寿终正寝。

林瑾初眼中的初遇:人模狗样的世子爷,由表兄陪着逛园子,真是骄傲到鼻孔朝天,哪里知道谢风扬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幸好她没认出我来!

谢风扬记忆里的初遇:披着金光的小仙女,解救他与苦难之中,他日必当涌泉相报,唔,小仙女的玫瑰糖真甜!』

第一章 瑾初

下了一整夜的雨,清晨推开窗扉,湿润的泥土气息混着青草的香气飘入鼻翼,林瑾初深呼吸了一回,从打开的窗户探出头去,满地的花瓣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雨滴,仿佛打碎的瓷片,晶莹漂亮又有种悲剧的忧伤。

“姑娘不要——”一片花瓣飘落,林瑾初伸手想接住,就被人抱住了胳膊。林瑾初躺了好些日子,没什么力气,被人猛地一拽,险些一头磕在窗棱上,一回头,却是原主的大丫鬟莺儿。不等林瑾初解释什么,莺儿便苦苦劝道:“姑娘千万放宽心,若是姑娘出了什么事,二老爷、二夫人该如何伤心啊!”

林瑾初只得顺着莺儿的胳膊坐下来,道:“我没有想不开,只是闻着外面花香,想看一看。”

莺儿哪能放心,扶着林瑾初远远离了窗口坐下,又喊了外头的小丫鬟进来服侍林瑾初洗漱。

林瑾初没有坚持,自从昨日醒来,这丫头便是这般严防死守的。也不怪莺儿小题大做,原主自小定的娃娃亲,虽然从小到大没见过几回,但按照这个时代的想法,林瑾初就是吴家媳妇。原本林瑾初明年及笄,两家都在商议亲事了,偏偏这个时候,林瑾初的堂姐闹出一桩丑事来,人家不听分辨,干脆利落就退了亲。

林瑾初是林家二房长女,林瑾初的父亲外放做官,怕女儿跟着受苦,就将长女留在京城,由父母教养。便是在父母身边,还难免有时会受委屈,林家虽然没分家,但父母都不在身边,原主难免生出些寄人篱下的感觉,许多年下来难免心细敏感,更何况这年头,退亲对姑娘家来说实在是天大的打击。

要说原主对定了亲的未婚夫有多少情分倒是谈不上,毕竟就算自小定亲,两人也没见过几回,但女方被退亲,不仅是狠狠的将原主推到风口浪尖,更是对原主品性的质疑,退亲之后林瑾初想寻一门好亲,可以说是千难万难了。原主倒是没寻死,只是本来就受了风寒,又受了这么重的打击,病情一日日恶化,精神状态自然更差了,在旁人看来,离寻死也就一步之遥了。

林瑾初没有解释,昨日浑浑噩噩的睡了一天,今日人是清醒多了,但没什么力气,还得慢慢养着。至于吴家的事,原主只以为吴家书香门第,在意姑娘家的名声闺誉,为这,原主恨死了惹祸的堂姐。却不知吴家早就想退亲,只怕传出背信弃义的名声来,而林瑾夕的事,不过给了吴家一个退亲的借口罢了。

吴家自诩书香门第,但原本是商家出身,本朝没有商人不能考科举的规定,吴家老太爷考中了进士做了官,吴家进了官场,接下来吴家兄弟三个都考中了进士,一门四进士传为美谈,吴家便自称书香门第,比许多真正的书香世家还计较些规矩。当然,真正叫吴家生出底气与林家翻脸的,还是吴家长女,林瑾初未婚夫的姐姐吴妙香去年做了七王妃,家中出了个皇家儿媳,吴家便有些鼻孔朝天,吴家二夫人更是日日想着退掉林瑾初,为吴凯娶个高门媳。

林家与吴家不同,林家祖籍清河,是有名的书香世家,林瑾初的祖父曾官至丞相,只是文官与勋贵不同,林瑾初的祖父过世之后,伯父官位不高,父亲还在外面熬资历,在外人眼里,林家就有些落魄了。

林瑾初与吴凯的亲事在林瑾初七岁时就定下来了,当时林瑾初的父亲与吴凯的父亲同在泸州做官,两人私交不错,就定下了儿女亲事。在那之后吴二爷调回京城做了京官,并且一路高升,到如今吴二爷已经是从三品京官,而林二爷还在外面做知府,林瑾初不知吴二爷是怎么想的,反正吴二夫人看林瑾初不顺眼已经不是一两天了。

