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河间王对魏燕青便客气了许多,虽说依旧不知温柔是何物,至少也知道和气二字了。

如意知道的时候心疼自家美人心疼得心里打滚儿,却不敢与亲爹作对,只是为了给辛苦万分的自家美人表哥报仇,魏九姑娘想了好几日,终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夜半抱着自己的枕头哭哭啼啼地爬上了亲娘的床,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含着纯洁的泪花儿,十分可怜无助地扑进了徐氏的怀里嚷嚷“害怕”,且带着也嗷嗷叫的七星肥仔儿,与徐氏同住一屋月余,住得魏三脸色发青,人形消瘦。

魏三住了一个月的书房,每每想带着徐氏往书房去快活一下,后头一定会跟着两只小尾巴。

可怜的是这俩小尾巴还都舍不得抽,只三次,魏三就绝了书房同睡的想法,之后便带着楚离又出去走动了一下。

不过这一次叫楚离穿得美丽无比,到处指着他与魏三老爷的好朋友们介绍了一下这是三老爷的好女婿。

如意知道美人儿被父亲承认了,这才撤了,只是此事都是肥仔儿弟弟而起,魏九姑娘是个记仇的人,却是个姐弟情深,断断不肯亲手伤害弟弟一根头发的人,因此撤离徐氏房间的当年,魏九姑娘偷偷儿地走了,打枪的不要。

待七星肥仔儿美滋滋把自己洗得白白嫩嫩穿着漂亮的小褂子滚在亲娘软乎乎的被子里的时候,一探头,没看见别人,只看见一个俊美得叫人眼花缭乱的父亲。

父亲见只儿子一个势力单薄,什么都没有说,将个洗干净了自己的儿子扒了裤子,爽快地抽了两下丢到了门外。

屁股被丫头姐姐们看得光光的七星肥仔儿又伤身又伤心,哭着飞奔在夜色里,嗷嗷挠姐姐的门,见闭门不见,顿时伤心到了极点,不是如馨看不下去,叫厨房送了两个鸡腿儿来与这个弟弟,这个叼着鸡腿儿抽抽搭搭的肥仔儿还在控诉背叛了自己的姐姐呢。

六姑娘的鸡腿儿却很有用,七星肥仔儿吃了两个鸡腿儿,什么都忘记了,腆着自己肥嘟嘟的小肚皮迈着八字步儿走去睡了。

如意趴在窗户上看着楼下的弟弟晃晃悠悠地走了,捂着自己的嘴笑得不行。

魏三是个慈父,抽儿子一点儿都不疼,且徐氏房里的丫头天天给肥仔儿洗澡,别说屁股,什么没看过呢?

“他就是饿了,想吃肉。”如意转头,与在自己房中披散了长发,只穿了一身儿雪白的里衣坐在跳跃的灯下看着信的如玉说道。

如玉抬眼看了这坏笑的小姑娘一眼,哼了一声儿,抖了抖自己手上的信叫跟过来的妹妹不要挡住光,方才淡淡地说道,“叫河间王府不要得意,知道咱们国公府也不是随意轻视的,竟也好。”

她知道魏三这是在给魏燕青撑腰,不然虽嘉怡郡主性子极好,可是谁知道河间王府是不是看得起魏燕青呢?如今魏三就是告诉河间王,别以为魏燕青是看中了王府的势力,美青年的身后,也是有王府的。

且是河间王府惹不大起的王府。

想说魏燕青是冲着河间王府势力才要迎娶嘉怡郡主的,可以闭嘴了。

“可怜我家表哥,总是在这个时候出力,叫人心疼呀。”如意也知道这个道理,楚离愿意这样做,显然也是愿意给魏燕青做靠山的。

她懒洋洋地坐在如玉的身边探头探脑,见姐姐正在看信,便好奇地问道,“又是宋家的信?”见如玉单薄的肩膀一抖,仿佛漫不经心地将信折上收起,这是这些年十分难得的,平日里宋云焱的信,哪一封九姑娘没有看过呢?

见姐姐的脸红了,如意是个多聪明的美少女呀,便咯咯地笑了两声,趴在她的肩头用十分精明的声音问道,“是不是写了什么,我不能看见的话呢?这金童,终于不只知道写笑话儿了?”

“金童?”

