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性寒凉,不许多吃。”见楚离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端着西瓜切成了小块儿拿银签字喂给急忙张嘴的肥仔儿,禹王妃急忙叮嘱了一声儿道,“虽是好东西,只是九丫头年纪小,别吃坏了。”

她犹豫了一下,见美貌的少年与白胖的肥仔儿都垂头装作没听见自己的话,一来一往十分殷勤,不由指了指这个儿子,扭头与广平王妃叹气道,“就惯着他们罢,有你后悔的时候。”惯得这样不听话。

“就惯着,怎么了?”广平王妃很得意自己惯着儿子与肥仔儿,美貌张扬的脸高高地抬着。

“惯着惯着去,你家王爷听说如今连牛肉面都吃不上了?”禹王妃便含笑问道。

广平王难得喜欢一样吃食,这都一年多了还喜欢吃牛肉面的不行,只是可巧儿肥仔儿也好这一口,广平王妃二话不说,釜底抽薪。

会做很好吃的牛肉面的大厨,被送到了魏国公府去。

广平王抱着媳妇儿痛哭了一回,听了媳妇儿与自己的话,越发卖力地撮合自家儿子与魏国公府小九儿的婚事了。

据说……牛肉面大厨会做魏九姑娘的陪嫁……想要吃牛肉面,娶来这个媳妇儿再说。

若娶不来……咱们还是换个口味吧。

眼下广平王正在外兢兢业业地与魏三打交道,作为温润俊美,风流雅致的美青年,魏三虽然对广平王与自己一脸苦大仇深地亲近有些疑惑,不过看在广平王真心与自己结交,便也不心中怀疑什么,大大方方地做朋友。

魏三本是聪明伶俐的人,又生得极美,言谈之间文雅细致,实在是个贴心人,广平王不多时就拿魏三做了一个好朋友,拉着魏三老爷的手直叹气。

恨不能早相识,多做几年知己呀。

可比他媳妇儿温柔善良多了。

魏三握着广平王的手柔和善良地微笑,回头回了国公府,默默地给自己洗了八遍手,方才敢去抱自家胖嘟嘟的儿子闺女。

脑残会传染,可得隔离好了。

广平王与魏三交好起来,魏国公心中便很欣慰,因广平王是宗室之中领头的,他心里想要更亲近些,还设宴邀请了一回,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却见广平王恹恹的,只喝了一回酒就去寻魏三去,在三房厚着脸皮与肥仔儿同吃了一碗梦寐以求的牛肉面,这才圆满地走了。如今他在家中不知有多回味,还十分悲愤,觉得肥仔儿只长肉不长岁数儿,还不能给娶回来。

禹王妃因知道这个典故,因此笑了一回。

“那怎么了?再说,咱们九丫头长得快,几年过去,我家的儿媳妇儿比你的强些呢。”广平王妃最喜穿得英姿勃勃,眉宇之间神采飞扬,眼角都是掩饰不住的光彩。

此时她见禹王妃艳美风流的面上带着揶揄的笑容,不由指着下头含着温润的笑意,叫弟弟不要光给如意吃西瓜,吃些别的果子,手里正端着一个水晶盘子招呼如意的楚白道,“又转了一年儿了,他媳妇儿呢?”

这个可戳中禹王妃的要害了,叫她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她相中的那位翰林院掌院家的小姐,她与广平王妃见过一回,实在是个难得温柔贞静,生得又秀雅的姑娘。

虽然生得不如宋云玉或是阿萝那等美貌,又不如如意伶俐,却自有端庄气度,言谈间都是好的。

难得的是对如意十分爱护,虽如意不过是凑趣儿去看热闹,却对她颇为照顾。

哪儿哪儿都是好的,唯一叫禹王妃迟疑的,就是这位出身的小姐,上头还有一个姐姐。

更叫人犹豫的,是这个嫡亲一母同胞的姐姐,早在禹王妃相看翰林家前便已经病故了。这病故算是早夭了,禹王妃好奇之余便去叫人询问过,据说是急病。

急病,就有点儿像糊弄人玩儿了。

只怕不知犯了什么事儿,又恐那女孩儿辱及门楣,因此就狠心地说是死了也是有的。禹王妃因心里迟疑这个,便与广平王妃抚着鬓角叹气道,“我只担心,她家的那个姐姐,以后若是揭破有碍,连累了她的名声。”