莺儿盯着林瑾初用了早膳,依然寸步不离的守在林瑾初旁边。莺儿自小就跟在林瑾初身边,虽然林瑾初一直并没有做出轻生的事,但莺儿知道,自家姑娘自小离开父母身边,寄人篱下难免心细敏感,何况退婚对女儿家来说本来就是莫大的打击。

林瑾初见她如此,也不再劝,她没有寻死的心,但就跟喝醉酒的人喊没醉一样,没人会信,反正过些日子也就过去了。毕竟在这个时代女子看来,名声是要命的大事,但在林瑾初看来,什么都不如活着来得幸福。

本来林瑾初就病得厉害,如今虽然换了一个灵魂,身体一时却好不起来,得好好养着。林瑾初并不着急,前世她是天生的心脏病,活着的日子大半都只能虚弱的躺着,如今能静静的坐着,看看窗外的花,林瑾初并不觉得无聊。

莺儿就守在旁边,见林瑾初喜欢,便叫小丫鬟摘了些花朵来,林瑾初捧在手里细细的看,仿佛一件新奇的玩具。莺儿本能的觉得自家姑娘变了,但看着自家姑娘依然苍白的脸上透出微微的红晕,就有种生机勃勃的感觉,莺儿又觉得,既是变好了,便没什么不好。

快到午间时,莺儿叫小丫鬟给林瑾初要了一碗米粥,林瑾初也不要莺儿喂她,自己拿着勺子慢慢的吃,一碗粥还没吃完,外头便道二姑娘和四姑娘来了。

长房一共四个女儿,只有二姑娘林瑾晨和四姑娘林瑾夕是嫡出,林瑾晨去年及笄,婚期就定在今年九月,林家五个女儿中,数林瑾晨最为出色,定了亲的未婚夫是丞相府的嫡次子,去年刚刚考中状元,京城不知多少姑娘羡慕林瑾晨。

林瑾初对林瑾晨没什么意见,但一点都不想见林瑾夕,听人通报,便放下手里的碗,道:“跟二姐姐和四姐姐说,我吃了药睡下了。”

小丫鬟想说什么,被莺儿瞪了一眼,老实出去回话。

莺儿见碗里还有些米粥,劝林瑾初道:“姑娘再吃点,姑娘身子弱,得多吃些才能养好身子。”

林瑾初将小碗推开,道:“这些天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吃一点就饱了,莺儿,你叫眉儿把粥温着,我晚些再吃一点。”

莺儿想想,林瑾初说的也有理,叫小丫鬟将小碗收下去,又吩咐小炉子上温着粥,等林瑾初想吃了再端来。

外头的林瑾晨和林瑾夕得到林瑾初睡下了的消息,林瑾晨还好,林瑾夕却沉了脸色,道:“五妹妹肯定没睡,她就是不想见我们!”

林瑾晨看了林瑾夕一眼,林瑾夕顿时不敢再说话了,林瑾晨叹了口气,道:“四妹妹,你对不住五妹妹,她心里有气,不想见你有什么不对吗?”

林瑾夕有些不服气,但姐姐平日就有威信,现在更有些高高在上的感觉,林瑾夕被林瑾晨一看,便不敢在说话了,只呐呐道:“我知道错了……”

林瑾晨摇摇头,二叔和二婶将堂妹放在京城,托付给祖父和祖母,自家母亲既然是当家主母,对堂妹有半点不好,外人都要诟病。更何况,一家子姐妹,堂妹父母不在身边,她们本就该关心堂妹才是,如今因为四妹的缘故,害得堂妹被退了婚,病重得险些丧命,母亲日日都在愁着如何与二叔二婶交代,偏妹妹,竟半点没有愧疚之心。

“罢了,既然五妹妹病着,咱们晚些再来吧!”林瑾晨理解林瑾初不想见她们的心态,也不愿在这里叫堂妹为难,拉着林瑾夕往外走。说真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林瑾晨最怕的是林瑾初寻死,若堂妹真的没了,他们林家大房在京城可就真没有立足之地了。

正在这个时候,林家堂中,林老夫人和林大夫人正在接见范阳侯卢家大夫人,也就是林瑾初的亲舅母。卢家大夫人只浅浅抿了一口茶水,便将茶碗放下,动作轻巧,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林大夫人袁氏心头一沉,只听卢氏道:“听说初姐儿病了,母亲在府中担心不已,这才命我亲自来看看。小姑随姑爷在外面,只留初姐儿一个在京中,这病倒了,也只有我们卢家人记着她了……”