“金童才配姐姐这玉女不是?”如意讨好地说道。

她巴掌大的小脸儿在跳跃的火光之中生出淡淡的光晕,如玉歪头看了她一会儿,哼了一声儿。

“不过,他怎么开窍儿了?”小姑娘叽叽咕咕地在一旁聒噪道。

如玉的脸突然红了,仰头说道,“谁,谁知道呢!”她到底心虚,只往一旁偏过了头去,握住了手上的信,忍不住笑了一笑。

这个问题如意就记在了心里,从不与如玉多问的,不过从此以后的信就再也看不见了。她心里觉得这是极好的事儿,况家中还有许多的闲事。嘉怡郡主的荷包儿几个姐妹一同做完了,如眉的手极巧,将个荷包做得精致得叫人不忍戴着。上头绣了许多的桃花儿带来许多的春色。又有细细小小的珍珠细碎地围在桃花周围,漂亮极了。

嘉怡郡主得了这个荷包就喜欢的很,送了许多的东西来,又给了魏燕青一个荷包。

上头绣了一株嫩嫩的青草,分两半儿,歪歪扭扭,还不及十姑娘如薇的手艺。

不过显然魏国公世子很喜欢,就是如同陪伴文帝左右的时候,都雷打不动地带着。

如此的后果就是文帝觉得这温柔的美青年真是辛苦了,万分怜惜,只是嘉怡郡主文帝暂时惹不起,是不敢给魏燕青一个柔情蜜意的美人儿的,便赏了魏燕青一座小小的庄子。

庄子不大,可是却是御赐,实在是天大的荣耀。

魏燕青请了几个妹妹往庄子上住了两日,由着几个女孩儿撒欢儿,日子过得飞快。

日子转眼就到了宋云玉的生日,因宋云玉与几个女孩儿都要好的,就连出嫁的如月都前来。

如月才生了颜宁的第二个儿子,眼下就有几分丰腴,况大抵是出嫁之后十分惬意,因此眉目舒展,浑身上下都带着慵懒的气息。她先到了英国公府,正抱着一个胖嘟嘟的小东西在与宋云玉说话,见了几个妹妹联袂而来,便含笑招了招手与妹妹们笑着问道,“前儿你们姐夫给送去的莲子羹尝了没有?”

“极好的,多谢四姐姐。”那胖嘟嘟的小公子被放在了地上,仰头看见从姐姐们身后转出来的如薇,脸颊上两块儿小肉儿用力地哆嗦了一下,转头就扑进了笑得不行的如月的怀里,一只小屁股扭来扭去的,嘴里叫道,“母亲,母亲救命!十姨母,十姨母来了!”

他叫了两声,只觉得屁股被掐住,哆哆嗦嗦一转头,就见一个只比他高了一点儿的姨母正一边掐着他的屁股,一边龇牙冷笑。

“你叫罢,叫破喉咙都没人救得了你。”一旁坏心的九姨母还在幸灾乐祸。

听见这样可怕的消息,胖胖的小公子颜书,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了,转头纳头就拜!

“十姨母美若天仙,小书书万分仰慕,仰慕得五体投地呀!”他探头讨好地说道。

“小叔叔?”如玉最是个威严的姨母了,见这小东西眼珠子乱转就知道他憋着坏主意妄图占嘴上的便宜,点了点他的头冷哼道,“听着就是四姐夫的坏点子!”

“去吧,跟你十姨母玩儿去。”如月见儿子十分活泼,便推了这一脸大难临头的儿子给了妹妹,见如薇一脸得意地提着这个连连求饶的儿子走了,这才与几个妹妹笑着说道,“他活泼极了,平日里在府里就是个混世魔王,只是他祖父祖母都疼爱他,惯着他得不行,我瞧着心里就觉得不好。巧儿了他还怕十妹妹,就该叫十妹妹治治他的毛病。”

她并不是在炫耀,而是真是希望颜书别成了一个被溺爱到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在府中可以被人心疼,可是在外头,应该长成一个能为人倚靠的男子汉。

“他还小呢,五弟在家也是如此,只在外头,谁不赞他一声聪慧呢?”如意便笑着说道。

若不是在常来常往的英国公府,颜书也十分剔透规矩的,如月便笑着点了点如意的头问道,“五弟呢?”

