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赵氏明却是喜形于色,让南宫琤心里很是疑惑。

“琤姐儿,你觉得明月郡主为人如何?”赵氏暗自思索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

“明月郡主?”南宫琤苦笑了一声,“虽然明月郡主这次对女儿甚为亲热,但之前她为难了女儿好几次……让女儿实在难以评断此人,只能回答她的性子颇为娇憨,为人还算直爽!”

赵氏了解南宫琤,心下也对明月郡主的性子有了些许了解。说好听些是娇憨,说难听点,就是娇纵,为人还算直爽也就是做事刁蛮,不为他人着想。

以常理而言,赵氏是决不会选这样的姑娘给自己当长媳的,但一想到明月郡主的身后代表着什么,赵氏顿时觉得这样的性子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她的家世够好,能给南宫晟带来助力,一切都不重要。

想到这里,赵氏试探性地问道:“琤姐儿,若是明月郡主做了你的嫂子,你觉得如何?”她了解自己丈夫和儿子的性子,他们一定都会反对她的做法,若真的想要把明月郡主给娶进门,她还要发展一些同盟,滴水石穿地去改变两个大小顽固的心意。

“明月郡主?”南宫琤惊讶地低呼道,“大哥不是已经和青姐姐有婚约了吗?明月郡主怎么可能做我的嫂子,以她的身份,不可能嫁进来做小的!”

赵氏心中暗恼,心道,又一个小顽固,但她面上不显,一副随意的模样,道:“我只是提一提罢了!”说着,她又转了话题,再也没提明月郡主。

……

南宫府算是安定了下来,但这一波惊涛骇浪才刚刚开始!

御书房中,皇帝的脸阴沉得仿佛能滴出墨来。

直到方才三皇子韩凌赋和梁增前来觐见,皇帝才知道不仅是数万流民北上王都,这些流民中还混杂了不少凶恶的流匪,这些流匪成帮结派,有的甚至是自己称王!如今这王都附近,已经是被那帮流匪搅得是天翻地覆,光是翠微山脚,就有好几个别院不仅被流匪攻破了,还死伤了不少人。更有不少当日出城赏景拜佛的民众,也遭遇了流匪的袭击。

短短半日,这王都已经是人心惶惶,有不少百姓竟觉得这流匪怕是要攻破王都,天下又要改朝换代了!

皇帝自是雷霆大怒,宣召把那些文武大臣都叫到了御书房。

下方,那些被宣召而来的文武大臣噤若寒蝉,两股战战。这淮北数万流民北上之事自然也传入了他们的耳中,心里把那些个淮北的官员们恨得咬牙切齿。

“臣等无能,望陛下降罪!”顿时,乌鸦鸦地跪了一地的人,都是先磕头认错再说。

“真是好啊,这么一大帮子流匪烧杀掳掠,称王称霸!”皇帝的声音冷得像冰渣子似的,“看来明日朕的金銮殿就要换人坐坐了!”皇帝冷哼了一声,眼神如利剑一般,随手把一个折子朝他们扔了过去,“都给朕看看!”

众臣顿时冷汗涔涔,这匹夫之怒,只能血溅五步,而帝皇一怒,则是流血漂杵,伏尸千里。这次不知道会死多少人了!

一个老大臣膝行着向前,将那折子捡了起来,飞速地看完后,不忍地闭了闭眼,又交给了身旁的官员。

看罢手中折子,朝中文武皆为之心惊,冷汗直流,王都城外无故出现了这么多流匪,他们却一无所察,那翠微山脚下的惨烈更是让他们触目惊心。

“臣有罪!”史部尚书磕头请罪,地方官员的任命由史部调派,如今出了这样大的事,史部有失察之罪。

“臣有罪!”户部尚书也磕头请罪,户部把赈灾银子发放了下去,可是最终却没有落到实处,让淮北官员给吞没了,户部官员同样有失察之罪。

至于其他大臣则在心中开始寻思起来,家中是否有亲朋好友是在淮北任官的,有的话早做打算,早早断了联系,免得被牵扯上;有牵扯关系深的,则心中惶恐不已,就怕天子的屠刀落在自己的脑袋上。

皇帝冷冷地扫着殿上的官员,他自然心中也怀疑淮北有官员与朝中大臣可能有勾结,可是只是怀疑没有证据,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平息暴乱,安定淮北民心。他可不想因流匪之事,让前朝乱党有机可趁。

强忍着怒火,皇帝挥了挥手:“众卿起来吧。”

“谢陛下。”众大臣谢恩起身。

皇帝余怒未消地说道:“此罪不在尔等,在于淮北刺史,淮北巡抚等官员!如今大难已成,对于淮北之灾有何良策?”

兵部尚书往前站出一步,作揖应答:“臣以为,当下以平乱为第一要事。平乱之后,才能赈灾,淮北局势才能得到控制。”

此言一出,随即便有大臣附议。

威扬侯出列奏言道:“启禀陛下,臣愿为马前足,带兵前往淮北,定会为陛下平定淮北之暴乱!臣愿肝脑涂地,为陛下解忧!”

威远侯的奏言一出,立马又有好几位武将出列请命:

“愿为陛下平息淮北暴动!安定民心!”

“臣愿往……”

“……”

见此,皇帝感到分外的熨帖,怒意已经消了七七八八,和颜悦色地对威扬侯道:“威扬侯之忠心,朕明白,不过这伙流匪已经流窜至王都,王都重地还需要卿家替朕镇守,这平淮北暴乱之事还是交给其他人吧。”

“是,陛下。”威扬侯一脸的感激零涕,只觉得陛下对自己甚为重用。

皇帝微微颔首,当场颁下了旨意:“……骠骑大将军卫有殊……带领五万士兵前去淮北;以大理寺卿王京为巡按使,速速查清察涉嫌此贪污案的官员;户部速调粮草前往淮北。”

皇帝很快地下达了一系列的旨意,力求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淮北之乱。

退出御书房后,这文武大臣有忧心忡忡者,有喜形于色者,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望向淮北的方向。不知道谁叹息着说了一句:“淮北的天,这次要变了!”