落日的余晖落在禹王妃的脸上,她怔怔的摆手说道,“我并不是会因名声便不喜她,只是担心些。”她哪怕这样迟疑,却还是不愿断了这门亲,在心中犹豫,就是爱极了这位掌院家的小姐了。

“别人的名声是别人的,她的是她的。”广平王妃扭头叫美貌的丫头上茶,口中便忍不住劝道。

“她倒也很无辜,且她的为人我极爱,也与大哥儿问过,他也说,就算有错也不是她犯的,何必对她心中生出不喜呢?”禹王妃觉得楚白能说出这样的话,心里得意极了,与嗤了一声的广平王妃和声道,“大哥儿如此心性,我难道不该欢喜?”

莫非有一个因名声有碍就口口声声不要这门亲,心性凉薄世故的儿子才要得意么?禹王妃觉得这才是自己儿子呢。

“是是是,你家大哥儿最是个好的。”广平王妃觉得自己儿子才好呢,撇着嘴哼哼着说道。

她的目光落在儿子的身上,就见美貌无匹,转了一年生得越发美艳的儿子挑着一枚小小的桃子,自己咬了一口,喂给眉开眼笑趴在他腿上的肥仔儿一口,看她嗷呜一口啃了,也不嫌弃她,自己又吃了一口。

他与肥仔儿正分着吃桃子,却见眼前这个胖团子突然看着胖胖水嫩的桃子呆住了,一脸纠结也不吃了,不由垂头,长长的乌发落下,在肥仔儿惊艳的目光里问道,“不喜欢?”

“喜欢。”魏九姑娘默默看着桃子纠结。

“那怎么不吃?”

“这个……是不是传说中的分桃?”魏九姑娘抖了抖自己的小肥肉儿,抬头眼巴巴地与他问道。

分桃……

分桃!

“我叫你知道知道规矩!”楚离被这句话一刀捅在心里,眼睛都恨不能流血,提着这抱着头求饶的胖团子,美貌的脸上生出寒气来冷笑道,“你一只肥仔儿,还想分桃?!”

从哪儿听说的?一定是她那个鬼鬼祟祟,总是爱偷看话本子到处专营的四姐夫!颜宁这厮打从半年前如月有孕独守空房之后,从前的爱好又捡起来了,正在侯府鸡飞狗跳四处逃窜地被抽,抽得一屁股血呢!

“不,不敢,不敢分桃,表哥呀!”魏九姑娘被提着哽咽了一下,呜呜咽咽地哀求。

“日后不许看这些,多学学古诗,陶冶性情。”楚离见肥仔儿哼哼唧唧过来抱自己的脖子,心里一软,面上冰寒地抱着她说道,“蒹葭苍苍,后头是什么?”

“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魏九姑娘眼下进学了,虽然学得都简单,然而她天资聪颖,三字经什么的都不在话下,如今正学着诗经,摇头晃脑地冲着楚离背诗,见他十分满意,还叫自己以后多在他的面前背什么“心悦君兮君不知……”

魏九姑娘就觉得这世道太艰难了,只好抱着楚离的脖子小声儿说道,“只会背诗,别的,别的小九儿都不会。”不要说作画,魏九姑娘学了一年的琴,才要弹一下表达自己是一个多才多艺的有诗情画意的姑娘,才抬手……

一曲作罢,魏九姑娘最喜欢的那两只大八哥儿……绝食了三天。

她家才满周岁的七星小公子……肚皮朝天奄奄一息,少喝了两顿奶。

“不需要会,开开心心,随遇而安。”楚离自己是个琴棋书画都很静雅的人,却不觉得这玩意儿有什么非学不可的地方,不以为然地说道。

如意与他正板着胖手指说自己的辛苦,听了这个,不由感动地蹭了蹭他的脸。

“父亲和大哥哥,也这么说。”肥仔儿被感动坏了。

眉目正柔和的广平王世子听到这两个讨厌的名字,脸色顿时一沉。

他正要问一问父亲要紧还是表哥要紧这么一个很无情无耻无理取闹的问题,就见外头禹王府的管家一脸惊慌地匆匆进来,见了禹王妃急忙上前说道,“外头来了许多的禁军,仿佛是陛下就要驾临。”

