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弘文脑中蹦出了个名字,严景松。

可那是他的父亲,他即便心中责怪又能如何?

他是儿子,他必须要承受…

蒋明霜看到徐若瑾来了,惊愕的半晌都没缓回神来,即便她已经烧的混沌不清,连眼前都有了模糊,可感觉到徐若瑾握紧她手的提问,蒋明霜仍旧笑了,“骂吧,你继续骂我吧,听到你的声音,我就能痊愈,根本不用喝药。”

“傻子!”

徐若瑾听了她这话,险些眼泪儿掉下来,沐阮在一旁没什么好脸色,“又不是你诊脉,说这么多有用吗?让开。”

“呃…”徐若瑾对沐阮是没什么脾气,当即起身,让开了椅子。

丫鬟立即为蒋明霜的手腕搭上薄纱,沐阮二话不说,便立即上前为蒋明霜检查身体,更是问了一些问题。

一旁的太医远远的看着、听着,其实他原本是想上前为徐若瑾行礼请安的,只是看到她进门便是破口大骂,太医的腿脚当即发软,根本没敢上前。

这位传闻中的瑜郡主心情不大好,他这时候还是别招惹麻烦了,这位正缺个发泄出气的,自己还是别碰这道底线,否则很可能死的很惨。

沐阮开始诊脉,蒋明霜也强力的睁开眼睛盯着,想从沐阮的表情看出些许端倪。

其实她是怕所有人都瞒着自己,这是她的孩子,她不想由别人来做主,因为这是她的。

“沐阮,无论如何,都要告诉我实话,行吗?”

蒋明霜的乞求,得到的是沐阮的训斥,“闭嘴!”

“好,我不说话了。”蒋明霜乖乖的把嘴闭严,沐阮仔细听了半晌的脉,才起身看着一旁的丫鬟,“用冷水擦拭她的身体,高热不退就一直擦,才能够现在计时,每隔一刻钟,向我回禀一次她的情况。”

沐阮看向徐若瑾,“一个时辰,我才能给出答复,尽力而为吧。”

徐若瑾肯定的点了点头,她明白沐阮的意思,是想尽力帮蒋明霜保住孩子。

熙云公主绷紧的脸色也有了松懈,果真是沐阮,换做其他人,恐怕连这种方法都不肯试吧。

只是沐阮刚刚要去外堂,躲在一旁的太医突然插话,“用冷水擦身,岂不是更伤腹中胎儿?受凉之后很可能出红,这使不得呀!”

沐阮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此时听他这般说,当即道:“那你有什么好法子?”

太医噎住,“呃,在下正想向沐神医请教。”

“没法子你挑什么刺?闭嘴!”沐阮阔步出门,又吩咐严家的丫鬟去取笔墨,开始琢磨起方子来。

熙云公主面色奇怪的看了看徐若瑾,“怪不得能与你交好,合着他脾气更怪。”

第三百五十八章 仇人

熙云公主的评价,徐若瑾无力反驳。

仔细想想沐阮的脾气的确很奇怪,但凡涉及到治病救人,他定不容让任何人,偶尔与自己商讨的事情也据理力争,两个人唇枪舌战,倒是能议出很多新奇的法子,他便当即尝试。

特别是对梁五的毒身体,沐阮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当然,也把梁五折磨的够呛。

但只要不涉及到医药问题,沐阮的脾气还是不错的,不争不抢,随遇而安。

只是这些也没必要向熙云公主解释。

解释又有什么用呢?沐阮是来为蒋明霜看病的,徐若瑾反而希望他与严家的所有人都划清界限、不沾半点儿。

这也是对沐阮的保护吧。

沐阮静心琢磨着方子,徐若瑾也没有过去打扰她,而太医刚刚也是想与沐阮交流,可没想到两句话就被训斥的闭上嘴,此时也不敢再去讨嫌。

可熙云公主没有让他离开,他也不敢走,而外面驸马和梁左都督正在喝茶等待,他更不敢出去。

这一股心焦难耐却又不知所措的感觉实在焦心,可此时却也没有人会注意到他,因为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蒋明霜。