“陛下,”刘公公小心翼翼地看着皇帝,试探地问道,“不知陛下今日……”要到哪位娘娘哪里?

“摆驾凤鸾宫!”

皇帝一声令下,刘公公总算松了一口气。既然皇帝肯去皇后娘娘那里,看来心情还不算太差。

当皇帝来到凤鸾宫前,雪琴正在点殿外候着,一看皇帝前来,正欲喊万岁,却见皇帝对她微微抬手,示意她噤声。

雪琴自然是不敢违命,只能无声地行礼。

皇帝大步走进凤鸾宫,却见殿中除了皇后还有一人。

小三?皇帝立刻从对方的背影中认了出来,心里对韩凌赋颇为赞赏。小三历险归来,还记得来与皇后行礼,真是甚好。

皇帝正欲出声,却听皇后问道:“三皇儿,你说当时蒋大姑娘、摇光县主她们也在齐王别院?”只见皇后眉头一皱,神色中带着担忧。

韩凌赋点了点头,回道:“是,母后。当时除了蒋大姑娘和摇光县主,明月郡主、流霜县主和齐王府的霞姐儿也在。不过所幸,她们都无甚大碍。”韩凌赋以为皇后是担心自己的侄女蒋逸希。

“无事便好!”皇后心中释然,目光停顿在韩凌赋包扎好的左肩上,担忧地问道,“三皇儿,你受伤了?可有请过太医?”

韩凌赋忙恭敬地答道:“谢母后关怀,儿臣只是小伤,已经包扎好了,不必劳烦太医了。”

“那真是上天保佑!”皇后帕子抹了抹眼睛,似是松了口气,心里却暗道可惜。他还真是运气好!倘使当时卸了他一条手臂,那么他此生就与那至尊之位无缘了!对于韩凌赋,恐怕这才是最大的惩罚!

皇帝见皇后如此关爱韩凌赋,心下只觉得他们母慈子孝,真是甚好,连原本糟糕的心情都因此好了一些。

“皇后!小三!”皇帝终于出声,大步走上前去。

皇后和韩凌赋这才看到皇帝,忙起身行礼。

“免礼!免礼!”皇帝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对韩凌赋道,“小三,你受了伤,就早点回去休息吧。你的一片孝心相信你母后已经知道了!”

皇后点了点头,附合道:“陛下说得是。三皇儿,你赶快回去休息吧。”

韩凌赋自是却之不恭,再次行礼后,便退下了。

皇帝又在凤鸾宫中小坐了片刻,这才离开。

等皇帝走后,皇后便向一旁的雪琴吩咐道:“雪琴,你派人去一趟恩国公府和南宫府,给希姐儿和玥丫头……送些滋补药材、绫罗首饰过去。”

“是,娘娘。”雪琴领命而去。

待雪琴走后,皇后突然转头对身旁的李嬷嬷说道,“这些日子小五一直喊想他的玥姐姐,不如再过一段日子,本宫召玥姐儿进宫住一段时间。”

李嬷嬷自然不会反对,连声附和道:“那敢情好,奴婢常听五皇子殿下提起摇光县主,想来殿下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一说起五皇子,皇后总算是露出温柔的笑意。

待南宫玥第二日起身,才刚用完膳,皇后娘娘的赏赐就送到了她的墨竹院。

消息传到南宫府众人的耳朵里时,有人欢喜,有人淡然,亦有人又羡又妒。

南宫玥待送走了凤鸾宫的公公后,鹊儿在房里打开其中一个箱子后欢喜地笑了,道:“三姑娘,皇后娘娘送了好些首饰,还有这布匹,这可是上好的蜀锦啊!”

意梅则打开了另一个箱子,道:“三姑娘,这个箱子里装的是些滋补药草。”

皇后娘娘确实是有心了。

南宫玥走到意梅身旁,若有所思地笑了。这些滋补药材来得正是时候。

她连忙派安娘和鹊儿出府又采购了一些药材,接下来的半天,就在府里忙着自制了一批止血除疤的药膏,然后派人一一送到了恩国公府、齐王府和平阳侯府,给几位姑娘。

还让百合偷偷去了一趟镇南王府,把药膏给了萧奕。

南宫玥也没忘记流霜县主的脸伤,特意遣人送了拜帖到云城长公主府……

此时,云城长公主府中是一片愁云惨雾!

流霜县主原玉怡的房中,几个刚刚为她看过脸伤的太医神色凝重地走了出来。

云城长公主怕再刺激到女儿,便带着太医们来到了花厅。

“吴太医,县主脸上的伤究竟如何?”云城长公主神情焦急地问。

昨晚女儿原玉怡一回府,云城长公主就立刻为她宣了太医治疗脸上的伤势,可是连着三名太医给的结果都不尽如人意。于是一大早,她又火速宣了六名太医进府。

“禀长公主殿下……”吴太医上前一步,恭敬答道,“流霜县主脸上的伤……太深了,几乎伤到骨头!治倒是可以治,但就算治好了,县主的脸上也会留下疤痕……”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云城长公主还是觉得仿佛被浇了一桶冰水,身体不自主地微颤,却只能再问:“……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请恕臣等无能。”太医们忙跪下请罪。

“庸才!都是庸才!”云城长公主红着眼,眼眶中泛着泪光,恨声道,“除了说无能,你们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这下,太医们都不说话了,只是把头又往下低了点。

见此,云城长公主绝望极了,她的恰姐儿才十几岁,鲜花一样的年纪,正处于大好年华,可是如今一次郊游,就把她原本美好的人生给毁了!

这一刻,云城长公主深深地恨上了那些伤了女儿的流匪,甚至对组织这次郊游的明月郡主以及没有保护好女儿的三皇子等人,心里也多了怨怼。

就算是云城长公主心里再怨太医们无能,也不可能一直让他们跪着不起身,最终只能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拂袖离开了花厅。

太医们这才起了身,相视苦笑,无言以对。

这太医天天面对的都是些贵人,恐怕是天下最不好当的大夫了!