他说了这话,便与诧异起身的禹王妃说道,“该是真的,奴才往外头看,外头三条道都已经净街,如今……王妃咱们?”文帝从来没有来过禹王府,这管家心里虽觉得荣耀,却不知该怎么办。

他心里也是一松。

禹王妃还不知道,才刚刚儿从宫里传出的话儿,文帝骂禹王不孝,是个畜生,从禹王到他庶子没有一个不倒霉挨了骂。

文帝不喜禹王的事儿只怕大家都知道了,如今驾临,正好转圜一些禹王府在京中的威势。

虽然禹王不招帝王待见,不过皇帝陛下很喜欢自己的儿媳与长孙,这就是在给禹王妃添加光彩,不会叫禹王妃因禹王牵连在京中失势。有了这一事,谁还敢落井下石呢?

文帝既然都要过来了,禹王妃急忙带着人换了郑重的王妃品级的衣裳,浑身上下又多了几分稳重谨慎,又命人去下头安排茶点等等,才忙碌完就见门口大开,文帝也不必众人出迎自己就进来了,见了上前挨个儿与自己磕头的女眷便颤巍巍地笑着说道,“不必拘礼,朕听说你们府上热闹快活,来看看。”

扶着他走路的是宝蓝锦衣英俊无比的晋王,眼下越过众人,对眼角一抽的禹王妃一笑。

禹王妃顾不得理睬这个为了进王府竟然把文帝招来的王八羔子,倾身将文帝迎进去坐了上手。

“我想来,总有办法。”晋王才不高兴眼下露脸呢,唤了同样英俊温文的楚白上前扶住文帝,自己走在后头扭头一笑。

禹王妃不看他。

“我给阿嫂的那焦尾琴如何?”禹王妃琴艺极好,素来喜欢名琴,晋王前些时候叫十分感激的楚白给送了进来。

禹王妃深深地摁着心口吐出一口气,横了晋王一眼,见他对自己笑嘻嘻没皮没脸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从前记忆都变得奇异了起来。

记忆里,那个浑身是刺,戒备冷淡的少年去了哪里?

晋王却不会逼迫太紧,见禹王妃垂头不语,便放过了这话题,就见门口一只肥仔儿正呆呆地给喜悦的文帝磕了头,看她胖嘟嘟的,看着精神极好,晋王就想到魏三与自己说起闺女平日里照顾弟弟十分辛苦,都累瘦了。

想到魏三怜惜的唏嘘,再看看依旧胖嘟嘟的油光水滑的肥仔儿,晋王殿下愣是没看出来这肥仔儿哪儿瘦了,大步上前,就见她回头看了一眼,见了自己,大惊失色。

她忘记还在磕头,四只小爪子一起在地上扒拉,试图躲避坏人,却生得圆润,一头滚到了文帝的面前,艰难地坐起来,呆住了。

“这,这……”文帝抖着胡子看着这肥仔儿,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是个宝儿。”

魏九姑娘已经迷住了至尊么?

见文帝看着自己乐得抹眼泪儿,被晋王吓坏了,恐被拉着继续躺枪的肥仔儿顿时羞涩了,坐在地上扭着小衣角儿小声儿说道,“金口御言,小九儿就,就愧受了。”

文帝一呆,看如意已经羞涩地给自己磕头应承了自己的赞美,越发开怀。

“见了这肥……孩子,朕这心情就很好。”如意虽然很恭敬,却并不怯懦,还会自己说伶俐的话儿,文帝虽然一整年没想起她来,不过见了她就觉得有趣儿,又温言询问了许多话儿,听她得意地说自己做了姐姐,还欺……照顾弟弟忙得不可开交,明明是一团小人儿,却要做出成熟的样子来。

他今日虽然老眼昏花,却也看清楚了这美滋滋的肥仔儿胸前的金项圈。

文帝看着这个,再看看立在自己身边眉目潋滟的楚离,默默地擦了一把汗。

他说呢……上回说要给七皇子与这小丫头赐个婚,这个乖孙就跟火上房了似的。

不过小小年纪迷住了京中最出名的美人儿……

文帝真想把这肥仔儿揪过来,看看她到底生出几条尾巴来。

狐狸精啊!