“英国公大人爱他爱得什么似的,叫前头玩儿去了。”英国公与魏三那是多年的深厚感情呀,简直爱魏燕棠喜爱得不行,见了这七星肥仔儿对自己龇牙笑,因儿子们都没有这样乖巧可爱的,英国公嘴上说着教他规矩,却抗在肩膀上给带走了。

左右是在英国公的府上,如意完全不用担心的,嬉笑地说了,方才与面前正含笑看着自己,眉目美丽得如同天光般的女子拱着小爪子笑道,“宋家姐姐生辰,真是恭喜了。”

“又年长了一岁,我都老了。”宋云玉今日是极好的日子,难得穿了一件火红的宫装,眉目之间都被渲染得娇艳无比,年纪大了看不出来,正是最美丽的时候。

魏九姑娘只一眼就看呆了,默默地流口水。

几个女孩儿都与宋云玉恭贺,见今日除了魏国公府之外,再也没有别人,便笑着问道,“怎么不大贺呢?”

“难得生辰,我只想图个清净,与几个姐姐妹妹一同说说话儿,松快一日。”

英国公太夫人本是想大办的,只是宋云玉性子疏懒不大喜欢热闹,况请来的那些小姐们嘴里不说,心里都有各自的想法,有讥笑她年纪大了嫁不出去,白生了一张倾国倾城美人面的。有嫉妒她生在英国公府富贵双全的。又有奉承她,想靠着她攀附英国公府的。这些小心机平日里宋云玉看腻歪了,就想有个安生的生辰。

魏国公府的几个女孩儿与她投缘,且都在京中,不似别的交好的姐妹已经嫁人,如今都不在京中,随着夫君散在地方。

想到自己亲近的姐妹里头大半日子都过得寻常,新婚的爱慕过去,夫君好些的举案齐眉,不好些的已经相敬如冰,宋云玉便生出了几分叹息。

这才几年,便情爱不再,让位给了新人了。

她听了许多外头姐妹的抱怨,也不愿在大好日子听这些期期艾艾的话,况她心里,总觉得有男子是不同的。

就如……

她目光温柔了一瞬,之后便收住了,与几个女孩儿笑着说道,“今日咱们只在园子里聚聚,随意些,不过是凭着生辰的名头,咱们好好儿说说话儿。”

“这个极自在。”如馨本不耐烦人多,听了这个眼睛就亮了,已经往一旁丫头的身边要自己喜欢吃的酒菜。

如意四处看了看,见仿佛人还没有来齐,至少楚白的媳妇儿王鸾就没在,想了想便低声说道,“大表嫂定来的,咱们等等?”她见阿萝也还没在,想了想便说道,“阿萝姐姐怎么也不在?莫非是韦家不叫出来?”

韦家倒是家风不错,阿萝嫁过去日子过得十分顺遂,只是阿萝嫁的那个韦家小青年儿实在是个十分不省心的人,占有欲之强简直令人发指,当初阿萝才嫁回家省亲,还是一只肥仔儿的魏九姑娘凌空一扑。

当场就给摁在软榻上,鼻子都差点儿被压瘪。

韦家公子黑着脸提着奄奄一息的肥仔儿,险些给她挂在树上。

想到这个,如意的脸就一黑,哼哼唧唧地说道,“只阿萝姐姐一个来就好了。”

宋云玉是知道这恩怨情仇的人,闻言一笑,却十分感慨地说道,“当年云焱说他好,咱们都不信,如今,我是信了。”

风评不佳,都说孤僻刻薄又如何?

阿萝至今未孕,却不纳新人,又有哪个女子,有这样的福气呢?