云城长公主一走出花厅,一个蓝衣小丫鬟就迎了上来,手中拿着一封月白的拜帖,恭敬地禀告道:“长公主殿下,南宫府的摇光县主送来了拜帖!”

摇光县主?云城长公主愣了一下,首先想起的是芳筵会那日南宫家那位表姑娘搞出的丑事,坏了大好的芳筵会;跟着便想起昨晚好像听女儿身边的丫鬟提起过昨日在齐王别院,这位摇光县主似乎也在。

她送拜帖来干什么?事到如今,还想讨好自己这长公主不成!

云城长公主只觉得满心嫌恶,冷冷地说道:“不必理会!”跟着,就快步离去,又折返回女儿原玉怡的房间。

“母亲!”原玉怡一见云城长公主来了,一脸希翼地看着她,眼睫如蝉翼般轻颤,“太医们怎么说?”

云城长公主欲言又止,最终柔声道:“怡姐儿,你放心,母亲一定会为你找到最好的大夫的。你脸上的伤一定能治好的!”

原玉怡倒退一步,目露绝望,泪珠在眼眶中翻滚,“母亲,你别骗我了,我知道,我的脸好不了了。”

“怡姐儿!”

云城长公主既心痛又焦急,想要上前安抚,却听原玉怡道:“母亲,你们都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云城长公主无奈地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她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用,除非能找到神医治好女儿的脸。

“好吧。”说着,她就挥手让屋内的下人们全都退了出去。

等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一人后,原玉怡这才“哇”地痛哭出声。

顶着这张如同鬼魅似的脸,她以后应该怎么办呢?

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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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备嫁

“三姑娘,拜帖已经送去云城长公主府了!”

意梅从外面回来复命,表情中隐隐带着一丝不悦。

从前日起,南宫玥每日都派人往云城长公主府送了拜帖,可惜前两封都如同泥牛入海,公主府没有任何回应。

今日这已经是第三封拜帖了!

意梅欲言又止,觉得云城长公主根本就不把三姑娘当一回事,三姑娘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此刻,南宫玥半眯着眼睛,正懒洋洋地靠在一把卷书式美人榻上,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若是平时,这个时间她本该在邀月居上闺学,可是因为流匪一事,苏氏觉得她和南宫琤受了惊吓,于是干脆给两人放了三日假,让她们好生休养一番。

南宫玥漫不经心地睁开了眼,淡淡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意梅心中的不平,南宫玥心里自然也清楚得很,只不过那日在齐王别院,她曾亲口答应流霜县主会登门为她医治,如今也不算食言。

“三姑娘。”这时,鹊儿从门外走了了进来,禀告道:“柳姑娘来了。”

柳青清?南宫玥不由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面露讶色。

她并非不欢迎这位前世无缘的大堂嫂,只是这位柳姑娘自从到了南宫府后,除了早晚给苏氏请安外,平日里就一直呆在客居荷风院中,甚少出门。南宫玥与对方只是见过几次面,说过的话恐怕也没超过一个手掌,却不想对方今日竟突然来拜访自己。

尽管心里疑惑,南宫玥还是略整了整衣装,亲自去把人给请了进来。

“柳姑娘!”

“县主。”柳青清福了一礼。

南宫玥连忙伸手扶她,亲切地说道:“柳姑娘,我们两家乃世交,你又年长我几岁,不必多礼,叫我玥姐儿便是。”

柳青清落落大方,也不推辞,从善如流地唤道:“玥姐儿,那你也不要叫我柳姑娘了。我就托大一下,你就叫我一声清姐姐吧。”

南宫玥心想:这位柳姑娘虽然家道中落,但性格却不扭捏,从其妹可见其兄。也难怪那柳青云前世有那般出息!

“清姐姐!”南宫玥亲昵地拉着她进了房,在桌边坐下,意梅机灵地为两人奉上热茶与点心。

南宫玥指着其中一盘松仁糕道:“清姐姐,我这里的松仁糕是我奶娘亲手所制,你且尝尝。”

柳青清从善如流地拿起一块,赞叹道:“这松仁糕做得煞是好看,我倒有些不忍心吃了。”

两人饮了些茶,又吃了些点心后,南宫玥这才问道:“不知道清姐姐今日找我可有什么事?”

柳青清一个眼神,她的贴身丫鬟紫英就上前一步,柳青清自她手上接过一个食盒转交给南宫玥。

“玥姐儿,前两日就想来拜访你了,不过想着你和大姑娘刚回府,必定需要好好休息,这才拖到了今日,这是我亲手做的核桃酥,大姑娘那里我刚刚已经送了一份,这是给你的,希望你能喜欢。”柳青清神情柔和,眉目含笑,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南宫玥心中暗暗点头,这个柳青清设想周到,说话也条理分明,看来是个不错的姑娘……只可惜,祖母和大伯母必然是看不上她的!

南宫玥心中觉得有些讽刺,但面上不显,笑着接过了食盒,还特意当场打开,品尝了一块,赞不绝口:“味道真好……清姐姐手艺真好。”

柳青清抿唇一笑:“玥姐儿,你喜欢就好。”

两人聊了大半个时辰,不止是琴棋书画,甚至连那日在齐王别院发生的事都聊了几句,之后,柳青青才离开了墨竹院。

路上,紫英忍不住轻声叹道:“姑娘,别看这位南宫府的三姑娘贵为县主,待人可真是和气。就连她院子里的人对我们也客客气气的,不像大小姐的挽晴院……”

“住嘴!”柳青青神色肃然,低声呵斥道,“紫英,祸从口出这句话你要记住了,不然的话,你也别在我身边待着了,免的丢了性命。”深宅后院可不是那么好呆的,这偌大的南宫府,自己必须步步小心才是!