第99章

文帝的眼神太有穿透力,魏九姑娘虽然同样被自己的魅力感动,却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她默默地扭了扭自己的小身子,侧坐。

文帝的头又往一旁偏了偏,好好儿看她。

“父皇。”关键时候还得是禹王妃出马,她一双手小心地捧着一碗热茶亲手奉给了文帝,恭敬地说道,“这是父皇最喜的君山银针,水是京郊太福山的泉水,很干净。”她见文帝身边的内监接过自己手上的茶,先自己嗅了嗅,只做不见,又命人上了新鲜的茶点笑着说道,“因今日九丫头过来,因此备了很多点心。”她垂头慈爱地摸了摸如意的头,仿佛是在安慰。

“你很喜欢这丫头?”文帝喝了茶,看了看这簇新的黄根木雕得十分有易趣儿的茶杯,赞了一声,又伸手取了点心递给如意。

肥仔儿仰头,一边小声儿嘀咕“这是陛下给的,御赐。”一边不客气地谢恩接过来捧着鼓着胖脸蛋儿一口一口地啃着,顾不得是在御前了,美得很。

她看见自家越发清秀美丽的堂兄立在帝王的身后,对自己微微一笑如沐春风,就觉得秀色可餐。

“她在家胃口也是这样好?”文帝见她不拘束,便回头与魏燕青笑问道。

“还好。”魏燕青含着秀美的笑容看着妹妹啃点心,轻声回道。

“怨不得这样胖。只是朕的意思,能吃才是福气。这不吃那不吃的,养在富贵人家却一股风就能吹倒的,那可不是福相。”文帝虽然纠结亲孙子竟然看中了一只只能看不能吃的肥仔儿,只是见如意胃口大开的样子就觉得心里很喜欢。

因看她吃得香喷喷的,他也忍不住从桌上捻起一枚点心来,等不及叫内监先试过,自己放在嘴里吃了一会儿,便搁在一旁叹气道,“老了,这味儿都觉不出来了。”

“夹心儿吃。”魏九姑娘默默地啃了自己的点心,指了指碟子上头的一碟子酸梅酱十分讨好地说道,“那才好吃。”

文帝见她天真无邪自得其乐,就笑了,果然叫抹汗的内监来给自己抹了一层酸梅酱,这一回吃起来就酸甜可口,果然十分美味。

“小九儿知道的可多了。”见文帝很满意的样子,肥仔儿挺胸腆肚儿得意洋洋地说道。

她好容易摇摇摆摆站起来,就像一个得意的胖地主似的,文帝越看越觉得有趣儿,又问了她在家中做什么,待她说了许多孩子气的话还很忧愁的样子,文帝就觉得晋王的提议真是很不错,果然出来遛弯儿心情好了许多。

心情好了,他就叫楚离把如意抱着在一旁坐了,又招呼了广平王妃,这才与禹王妃和声说道,“你是个好的。朕没有看错你。”见禹王妃容颜盛极艳极,却温文谦和,文帝记起来这婚事还是自己赐的,就满意地给自己的眼光点了个赞。

“大皇子行事不检点,朕呵斥了他,只是与你无关,你不必害怕。”记得禹王妃很担心禹王的,文帝便温和地说道。

禹王妃福了福,面上带着笑意恭声道,“我家王爷有父皇教导,这才是福气。”她并不知道禹王犯了什么事儿,只是见晋王在一旁憋坏的模样就知道这事儿少不了晋王去,心里想了想,她就有了点儿谱儿,见文帝赞她贤德,便急忙赔笑说道,“叫臣媳汗颜了。”她目光流转,目光有些迟疑地落在了楚白的身上,文帝见了知道她的心意,便笑道,“大哥儿还未娶亲?”

做爷爷的,孙子娶没娶媳妇儿还用问一句?