时间一点一滴的度过,沐阮掐算着一刻钟去重新探一次,随后又回来继续琢磨方子。

徐若瑾与熙云公主对坐无言,因为此时她们都没有闲聊叙谈的心思。

终归也不是客套寒暄的人,不如这般无声的呆着,反而更加的自在一些。

严夫人此时在府上听到了蒋明霜有了身孕而且发了高热的消息,当即大惊无奈。

“怎么会突然发了高热?这消息是听谁说的?公主殿下已经知道了吗?”

下人立即点头,“今日一大早,驸马府上的人特意传来了消息,说是公主殿下已经知道了,更是派人去请了太医,具体能不能保,就都不知道了。”

“太医可有了说法?”严夫人急问。

下人摇了摇头,“来传话时很早,那时太医还没到。”

严夫人沉了片刻,“吩咐人备车,我要去驸马府上看看。”

“您是要去探望少夫人?是否准备些吃补的物件?”下人的询问,严夫人摇了摇头,“吃补什么?我也不是探望她,关键是要安抚住公主殿下的心,她才应该是最先有身孕的,却是被蒋明霜抢了先,心中怎能安稳?”

“也要说一说弘文,这件事情做的太任性了。”严夫人思忖下吩咐道:“你也做好准备,我很可能会把你留下。”

下人愣了下,当即福身应是。

看来夫人是要下狠心了…如若公主殿下心存怨怼,夫人不会同意少夫人生下此子。

夫人对嫡庶之分想来嫉恶如仇,根本不容。

少夫人这一次,恐怕真的惨了。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而丫鬟们轮番为蒋明霜擦拭身体降温去热,也有了一定的效果。

蒋明霜已经睡了醒、醒了睡,而每一次都会感觉比之前好一些。

沐阮最后一次为她查探,点了点头,“应无大碍了。”

蒋明霜抖了抖嘴唇,“多谢你了。”

“客气什么,好生休养,稍后把药服了,每日两次,如若觉得药的味道不好喝,那就不要入口,如若觉得恶心,也不要入口。”沐阮说出这话,让一旁的太医听的愣了又愣,终究是没忍住心头的疑惑,问着道:

“药乃是治病之物,多数都苦涩难咽,怎能好喝?沐神医这一个说法,让在下实在惊奇,不知可否解惑?”

“为何药偏要苦涩难咽才是治病?”沐阮看着他,“你先回答这个问题,我再回答你。”

太医不明所以,随口道:“呃…因为药多数味道不佳啊。”

“你尝过所有的药么?你尝过药与要搭配之后是什么味道么?你尝过百合与黄芪放在一起是甜是酸还是咸么?”

沐阮的话,让太医好似茅塞顿开,又似捕捉到点儿什么,可他只是眼睛发亮,一直盯着沐阮,却还无法用言辞说出心中的感觉。

“这些如若都没试过,那就不要说良药苦口,良药也是可以味道好喝的。”

沐阮的论断,徐若瑾也甚是赞同,“若是喝起来苦涩难咽,心情不佳,病也好的慢。”

“行了,让明霜先行休息,稍后服药,咱们出去叙话?”熙云公主露出松懈的微笑,她吩咐下人们开席,准备招待徐若瑾瞪人,“今儿必须留下用过饭再走,否则便不放人,这个面子,你必须给我!”

熙云公主看着徐若瑾,徐若瑾思忖下并未拒绝,“好,我们就留下,给你个答谢的机会,我稍后再出去,再看看明霜。”

“那沐神医请。”熙云公主引着沐阮去了外间,沐阮又嘱咐了丫鬟熬药的方法,随后才去院子里见梁霄和严弘文。

严弘文得知沐阮一个时辰便让蒋明霜的高热褪去,而且还不伤她腹中胎儿,兴奋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沐神医果真是沐神医,却不知往后她是不是能安稳诞下孩子?”

