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芳茹与徐若瑾先后行礼退出了正堂,方妈妈小声嘀咕着,“老奴还是刚知道自己对夫人来说是这么的重要,倒是心里暖暖的。”

梁夫人听出方妈妈言语中的挤兑,咬牙硬气道:“你当然重要,如今我身边儿,最亲的就是你了。”

“那也要看老爷何时回来。”方妈妈的语气怅然了些,“今儿这一幕倒是让老奴想到您当初刚嫁给老爷时,老太太的行事与您如今好似一样,只是那时您是儿媳妇儿。”

“拐着弯的替你的学生说好话,我哪有老太太那么挑剔?”梁夫人追思过去,“若是换成老太太,梁霄这般娶那丫头入门,早打断了他的腿!”

方妈妈不再接话,梁夫人的目光早已飘散,在肆意的追思过往的时日。

徐若瑾随着梁芳茹进了门,便拉着她说起了小话:

“三姐姐,你可知道他已经向吴家提出退婚了?”

“知道,昨儿半夜便听人传了消息,”梁芳茹看着她,“你不是也这个意思?”

“是,我是不想让吴家得逞,不愿他们这么欺负你,可…可他擅自做主就去跟吴家退婚,也没来问问你的意思。”

徐若瑾说到这里也有些气软,“若是三姐姐你不同意呢?这终归是三姐姐的亲事,应该你来做主才对。”

“我?”

梁芳茹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觉得应该我做主?”

“难道不是?”徐若瑾呆呆的看着她。

梁芳茹对她的话满副不解,“这是梁家的事,怎能我一个人做主?何况你昨儿不是也说了,这涉及到梁家的荣辱,不是单纯的亲事了,如今咱们家只有四弟一个男人,他来决断此事如何处理,不正是理所当然?”

“何况这倒是解了我的心结,你也说了,心病还需心药医,昨儿晚上得了消息,我倒是睡的格外踏实,一早便能为母亲请安了。”

梁芳茹的话让徐若瑾瞠目结舌。

她万万没想到,梁芳茹会觉得这般处理是正常的,反而自己的提议是奇怪的。

难道这正是自己与这个时代的女人格格不入的关键所在?

她们的心里是整个梁家,而自己的心里,却永远都是她自己。

这到底是因为自己来自于不同的时代,还是因为她没体验到“家”这个字的暖。

徐若瑾得不到答案,看了看梁芳茹,豁然觉得心思很乱,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梁芳茹也看出她的异样,留她喝了两盏茶,徐若瑾便先行回了“若霄轩”,没有再喋喋不休的唠叨。

回了自己的院子,徐若瑾倒是没了以往的活泛,独自坐在书桌前沉思着。

过了一会儿,黄妈妈从院外进来,见到四奶奶情绪低默,几次欲言又止,终究把话问出了口,“四奶奶,今儿您去见夫人,夫人同意向吴家退婚了?”

徐若瑾的心底“咯噔”一下,黄妈妈怎么知道退婚的?

第194章 算计

感觉出徐若瑾的眼神微眯,虽没有强烈的质疑和怀疑,但黄妈妈也觉出自己的问话唐突了。

“老奴只是惦记三小姐的亲事,按说她本应该在四爷娶您进门之前就出阁的,可是吴家当初不声不响,三小姐的婚事也便这么晾着了。”

黄妈妈貌似苦口婆心,“可若是吴家铁了心要闹,说四爷提早成亲,压根儿就是不尊重三小姐,再提起当初的张家,把您也给扯拽进来,恐怕什么恶心话都传的出来,您恐怕是最吃亏的。”

“好不容易才让夫人对您有所改观,若再…”黄妈妈长叹一声,“老奴这也是担心您啊。”

“我倒是要谢谢黄妈妈的惦记了。”

徐若瑾嘴角微挑,只露出淡淡的笑。

她并非是刚刚认识黄妈妈,当初在徐府,她便是无利不起早的人,今儿能突然说出这么一大番话,而且连个磕绊都没有,想必是早已经预备好的说辞。

这一番话好似是在替她着想,可真正的目的…便只有老天爷知道了。

黄妈妈也觉出徐若瑾的话有些不对劲儿,连忙往回收敛表忠心:

“老奴可不敢当四奶奶一个谢字,在您身边伺候着,自然要替您多想,虽然这个念头自私了些,可是老奴的心里话,至于怎么办,还是四奶奶您自己做决定。”

“我还能怎么决定?这事儿可不是我说的算呢,都要听夫人和四爷的。”

徐若瑾貌似无可奈何,黄妈妈立即道:

“您可以适当的和四爷吹吹枕边风,争取吴家的事别闹的太凶,即便闹起来,也别把过往张家的事牵进来,对梁家的名声也不好。”

“张家是自作孽,还有谁会不长眼的提他们?”