袁氏脸上有些热,再是向着女儿,侄女因为女儿的事平白被退了亲也是事实,可赵氏的话,实在是明明白白打林家的脸,袁氏又羞又气,有些勉强道:“卢老夫人想念外孙女,我们也能理解,只是初姐儿病着,实在不便移动。”

“话是如此,只是养病总要心情舒畅才好,初姐儿本来就在贵府上受了委屈,还要日日见着那人,身子怎么好得起来?我听说原本只是寻常风寒,这才短短几日?人就病得起不得身了,这叫我和母亲如何放心将初姐儿留在府上?”赵氏原本对袁氏就没有什么好印象,外甥女都被委屈成这样了,也不见林家人怜惜几分,她来接了,还推三阻四,就别怪她说话不客气了。

林老夫人皱起眉头,她知道林瑾初病了,但她年纪大了,因为林瑾夕的事,这些日子心神疲惫,只吩咐袁氏看顾林瑾初那边。这些天没见着林瑾初,老太太只想着林瑾初心里不痛快,不愿意见人,没想到人都病得起不来身了。林老夫人精力不济,没能事事留心,但袁氏对林瑾初没上什么心她也知道,叹了口气,道:“既是亲家母想念初姐儿了,就送她到府上打扰几日吧!”

“母亲……”袁氏自然是不同意的,卢家将林瑾初接走,不就是说林家亏待了她吗?她这个当家的伯母能有什么好话。

林老夫人只定定的看着袁氏,袁氏心里的话便说不出口来,林老夫人放下茶盏,道:“行了,就按我说的做,初姐儿只是到她外祖家小住几日,这天还冷,初姐儿身子弱,给她多带些衣裳免得着凉。”

“是。”袁氏不敢反驳林老夫人的意思,只得答应下来,亲自吩咐人给林瑾初收拾行装。

第二章 卢家

先前林瑾初病得厉害,睡觉都不安稳,大夫特意在药里配了安神的药材,林瑾初吃了药,昏昏沉沉便睡了过去,等醒来时,便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

守在旁边的眉儿见林瑾初醒了,连忙给她端水来,道:“姑娘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奴婢去喊大夫来。”

林瑾初摇摇头,靠着眉儿的肩膀坐起来,喝了点水润了润喉,道:“这是哪里?”

“这是范阳侯府!”眉儿一面拿了软枕给林瑾初靠着,一面解释,“听说姑娘病了,卢老夫人和侯夫人不放心,特意将姑娘接来侯府养病。姑娘放心,老夫人应允了的,还说姑娘安心在侯府养着,过些日子再遣人来接姑娘回去。”

林瑾初点点头,原主自小在京城长大,除了林家,最熟悉的就是范阳侯府了,因为担心她在林家受委屈,范阳侯府时常便接外甥女过来小住。只是卢家虽是好意,但对于原主来说,卢家与林家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经常在卢家小住,也没有养成活泼的性格。

那时林瑾初睡着,赵氏知道林瑾初病着,也没让下人喊她起来,直接叫仆妇将林瑾初背上马车,林瑾初睡得安稳,换了个地方也没醒来,便一直睡到这个时候。当然,到了外祖家,没有不去见长辈的理,林瑾初爬起来,示意莺儿和眉儿替她更衣。

莺儿有些不赞同,道:“姑娘身子还没好,怎么就起身了?卢老夫人和侯夫人都说了,姑娘身子要紧,好好养着就是。”

“外祖母和大舅母那是疼我,可我不能不识好歹,来了舅舅家,怎么能不去见长辈们?”林瑾初并不赞同莺儿的话,莺儿确实是为她着想,可再亲近的亲戚也不能无限制的索取,人家对她好,她也该有所回报,功利点说,如今她的名声让吴家和林瑾夕毁了个彻底,有卢家向着她,她的日子才能好过些。

莺儿心疼自家主子,但主子这么说了,她也知道有理,眉儿服侍林瑾初更衣,她便冲了一碗蜂蜜水,递给林瑾初,道:“姑娘说的有理,只姑娘身子弱,喝碗蜜水再去吧!”