“这我怎么知道。”沐阮撇撇嘴,“不敢保证。”

严弘文的笑容僵在脸上,连熙云公主听见,都特意走过来细问,“刚刚您不是说喝下药之后,胎儿应该没有问题的吗?”

沐阮向来直言不讳,“我只能保她这一次,可她有身孕不过才一个多月,你让我保安稳诞下胎儿?笑话,我知道她后续是否会出现什么问题?难不成我喝下两碗药,还能保一辈子长生不死?怎么可能?!”

严弘文虽然是被挤兑,却也松一口气,“是我问的有误了,对不住沐神医。”

“定会好生的照顾明霜,时不时的,也要请沐神医来为她看看身体,除却你之外,别人还真信不过。”

熙云公主嫁人之后虽收敛了脾气,但之前便是个泼辣性子,才不管太医还在旁边没有离开。

沐阮看了一眼梁霄,才与严弘文道:“希望不要再用上我。”

话题略有沉重,熙云公主立即吩咐丫鬟去拿最好的茶。

气氛原本不错,而此时门外突然传了消息来,“公主殿下,驸马,老太太已经到了门外,特意前来探望少夫人。”

所有人当即愣住!

严夫人怎么来了?这…徐若瑾如何面对?刚刚融洽的气氛,恐怕又要崩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克星

严弘文一个激灵就站起了身,刚想出去把严夫人拦住,孰料小院的门一开,已经有人将严夫人引了进来。

因为梁霄和沐阮坐在角落之中的桌案前,所以严夫人率先看到的是熙云公主和严弘文。

“匆忙得知那个丫头有了身孕还生了病,我这心急难耐的就直接来了,公主殿下不要怪罪。”

严夫人一脸急迫感慨的样子道:“没想到公主殿下居然也守在院子里等着,这可着实是弘文的福气,太医可走了?孩子能不能保住?一定要护着身子,孩子如若保不住也不能强求,这事儿必须要看得开,否则将来悔的可是做父母的。”

“但多亏了公主殿下善心大度,这个情,弘文一定要领了才行。”

说来说去,都在感谢熙云公主,连蒋明霜的名字都未提半个字。

熙云公主的心里也不好受,抿了抿嘴,却没有说话,严弘文立即看向角落中端坐的梁霄,梁霄眼眸中的嘲讽透着凌厉的煞气。

显然严夫人这两句话,已经让他动了怒了。

严夫人说完话也感觉到熙云公主的脸色不太对,刚想再说两句,严弘文当即冷下脸子挡在严夫人的面前,“母亲不必过多操心,还是先回吧,明霜已经没有问题了,只需要生休养就可以。”

严夫人一愣,抬头看向自己儿子,却见严弘文脸上露出几分慌张。

“我不看那丫头也行,但该说的话总要说,你往后必须注意一些,怎能让她先有了身孕?这一次你必须向公主殿下道歉才行!”

严夫人沉叹口气,“那个丫头也是的,听说就是被你吓了一下,就生病了?这身子骨也太娇弱了!”埋怨的瞪了严弘文一眼,“会不会是装的?都是你寻常惯的!”

似是感觉到有一道凌厉的目光朝向自己投来,严夫人下意识的朝向角落看去,正对上梁霄那一双灰色深沉的眼眸,当即吓的心停跳半拍,“嗷”的一声喊了出来!

梁霄根本没有开口,只这般看着严夫人不挪开目光,严夫人只觉得被一只捕猎的豹子盯住,从心底涌上了一股凉意,直窜头顶。

“母亲不要多说了,还是先回吧。”严弘文又在撵人,他现在的头皮已经发炸,只期望梁霄不要瞬间发飙,否则自己真的阻拦不住!

严夫人下意识的点点头,她震惊的头发丝都竖起来了,怎么会在这里见到梁霄?