紫英吓得一脸的惶恐,连连点头:“姑娘,奴婢记住了。”

柳青清点点头,也不再说话,直接回了自己暂住的荷风院。

进到屋,柳青清在靠窗的椅上坐下,拿起一本书,却是有些心不在焉,回想着刚刚刚与南宫玥的一番交谈,不由嘴角微勾。

这南宫府的大姑娘南宫琤不仅是王都第一美人,而且才名在外,然照她看来,三姑娘才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外人只以为她运气好,才得了摇光县主的封号。可是她却觉得南宫玥的才情绝对不比南宫琤差,而最重要的是,她的眼见、心胸及心性要比南宫琤强上了许多。

说白了,南宫琤就是一个出色的世家嫡女,比一般的闺阁女子的确是要优秀很多。可是南宫玥,她身上却有一种让说不出的独特气质……一开始柳青清不明白那是什么,直到后来两人说起了一些流匪之事,她恍然意识到那就是一种杀伐之气。

柳青清陷入沉思,直到紫英进门才让她回过神来。

“姑娘,大夫人身边的应嬷嬷来了。”紫英有些紧张地禀告道。

她与姑娘借居南宫府几月,她自然知道这位应嬷嬷是大夫人赵氏身边的心腹,因而心中难免有些诚惶诚恐。

相比下,柳青清依然那般从容淡定,她优雅地起身,整了整衣容,出门相迎。

“见过柳姑娘。”应嬷嬷笑容可掬地向柳青清行礼。

“应嬷嬷不必如此多礼。”柳青清连忙侧身避开,问道,“嬷嬷来找我,可是大夫人有什么吩咐?”

应嬷嬷毕恭毕敬地说道:“这个奴婢却是不知,奴婢只是奉夫人之命,前来请姑娘去趟锦华院。”

明明对方的礼数和语气无一处不周到,挑不出半点的错处,但柳青清却莫名地感觉有一丝不自然。

“那就有劳嬷嬷前面带路了。”柳青清微微颔首,带上紫英,随应嬷嬷出了门。

几人一路来到了锦华院中,柳青清不卑不亢地缓步上前,向赵氏施礼:“见过夫人。”她的仪态从容,举止更是完美到如尺子量出来的一样。

“柳姑娘来了,快请坐吧。”赵氏温和地笑着,却是目含疏离。

“谢夫人。”柳青清又福了福后,便落座,细腰挺得笔直。

赵氏不说找她是为了何事,柳青清也不主动追问,只是面容含笑,沉着镇定地坐着,丝毫不见任何拘措。

就连赵氏见了心中也忍不住赞叹一句,好仪态。

可是该说的还是得说,这柳家家世没落,柳青清对于她的晟哥儿来说,只是一个拖累而已!

待丫鬟上了茶水点心,赵氏就摆出一副主人的模样,高高在上地开口道:“柳姑娘在府里住了有段日子了,可还住得习惯?”

柳青清欠了欠身道:“承蒙夫人关爱,青清一切都好。”

“住得惯就好。”赵氏淡淡地微笑,客套地说道,“若是府里有哪个不长眼的,怠慢了你,尽管同我说,我定与你作主。”

“谢夫人。”

“柳姑娘,何必如此客气?”赵氏笑得眯起了眼,眸中闪过一抹算计,故作热络道,“在我心中,你就像我的女儿一般。”在赵氏心中,只要柳青清同意退婚,认她为义女也未尝不可,到时候准备一份嫁妆,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也就罢了。

“有夫人关照,是青清的福气。”柳青清面上依旧一派的感激,心里却如明镜一般,知道赵氏根本就是口是心非,若是真心待她亲热,就不至于一口一个“柳姑娘”了。

“柳姑娘,你且过来。”

赵氏这么一说,柳青清自然起身走到了她身边,却见赵氏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笑眯眯地说道:“还叫夫人这就太见外了。不如就叫我一声义母吧,我必定把你当亲身女儿一般疼爱。”

柳青清看着赵氏抓在自己手背上的右手,目光微凉,羞愤得差点就要转身走人。但她还是按捺下了,缓缓道:“大夫人,按大裕习俗,就算是要认义亲,那也是要有至少两位德高望重的长辈作见证,再宴请亲朋好友……而不是如此随口一说……”原来今日赵氏叫自己过来的目的在此,自己若是认了赵氏为义母,那她和南宫晟就有兄妹之称,当初的婚约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解除了!

“柳姑娘是不是认为随口一说太过玩笑?”赵氏冷淡地笑了笑,心中实在是有了几分不耐烦,“是啊,口头约定什么的,的确是太过儿戏了,就如令尊与你南宫世伯当年酒后的口头婚约……岂非也是失言的一场玩笑!”

柳青清闻言,胸中怒意翻腾,当年父亲柳宁与世伯南宫秦把酒言欢,定下了自己与南宫晟的婚事,如今在赵氏口中,却成了酒后失言的玩笑话……

柳青清心生怒意,面容凛然,再也顾不得礼数,犀利地说道:“如今靑清虽父母双亡,但长兄如父,夫人若是觉得这婚约只是一场玩笑,可以去和我兄长商量!何必同我一个闺阁女子谈这种事情,实在是太不成体统,没有规矩了!”

说罢,柳青清不再多言,向赵氏行礼之后就拂袖而去,徒留赵氏在原地气得浑身发颤,对着身旁应嬷嬷道:“你瞧瞧她!目无尊长,这种人怎么配嫁入我南宫家!”

柳青清带着紫英快步离开,一直到出了锦华院,又穿过一条游廊后,憋了好一会儿的紫英见四下无人,终于忍不住小声地替自家姑娘抱不平:“姑娘,我们去外院找大少爷吧!”紫英口中的大少爷指的当然是柳青清的兄长柳青云。

柳青清这时已经冷静了下来。自从家道中落、父母双亡后,她与兄长早见惯了旁人欺善怕恶、捧高踩低的行径,而今日赵氏的态度不过是又一次让她认清现实而已。

何必与这种人生气呢!