林瑾初睡前喝了药,这会儿口中还都是药的苦味,莺儿递了蜂蜜水来,林瑾初便接过来一口气喝掉,道:“莺儿,我还想喝一碗。”

“……”莺儿把碗接过去,摇头道:“大夫说,蜜糖会影响药效,不许姑娘多喝的。”

林瑾初回味口中的甜味,前世不长的生命里大半的时间都在吃药,虽不像如今喝得是药汤,但药吃多了胃口就不大好,林瑾初一直就很喜欢甜滋滋的糖果和糖水。当然,如今虽然病着得喝药,但只是风寒,养养就好了,林瑾初喜欢蜜糖的同时更喜欢健康,不用人劝就乖乖地听医嘱。

眉儿替林瑾初整理好了衣裳,又给林瑾初披了一件披风在外面,这才扶着林瑾初出门。

林瑾初住的是卢老夫人院子的厢房,除了林瑾初,卢老夫人娘家的侄孙女偶尔也会来府上小住,屋子就挨着林瑾初的。出了门,林瑾初往旁边的屋子看了眼,果然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从屋里出来,见林瑾初便道:“林姐姐,你几时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一名十四五岁的丫鬟从方琼后面追上来,手里还抱了一件披风,显然是要给方琼披上的,见到林瑾初连忙行礼,道:“见过林姑娘。”

林瑾初笑笑摆手,示意裙儿不必多礼,向方琼道:“今儿舅母才接我来的,这会儿正要去外祖母那里,琼儿妹妹也去吗?”

裙儿追上来,方琼知道躲不掉,只得由着裙儿替她系上披风,口中嘟囔道:“天已经不冷了,怎么还要披风,我新做的裙子,系上披风便看不到了。”念叨了一回,又向林瑾初道,“我昨儿来的,特地来给四哥哥过生辰的,林姐姐也是吗?”

方琼脸上笑嘻嘻的,口中的话说起来似乎是很高兴又多一个玩伴,但微微垂下的眼眸中,分明有些忌惮。至于缘由,林瑾初都不必多想,方琼自小就喜欢追着卢家四公子卢少陵到处跑,时常往来的表姐妹谁与卢少陵亲近些,方琼便有意无意的念叨着她母亲在世时将她许给卢少陵的话。

“琼儿妹妹不知吗?这些天家里出了些事,所以外祖母接我过来散散心。”林瑾初倒不是怕了方琼,只是她身子还没好,精力有限,跟方琼多纠缠一会儿,在外面活动的时间就少了一会儿,随便说说的话,哄哄方琼也不会少块肉。

听林瑾初这么说,方琼放心了些。婶娘总说林家底蕴深厚,如今虽然式微了,但林瑾初的爹是有本事的,日后肯定能爬起来,若非林瑾初早就定了亲,她肯定争不过林瑾初。原本方琼也确实没多留心林瑾初,偏偏林瑾初退了亲,偏偏这个时候,林瑾初来了卢家,原本在做针线的方琼一听到隔壁的动静,没来得及加披风就追过来了。

林瑾初没太留心方琼的表情,同方琼说了话,便往前走,方琼心里还有些不信,见林瑾初往前走,连忙提起裙角跟了上去,与林瑾初说话,“林姐姐听说了吗?为了给四哥哥庆祝生辰,姑祖母特意请了庆春班到侯府来唱戏,听说庆春班的头牌玉郎还要唱《牡丹亭》呢!”

“是吗?”林瑾初露出些欣喜的模样,前世她身子不好,歌剧、话剧也好,京剧戏曲也罢,都只能在屋子里看电视,虽然不知道那玉郎唱的有多好,能现场观看,林瑾初还是很高兴的。

两人闲聊了几句,也就到了卢老夫人的屋子,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嘻嘻哈哈的笑闹声。

“姑奶奶,你们在说什么呢?这样高兴,也不叫琼儿一回。”方琼也不等通报,提起裙角便往里走,一副十分熟悉亲近的模样。

第三章 姐妹

“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才说到琼丫头嘴皮子厉害,到时都不必请说书先生凑数呢!”林瑾初不急不缓的进屋,正听到卢家二奶奶这般说道,余光里便见得方琼脸色都变了,道:“二嫂嫂说的是什么话!琼儿虽早早就没了爹娘,可也是正儿八经的侯门千金,二嫂嫂竟拿我与那说书先生作比,实在、实在欺人太甚!”

走在方琼后面的林瑾初扯扯嘴角,这位二表嫂娘家跟卢家也是姻亲,林瑾初也是自小便认得她的。要说包氏真坏到哪里也谈不上,只是说话没个轻重,偏方琼又是个一点就炸的,因为包氏一句话惹得下不来台也不是头一回了。

被方琼声色俱厉的指责,包氏也有些挂不住脸,她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只是一句话,旁人都是笑笑便过了,独独方琼,每回都要闹一回,仿佛自己一句玩笑话便要了她命一般。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包氏也知道,这个时候长辈们都是向着方琼的,也不等卢老夫人给方琼做主,包氏先过嘴不过心的道歉,道:“对不住,琼儿妹妹,是我出口无状,惹琼儿妹妹生气了。”

方琼虽然觉得包氏道歉的话说得不诚心,但人家都道歉了,还能怎样,心里依然气不过,只依然不高兴的模样,向卢老夫人道:“姑奶奶,琼儿有些不舒服,先回去歇着了!”