真是贵人多忘事呀。

如意见楚白恭敬上前一身的恭顺文雅,玉树临风得叫人仰慕,心里腹诽了一句,却有了一些明悟。

“大侄儿瞧着岁数不小了,怎么还不成亲?”晋王撑着头在一旁笑着说道。

“你还有脸问你侄儿?”说起这个文帝就觉得客气,指了指一脸跟自己无关的晋王骂道,“你比你侄儿年长了多少?!王妃呢?!再没有王妃,侧妃,庶妃,妾室通房,你倒是先收一个,先生个儿子!”

当然,若晋王有子,文帝只怕不会如眼前这样信他。有了儿子的心思就多了,总要打算一些别的。文帝虽然乐得晋王不娶王妃,不过骂还是要骂一句两句的。

慈父么。

“我连王妃都娶不上,要那些女人做什么?吃我的喝我的花我的败我的家业?”晋王便满不在乎地说道,“凭什么便宜别的女人?”

这话说得太无情无耻无理取闹了,文帝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觉得跳得好快。

被气的。

“你连个儿子都没有,就算攒下诺大的家业又有何用?!”文帝咆哮,吹胡子瞪眼地问道。

“过继一个自己喜欢的就是。”晋王翻看着自己修长的手,一边端详一边带着温煦的笑容说道。

他的这些话脱口就出,显然是在心里已经想过无数回,想明白了方才说得这样明白。禹王妃立在文帝面前,面上不动声色,一双手却在长长的云袖之下慢慢地收紧了。

她竟然误了他的一生……

“随你罢。”文帝对晋王这个性子真是又爱又恨,放过这糟心的儿子不提,见楚白玉树临风优雅不凡,心里颔首,面上就问了他一些,待听禹王妃在一旁说相看了翰林院掌院家中的小姐,文帝更愿意打压儿子,给孙子体面的,微微颔首说道,“如此,朕就做件好事,今日赐婚。”

他叫一旁的魏燕青拟旨,十分迅速地赐了婚,见楚白一脸感激地看着自己,那双孺慕尊敬的眼叫他的老心热乎乎的。

“好孩子。”没有想到楚白被冷落多年,还对自己如此孺慕,文帝便笑赞了一声。

楚白心里恶心,面上越发恭顺依赖。

文帝见他对自己一脸想要亲近却不敢的样子,觉得这才是做孙子该有的模样儿,而不是当个昊日来图谋自己,他想给楚白更多的脸面,就叫楚白带着自己在禹王府之中到处走动,观赏了一番这王府之中的景色。

虽然在帝王的眼中不过寻常,不过到底有楚白这样英俊的青年陪伴自己,他心里喜欢,又见楚离抱着肥仔儿跟在后头折花折柳的,便拍着楚白的手笑道,“朕在京外行宫旁还有一处皇庄,也一并赏了你,就当给你大婚之喜。”

楚白急忙跪谢,见文帝龙颜大悦,心就落定了。

他心里是很喜欢那位掌院家的小姐的,虽然不过见了几面,也因规矩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他看见她,就觉得投缘。

如今婚事定了,他心里就安稳了。

不然他虽然是禹王世子,不过皇位之争越演越烈,做皇帝嫡长子的儿子真不是一件好事,寻常一些慎重的人家,是不愿蹚浑水把闺女嫁过来博一场富贵的。

翰林那位姓王的掌院大人就很有风骨,也不愿意落一个攀附皇族的名声,对禹王府素来不咸不淡,眼下赐婚,就该换了态度了。他心里真心欢喜,见后头如意正对他歪头笑,看她一脸狡黠,也忍不住笑了。

文帝被浓浓的子孙情感动了一下,本要共叙天伦,却见外头的宫人匆匆进来,说贵妃又大病不起了。

之前贵妃缠绵病榻可怜极了,眼下才好,竟又病了。

文帝担心自己的心肝儿,顾不得什么孙子了,带着脸色很不好看的晋王一同走了。

他走了,禹王府方才松快过来,禹王妃详详细细知道了禹王遭了什么,不过是淡淡笑了一声儿就此揭过。

如意在御前一个来回儿,看着十分伶俐实则耗尽了心力,眼下就十分疲惫地回府。回了国公府,她就一头滚到了徐氏的面前,见她微微有些丰腴了的身上穿着十分好看的衣裳,急忙多看了几眼,这才爬到了母亲的身边儿,看她努力掐着一根针一脸纠结地做小衣裳。