第134章

饶是宋云玉,都得羡慕阿萝一下。

当年阿萝嫁入韦氏,家中担忧的不是一个两个,除了宋云焱笃定韦家那人是个极好的,别人都担心。

盖因韦氏太乱。

不仅是因出了一个禹王侧妃的缘故,更多的,是如今韦氏家主,就是韦妃的父亲,是个更喜爱妾室庶出的东西。

对嫡子寻常,却喜欢当初的韦妃姐弟喜欢得什么似的,贬低嫡子嫡女,捧着庶出的夸赞伶俐,因此养大了庶出儿女的心,叫他们生出妄想,想要踩着嫡子过日子。

后头不是韦妃自己作死惹恼了京中权贵,逼着韦氏一族不得不将这姐弟两个逐出家门,后面的嫡庶之争,只怕会更加惨烈。

也因这个,哪怕阿萝嫁给的是韦氏的嫡孙,可是宋云玉心里也总是担心阿萝日子过得不好。

可就是这样呢,这么多年,阿萝虽然在韦氏也吃了些委屈,然而打从丈夫处的委屈,却一件都没有。

这就很难得,也叫宋云玉对弟弟的判断实在觉得妙极。

她正与如意等人说笑,就见外头宋云焱大步进来,当初沉静的金童如今已经长成了十分清俊的少年,身材高挑显瘦,却英姿勃勃。一双黑沉的眼睛如同重墨叫人看了心折,他目不斜视,与宋云玉贺了贺,目光就全都落在了扭头不理的如玉的身上,也不对如玉的无视有什么不高兴,自己快步走到了如玉的身边,顿住了,目视如玉身边正抬头看着自己的如意,也不说话,只是看着。

他也穿了喜庆的红色,白皙风流,如意抬眼与他对视,许久之后败下阵来,默默地起身坐在了宋云玉的身边。

说一句请起身,能死么?!

九姑娘心里腹诽,便窝在宋云玉的身边愤愤不平地啃点心,见宋云玉掩唇嫣然一笑出彩夺目,她心中便微微一动,抓着头笑嘻嘻地说道,“我听外头传言,二表哥今年回京,陛下要给他封郡王,听说圣旨都拟好了,就等着二表哥回来赏他。”

楚离最近看望她的时候说起的,如意听了就很为楚峰高兴,她扭了扭自己的身子便继续说道,“二表哥当年说去博一个前程,如今,前程都有了,也不辱没了。”

辱没了什么呢?

九姑娘才不知道呢。

“他如今只叫人看见风光,谁知道他在外头厮杀的危险?走在刀尖儿上的,都是用命搏回来的。”宋云玉便轻轻地叹气道。

“心里有远大的志愿,希望守护的人,总会生出无比的勇气来。”如意便笑着说道。

“你说得这个倒是极是。”宋云玉一双晶莹美目投在弟弟的身上,含笑柔声说道,“阿焱也要投军了,老太太与母亲虽然舍不得,父亲却很高兴。”

宋云玉文采也很好,并不是一定要走武职,若做一个文官背靠英国公府,日后也会十分顺遂。只是宋云焱却不肯,自己求了广平王往军中去了。英国公夫人与广平王妃当年极要好的,拦不住儿子,就求了一个好缺儿。

宋云焱自己求了往一处山地极广,靠近禹王坐镇的边关的地方去了,不知缘故,只是他素来有自己的主意,宋云玉知道他不是随意选的,便也不管。

文为高官,武却可封爵,她心里知道,宋云焱想要封爵。

可是封爵哪里是那样容易的呢?天下承平日久,虽然有地方些动乱,大势却趋于太平,武将早就没有用武之地。

楚峰在外这么多年,又是宗室,才得了一个郡王的爵位,宋云焱想要求一个高爵,只怕不知要付出什么。

“八姐姐因这个,都哭了。”如意见宋云玉对如玉并无不喜,点心也不吃放在一旁,低声说道,“八姐姐的心里什么都明白。她觉得对不住阿焱呢。”

见宋云玉笑了,她揉着自己的眼睛轻轻地说道,“都说悔教夫婿觅封侯呢,八姐姐如今还没见人走,就已经很难过。”宋云焱去军中吃苦,她担心英国公府对如玉有心结,只是她主动说起这个话题,见英国公府仿佛并无异样,便松了一口气。

“悔教夫婿觅封侯……”宋云玉念了念这句诗,只觉得其中生出了许多的愁绪,便笑着说道,“这句极好,九妹妹作的?”