卢老夫人知道方琼还恼着,但若是头一回发生,卢老夫人还要责骂包氏、劝慰方琼一回,次数多了,卢老夫人也懒得再费唇舌,点点头,道:“琼儿好生歇着,若还不好,便差人去请大夫来。”

方琼出去,林瑾初才上前给卢老夫人请安,顺道舅母表嫂喊了一圈人。

卢老夫人生得三子二女,其中一个女儿便是林瑾初的娘,对老太太来说,林瑾初与其他孙辈亲戚自然是不同的,何况林瑾初自小来得多,性格又温温软软的,更叫人怜惜。见林瑾初一一请安,连忙将林瑾初拉到身边坐下,道:“不是嘱咐你好好养着?这请安几时不能来!”

林瑾初挨着卢老夫人坐下,道:“外祖母疼初儿,初儿也念着外祖母,何况只是这一点路,大夫说走走对初儿有好处的。”

“你呀!”卢老夫人嘴上说着,心里也高兴,问了小丫鬟林瑾初的起居,又道:“外祖母知道你委屈,你就在府上安心住着,哪个不知好歹敢胡乱嚼舌根的,就跟外祖母说,外祖母替你出气!”

老实说,卢老夫人是不太看得上吴家的,倒不是勋贵人家对清流新贵的成见,而是吴家行事也太过张狂无状了些。只是到底是外孙女不是孙女儿,林瑾初的爹为林瑾初定下这门亲,卢家也不能说什么,这回出了这件事,卢老夫人对吴家越发没有好感,只想着还好没结成这亲事,否则还不知如何磋磨外孙女呢!

“外祖母这样,可要把初儿给宠坏了!”林瑾初知道卢老夫人疼她,却不会恃宠而骄,否则就讨人嫌了。

听林瑾初这么说,卢老夫人越发怜爱地抚了抚林瑾初的手背,道:“好了,安也请了,人也看过了,咱们初儿快回去养着,好容易好些了,可不能再累着了。”

林瑾初确实有些累了,同长辈们告辞,便直接回自己屋子歇着,再醒来时,便听到几个小姑娘说话的声音。

林瑾初常到卢家小住,卢家的表姐妹都熟悉,听声音便知道是表姐妹几个来了,坐起身来,莺儿迎上来扶她,道:“姑娘醒了!”

林瑾初点点头,示意莺儿替她整理衣裳,道:“表姐表妹们来了,怎么不喊我起来?”

“是我们不叫她喊你的,”听见内室的动静,卢玉龄掀了帘子进来,“听母亲说初儿病了,哪能打扰你休息呢!”

卢玉霖是赵氏的小女儿,跟林瑾初同岁,生辰也只差几天,卢玉龄就非要林瑾初喊姐姐不可。见卢玉龄进来,林瑾初由莺儿服侍着加了一件衣裳起身来,道:“谢谢四表妹来看我!”

林瑾初只短短的一句话,卢玉霖却叫一个四表妹就刺激了,“说了,要喊表姐!”

这般闹着,其他姐妹几个也跟了进来,簇拥着林瑾初坐下,也不提吴家的事,只说林瑾初来得正是时候,过几天就是卢少陵的生辰,府里要热闹一下。按理来说,卢少陵只是孙辈的少爷,也不是及冠的大日子,府上也不会大摆宴席,但姑娘家出门的机会不多,府里请个戏班子来唱戏也有热闹可以看。

林瑾初先前没听说这个,午间听方琼提了一回,如今卢家姐妹几个再提,还是有些意外,毕竟前头几位表兄可都没这个先例。她与卢家姐妹亲厚,闻言便顺着问道:“大表兄他们都没有这个例啊,怎么这回,要特意办生辰宴?”

