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大夫人见南宫玥居然还在笑,心中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了,直接打断了卫氏,冷哼道:“世子妃等得起,我们萧家可等不起啊!世子妃,我们萧家子嗣单薄,到了阿奕这一辈,也只有阿奕和他弟弟两个男孩,我这做姑母的实在是替萧家着急啊!”

她指了指那四个丫鬟,“正所谓长者赐,不可辞,这四个丫头是姑母我精心挑选的,都是好生养的,也极守规矩的,今日就送于侄媳。你带回去,让阿奕收了房,若是有幸能生个一儿半女,不也是得唤你一声母亲不是。”

南宫玥平静地望着她,脸上是得体的笑容,说道:“姑母可说完了?”

乔大夫人面孔一冷,却见南宫玥清澈黑亮的眼眸朝她看了过来,明明嘴角微微勾起,却看得她心中一凛。

南宫玥一双黑眸一霎不霎地看着乔大夫人,说道:“姑母一番好意,恕本郡主不受了。”

自称从“我”变成了“本郡主”,南宫玥也似乎从晚辈的身份中脱离了出来,以高高在上的郡主之尊坐在这里。

乔大夫人虽是镇南王的嫡女,可她出生的早,从小其实是在乡野间长大的,也就是在镇南王得封藩王后才成了尊贵的王府嫡女。此时,坐在气度混然天成的南宫玥面前,她不自觉的就仿佛矮了一截。

“放肆!”乔大夫人一拍桌子,怒目看向她,强硬地说道,“你还有没有一点儿规矩,敢这样与我说话。”

对于莫名其妙就跑来塞人的便宜姑母,南宫玥自然不会一脸贤惠的表示感谢,她唇角含笑,略带怜悯地看着她说道:“……姑母恐怕有所不知,勋贵世家子嗣传承,嫡庶有别。”

仅仅是“嫡庶有别”四个字就足以道尽一切。

再多的庶子都比不上一个嫡子来得尊贵,更有甚者,历朝历代皆有铁律“庶子不得袭爵”。

乔大夫人确实是忘了,她的弟弟是嫡长子,父亲得封藩王后就直接请封了世子。现今王府,萧奕和萧栾都是嫡子,而她自己的府里更是没有姨娘庶子,哪里还会记得“庶子不能袭爵”一说。

不过,她不记得归不记得,南宫玥说这话这是何意,是在讽刺她不懂规矩,没有见识吗?

乔大夫人的面色又冷了几分,说道:“不过一二庶子罢了,世子妃莫不是容不下吧?”

南宫玥悠然自若地端起茶盅,抿了一口茶,说道:“……八年前的诚意侯府曾出过兄弟争爵一案,老诚意侯壮年猝死,只留下一名庶子,老诚意侯的二弟就以庶子无权承爵为名,上书宗人府,要求把爵位由二房继承,这官司一打就是两年,把亲戚情分也打没了,侯府内的丑事更是一桩接着一桩地往外宣扬,最后先帝一气之下,就下旨贬了诚意侯为诚意伯。”

南宫玥把话说白到这个地步,乔大夫人自然品出那点言下之意。这个世子妃是在暗指自己帮着萧栾,所以才想搅乱萧奕的内院……

想到这里,乔大夫人胸口一阵发闷,脸色已经黑得乌云罩顶。

南宫玥似乎还嫌不够,似笑非笑地又看了乔大夫人一眼,意有所指地道:“姑母,嫡庶不分,乃乱家之源。姑母如此贤惠,不知府中有多少妾室庶子?”她也没指望能得到回答,翩翩然起身道:“姑母,本郡主还有碧霄堂的中馈琐事要理,就先告辞了。”

说着,她福了福身,也不再理会气得七窍生烟的乔大夫人,转身离去。

而那四个年轻貌美的丫鬟面面相觑,心想:世子妃走了,那她们该怎么办?