徐若瑾豁然的看向黄妈妈,“吴家若有这个胆子,我豁出这一张脸也要跟他们拼到底,看看到底是谁更不要这一张脸!”

“哎哟,四奶奶,老奴不过是猜度了下,可不是真有这种事,您怎么发火了?”

黄妈妈急忙上前安抚,“都是老奴的错,老奴不该这么自私,只想着您一个人,其实也是惦念着徐家,怕徐家再被诟病污秽。”

“您倒是够操心的,父亲还没思忖的事,您倒是先放了心里了。”

徐若瑾冷眸看向她,“这件事我也记您的好,就当您是都为我、为了徐家着想,但此事还是搁了心里别说出来,免得被人风言风语的胡乱传闲话,再惹出是非。”

“婆婆的脾气您也已见识过了,连我的手板子都狠狠的罚,换做是您,我出面也绝保不住的。”

徐若瑾的后半句带着警告和威胁,黄妈妈的心中一紧,连忙讪笑着答应,心里已经后悔不已。

见徐若瑾不再说话,黄妈妈找了借口退了出去。

春草从外进来为徐若瑾添茶,徐若瑾问她道:“黄妈妈最近都和什么人交往?你有没有关到?”

“都是院子里的人,没与府中其他的下人们有交际。”

春草仔细的思忖,“但前几天好像出去过一回,奴婢为您换灯台,找黄妈妈拿杂物房的钥匙,才知道她是出去了,傍晚才回来。”

徐若瑾忍不住冷笑,“那就对了,看来这番话,是有人让她传给我的。”

“若真的是老爷的吩咐,黄妈妈恐怕也是不得不从吧。”春草看向徐若瑾,声音压低,“黄妈妈的儿子可是从小就伺候大少爷的,也是依傍着徐家过日子的。”

“她可问过你三姐姐退亲的事?”徐若瑾仍旧心存怀疑,她昨儿与梁芳茹谈事,只有梁芳茹身边的绿萝在,与梁霄说此事,是凝香在外守夜,春草都不在。

黄妈妈今儿怎么能直接就提起“退亲”?

难道梁家还有跟她交好的人?

春草摇摇头,“不是奴婢说的,奴婢对这件事都知晓的不清楚,红杏是压根儿就不知道。”

徐若瑾心底阴沉,低声冷哼,“那就继续等着看吧,倒要看看那条狐狸尾巴长在了谁身上!”

梁霄晚间回来后,与徐若瑾一同吃晚饭。

徐若瑾没有主动的问起吴家的事,倒是梁霄先说了起来,“退婚的帖子已经递出去了,不过要送到京里,当初定亲文书是在京都办的,半个月内,事情必定办妥。”

“怎么与我说起来了?”徐若瑾答着他的话,余光已经扫向屋中众人的表情,“你应该去与母亲说才对。”

梁霄也意到她的神色,面无异色,只与她道:“与你说,便是让你去告诉她。”

徐若瑾想到今儿婆婆的不悦,“你自己去说,母亲才觉得你重视三姐姐,不会亏了三姐姐。”

“庇护家人,不需要刻意证明。”

梁霄的语气平淡,“吃饭。”

徐若瑾翻了个白眼,不再做声,只把目光瞄向了自己面前的菜。

只是她的心里却在思忖梁霄为何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吴家”,更说出半个月必定办妥。

怎么感觉他这些话不像是说给自己和婆婆听的?而像是在说给旁观的人?

不过这个家伙总是有他的目的,自己还是旁观为好。

晚间洗漱过后,徐若瑾特意的没有让春草守夜,“你最近帮我盯着点儿黄妈妈,就说你是身子不舒服,让红杏来替换你,嗯?”

“行。”春草当即点头,“那奴婢稍后与红杏说,她若问起,奴婢要怎么回?”