简直恍如做梦一样!这怎么可能?!

如若不是儿子一直催着自己走,他真以为看到的是个假象!

严夫人惊的发蒙,严弘文想要快速的带着她离开,孰料徐若瑾却从屋中冲了出来,当即厉喝,“你给我站住!”

严夫人一怔,不等转过身来,就看到徐若瑾猛然冲到自己的面前,吓得她连忙退后两步,“你干什么?”

“你刚刚说什么?”徐若瑾面对面的质问,把严夫人吓的一时说不出话来,“我、我没说什么。”

“你进门只字不提明霜就罢了,居然还嫌弃她身子娇弱,被你儿子吓唬了一下就生病?这些话是不是你说的?嗯?”

徐若瑾步步紧逼,严夫人立即道:“我也不过是着急乱语,你何必如此斤斤计较?这里好歹是严家之地,公主殿下更是在看着,你不要肆意而为!”

“我肆意而为?”徐若瑾指着自己的鼻子,“是么?”

严夫人已经语无伦次,甚至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你不要强词夺理。”

“啪”的一声!

徐若瑾朝着她的脸狠狠的抽了一巴掌,“我就是这么肆意而为,我就是这么蛮不讲理,怎么了?”

严夫人捂着自己的脸,惊呆的看向了徐若瑾,“你居然敢打我?你、你居然…”

严弘文的脸色也有些难堪!

毕竟挨打的乃是他的母亲,他这张脸着实的挂不住,“徐若瑾,你过分了!”

“所有人都说我过分,却不想一想他们自己做的有多过分!”徐若瑾指着严夫人道:“可我就是这么过分,你又奈我何?我也告诉你,如若明霜或者她腹中的孩子出现了半点儿问题,那全都是你因记恨我而故意坑害于她,我就亲手掐死你,不信你就试试!”

徐若瑾的警告,让所有人全都震惊原地。

因为没有人会觉得她这话是吓唬人的,因为她是说得出便做得到的!

徐若瑾看向梁霄,“我们走,压根儿就不该在这里用什么饭,终归我也是为了明霜,其他人的谢,就算了吧。”

徐若瑾最后这一句,乃是与熙云公主所说。

沐阮拿起药箱便走,没有多余一句的废话,梁霄走到徐若瑾的身边,牵起她刚刚抽打严夫人的手揉了揉,随后攥住她的小手朝院外走去。

待她们的身影消逝之后,严夫人才翕了下嘴唇,喃喃道:“她、她刚刚居然打我?!她居然打我!”

严弘文气的叹了口气,却也不知道该埋怨谁。

一边是他的生母,而另外一边则是徐若瑾…他能说谁多谁错?他恨不能抽自己一巴掌!

熙云公主的脸色很冷淡,看向严弘文道:“驸马还是去安抚明霜两句,她刚刚退了高热,这会儿情绪不要不佳,否则,徐若瑾和沐神医我是请不回来了。”

严弘文愣了下,直接转身进了屋中。

严夫人仔细琢磨了一下,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是、公主殿下去请她们来的?”

熙云公主看向严夫人,“虽说应该称呼您为一声婆婆,可今日之事您做的的确过分了。”

“明霜怀的乃是驸马的孩子,而且高热强退,您理应关心一番,才显身为婆婆的大度和煦,可您飞弹没做,而且还说出了一番最不该说的话。”

“公主殿下误会了,我这不是…”严夫人的话未等说完,就被熙云公主打断,“您不必解释,在宫中这么多年,我耳朵还是不聋的,自当听得出您是在试探我对待明霜有身孕一事的态度。”

“难道我对此不喜,您就亲手做掉自己的亲孙?这是对我最大的侮辱!”

熙云公主转过身,吩咐身边的宫嬷道:“替我送婆婆离去,今儿我累了,不招待了。”

严夫人傻在原地,捂着脸庞的手掌渐渐攥成了拳头!