按照哥哥的说法,便是不值当!

只有真心在意你的人,才会为你的眼泪感到心痛,若是在厌弃你的人面前,哪怕是你死了,他也不过是嗤之一笑罢了。

“不必了。”柳青清神色淡然,平和地说道,“哥哥科举在即,如今正是最紧要的关头,犯不着拿这种小事情烦他。”

“这还算小事呀,姑娘!那还有什么事儿算是大事啊?”紫英气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为自家姑娘的前途感到担忧不已。

柳青清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往西厢而去,心中闪过万千思绪……

“啊,姑娘你看,那是南宫大公子!”紫英的声音突然在柳青清耳旁响起。

柳青清抬眼看去,只见一个少年穿着一身绣银线卷云纹滚边的淡蓝色锦衣慢慢走来,面如冠玉,气质卓然……

男女七岁不同席,她虽在南宫府借住了几月,但与南宫晟也就见过一两次罢了,连话也没有说过一句。却不知他是否与其母一样,败絮其中?柳青清微微垂目,心里讽刺地想道。

“见过大公子!”柳青清福了一礼,语气不卑不亢,不亲密却也没有什么怨恨。

世道如此,这南宫府愿意收留他们兄妹俩,世伯南宫秦还肯费心指点哥哥的功课,这已经是天大的恩情。她会永远记住赵氏对她的羞辱,但也永远不敢忘记世伯南宫秦的善意!

等柳青清再次抬眼时,就见南宫晟满脸通红地看着自己,像是不知道怎么放置手脚似的,半晌才憋出几句话:“……你放心,我一定会履行婚约。我的妻子只可能是你!”

说完这几句没头没脑的话,南宫晟红着脸匆匆地转身,朝着赵氏的锦华院走了。

看样子他应该是特意过来给赵氏请安的,因为看到了柳青清,这才特意追了过来。

“姑娘,姑娘!大公子与他母亲的性格完全不一样呢!”紫英咋咋呼呼地说着,笑得合不拢嘴,“不亏是南宫府的大公子。”

望着南宫晟远去的身影,久久,柳青清终于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是她魔障了!

南宫晟虽然是赵氏的儿子,但他毕竟也是世伯南宫秦的儿子,这南宫府的嫡长子!

“果然,姑娘,你也是这样觉得吧!”紫英依旧咋呼着嗓子说个不停,但这会,柳青清倒不觉得她聒噪了……

柳青清又朝南宫晟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睫半垂,眸中流光溢彩。

南宫晟大步朝着锦华院走去,心情颇有几分沉重。

对他的母亲,他还是非常了解的。

刚刚在路上偶遇柳青清,不用想,他就知道肯定是母亲找她说了什么……

人无信而不立!

他若是连这点也做不到,又有什么资格成为南宫家的继承人!

偏偏母亲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想到这里,南宫晟不禁叹了口气,眉宇紧锁。

他一进锦华院,就有丫鬟迎了上来,行礼道:“大少爷!夫人正在屋里,奴婢领你过去。”

“不必了,我自己过去就好。”南宫晟挥了挥手,想着要与母亲私下说话。

当他走到正屋门口的时候,赵氏还在愤愤地与身旁的应嬷嬷抱怨着:“……这个柳青清,我看当初就不该留下她!都是大老……”

南宫晟皱了皱眉,双手在体侧紧握成拳,故意扬声道:“娘,我来给您请安!”说话的同时,他大步跨进了花厅。

“晟哥儿,你来了!”一看到南宫晟,赵氏露出来真心实意的笑容,立刻让丫鬟奉茶。

她这个长子读书刻苦,又颇有几分才气,对她这个母亲也很孝顺,天天都过来请安,这让赵氏心里很是自得。

但再完美的人也有缺陷,南宫晟什么都好,可就一点不行,为人太过端方,近乎显得迂腐,和他那个父亲一模一样!

南宫晟喝了口茶,踌躇了一番说辞后,试探道:“娘,我刚刚在锦华院的门口似乎是看到柳姑娘……”

南宫晟的话让赵氏脸色一僵,转眼又笑了:“这倒是巧了。我今日正好闲着,就把柳姑娘叫来问问她住的可习惯。”她捧起茶杯,试图轻巧地带过这个话题。

柳氏的态度让南宫晟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单刀直入道:“娘,您刚刚是不是找柳家姑娘说了什么退亲的事?”

赵氏手一滑,手中的茶杯差点摔落,定了定神,才若无其事地说道:“晟哥儿,你想太多了。我不过是找她过来随意聊几句罢了!”

“娘,我还能不了解您吗?”南宫晟叹了一口气,眉宇间浮现凝重严肃之色,“您不用白废这些心思了,儿子的妻子只会是柳氏,今生再不可能有其她什么人!”

“你再说一遍?!”赵氏的笑脸终于装不下去,顿时勃然大怒,气得眼都红了,“我这样做还不都是为了你好,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南宫晟没有丝毫犹豫,毫不退缩地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然后也不给赵氏说话的机会,又向她行了一礼,“娘,儿子还要读书,就先告退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逆子,真是逆子!”赵氏猛然站起身来,愤愤地指着南宫晟的背影,气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刚刚柳青清的话让她不满,觉得她不识抬举!

可南宫晟的话,就真正的伤到她了。

赵氏颓然地又坐了回去,两眼无神地喃喃道:“我做这一切还我都是为了你,看来你娘我还枉做小人了。”

赵氏心里委屈得很,她越想越气,一把把手边的杯子甩了出去,咬牙切齿地说道:“一定是那个柳青清,一定是他勾引我的儿子!”

旁边的应嬷嬷是跟了赵氏多年的老人,深知她的秉性,在一旁附和道:“那是,大少爷一贯最孝顺夫人您了。”

发泄过怒气以后,赵氏终于渐渐冷静了下来,果断地开口说道:“不行,我绝对不能让这样一个女人耽误了我的儿子!”