按照习俗,除了女子及笄、男子及冠的生辰,一般人家通常不会给孩子大办生辰宴,通常就是吩咐厨房备一桌宴席,邀请要好的小姐妹或是同窗聚一聚,请戏班子唱戏并不常见。

“是姨妈前些时候进京来,就住在府上,母亲一直说要给姨妈接接风,可不是没有机会吗?正好四哥哥生辰,母亲就想着借着这个由头,办两桌席面,请个戏班子热闹一下,也算给姨妈、表哥和表姐接风了!”卢少陵嫡亲的妹妹卢梦霖闻言便解释道,这事确实不常见,这些天她在府里头也听了不少话,说母亲张扬的,生怕林瑾初也这么想。

卢梦霖的母亲出自淮南何家,娘家的姐姐嫁到了金陵万家,出嫁之后就定居金陵,这回还是因为儿子进京赶考,才带着儿女一起进京。何氏跟姐姐各自嫁人之后,相聚的机会实在不多,等父母都过世之后,就更难得聚在一起了,这回万夫人进京,何氏自然想好好给姐姐接风。

“原来如此!”林瑾初点点头,“那我们正好沾光凑个热闹啊!”

“正是呢!”卢家二姑娘卢秀霖点点头,“自大姐姐出嫁之后,母亲便日日盯着我念书,可把我闷坏了!”

第四章 庆祝

表姐妹几个说笑了一阵,就住在旁边的方琼也来了,在林瑾初这里用了晚膳才散了。

这一天睡得足,林瑾初精神也好了不少,趁着天还没黑,林瑾初带着莺儿两个,出门逛园子散步。

卢家的宅子是早年封侯时赐下的,多年来虽有修整,但基本保留了当初的格局,如今看来颇有些古风古韵。前两天下了雨,园子里的花木次第绽放,正是景致最好的时候,林瑾初瞧着喜欢,见着什么花,都要停下来看一看,走了好一会儿也没走出多远。

林瑾初身体才好些,虽然大夫说她可以适当地走动,但小丫鬟也不敢真叫她多走,怕她累坏了,瞧着天色渐晚,眉儿便提醒道:“姑娘,天色晚了,咱们回去歇着吧!”

大病初愈没什么力气,林瑾初走了这一会儿,已经有些倦怠,闻言便点点头,才转身,便见着四五个丫鬟簇拥着一名十四五岁的姑娘走来。林瑾初常来卢家,不认得的,也只有前些时候才来的万家人,脑子微微一转,便猜到来人的身份了,想必就是万家那位万晴姑娘。

林瑾初还没想好怎么打招呼,万晴已经迎上来,毫不见外的挽着林瑾初的手,道:“这位便是林家妹妹吧!我是万晴,本来应当上门拜访的,只是听表妹说林家妹妹病着,这才想着明日再去。”

前世林瑾初常年在养身体,出门见人的机会不多,卢家姐妹几个还有原主的记忆和情绪影响,万晴却是完全的陌生人,被万晴亲热地挽着,林瑾初其实有些不习惯。听万晴这么说,林瑾初也不好挣开,只答道:“劳万家姐姐记挂了,只是我身子不争气,下午躺了一下午,这才头回见万家姐姐呢!”

“话虽如此,我瞧着林家妹妹一见如故,初儿妹妹这是要回去了吗?原本给初儿妹妹准备了礼物,不如顺道去我那里坐坐。”万晴刚才见林瑾初是转身往回走,便猜想林瑾初该是准备回去了,便打算陪林瑾初一道回去。

“多谢万家姐姐的好意,原不该推辞,只是我这身子不争气,怕是要先回去歇着了。”林瑾初实在不像万晴一般热情开朗,面对万晴的动作只觉得有些招架不住,连忙拿出养病这个借口。

两人毕竟头一回见,林瑾初这么说,万晴也不好强求,却是陪着林瑾初回去才告辞离开,临走还说让小丫鬟将礼物送来。这回林瑾初没有拒绝,都是亲戚,一点小礼物算不得什么,只吩咐莺儿从箱笼里寻些小玩意出来,到时做回礼。

林瑾初在卢家住下来,等身子基本养好,日子已经不知不觉晃到了卢少陵的生辰。

虽说请了戏班子庆祝,但毕竟没有大宴宾客,除了卢家自己人,也就左右邻居上门来凑热闹,女眷这边,只备了三四桌席面。

一大早,林瑾初先去给卢老夫人请安,刚坐下,卢少陵兄弟几个便一道过来给卢老夫人磕头。因为过生辰的缘故,卢少陵穿的也比较喜庆,原本就有些娃娃脸的模样更有些显小,先给卢老夫人请安,又同姐妹们问好。

卢少陵一来,方琼的目光便黏在卢少陵身上,等卢少陵问过安了,方琼连忙接过裙儿手中的盒子,打开递给卢少陵,道:“四哥哥,这是我亲手绣的,送给你做生辰贺礼,你看喜不喜欢!”