徐若瑾!

你怎么不死?你简直就是我的克星,克星!

第三百六十章 威压

徐若瑾气势汹汹的出了门,带着沐阮在二门处上了马车,梁霄独自骑马,离开了严弘文的府宅。

这一路上,徐若瑾都没有说话,一直沉默着,沐阮时不时的看看她,终归没忍住,想要劝两句,“至于吗?你都把人家打了,也警告了,你还气什么?”

“打了她我也不解气!”

徐若瑾看看自己通红的手心儿,“真恨我自己没有力气,否则我想一巴掌打疯她,那怎能是一个婆婆说出的话?!事事都在看着熙云公主的脸色行事,如若公主怨怼明霜,难不成她还会逼着明霜不生下她和严弘文的孩子?”

“简直就是畜生!畜生!”

“你这心底的怨气,是为了蒋明霜,还是因为你自己?”

“我怎么可能为自己?”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偏要我说出来吗?”

沐阮的话好似点醒了徐若瑾,让她瞠了下眼睛,呆呆的愣住了!

自己虽然是在为了蒋明霜骂街,可仔细想想,这其中又何尝没有自己的怨怼?

她的生父乃是严景松那个自来京都就被吓疯过去的人,而严夫人,屡次见到自己都夹杂着一股深入骨髓的恨。

其实这一股气早就存于心底,只是徐若瑾向来是与严弘文打的交道最多,所以淡忘、亦或者说是故意淡忘了严景松与严夫人的存在。

但这并不代表恨意不存在。

所以今日她听严夫人说出那几句话,也不顾蒋明霜的情绪,冲出去吵了两句便动了手。

其实这一巴掌并不单单是为了蒋明霜,更多的原因是为了自己。

徐若瑾看看自己的手,“其实我也很自私。”

沐阮甚是不解,“为了自己发泄一下,你心情应该好了啊,怎么还沉着一张脸?”

“打少了,不开心。”

“服了你!”

“不服你能怎么着?”

“不能,我只能服。”

徐若瑾撇撇嘴,与沐阮斗了两句,她的确心情好了一些,只是对蒋明霜她仍旧不放心。

“明霜的情况,到底怎么样?能安稳产子么?”

沐阮摇摇头,“不好说。”

“我会再找熙云公主的。”徐若瑾蹦出这么一句,沐阮都惊了,“你刚刚把人家婆婆打了,岂不是撕破了脸?”

“打了才好!”徐若瑾的心里初次起了小算计,“而且这件事情要传出去,让严夫人丢脸至极,那时明霜如若再出什么问题,熙云公主也脱不了干系,所以她是会稳妥的保护明霜的。”

沐阮仔细想想她的话,“你不信任熙云公主?”

“不。”徐若瑾摇了摇头,“我信她,但我不信她身边的人。”

沐阮对此无话可说,“何必呢?何苦呢?”

徐若瑾不知道他感慨的是什么,回到郡主府未等归院子,她便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梁霄。

梁霄笑着摸摸她的长发,“已经吩咐下去了,等着就是了。”

“啊?”徐若瑾瞠目结舌的看着他,“你已经做了安排?”

“郡主,四爷在您还未等离开严家时,就已经先把梁四派出去了。”红杏笑着道:“不过郡主终于肯动动脑子了,方妈妈知道一定高兴!”

“瞧您说的,好似我多么懒似的。”

徐若瑾嬉笑着嘟了嘴,却反驳的甚是心虚。

没生悠悠之前,她什么都不愿做是因为有着身孕;

生了悠悠之后,她什么都不愿做是因为当了娘。

其实归根结底还是懒,也是遇到的危机还没有冲破自己的底线。

而这一次,无论是为了蒋明霜还是自己,她都不得不动手,却没想到梁霄比自己先行一步。

有这样一个男人在身边,又何必自己动脑呢?