“那大夫人打算如何……”应嬷嬷看来有点担心,小心翼翼地说道,“看今日大少爷的样子,他是绝对不可能同意退婚的呀!”

赵氏冷哼了一声,道:“晟哥儿不可能退婚,那如果柳青清主动退婚呢?如果这样,就算晟哥儿也没有理由阻止我为他寻一门更好的亲事。”

“若是如此,那就最好了。”应嬷嬷可不像赵氏那么乐观,含蓄地说道,“不过这柳姑娘看着温和,性子倒是有几分倔强。”应嬷嬷的意思是,这柳姑娘性子外柔内刚,可不会轻易地提出退婚!

想到刚才柳青清的态度,赵氏的火气又上来了。

她是绝对不让那种目无尊长的女人做自己的儿媳的!

赵氏面露坚定之色,自言自语道:“无论如何,我是一定要想法解除这个婚约的!”

更何况,又有明月郡主珠玉在侧……与明月郡主相比,这柳青清就如同浮萍般卑微,而郡主就是天上的明月。自己的儿子怎么能舍明月不要,而去低就那浮萍呢!

赵氏愈想愈不甘愿,这万般心事藏在心中无人可说,真是憋得她心头闷得慌!

她迟疑了一下,想着应嬷嬷也是自己人,突然道:“应嬷嬷,你还可记得上月初一在白龙寺遇上平阳侯夫人的事?”

应嬷嬷虽然不明白赵氏为何莫名地提起此事,但还是谨慎地拣着好话说:“自然是记得。这平阳侯夫人身份如此高贵,可待人却是和气得很!”

赵氏淡淡地瞥了应嬷嬷一眼,嘴角微勾,“你以为平阳侯夫人是对谁都如此亲热的吗?”这应嬷嬷的眼界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应嬷嬷楞了一下,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试探地问道:“大夫人,您的意思是跟大少爷有关?”

赵氏得意地点了点头,道:“应嬷嬷,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也不瞒你。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应该是那明月郡主是对晟哥儿有些意思……哎,若非如此,我也不必这么急着让晟哥儿和那柳青清解除婚约。”

“恭喜大夫人!贺喜大夫人!”应嬷嬷面露喜色,连声恭贺道,“明月郡主深得圣宠,且身份高贵,如果大少爷娶了她,那他在仕途上可是得了一大助力!一定前途似锦!”

“正是如此!”赵氏眉开眼笑,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副光景……偏偏这柳青清如同一根鱼刺般梗在她喉头,让她食不下咽!

想着,赵氏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喃喃道:“现在只要让柳青清主动退婚就行了。只恨那贱人骨头硬,竟然一点都不肯松口。”

“大夫人不用着急,船到桥头自然直,早晚会有办法的!”应嬷嬷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如此安慰赵氏,“如今是‘拖'为上计。”

“唉!”赵氏长叹一口气,揉了揉眉心道,“也只能如此了。”

虽然赵氏一心想要解除南宫晟与柳青清的婚约,但苦于无法,又不敢再找柳青清来软硬威逼,怕儿子由此生了逆反心理,与自己越发离心,只能暂时按兵不动。

南宫府就这样平静地又度了两日,便到了宣平侯府来南宫府下聘的日子。

不知不觉,距离四老爷南宫程大婚已经半个月了。

因为世子吕珩和苏卿萍在南宫程婚礼上闹出了丑事,宣平侯府虽然还是同意把苏卿萍娶回府中,但心里多多少少有些膈应,故而草草准备了聘礼送过来,虽然表面上看着还算光鲜,衣裳、首饰、聘金、茶叶、酒……满满二十四抬,但不过装装样子罢了,实际上没什么好东西。

南宫府和宣平侯府是一样的心思,谁也没有心思大肆操办这场不太光彩的婚礼,只是象征性地在大门口挂上了红绸,派了几个人出来迎聘礼。

之前议亲的时候,宣平侯夫人曾亲自上门拜访,可这次下聘,她只派了府里的管家来,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南宫府和宣平侯府如此作态,南宫府的下人俱看在眼里,心里越发确认了半月前四老爷婚礼上的流言都是真的,不然两家人怎会如此作态?

明白了这些事情,下人们对苏卿萍越发看不上眼,他们的轻视也隐约表现在日常的细节中,这苏卿萍日常的用度都是能拖则拖,能怠慢则怠慢。

苏卿萍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当然恨不得立刻冲去找苏氏告状,偏偏继母刘氏对她下了禁足令,每日除了早晚与刘氏一起去给苏氏请安,她竟完全无法出门!

可恶!

没想到在这南宫府,自己还要受刘氏的桎梏!

苏卿萍的怒火在收到宣平侯府的聘礼单子时,终于爆发了出来。

“这就是宣平侯府送来的聘礼?”苏卿萍气得浑身发抖,失态地对着六容吼道,“再怎么说我嫁过去都是世子夫人,他们就拿这些打发我?!”

这么寒酸的聘礼,是打发叫花子吗?

本来,苏卿萍心中就不甘愿嫁去宣平侯府,如今宣平侯府这番姿态,不是摆明了看不起她吗?

这样嫁过去,又有什么意思?!

六容站在一边瑟瑟发抖,不敢多说一句话。她知道自己现在无论说什么,苏卿萍都会迁怒到她身上。她虽然忠心,却也不是个傻子。

苏卿萍越想越气,站起身来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上,弄得满地狼藉。

六容完全不敢躲避,任由杯壶的残渣溅到她身上,一动不动……

可直到苏卿萍把房子里弄得满是狼藉,再没有一个完好的事物,也根本没有人关心。

院子里的一个粗使婆子不屑地咂咂嘴,悄悄去向苏氏汇报了苏卿萍那边的动静。

不过,苏氏只是冷淡地抬了抬眼,波澜不惊地说了句:“任她闹去吧!这点东西我们南宫府还是摔得起的!”说罢,她就阖上眼,像是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婆子得了苏氏的回复,知道该怎么对待苏卿萍了,也就退了下去。

等到苏卿萍发泄完毕,累得气喘吁吁的时候,几个婆子、丫鬟带着新的东西,训练有素地把狼藉的房间整理了一遍,不过一炷香时间,一切便焕然如新。

可是整个过程,却没有一个人开口搭理苏卿萍,一个个低眉敛首地又退了下去……

这一来,苏卿萍心中更恨,只觉得人人都想看她的好戏!