“先别告诉她,她是个脸上挂不住事儿呢,鲁莽起来,倒是打草惊蛇了。”徐若瑾感叹红杏的脾气,春草忍不住笑着应下。

春草出门去找红杏,凝香却是从外面拿来一封信,“四奶奶,这封信是给您的。”

徐若瑾看看她,“什么人送来的?”

“奴婢问了门房,说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徐若瑾斟酌下,把信撕开来看。

看到信上的内容,她的神色剧变。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封信居然是徐子墨给自己送来的。

信上的内容,让她心底怒火中烧!

自己已经离开了徐家,却还要被算计?可耻至极!

把团成一团的信又打开看了一遍,褶皱纸张上的字迹也扭曲起来:

“二姐,吴家人找上大哥了,要算计你!”

第195章 我的

徐子墨此时正被徐子麟揪着衣领逼问。

自幼到大从没有挨过打,可此时的徐子墨脸上有一道很深的巴掌印,正是被徐子麟打的。

而为徐若瑾送信的齐二,此时已经被打的爬不起身,一脸鲜血的趴在地上,偶尔动弹一下,证明他还活着。

“你居然偷着向梁家送信?你个小畜生,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到底姓什么了?干脆打死你,为徐家除了祸害!”

徐子麟说着,又是一拳挥在徐子墨的脸上!

徐子墨的嘴角青紫,流下了血,他的眼前眩晕,疼痛让他心中胆怯,可他却不肯认自己背叛了徐家,“我没有向梁家送信儿,我是给二姐信,才不是梁家!”

“你糊弄谁?你给了她,梁家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徐子麟朝他大吼,“原本二妹对我便有隔阂,你送这一封信,她会如何看待我这个做大哥的?又会如何看待咱们?不知好歹,你到底长没长脑子?”

“你少糊弄我!”

徐子墨也急了,“你明明拿了吴家人的银子,吴家人要提起张家的事也是你教的,你骗不了我,我亲耳听到的!”

“你再敢说一遍?”徐子麟面露凶意,涌起灭口的心。

若非心中还有一丝亲情残存,他已经下了狠手。

徐子墨第一次看到大哥的脸上露出这股狠戾,“你不说,反正二姐已经知道了,你把吴家的银子还回去,我再跟二姐说说,二姐不会误会你的!”

“你******放屁!”徐子麟拳头攥了紧紧,冲上前便又拳脚相加。

徐子墨倒在地上抱着头嚎啕大喊,声嘶力竭。

他从没有如此卖力过,更没有如此恐惧过,他的心里更是涌起一个念头,大哥要打死他!

“住手!”

院外一声沧感的声音响起,徐子麟举起的拳头没能落下,转身看过去,正是父亲徐耀辉。

狠狠的落下,徐子麟一声冷哼才直起身,站到一旁抻拽着褶皱的衣服,冷漠的眼神看向徐子墨,还存着不忿的恨意。

徐子墨躺在地上哼唧几声,想要起身,却因挨打过重、身子又过胖,没能站起来。

“还不快去?给他送进屋里去,拿伤药涂上,再请大夫来,快!”

徐耀辉的厉喝,让下人们快速的跑过去。

徐子麟看着徐子墨被抬进了屋子,咬牙道:

“他如今已经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倒是跟二妹一条心。”

“你还想要了他的命吗?”徐耀辉冷视他,“你压根儿就不该接触吴家人。”

徐子麟的气势弱了些,“儿子也不过是想诈那群混蛋点儿银子罢了,终归是在中林县,他们还能闹到何处去?拿了银子转头不认,他们又能怎么样,谁知道这个小子居然送信给了二妹,反倒是把事情给闹大了。”

“哼,你太小瞧吴家人了。”

徐耀辉冷斥道:“从你这里离开,马上就到县衙去找我,你觉得你拿的银子不烫手么?”

“居然去县衙?”徐子麟愤恨的一跺脚,“******…我找他们去。”

“去什么?”徐耀辉长舒口气,“明儿派人去信,把若瑾找回来,就说子墨病了,想见一见她。”

“父亲…”

徐耀辉抬手制止,“这件事情你不要再插手,我自有打算,不过下一次,你再敢把主意打到若瑾的身上,你要颠颠自己到底有几条命。”

徐子麟脸上一僵,“您是说严…”

“闭嘴!”徐耀辉仰头长叹,“这段日子,赶紧过去吧!”