徐若瑾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去哄逗孩子,而此时,严家发生的事情已经迅速的传遍了大街小巷,成为了人们的谈资。

只有来“灵阁”中买酒的人只字不提。

这是因为掌柜的立了规矩,来此买酒可以,但如若打探关于郡主府的任何消息,都敬谢不送,但再也不要来买“灵阁”的酒。

起初人们不信,可有过几次先例之后,人们明白,这不是掌柜的开玩笑,而是说到做到。

索性再来买酒,皆是付钱闭嘴,但佳鼎楼中却截然相反,但做法也有类似。

此地吃饭是有“灵阁”的酒的,也是可以谈论瑜郡主与梁左都督的。

但前提是,不许扯脖子骂她二人不是东西。

只要说上几句坏话,当即就会被伙计们拎出去,当然,饭钱是别想不付的。

如若有不服气的上门来找茬,都不用打听“佳鼎楼”的老板是国舅爷陆凌枫,后厨自当会有拎着菜刀出来的大厨跟他讲讲道理。

这些人去瑜郡主府早已经习惯了,而且觉得这酒楼似乎就是为瑜郡主府开的了。

三天两头关门歇业去郡主府做席宴,关键的是大厨们最喜欢去的原因是因为瑜郡主府喝酒随意,能喝多少就有多少,所以敢说瑜郡主坏话的人,怎能容他?

连朝着菜碗里放两颗老鼠屎都已经懒得做了,直接撵走,不招待!

而酒楼当中传个八卦乃是最快速的了。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佳鼎楼中的宾客便把严夫人骂的狗血喷头,瑜郡主这一巴掌打的是无比正确,而严少夫人真是凄惨之人,有了身孕还要承受着勾心斗角和皇族的威压…

严夫人听到这一股传闻当即就气昏了过去,严弘文得到府上的传讯,又不得不回去探望一番。

似是过于敏感,严弘文觉得这一路上,路人对他的目光好似都带有一股嘲讽和耻笑,让他恨不能钻了地缝儿中去。

消息传入宫中,熙云公主被太后召了过去,也是要问问这件事的起因,至于是否会遭到训斥,就无人知晓了。

外界闹的沸沸扬扬,而此时的澶州王府却格外平静。

王妃接到了太后寿宴的邀贴,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备那一日去庆寿的所有事情。

这一次她是准备带着小世子一同去,而楚嫣儿则在幽静的佛堂之中继续抄写着《金刚经》。

她一定能写完一百份,一定!

第三百六十一章 你行

太后并没有训斥熙云公主,只是问问事情到底怎么回事,毕竟外界的传言不如熙云公主说的真实。

熙云公主也就在太后的面前能够撒娇的说说心里话,仍旧恢复孩童般的脾气。

提到自己的那位婆婆,她的心中也充满了鄙夷,但她也承认自己对蒋明霜有了身孕的妒意:

“我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时,的确心中酸酸的,可毕竟她也乃是正式迎娶的侧妻,性格乖巧,不是个有心计的女人,所以我也顶多与驸马落个脸色,其实也只是想让他说两句哄逗的话,但绝对没有对蒋明霜起什么狠心,这个我可以向老天爷发誓。”

熙云公主躺在太后的身边,“可蒋明霜突然高热不退,的确是吓倒我了,太医的话让我格外犹豫,而且我心中明了,徐若瑾对蒋明霜到底有多么重视,所以才亲自去找徐若瑾,求沐阮出面,如若连沐阮都无能为力,想必是彻底的没了法子。”

“徐若瑾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而沐阮的确很有本事,让一旁的太医根本插不上嘴,原本和和气气的,徐若瑾也肯留下用一餐饭,孰料严夫人却在这个时候到了,而且还说出那么一番引人心寒的话。”

熙云公主看向太后,“徐若瑾这一巴掌虽有过分,但我却并不怨怼,难不成我在其他人眼中就是那么狠心的角色?若我露出几分嫉恨,她就要把蒋明霜肚子里的孩子做掉?”