卢少陵今年十六,年少时与方琼、林瑾初几个是一起长大的,到年长些,表兄妹之间也不会常常见面,林瑾初上回见到卢少陵,已经去年卢老夫人的寿辰。小时候表兄妹感情尚可,但这几年没什么交集,在林瑾初看来,卢少陵也就是个童年时的玩伴,若非卢家接她来,她都忘了卢少陵的生辰,至于生辰礼物,林瑾初也就随便找了一方拿得出手的砚台带来。

方琼特意拿出来,卢少陵便也打开看了一眼,是一个手绣的香囊,考虑到是送给卢少陵的,绣的是青竹的图样,也算精致漂亮。当然,这是女子的看法,作为收礼物的卢少陵看了一眼,只觉得没什么用,便是他是个读书人,也不爱带着香囊招摇过市。对上方琼期待的目光,卢少陵将香囊收起来,道:“我很喜欢,多谢方表妹了!”

方琼正高兴呢,就见卢少陵一一接过姐妹、表姐妹的礼物,都一一道谢表示喜欢,原本喜气洋洋的脸便又垮了一些。卢少陵压根没注意到方琼的情绪,一一谢过了大家的礼物,便退了出去,卢老夫人瞧见了,却没说什么,招呼众人去园子里看戏。

戏班子请的是京城里很有些名气的庆春班,头牌便是早前方琼提过的玉郎,这段时间不是旺季,否则还不容易请到。一群人走到园子里,戏台子已经搭好了,提前过来的卢家大奶奶迎上来,搀着卢老夫人坐下,一群人便都寻了位置坐下。

林瑾初被卢老夫人带着,挨着她坐下,另一侧万夫人母女坐着,方琼便挨着林瑾初坐了,小丫鬟端了茶来,台子上的伶人作了个礼,便和着乐声开始唱。

林瑾初前世只在电视上看过戏曲表演,现场看来,比起电视上的要热闹得多,不似寻常小姑娘,林瑾初是真心实意觉得挺喜欢的。相对来说,方琼只对玉郎有些兴趣,坐不到片刻就无聊了,凑在林瑾初旁边唧唧喳喳的说话,林瑾初嫌她烦,委婉地说了两回,方琼仿佛没听懂一般,林瑾初便有些恼,道:“琼儿妹妹,你若不爱听戏,逛园子去也使得,何苦偏要扰我!”

林瑾初这般说,方琼不高兴了,“这咿咿呀呀的戏有什么可看的,林姐姐怎么同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一般!”说吧,还不待林瑾初生气,一甩袖子就走了,裙儿没听清两个主子的对话,见状连忙追了上去。

戏台子上乐声嘈嘈杂杂的,卢老夫人没听清林瑾初跟方琼的对话,见方琼走开也没多想,只顺口问了一句,“琼儿这是怎么了?”

第五章 风扬

小姐妹之间拌个嘴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卢老夫人听林瑾初这么说也没在意,点点头道:“那好,小姐妹拌个嘴说开了就好了。”

“嗯,初儿知道了。”林瑾初前世活到二十多岁,不会跟小孩子一般向长辈告状,也没有多解释什么,领着莺儿和眉儿跟着方琼走开的方向追去

卢家家大业大,光园子就顶的上小户人家的宅子,好在北方的园子不像江南,疏朗大气找个人也不难。林瑾初远远地瞧见方琼坐在池子边丢石子,嘴里嘟嘟囔囔的大概是在吐槽她,便没有立刻跟过去,想着等这位表妹消消气再说,就在附近随便转转。

莺儿和眉儿也没催着林瑾初,方家那位姑娘她们也不是头一回见着了,说真的,两人对方琼印象都不怎么好,实在是那位姑娘从来就喊着没了爹娘让人让着她。今日这事,她们都瞧得清楚,姑娘看戏看得好好的,偏方家姑娘总是逮着姑娘说话,姑娘不过抱怨一句,方家姑娘就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林瑾初顺着花圃走,这个季节花开得正好,坐着看戏虽然有意思,园子里的花也很漂亮,光顾着看花没注意脚下,林瑾初一个不防就被绊了一下。两个小丫鬟见林瑾初被绊到,连忙去扶,好在林瑾初身子已经养得好多了,身子晃了晃,并没有摔倒。

站稳了,林瑾初才低头去看,却是一名穿着彩色戏服的男子倒在地上,那斑斓的彩色,加上头顶的羽毛,一看就是演丑角的,只不知为何昏倒在这里也没人找。林瑾初自己生了二十多年的病,对于生病、受伤的人便更多了些怜惜,蹲下想查看对方的情况,却被眉儿连忙拉住,道:“姑娘,且不说这人来历不明,姑娘怎么能随便靠近一个男子呢!”