南宫玥回碧霄堂后不久就得了消息,乔大夫人气冲冲地甩袖就走,连那四个丫鬟都没带走。

卫侧妃自然不敢把人送到碧霄堂来,便干脆与镇南王说是乔大夫人送来给他的。乔大夫人往日显然没少送镇南王漂亮的丫鬟,因而他也不以为异,乐呵呵地就收下了。

南宫玥听得有趣,这位乔大夫人虽是出了嫁的姑奶奶,但从她今日的言行举止来看,恐怕经常插手娘家的事。

而今日,她来一趟,表面是上是因为碧霄堂设宴一事,其实也不过是做主做惯了,碧霄堂的帖子让她觉得失了颜面,这才急匆匆的跑来问罪,也就是想趁机压服了自己,来日她可以继续做碧霄堂的主。

王府的事,南宫玥暂时管不了,但这碧霄堂可不是谁都能来摆步的。

这小小的一张素纹帖带来的试探恐怕会比他们预想的更多吧……

南宫玥丝毫没有被影响心情,愉快地席面的菜单定好了。又拟了张单子让人交给小厨房,让她们熬一份药膳粥,就等着萧奕回来后再一起去与方老太爷用晚膳。

不过申时三刻,萧奕就回来了,一回来就抱住了她,撒娇地蹭了蹭,这才笑吟吟地说道:“臭丫头,我刚刚收到小白的信了。”

南疆与王都虽相隔千里,但萧奕与官语白之间却时有飞鸽往来。

萧奕的心情甚好,拉着她在窗边并肩坐下,从怀中掏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绢纸,主动展开,平摊在案几上。

这是一张图纸,而且还是连弩的结构图纸。

南宫玥虽然对兵器什么的一窍不通,但是官语白这张图画的细致极了,就算是不识字的人也能一眼看出端倪。

萧奕在一旁解释道:“当年看过三皇子呈上的那把连弩后,小白就觉得这构思有点意思。细细琢磨了一番,又试制了几次,总算是出了成效,据小白说,这新弩的发射速度和射程都比当初那弩进步不少,而且……”说着,他嘴角一勾,眨了眨眼,“也绝不会散架了。”

南宫玥拿起那张连弩的设计图,细细地看着,心中也是欣喜不已。

这张设计图对萧奕太重要了!

萧奕继续说道:“小白还说他制好了几把,正让人快马加鞭给我送来呢……我估摸着下月初应该能到,到时候咱们一块儿去试弩!”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又盛了几分,“本来,这连弩虽需要大量铁矢,咱们银子不太够。但是现在这也不是什么问题了。”

萧奕嘴角的笑意更浓,方家占了南疆绝大多数矿脉,他需要铁,大可以找方老太爷去买。

想着,萧奕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拉起了南宫玥道:“阿玥,我们去听雨阁……看在我这外孙的份上,外祖父总该给我便宜一些吧。”他玩笑地说着,“阿玥,待会你可也要帮着我多说说好话……”

看着萧奕一张俊脸像是在发光,南宫玥不由得也被感染,笑容灿烂。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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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7章-外室

两人说笑间,便到了听雨阁。

原本寥寂的听雨阁立刻因为他们的到来,一下子灌入了一股活力,连着方老太爷也似瞬间年轻了好几岁。

“阿奕,阿玥,你们来了啊。”方老太爷看着这一对璧人携手而来,笑得合不拢嘴。

给方老太爷行了礼后,两人与他围着一张小圆桌坐了下来,丫鬟们忙不迭地给主子们上了热茶。

方老太爷看着南宫玥,迟疑地说道:“我听说你们姑母今日来过了?”

南宫玥点了点头,和萧奕说了半天的连弩,她都快要忘了那个不知所谓的乔大夫人了。此时,方老太爷问起,她也就随口就把经过说了,说到那四个美貌的丫鬟的时候,还不忘冲萧奕眨眨眼睛,随后自己忍不住就先笑了起来。

萧奕闻言微微眯眼,眼中闪过一抹锐芒,但在与南宫玥目光相交的时候,立刻被浓浓的温情所代取。

和南宫玥相处了这些日子,方老太爷也看得出来这不是一个唯唯诺诺,只会任人摆步的姑娘,而阿奕也不是他的父王。此时见他们默契的样子也总算是彻底放心了,只是这乔大夫人……

一想到她,方老太爷的脸上就是止不住的厌恶,说道:“你姑母这人,跟从前一模一样。大概是出嫁前在萧家做主惯了,出嫁后,依然喜欢在萧家做主,从前你父王还是世子的时候,就没事总爱塞人给你父王,姿容出色的、能歌善舞的、温柔小意的……”说到这几个字的时候,方老太爷不禁有些咬牙切齿,随后顿了顿,又道,“也不知道是哪里弄来的这么多丫鬟。”