“我不敢想,我只觉得她千方百计的试探我,才是对我的侮辱。”

熙云公主唠叨了一堆,太后虽在闭目养神,却也听得清清楚楚,反而露出了笑,“你是皇族的公主,她自当要巴结着你、怕你动怒、怕你心狠却还不方便下手,所以才千方百计的讨好你,而那蒋明霜不过是地方县令的女儿罢了,与你如何能比?”

“所以那严家的女人有这个想法不为过。”

太后的说辞让熙云公主当即愣住,坐起身看着太后道:“难道母后您觉得她做的对?”

“不,哀家不认为她做的对,只觉得她这般想并不意外而已。”太后拍拍熙云公主的手,“要不要回哀家身边来住一段日子?”

熙云公主看着太后,摇了摇头,“万一我离开的时候蒋明霜出了问题,那我就彻底洗不清了,怎么向徐若瑾交待?”

“那个丫头…”太后突然说不出评价的说辞,“她会来找你的,因为她放心不下蒋明霜,你回去之后不要理睬严家的杂事,继续安安稳稳的过你的日子。”

熙云公主点了点头,“倒是苦了驸马了。”

“他有机会,就看他如何选择,严家的罪孽总需要有人来承担,但这与你无关。你永远都是皇族的公主,是哀家最疼爱的女儿。”

太后拍拍她的手,“回吧,此时你就当没发生过,哀家的寿宴,严夫人在家养病就好,不必来了。”

熙云公主对太后的做法并不能完全理解,但她并没有刨根儿问底亦或有所反驳,母女二人又说了几句贴心话,她便出宫回了府。

而严夫人昏倒醒来之后,便接到了太后不允她参加寿宴的消息,当即气的泪流满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严弘文得知这个消息,安抚了严夫人几句后便进宫向夜微言请罪。

外界沸沸扬扬的传言他自当知道,母亲挨了徐若瑾一巴掌他也知道,但想让这件事情平平淡淡的度过,莫不如主动向皇上请罪,把所有事情全都认定为自己的错。

严弘文跟随在夜微言身边不是一日两日,他已经非常了解夜微言的脾气性格。

皇上最喜欢臣子的主动告饶,无论犯了多么严重的错,只要舍出自己的脑门跪在地上磕上几个头,夜微言的心中自当满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谁对谁错已经根本无所谓了。

只需要让皇上满意,这就是足够了。

夜微言对此事哭笑不得,但严弘文主动前来请罪,还是让他十分满意的。

熙云公主毕竟乃是自己的皇妹,这件事情无论是严弘文还是严夫人,做的都有过分之处,当然,夜微言其实心里也怨怼徐若瑾,只是他不会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因为他听说徐若瑾冲出去朝着严夫人狠抽了一巴掌并且还严厉的警告威胁,夜微言能够明白,徐若瑾不是说假话,她心底对严家的怨恨是发自内心的,今日的冲突,更多乃是为了她自己多年压抑的怨怼。

夜微言心中明了,所以他对严弘文绝对不会提起徐若瑾的对错,因为他姓严。

“算了,不过是件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的女人没事,那就好生休养,家中有喜,朕也为你高兴。”

夜微言含糊的说了两句,严弘文抿了抿嘴,立即拱手道:“此事都乃微臣有欠考虑,归根结底都是我的错,求皇上降罪,亦或戴罪立功,微臣才能心安,才能面对公主殿下以及家人。”

夜微言顿了顿,“你这么说倒也不无道理,即使如此,那朕就命你全权处理西北雪灾一事,虽然赈灾的银两已经不少,但也不见得足够,路途遥远,环境险恶,而你身为驸马,又年轻有为,这一次定要办的漂漂亮亮的归来!”

严弘文心中早已有了预期,二话不说当即领旨,“微臣遵命,不知皇上命微臣何日启程?”