“我哪里有这样的墨水儿?”如意一个激灵,急忙赔笑道,“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我随口说说。”

“作此诗的,说出了女子的心中的……”宋云玉才垂头说到这里,就听见门口传来了阿萝笑声,之后阿萝一脸喜色地进来。她美丽不让宋云玉,如今又嫁人生出无限的光彩与风韵,瞧着容光更胜从前。

不看她身后那个叫人欠了八百万的阴郁青年,实在是一副极美的风景。如意看了阿萝一眼,就叫那姓韦的瞪了一眼,再看一眼,又被瞪,顿时不干了,起身就往阿萝的怀里扑。

这样明显的挑衅行为只有一个下场,就是叫阴郁的韦七伸手撑住了梳得漂亮的堕马髻的小脑袋,努力用力,就是冲不动。

“我,我就是路过。”魏九姑娘使劲儿了半天被无情地阻在了一臂之外,只好抬起头,可怜巴巴地说道。

小小的小姑娘可怜巴巴地看着,石头都能看化了,韦七却十分冷漠,继续伸着自己的手臂。

“好不容易见了九妹妹呢,别叫她难过。”阿萝因没有生育,因此对小孩子更喜欢了,虽然如意已经大了,不过阿萝对她的记忆还是从前的那只胖嘟嘟很讨喜贪吃的肥仔儿,见韦七冷哼了一声收回了手,她目中闪过万般的柔情来,拉着韦七的手低低地说道,“我知道你是着紧我,我心里很欢喜。”

她嫁给韦七之后,曾经做了一个很大,仿佛再也醒不过来的噩梦。梦里头她一无所知地嫁给了当初想要嫁给的那个人。

她在一旁仿佛是看一个故事。看着那个羞涩美丽与自己生得一模一样的少女披着火红的嫁衣嫁给那个人,想要阻止,却只触碰到了虚无,只能在一旁束手无策地看着。

看她一心为夫君打点里里外外,求人求英国公府,为他费劲了心血,就为了叫他无后顾之忧。

看着她被蒙在谷里,养着别的女子的儿子,自己的孩儿却连一个小小的坟头儿都不见。

看她年老色衰,见夫君将外头的女人迎进门来,宠爱看重,看着他们一家团聚,只有自己什么都没有落下。

也看见她报了仇,却眼前一片荒凉什么都没有,自己心灰意冷,吊死在了家里。

那样的一生叫阿萝落泪,仿佛那真的是自己经历过的一生似的,可是流着眼泪一睁眼,却发现自己是在另一个人的怀抱。

他会紧紧地抱住她叫她不要颤抖,会笨手笨脚地给她擦眼泪,他不会哄人,却只问,“谁叫你哭了?”

他给她出气。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就觉得自己真的很满足了,前世今生的一切的缺憾,都在这个青年不懂柔和的双手里,变得幸福。

“只许说话。”韦七阴气沉沉地虚揽着妻子,见她无奈地应了,又见如意歪头呆呆地看着自己,便冷哼了一声说道,“狡狯!”

这小丫头以为装作天真无邪就能靠近自己的妻子么?简直做梦!韦七爷的媳妇儿,只有自己能碰。他面上阴沉沉地陪着阿萝坐在了一旁,就跟黑面神似的,一旁的如馨几个想与阿萝说话,都缩了缩脖子,只有如意身后有更大的靠山,因此叽叽呱呱地与阿萝说话。

阿萝过得确实很好,气色也很不错,如意见她并没有什么忧愁,便拱着小爪子说道,“阿萝姐姐最近不大出门了。”

“府中总有许多要忙碌的活计,哪里出的来呢?”韦七就想与阿萝在家里呆着,这有什么办法呢?阿萝见如月也在,便急忙含笑问道,“书儿呢?”

她几乎是与如月前后脚出嫁,如月如今第二个儿子都生了,她却还没有有孕,虽然韦七不在意,不过她却有些愧疚的,想到如月软乎乎的儿子,她便忍不住笑着说道,“我听府里的老人儿说,只要常常抱着小孩子,自己的儿子就会很快就来呢。”

“那孩子得你疼爱,喜欢你得不得了呢。”如月便笑着说道。

阿萝常抱着颜书到处玩儿,韦七听了这个,顿时冷哼了一声,阴沉地说道,“儿子不急,不必抱他。”

阿萝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实在想不明白自家夫君是个什么品种。

想当年自己撞他一下,被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如今怎么这样护食儿?

“你瞧,既然都不急,你就不要总是记在心中。”宋云玉乐得见韦七善待阿萝,便柔声道,“自家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这话明显叫韦七很满意,脸色缓和了一些,却与阿萝皱眉说道,“祖父又与你说什么了?不必理会。想要给你丫头,你只说自己做不得主,叫祖父来问我!”