徐若瑾拿了徐子墨的信看了好几遍,褶皱的纸团揉捏,展开,再揉捏,再铺展。

接连十几次,早已经破烂不堪,可这都无法平息徐若瑾心中的怒火。

“四奶奶?”凝香第一次看到徐若瑾发这么大的怒火,信是她送来的,她要怎么向四爷解释?

想到四爷,凝香的脸上不由涌起一股尴尬的羞涩。

可看着四奶奶满手墨渍,恨不能捏出血,她已经不敢再多耽搁,悄声的问一句,心里已经想是否要去请四爷来。

徐若瑾把气闷在心里,“下去吧,红杏呢?她来了,你就可以去歇了。”

“哦,是。”凝香不敢耽搁,可又不敢马上离开。

犹犹豫豫的功夫,一转头正见到梁霄站在门口看着四奶奶。

她吓了一跳,连忙簇步过去行礼,“四爷。”

“嗯,先下去吧。”梁霄轻应一声,摆明了撵人。

凝香悄悄的退下,可走到梁霄的身边,忍不住停驻脚步,“四爷,四奶奶是收了封…”

“下去。”

梁霄当即打断了她的话。

凝香脸尴尬出了血,恨不能跑下去。

徐若瑾也意到梁霄进了门,看看手中的信,她递给了梁霄,“这是徐家的事,我会处理好。”

梁霄没有接过她递来的信,“好,你自己处理。”

“你这么相信我?”徐若瑾直直的看着他,她的声音因气而颤抖。

梁霄被她气鼓鼓的模样逗笑了,“你都快气的杀人了。”

“你居然会笑。”

徐若瑾反驳一句,心里的气倒是被消了。

“我绝不会让徐家在这件事上插手,如若他们敢肆意而为,我会站出来给三姐姐一个交代。”

好似在与梁霄说,她更是自言自语。

梁霄不容她坐在那里喋喋不休,伸出手臂便把她揽上了**,“睡觉。”

“睡不着。”

徐若瑾从**上又爬了起来,盘腿坐在**上,把肚子里的抱怨全都发泄出来:

“我只是想不通,他们明明知道我在梁家过的不如意,却还拿这等事来泼我的冷水,我的心里真的很伤,很冷。”

“我承认自己在徐家不受重视,我的惨状你也知道,可我如今都已经嫁了,就不能盼着我过的好吗?”

“我不是只有日子过的好了,才更能帮得到徐家,帮得上哥哥,弟弟,为何非要趁我不如意的时候再洒一把盐呢?”

“我到底还姓不姓这个徐字?还是不是徐家人?”

小嘴吧嗒吧嗒一通说,梁霄直勾勾的看着她,见到她眼神中的失落和怅然忧伤,眼眸中更积了一层未掉落的泪珠儿。

“不,你不是徐家人,你是梁家人。”

梁霄伸臂将她搂入怀中,“你是我的人!”

第196章 残了

徐若瑾第二天很早便起了身。

打算先去给婆婆请个安,然后便找借口派红杏去徐府传个消息。

她要率先表明自己的态度,趁着徐家人还没动更多的心思,便把他们的念头扼杀在摇篮当中。

可还未等她吩咐下去,便见春草从院外带进来个人。

仔细一瞧,这不是陈才?

“你怎么跑来了?家里有事?”徐若瑾问话时心里很警惕。

陈才立即给徐若瑾请了安,“是老爷一早派奴才来找姑***,昨天夜里,三少爷突然病倒了,嚷着要见您,可三更半夜的,也不能来叨扰姑奶奶和姑爷休息,所以奴才天一亮便赶来了。”

“子墨病了?”

徐若瑾对这个说法很惊奇。

昨天他才派齐二来送信,怎么突然就病了?

陈才回答的很笃定,“是的,突然病了,而且偏要见您。”

徐若瑾思忖下,让他稍等一会儿,“我先去给婆婆请个安,春草,你带他去用杯茶,红杏跟我去‘福雅苑’。”

“奴婢省得了,陈叔,这边请。”

春草如今与徐若瑾相处久了,一个眼神便有了不必言说的默契。

之所以带着红杏,把她留下,便是让她闭嘴不言,多问少答,不让徐家人过多介入四***生活。

徐若瑾没再多说,带着红杏便离开。

陈才跟随春草去吃茶,目光在四处乱看。

春草豁然停住,转头看着他,陈才愕住,马上憨笑,“姑奶奶住的太好了,回去跟老爷说一说,老爷一定高兴。”

“您有心了,倒是要替四奶奶谢谢您了。”

春草突然一礼,让陈才有些心慌。

以前这也不过是个闷声不语、胆怯怕事的丫头罢了,怎么跟了姑奶奶到了梁府,连说话的味道都跟着变了?