夜微言说起正事,神色凝重严肃,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给你四日筹备时间,随后启程,家中之事朕会派人帮你盯着,朕也等着为你接风了。”

只给四日筹备?如此说来,是不允自己参加太后的寿宴了…

严弘文心底一紧,但也当即领旨,“微臣一定不负皇上众望,请皇上放心!”

夜微言笑得很是满意,“你一定行!”

严弘文领旨离开,夜微言则朝着角落之中说了一声,“你出来吧。”

龙座御位之后,走出一个人,正是夜志宇。

夜志宇走上前,跪地请罪,“臣有罪,可惜臣失败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心狠

瑜郡主与严夫人之间的纠葛,吵闹了几日之后,也逐渐的淡了下去。

而严夫人这几日可谓生不如死,她想见一见熙云公主,可惜派人过去问上两声,熙云公主都以驸马即将奔赴西北、家中筹备忙碌为由,拒绝了严夫人的要求,只让她在家好生养病,也吩咐了太医过去诊脉开方子,其余的话多一句都没有。

而严弘文只有四天的筹备期,此时也忙的不可开交,晚间能睡上两个时辰都是奢求,因为奔赴西北路途遥远,所需准备的钱粮车马、一齐同去的官员名单、带多少随行兵丁、沿途需要在何处休息、给路过的地方官员提前传信抓紧做好迎接准备这全都是事。

而且当地雪灾,不可能全部带着银子去,物资匮乏,该调配多少粮食、准备多少棉衣全部需要紧锣密鼓的计算出来。

四天时间准备这一切,就是夜微言为严弘文出的难题,也算是对他的惩戒,只是名义好听,其实有多么棘手,只有严弘文自己心中清楚。

这是皇上的考验,也是在借此事挖掘严弘文在朝中的人脉到底有多深。

严弘文心中清楚,索性发动全力,只求把事情做到极致圆满,而此时的徐若瑾则优哉游哉的听着别人说起严家如今的情况,以及熙云公主对待严夫人的态度。

撇撇小嘴,徐若瑾清清嗓子道:“皇族中人能如她这般善良的也不多,等严弘文离开京都,我会找寻一天再去探望明霜的,稍后也问问沐阮,开的方子能用多久,到时候带他一齐去。”

梁霄在一旁笑笑不多说,红杏在一旁插话道:

“那奴婢这就去问问沐少爷?”

“不急,终归这几日我们先沉一沉,让严家自己折腾去。”徐若瑾想到严夫人便心中冰冷,那一股阴损的泼妇嘴脸,让她根本无法忍受,“我还是得看看自己大宝贝闺女去,不能让他们这些事情脏了我的心,其实,如若熙云公主嫁的不是严弘文,我们或许会是很好的朋友,只可惜…”

梁霄在一旁道:“事情不会有那么完美,不过严弘文这一次去西北,恐怕凶多吉少。”

听梁霄这般说,徐若瑾出门的步子豁然停下,“为什么?”

“西北之地,还有涪陵王府。”梁霄提起夜微澜,徐若瑾蹙眉道:“可夜微澜却在京都?”

“你以为皇上派他去,仅仅是为西北雪灾么?”梁霄把这件事情率先告诉给徐若瑾,也是想了很久。

从血缘上,严弘文毕竟是她同父异母的兄长,以自己女人的智慧,此事也不需要瞒着她。

“皇上是想让严弘文去查探涪陵王府在西北的根基?”徐若瑾很快便联想到此,“如若严弘文在西北出现任何意外,皇上都可以向夜微澜治罪,而如若严弘文完好无损的归来,没有收到任何的刁难和遇到麻烦,皇上更会怀疑这乃是夜微澜的事先布置。”

徐若瑾边说边想,“那如此说来,他怎么做都是不对的?死路一条了?”

“皇家争斗,谁会顾忌严弘文的死活?”梁霄拍拍她,“你心中有数即可,这件事也不过是猜测,我们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