聘礼下了,婚期也定下了。

可是苏卿萍一点也没有那种待嫁的喜悦心情,一夜间,她好像突然变成木头人似的,一整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刘氏虽然是苏卿萍的继母,理应由她来操持婚事,但如今身在南宫府,诸事不便,苏氏便命当家主母赵氏来操持苏卿萍的婚事,还特意派了王嬷嬷给她帮忙。

这才过了几日,苏卿萍就把赵氏的人和王嬷嬷给得罪了个遍。

第一日,赵氏院里的管事嬷嬷特意请了裁缝来给她量身做嫁衣……

第二日,王嬷嬷拿了张首饰单子来与她讨论婚礼那天的凤冠和陪嫁的首饰……

第三日,应嬷嬷来与她商议陪嫁的被面、幔帐、尺头……

可是每一个人来,她都是闷不吭声,似乎是想要以此来抗拒。

这苏表姑娘这般惺惺作态的样子,就好像所有人都对不起她一样,简直不识抬举!每个人心里都这么想着,心里都记上了这一笔。

一大早,苏氏把赵氏叫了过去,问道:“老大媳妇,这萍姐儿的陪嫁丫鬟人选,你心里可有数了?”

苏氏不问还好,这一问,就像是在赵氏心中打开了一个缺口,赵氏的抱怨滔滔不绝地涌了出来,添油加醋地把这几日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从应嬷嬷手中接过一张单子呈交给苏氏,道:“母亲,这是媳妇为萍表妹拟的陪嫁丫鬟的名单,可媳妇估摸着萍表妹怕是也懒得理会,既然母亲正好问起,那媳妇就厚颜找母亲讨个主意。”

苏氏飞快地将那单子瞥了一眼,淡淡地道:“既然她万事不管,那就你们就与舅夫人商议吧。舅夫人是表姑娘的母亲,想必很乐意替女儿尽一分心力!”苏氏心里很是不悦,只觉得自己这姑母已经是没得挑了,可萍姐儿还是如此不懂事,让她真是失望极了!

赵氏顿时眼睛一亮,觉得苏氏这主意真是好极了,福了福身道:“谢母亲指点!”

“至于这陪嫁丫鬟的人选……老大媳妇,我要改上一改!”苏氏眉眼微微一动,脑海中浮现昨晚次子来见自己时的情形。

赵氏起初还以为苏氏是想从荣安堂里挑一个丫鬟添到这陪嫁丫鬟的名单中,却不想苏氏说出的人选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有意思!赵氏不由挑眉,自然是没什么异议。

之后,婚礼的进度变得顺利起来--有了苏氏的话,赵氏便事事都与刘氏商议,而刘氏根本对苏卿萍的婚事全不在意,万事都说好。至于苏卿萍满不满意,喜不喜欢,就不在众人关注的范围内了。

这一日,苏卿萍一大早又被刘氏和苏卿蓉拉着去给苏氏请安。

荣安堂的东次间中,除了苏氏,还有赵氏以及几个年轻貌美的丫鬟,刘氏随意扫视了一眼,没有在意。

倒是苏卿萍浑身一颤,如虎狼般的目光朝赵氏后方的如意狠狠地瞪了过去。

如意!这个贱婢竟然还敢出现!

苏卿萍真是恨不得冲上前,狠狠地抽如意几个耳光,可是这里是荣安堂,又岂是她能放肆的地方!更何况,她又能以什么名目教训如意呢?总不能说她收买如意不成,反而把自己给害了吧?

几人给苏氏请安后,苏氏便让她们在一旁坐下,苏卿萍因为心事重重,有些坐立不安。可等到稍微冷静下来后,她便感觉到不对,这如意在这里,为何林氏却不在?

苏氏与刘氏寒暄了几句,便说起了正事:“弟妹,这萍姐儿的大婚在即,可身边却只有六容这一个丫鬟,我看是太单薄了一点,特意给她采买了几个。这不,她两位嫂子听说了,也想为萍姐儿出一份力,送了两名丫鬟过来,”说着,她朝赵氏身后的两名丫鬟看了一眼,“如意,萱儿,还不出来见过你们的新主子!”

如意和萱儿立刻站了出来,恭敬地给刘氏和苏卿萍行礼,改口道:“见过夫人,见过姑娘!”

苏卿萍心里已经傻眼了,呆若木鸡,简直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都起来吧。”刘氏赶忙道,心里觉得这大姑奶奶对苏卿萍也太好了一点,但转念一想,又庆幸自己因此又省了一笔。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如意和萱儿,突然觉得如意有些眼熟。这好像是南宫府的二夫人林氏的大丫鬟吧?林氏竟然连大丫鬟都送给了苏卿萍,这代表两人是真的关系好?还是其中有什么隐情?

不止是刘氏心里在揣测着,连赵氏心里都很好奇,那日,苏氏对赵氏提出让她从她院里挑个丫鬟给苏卿萍做陪嫁丫鬟,赵氏自然是应下,从锦华院提拔了三等丫鬟萱儿为二等丫鬟,送了过来。对此,苏氏心知肚明,却也没说什么,这本来就并非对苏卿萍的恩赐,不过是为了让老二的要求看来合理些罢了。

赵氏不敢问苏氏,之后就去找了林氏,可是林氏只含糊其辞地说是如意自己的意思……一个丫鬟自请去给表姑娘当陪嫁丫鬟?难不成这如意还是奔着姨娘去的?