这还是萧奕和南宫玥第一次听他提起往事,这个世道,勋贵世家的公子纳个通房侍妾并不算什么,能让方老太爷气成这样,显然乔大夫人送的不止是一个两个而已。

“我平生就你娘一个女儿,从小对她百依百顺,性子养的有些娇。”方老太爷叹了口气说道,“乔大夫人刚塞人时,她和你父王大闹过一场,但你父王混不在意,乔大夫人给了,他就收了,两人吵着吵着慢慢也就有了隔阂。再到后来,你娘也不闹了,只是偷偷一个人在房里哭……”说到这里,方老太爷的声音不禁有些哽咽,语重心长地说道,“阿奕,你以后可不要学你父王,千万别让阿玥难过!”

方老太爷此生已经别无所求,只希望看着外孙和外孙媳妇过得和和美美,给他生几个曾外孙,从此含饴弄孙,那他这个老残废也就可以瞑目了!到了地下,也不至于无颜面对老妻和早逝的女儿。

“外祖父。”萧奕看着方老太爷,正色道:“我是我,不是我父王!”

他没有对方老太爷宣誓什么,他对他的臭丫头的心意不需要对天宣誓,不需要对他人表白,只要臭丫头明白他的心意,那就够了!

“是啊,外祖父。”南宫玥忙道,“您放心,您的外孙媳妇吃不了亏的。”

萧奕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笑吟吟地看着她说道:“我的阿玥当然是最聪明、最能干了!”他目光柔得像要化出水来,那双专注的眼眸,明亮生辉,像是把漫天的星辰都映在了其中。

一瞬间,方老太爷觉得有些晃眼。

只觉得这对小儿女一如日,一如月,好似日月当空,交相辉映,释放出让人几乎无法正视的夺目光彩。

方老太爷不禁欣慰地笑了,“你们俩都是好孩子。”

这一生,老天爷也不算太薄待他。

南宫玥被萧奕看得粉面微红,赧然地在桌子底下悄悄拉了萧奕的袖口一下,萧奕这才回过神来,想起今日还有一桩正事要与方老太爷谈谈。

南宫玥自以为做的隐蔽,但是她的这点小动作哪里瞒得过方老太爷,老爷子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只要他们能好好的,那一切都好。

萧奕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外祖父,外孙今日还想与您谈笔生意。”

方老太爷被挑起了兴趣,眉尾一扬,摸着下巴玩笑道:“阿奕,在商言商,外祖父可是不做亏本生意的。”

萧奕笑眯眯地说道:“外孙怎么会让外祖父做亏本生意呢!”他顿了一下,嬉皮笑脸地说道,“最多也就是少赚一点,但这件事可是于整个南疆都大大有益的事!”

看外孙玩笑中却带着凝重之色,方老太爷也隐隐感觉到此事怕是不简单。

萧奕也没打算瞒着外祖父,又把那张绢纸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

方老太爷一看,便是震惊得瞳孔一缩,随后一把抢了过去,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了好久,不禁失声道:“这……这是连弩?”而且还是能连发十矢的连弩!若是他们南疆军都能配上这连弩,那岂不是所向无敌了!

方老太爷用一种近乎瞻仰的眼神打量着那张设计图,手指微微颤抖地摩挲着绢纸的边缘。

他虽然不曾从军,不曾上过战场,但是自他们方家移居南疆三百年,南疆就不曾真正的太平过,不时一个突袭,隔几年便来一场战役……一直到老镇南王来了,带给南疆百姓二十年的安宁,这是这里的百姓曾经想也不敢想的,也正因为如此,这些年来,镇南王府在南疆百姓心中一直具有一种特殊的意义,尤其是老镇南王更是如同神祇一般的存在。

前年,南蛮来袭,他尚在“病中”,并不知道战事如何。

但醒来后,在听闻是萧奕率兵赶走南蛮的时候,便细细地问了人经过,这事儿,南疆上下人人皆知,方老太爷经易的便问出了前因后果,也知道外孙从一个纨绔公子到有如今的尊荣,全都是拿命搏来的,这让他止不住的心疼。

而南疆经此一役,亦是受到了重创,方老太爷还听说前不久,百越才又向南疆下了战书,这才让皇帝把萧奕放了回来。

如今,若是全军都能配上这连弩,南蛮岂敢再犯!