看出来是给弟弟魏燕棠做衣裳,九姑娘心里怜悯了一下弟弟,这才笑嘻嘻地献宝儿道,“今天儿,看见陛下了。”

“你没干坏事儿罢?”徐氏与小衣裳做斗争,闻言哼道。

“陛下夸了小九儿呢。”

“这还差不多。”徐氏实在不会干活儿,便将手上的针线往软榻上一丢,一边嘀咕“自己做了,要针线丫头做什么”之类的话,便很狡猾地不干活儿了。

她生了儿子已经一年了,却依旧懒洋洋的,闺女儿子都不必自己操心,实在越活越年轻了。

如意见她不做针线,心里就放心了许多,又往后头去逗弄了一会儿看见自己就拼命往自己怀里爬的弟弟方才罢了。

因一家圆满,日子就过得飞快,魏九姑娘虽然日子忙碌得紧,却也十分快活。

魏燕棠是三房独子,从小儿就叫人看重,老太太坚定地认为七星小少爷是个有来历的,没准儿就是个文曲星,打从这爱孙一会说话,哪怕只是含糊地叫了一声儿姐姐,就叫魏三每天都给他念一些简单的书本如三字经之类,又见魏燕棠竟仿佛很喜欢,听得摇头晃脑时不时还含糊地冒出一句半句的,就越发上心,立命魏三不要忽视了爱孙的聪明,还想送魏燕棠去书院读书。

这么个做法叫魏三果断阻止。

儿子年纪小,还是自己教比较合适不是?

魏九姑娘眼睁睁看着亲爹与祖母斗智斗勇,一边跟弟弟快乐围观分吃点心,把弟弟喂成了第二只肥仔儿。

至少张氏一脸沧桑地回府的时候,看见自家国公府里的肥仔儿从一个变成了两个,默默地揉了揉眼睛,仿佛不敢置信!

她这跪经当年说好了只一年,只是每当她要回府,老太太总是要大病一场,迫切地需要祈福,魏国公亲自开口叫她继续跪着,她一年年只能这样困在了佛寺之中。

在山中清苦的日子叫张氏几乎发了疯,不知诅咒了老太太多少回了,如今她终于能够回来,见了面前嘻嘻哈哈十分快意的两个小孩子,就见一个小姑娘生得玉雪可爱,眉目似画,前头开开心心跑着一个不时回头张望一眼的肥仔儿,张氏只觉得眼前时光一晃而过。

她困在山中已经六年,几乎物是人非!

张氏眼见自家的国公府叫人鸠占鹊巢,只恨得眼睛流血,哪怕时光转变,当年幼小的孩童已经换了模样儿,她却还是看得出来,那个小姑娘,是魏九。

她从前胖嘟嘟的身子消瘦了,亭亭玉立,虽眉目稚嫩,却已经能看出是一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前头的那个就该是三房的魏燕棠,见连徐氏都有了自己的儿子,张氏目眦欲裂。

她立得太久,正在追着弟弟玩儿的如意转头,见了张氏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默默地得意了一下九姑娘如今已经今非昔比,成了苗条的小美女,她不愿给张氏计较自己的机会,含笑上前恭恭敬敬地拱了拱自己雪白的小手眉开眼笑地说道,“是大伯娘回府了么?多年不见,您该不认识了,我是小九儿。”她招呼了好奇的七星肥仔儿小少爷上前,叫他唤人。

“你倒是生得好了。”张氏性子越发乖僻,冷笑了一声儿。

“托大伯娘的福儿,这些年过得开心,因此生得好。”如意便弯起眼睛笑着说道。

她今年十一,正是最娇嫩可爱的时候,且生得漂亮,笑起来带着几分狡黠,叫人移不开眼。

张氏更不爱看她了,摆了摆手,只做不理带着丫头们往老太太的上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