他的祖父就是韦妃的生父了,因见阿萝多年没有有孕,因此这些年便承担了祖婆婆应该干的活儿,赤膊上阵非要给阿萝好生养的丫头,口口声声以后生了儿子就过在阿萝的名下与嫡子无异的,当初差点儿逼死人。

不是韦七宁愿挨了祖父的几鞭子也一定卖了那几个丫头,只怕后头还有。

“祖父的意思,想给你寻一个二房。”有身契的丫头会被孙子卖掉,如今做着礼部员外郎的韦大人就想给孙子寻一个不能打骂的良家二房。

“这是恐叫阿萝姐夫卖掉的意思么?”如意再没有想过韦大人竟然这样能折腾的,便急忙问道。

“卖不掉的,不怕被人笑话,休了就是。”韦七脸色越发阴沉,闭了闭眼便与阿萝说道,“他叫你贤惠?!你什么都不必说,有我呢!”他挑眉阴沉沉地说道,“如今他得了极大的好处,抖起来了,又能作威作福,将庶出当成天了!”

见如意瞪着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他阴郁地说道,“他如今发难,并不是冲着你,而是冲着祖母与父亲叔父,你若不喜欢,就回来住几日。”

“要不要父亲去瞧瞧?”宋云玉急忙问道。

英国公一出马,韦大人就萎了。

“不必。不过是赶出家门的那个想回来,祖父心里也想得慌,做妖儿罢了。”

韦家如今是嫡子的天下,且韦大人虽然是家中的当家人,却才是个员外郎,简直低到了泥土里去。况韦妃这些年屡屡叫文帝下旨呵斥,被骂得狗血淋头的谁不知道呢?不过是最近不知文帝怎么想到韦家来了,竟赐婚了韦妃同样被逐出家门的弟弟的大闺女做了江夏王世子妃,这有了大好的前程,庶出的就想回来了。

只是韦七这一枝是断然不肯的。

韦妃这些年被骂成狗,什么不好听文帝骂她什么,若再与韦氏一家有牵连,以后韦家的女孩儿都怎么嫁人?

嫁不出的节奏。

“我瞧着这恶心的主意,不是韦妃出的罢?”如意便歪头问道。

“不是她,就是她弟弟。”阿萝便叹气说道,“祖父喜她伶俐孝顺,当年挥泪逐出家门,一直心里惦记,如今仗着我的事儿,闹腾得不可开交。”

“那可怎么办?”宋云玉急忙问道。

“祖父自己还缺一个二房,祖母说了,这么想要儿孙满堂,她亲自给聘回来,十几二十个都给他,只要消受得起,多少都给他。”

韦七见阿萝不安,阴沉的脸便化成了一股水,摸着她的头轻轻地说道,“就算逼着你,你都推给我。他若趁我不在给接进来,你守住咱们的屋子就是。等我回来,我就休了。想来黄花大闺女的非要做二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休了她叫她没脸,咱们也不会吃亏。”

“你也太坏了。”如意听他休来休去,顿时觉得凶残了。

“要不送给你?”韦七看这只肥仔儿不顺眼极了,冷哼了一声问道。

“那你还是休了罢。”死道友不死贫道么,魏九姑娘一摊自己的小爪子十分光棍儿地说道。

她这样没心没肺的,韦七就不理睬她,只垂头与忧愁的阿萝说道,“之前没有与你说,就是恐你担心,瞧瞧,果然。”他见阿萝对自己微笑,目光变得温柔了许多,轻轻地说道,“你只要记得,除了你,别的女人我都不要,就足够了。”

韦家在京中艰难,这些年虽然韦妃姐弟被赶出家门,然而到底生于韦家,为了这个,这些年因文帝不喜,他家中其实衰落了很多。

当初显赫的世家,如今当家的祖父却只是个员外郎,还是礼部。

若不是韦七的父亲还算得力,即将出京高升巡抚,那真是没救儿了。

“我并不担心你的真心。”阿萝心中一暖,目光温柔地看着脸色阴冷,一双手却炙热的韦七,轻轻地说道,“我只是想,怎么陛下不喜韦氏,却叫韦氏的女孩儿,去做江夏王世子妃呢?亲王世子妃……这实在是荣耀青眼,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魏九儿姑娘知道呀。

魏九姑娘一仰头,用力地咳嗽了一下,一脸的快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