赵氏讽刺地想着,自以为寻到了答案。

众人心思各异,这时,苏卿萍和刘氏甚至都没意识到,这如意和萱儿虽然说是认了新主子,可是卖身契却还在南宫府的手里!

……

“三姑娘,你真该亲眼看看苏表姑娘的表情!”

鹊儿绘声绘色地说道,觉得苏卿萍和如意简直是自作自受,大快人心!

这时,意梅刚服侍南宫玥围上了披风,然后拎起一旁的红木食盒说:“三姑娘,一切都准备好了。”

南宫玥淡淡地一笑,赏了鹊儿一个银裸子,就让她退下了。

她早已不把苏卿萍的事放在心上,只是今日得知父亲实现了他的承诺,还是让她的心情轻快了些。

之后,南宫玥便和意梅、百卉一起出了府,先去了清越茶庄。

“三姑娘!”

王掌柜一见她俩,顿时笑容满面地把她们迎到了一间雅座内,还亲自为南宫玥倒了杯热茶。

“三姑娘,请喝茶。”

“多谢王掌柜。”南宫玥坐下后喝了一口茶,才说明了来意,“王掌柜,我是来送药的。”这药是送给谁的,两人都心知肚明。

意梅打开手里的食盒,取出两个白玉瓶交给王掌柜。

“多谢姑娘。”王掌柜郑重地接过。

南宫玥踌躇了一下,其实本来这药并非一定要她亲自送来清越茶庄,让百卉百合转交给邀月居那个小丫鬟艾草也是一样的。

她这次过来,主要是为了表达她的谢意,“王掌柜,还有一事,请替我谢谢容公子上次的提醒!”南宫玥说的当然是官语白特意来信告知自己淮北流民一事,虽然这信晚到了一步,可对于官语白的这份心意她依然感激不尽……

“姑娘太客气了。老夫一定会替姑娘转达。”王掌柜大概也知道南宫玥说的是哪回事,忙应下了。跟着,他突然话锋一转,“姑娘还请稍坐,老夫去去就回。”

“王掌柜请便。”

王掌柜不一会儿就回来,只是手里多了一个木质的红漆盒子,那盒子不大,不过手掌大小,盒子表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看上去古朴典雅。

王掌柜把红漆盒子递给南宫玥,并说道:“三姑娘,这是前些日子我们公子托人送过来,说是要转交给姑娘的。”

南宫玥有些意外,愣了一下,没有推拒:“那替我多谢你们公子了!”官语白特意千里迢迢给自己送来这个盒子,想必是有他的用意。

之后,南宫玥又买了一盒铁观音,这才出了清越茶庄坐上马车。

“福荣哥,去铺子吧!”意梅放下帘子,对车夫道。

“是,意梅姑娘。”马车随着车夫的应声,“哒哒”地往前走去。

南宫玥从袖中拿出官语白送的那个木盒,小心翼翼地打开一看。

“这是……”意梅也凑过来,额角抽了抽。

这容公子怎么送这个给自家姑娘啊!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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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傲骨

那古朴精致的木盒中,装有一个小巧的袖箭箭匣、七支闪烁着寒光的小箭和一张深青色的谢公笺。

这可是好东西啊!

南宫玥眸光一闪,眼中掩不住喜意。

她手无缚鸡之力,这东西于她而言,实在是太有用了!

南宫玥拿起盒中的谢公笺一看,据上面所写,这袖箭名为玲珑袖箭,乃是几十年前一名著名的技关大师精心设计的。官语白在纸上仔细地注明了那些小箭的尺寸、制作材料,还有炼制方法……

也就是说,即使这七支小箭用完了,她还可以自己命人打造。

这个官语白,还真是好人做到底!

南宫玥收起那张设计图,又拿起那个袖箭的箭匣,细细把玩着,面露赞叹之色,但见这箭匣小巧精致,比她的手掌还小,上有七个箭槽,一眼看上去,不像个武器,倒像是一个精美的装饰物。

南宫玥仔细地将它收好,心里明白一定是官语白知道了自己在齐王别院遇流匪一事,这才送了这个过来,让自己防身用的。

官语白此人,心思之细腻,真是让人叹服!

南宫玥心中涌过一道暖流,一时间,心情既感动又有些复杂。

“踏踏踏……”

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混杂着车轱辘的声音,渐渐靠近……很快,便是一个略有些耳熟的女音:“可是南宫三姑娘的车驾?”

南宫玥给了意梅一个眼色,意梅连忙叫车夫停车。

不一会儿,后面的那辆马车也停了下来,车帘一掀,先下来一个小丫鬟……

这是……意梅挑起窗帘,往车窗外一看,立刻心里有数了,道:“三姑娘,是恩国公府的马车,应该是蒋姑娘。”

果然,下一刻就见蒋逸希就在那小丫鬟的搀扶下,优雅地从马车上下来,然后上了南宫玥的马车。

“希姐姐!”南宫玥惊喜地说道。自那日齐王别院一别,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蒋逸希。

“看到前面有南宫府的马车,我就猜到是你!”蒋逸希亲热地拉着南宫玥的手,眸中掩不住温暖的笑意。

本来,她与南宫玥只算是君子之交,但经过齐王别院那一劫后,两人的感情倒是又增进了一分,成了患难之交了!

“玥姐儿,我一直想去南宫府向你道谢,可是上次的事把我父亲母亲都吓着了,这段日子都不太愿意让我出门了。”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日,但蒋逸希心中还是有几分后怕,感慨地叹道,“玥姐儿,当时要是没有你,指不定我们落到什么下场!”

当日若不是南宫玥当机立断,驳了曲葭月的提议,他们又可能坚守到援军来的那一刻呢。

“希姐姐,这是哪里的话?”南宫玥含笑地说道,“都是大家同心协力……如果真要说谁功劳最大,那定当是齐王府的韩公子了!”

蒋逸希也是心有戚戚眼地点头应道:“确实如此!”

韩淮君当日的表现,众人都看在眼里,孟子有语: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