“这哪里敢当什么谢?都是应该做的。”

陈才心里一动,刚想张口再打探些话,春草在他开口之前,率先抢了白:“倒是疏忽了,四爷还在院子里,您要不要去为四爷请个安?”

“啊?呃,姑、姑爷在?”陈才的脸上尴尬、恐惧、畏缩的神情交织闪现,瞬间抽搐的模样,让春草都看出了异常。

“您是去,还是不去?”

“去去去,”陈才连忙点头,挤出的笑好似石墙上的纹缝儿,“哪敢不给姑爷请安,”那是不要命了啊…

“请吧。”

春草撂了帘子,陈才长舒口气,迈步进去。

徐若瑾去为梁夫人请安,便说了徐家的事,“早上我父亲长随过来找,说是我三弟突然病了,嚷了一晚上要见我,如若母亲这边没有急事,我想回家去看看?”

梁夫人眉头皱紧,摆明了不太高兴:

“怎么说来就来?病了便找大夫,找你又有什么用?徐家在中林县也不算小户人家了,这点儿事还要你回去管吗?”

“母亲。”

徐若瑾上前讨好的笑,“我娘在休养,管不了家中事,新嫂子还没进门,都是一群男人…又都不是心细的人,我三弟之前跟着我一起读书,寻常有事也都来找我,这次请母亲通融下?”

“行了行了,回吧,若是再拦着,好似我是多么心狠的人似的,不容你们姐弟情深。”

梁夫人阴阳怪气的一摆手,不愿再多说。

徐若瑾讪笑着行了礼,也不再寒暄什么巴结的话,立即带着红杏匆匆离开。

梁夫人瞧着她仓促的模样,没了好心气,思忖后问向黄妈妈,“规矩,规矩都学哪儿去了?一个弟弟病了而已,就这么急?不会是糊弄我,是其他的事吧?”

“老奴怎么知道。”方妈妈避开了夫人的质疑,“四爷今儿没出去,应当也知道这件事了。”

梁夫人冷哼一声,“她能把老四糊弄住,却糊弄不住我,我倒要看看徐家想耍什么花样。”

方妈妈不再说话,目光倒是多了分担忧。

徐若瑾回到“若霄轩”,陈才正与梁霄在屋中吃茶。

说是吃茶,便真的是吃茶。

因为屋中静的落针可闻,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看到徐若瑾回来,陈才好似从死刑架上解脱了一般,请安的声音都带着颤抖,“姑奶奶,姑奶奶您回来了!”

“嗯,”徐若瑾应了下,看向梁霄,“跟母亲请过安,母亲也同意我回去一趟了,你今儿是否有空?能跟我一同去看看吗?”

陈才吓的心险些跳出来!

原本说三少爷病了就是借口,若是姑爷真的跟着回去,岂不是全露馅了?

“姑奶奶,您这事儿便说错了,三少爷在咱们家是主子,但哪里能当得姑爷去特意探望?奴才临来之前,老爷特意吩咐了,不能太张扬,让亲家夫人瞧笑话。”

陈才说罢,强挤出几声讪笑,目光却死盯盯的看着梁霄,生怕姑爷点了头。

梁霄很是平淡,看向徐若瑾,“用我去么?”

徐若瑾刚想点头,余光睹见陈才战战兢兢的看着她摇头。

“还是我自己回去看看吧,天黑之前便回。”

梁霄只轻点下头,没有再多说话。

徐若瑾让黄妈妈与小可、杨桃留下,带着春草和红杏去二门上了马车。

“他和黄妈妈可有私话?都问了你什么?”徐若瑾在车上问着春草。

春草摇摇头,“没,他还没等开口,奴婢便带着他去给四爷请安了,四爷见了他只点点头,让奴婢倒茶,然后便一句话都没说,直到您回来。”

徐若瑾杏眼瞪圆,“一句话没有?”