林瑾初闻言倒是没再伸手,只道:“瞧这模样,肯定是庆春班的伶人,哪里就来历不明了?我身子不好,多做善事才有福报啊!”

林瑾初这么一说,眉儿只觉得心头一酸,险些掉泪,但想想这些日子主子渐渐好起来,心里觉得,便是福报了,这样想着,眉儿也有了做好事的心,道:“便是如此,姑娘别动,奴婢去看看。”

林瑾初知道眉儿爱操心的性格,也知道小丫鬟如今就生怕她行差踏错半点,影响了名声闺誉,便点点头,道:“你把他翻过来,我看看。”

眉儿点点头,果真将人翻过来平躺着,只见人脸上涂满了油彩,看不清模样,双眼紧闭着,似乎病得很重。眉儿顶多处理点小伤小病,瞧着这模样,只觉得这人大概病得不轻,却瞧不出个所以然来,林瑾初却是咦了一声,上前蹲下来,伸手从那人的颈窝处抽出一根银针。

莺儿吓了一跳,连忙拉林瑾初,道:“姑娘,不是说只看看嘛!”

林瑾初却没顾得上理莺儿,手指飞快,从另一侧又抽出两根银针,有些惊讶,道:“竟然真的有人用这种害人的法子!”

“姑娘……”眉儿正想说什么,只见地上躺着的男子已经睁开眼,不同于看上去有些羸弱的身形,一双眼漆黑幽深,仿佛深不见底的潭水。那人动了动身子,眉儿赶忙退回来,挡在林瑾初前面,林瑾初倒是没那么紧张,慢悠悠道:“我是你的大恩人!”

“……”男子试着运行了一下内力,望向林瑾初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不客气,我只是好奇,原来世上真的有内力这种东西啊!”林瑾初懂医完全是因为自己是个病人,不同于许多人病得久了,生出厌世之心,林瑾初自始至终都想活着,哪怕日日都忍受病痛的折磨。人说上帝给人关了门,一定会给他留一扇窗,林瑾初因为天生的心脏病,连学校都没正经去过几天,在医术上却很有天分,大约是专注一事的原因,甚至比许多专业学医的还要出色,只可惜,她救了无数人,唯独对自己的病无能为力。

“还是要多谢姑娘顺手相救之恩!”谢风扬从小到大就没有被人顺便过,但经历了先前几乎被打入绝境,谢风扬突然觉得,眼前的小姑娘身后飘着金灿灿的光圈。

林瑾初点点头,道:“这会儿这里没有别人,你快走吧!”

“多谢姑娘!”谢风扬点点头,也没管身上斑斓的彩衣和头顶彩色的羽毛,忍着身上的疼痛爬起来,四下看了一眼,朝林瑾初拱了拱手,便寻了个方向走了。

“姑、姑娘,他……”眉儿心细,有些担心地望着谢风扬远去的方向,“若是他对侯府不利,可怎么办?”

林瑾初看了眼谢风扬的背影,摇摇头道:“不会的,那银针别说寻常人,便是医术高深的大夫也未必瞧得出来,若是不拔出银针,他连个姑娘家都打不赢,混进来有什么用!”

“……”似乎也是这个道理,只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林瑾初觉得,这个人身后多半有故事,尤其看样子,怕是还来历不凡,林瑾初倒是没想着将来能赚一笔,但结个善缘总是好的。

“行了,找了方琼,咱们快些回去吧,那玉郎的压轴戏也差不多该上了。”林瑾初对传说中的玉郎也多少有些好奇,并不想错过。

方琼还坐在原来的地方,林瑾初走过去,方琼抬眼看了她一眼,又撇过头去不看她。林瑾初扯扯嘴角,道:“好了琼儿妹妹,我这都丢下戏台子过来找你了,你就大人大量同我回去吧!”

方琼哼了一声,“你这般喜欢听戏,来寻我做什么?我就不想看戏,就喜欢扰得你戏都看不成,你管我做什么!”

“既然如此,那我回去听戏啦,难得琼儿妹妹不扰我了!”林瑾初叹了口气,作势要走,方琼连忙拉住林瑾初的袖子,嘟着嘴道:“哎,我还在生气呢,你就不能哄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