“没有。”春草也是苦笑,“原本奴婢以为四爷会问一问,可惜四爷什么都没说。”

徐若瑾一声叹,那个人做事,还真是让人无法猜度。

思忖半晌,她吩咐红杏,“去告诉陈才,马上停车,我要问话。”

红杏当即应下,撂开帘子便喊着停车。

马车停驻,陈才簇步的跑过来,一脸焦色,“姑奶奶怎么了?老爷还在家中等的急呢。”

“急不急的,我又不是大夫。”徐若瑾直直的看着陈才,“也不是外人,你不妨跟我说实话,这么急的让我回徐府,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陈才心里一紧,“真的是三少爷病了。”

“你真的这么确定?”徐若瑾豁然冷下来脸子,那股冷漠的怒意让陈才心底惊恐。

他从没见到过姑奶奶这副模样,怎么在梁家呆过之后,都变了?

“老奴说实话!”

陈才知道早晚都瞒不过去,晚说不如早说,否则到了徐家,不也会知道真相?

“是大少爷把三少爷打伤了,齐二,残了!”

徐若瑾惊呆的捂住嘴,立即下令:“快回,马上!”

第197章 变了

徐若瑾见到徐子墨时,一路上焦躁的心都化为了泪水,流了下来。

白胖的脸满是青紫的伤痕,嘴角裂开的血红口子,贴了一块挪大的膏药,一双被打的乌黑的眼睛肿的只剩一条缝儿,本就肥胖身材,如今更是动弹一下,都龇牙咧嘴的忍不住**叫疼。

“姐,姐你怎么来了?姐我没事…”

徐子墨终归只是个还未长大的孩子,装了半晌的硬气,委屈涌上心头,忍不住哭起来:

“姐,真的疼,呜呜呜,我从没挨过打,真的疼啊!”

“乖,别哭,姐都知道了,姐为你做主。”徐若瑾抹了下脸上的泪,怒意,决绝,不满和怨怼交杂成一道冷漠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徐子麟。

徐子麟冷哼一声别过头,俨然无言以对。

徐子墨连忙解释:“二姐,你别怪大哥,是误会大哥了,大哥不过是想坑吴家银子,不是故意…”

“行了,你少说两句,继续养着。”

徐耀辉见他越说越不对劲儿连忙制住,看向徐若瑾道:“若瑾啊,咱们还是出去说吧。”

“我稍后就到。”徐若瑾的目光依旧盯在徐子墨的身上。

徐耀辉被女儿挤兑一句,也不得不一叹忍下,示意徐子麟跟随自己先走。

看着父亲和大哥都离开了这里,徐若瑾伸手摸摸徐子墨的胖脸,“下次别这么傻了,怎么送个信还能让人知道呢?我如今在梁家过的挺好,你照顾好自个儿才是最主要的。”

徐子墨的胖脸红肿疼痛,可有徐若瑾抚摸,他只觉从心里温暖,好似一剂良药,让他眼中也有几分光亮。

“吴家人太坏了,姐你不能饶了他们。”

徐子墨提了半口气想要说,却又把话咽了回去,犹犹豫豫还是没出口。

徐若瑾看着他,“你是想说大哥?”

徐子墨摇摇头,“我只想说,姐你离开之后,这个家,更不像家了…怎么所有人都变了呢?”

这个家,怎么都变了呢?

徐若瑾心中重复了一遍,她又如何不是这样想?

出嫁才短短的时日,却好似这里已经陌生的从未生活过一般。

亲情,真的就这般的淡漠吗?

突然想到梁霄昨晚与她的对话,徐若瑾摇头,把他的身影挥去。

“你先歇着吧,我先与父亲谈一谈,等养好了,去梁府找我。”徐若瑾拿出梁夫人曾赏的伤药,“最好的药,不留疤。”

徐子墨想要笑,却又扯到了嘴上的伤口,“嘶”了一声,立即道:

“姐,你不能来看我吗?”

“我想看你,可我却不想看到其他人。”

徐子墨还想再说,徐若瑾冷色把他的话瞪回去。

让红杏留下,给徐子墨擦伤药,徐若瑾则带着春草去了正堂。

徐子麟早已在这里等的不耐烦,唠叨了几句,见父亲根本不理睬他,只能老老实实的闭上嘴,站在一旁继续等。

徐耀辉一直阖眼养神,脸上没有分毫的表情,谁都无法看出他在想什么。

轻盈的脚步声响起,他才微微的睁开眼,转头看到徐若瑾正从外进来,便让陈才倒茶,“去拿前几天县令大人赏的黑茶,暖胃健脾,若瑾身子一直虚,正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