想着,方老太爷不由热血沸腾起来,豪爽地拍案道:“阿奕,你要多少铁,外祖父就送你多少!”这是涉及南疆安危的大事,可非一点蝇头小利可以比拟!

萧奕眼中闪过一抹感动,可脸上却是笑眯眯地说道:“外祖父,外孙不是说了,怎么着也不能让您做亏本生意,不是吗?”说着,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军需军备素来烧钱的很,方家的产业并不仅仅是属于长房,自己若是从中得些便利,那方家的其他几房也说不出话来,说到底这件事是于整个南疆有益。可若是不知道付出,只一味索取,那自己岂不是就成了血蛭?

有些话不需要说出来,对方就能明白。

方老太爷深深地看着萧奕,心中一阵激荡,很是为这个外孙骄傲!

萧奕豪爽地说道:“别的不说,您外孙现在还是有些银子的!”说完,他看向南宫玥,眨巴着眼睛,似乎在问:咱们家现在有多少银子?

南宫玥抿唇笑了。

他们才定亲,萧奕就把全部家当都给她了,这么些年来,他还真就万事没管过。

不过,老王爷虽说给萧奕留下了不少财产,可是,他们拿到手里的只有账册,并无契纸,据周大成所说,老王爷当年把账册交给了申大管事,而契约则在托孤的族老手里。既然回了南疆,这些东西也该找个机会拿回来了。

至于现在,手上的现银凑凑,南宫玥估摸着供出第一批连弩应当不成问题。

约莫有了数后,南宫玥笑脸盈盈地说道:“外祖父,您放心,您外孙拿得出银子。”

方老太爷眼底都透着笑意,故作沉思地说道:“那你们外祖父我可要狮子大开口了。”

两人一起讨好着喊着:“外祖父……”

听雨阁里一阵欢声笑语。

一柱香后,祖孙俩总算谈完了正事,南宫玥向在一旁已经候了一会儿的百卉示意可以摆膳了。

跟着众人一起去了堂屋用膳,萧奕稍稍晚了一步,也不知道他向竹子说了些什么,竹子应声后,就急急地出门去了。

两人热热闹闹地陪着方老太爷用了晚膳,哄得老人家多吃了半碗饭,跟着又推着方老太爷的轮椅在庭院中溜了半圈,这才被他赶了回去。

这时,竹子过来禀报说是一切都办好了。

萧奕笑得灿烂极了,他一个眼神变化,南宫玥就看出了些端倪来,挥了挥手,意思是,你去吧。

若非现在是在外头,萧奕差点就一个飞扑过去。真是知他者,臭丫头是也!

之所以是“差点”,是因为南宫玥显然看出了萧奕的心思,忙不迭带着百卉回去了。

萧奕惋惜地目送南宫玥的背影远去,然后就独自出了门,连竹子也没带上。

等他策马到踏云酒楼外时,好几个年轻公子哥早已经在酒楼门口伸长脖子地等着他了。

“大哥,你可总算来了!”一身蓝袍的于修凡迫不及待地驱马上前,另外几个年轻公子也围了上来,纷纷与萧奕打招呼,殷勤地表功,表明他们都是在收到传讯后,立刻就放下手头所有的事,赶来了……

这个时候,大街上的行人已经不多了,大部分还在外面的人都出来喝酒寻乐子的。

眼看着这些年轻公子鲜衣怒马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出身不凡,那些路人、酒客可不敢得罪,都是避得远远的。

立刻就有一个公子凑趣地问道:“大哥,我们今日去哪儿耍?”

萧奕意气风发地高挥起马鞭,指了指前面,朗声道:“这些天都快把我给憋死了,咱们先四处溜达一圈,看看谁先到北城门。”

溜街跑马这种事,这群纨绔公子哥平日里可没少干,萧奕一声高呼,立刻就引来于修凡他们的响应,一个个地利落地飞身上马。

其中一匹红马也不打声招呼就率先飞驰了出去,引来后方几位公子的不满:“阿彻,你竟敢偷跑!”

“踏踏踏--”

马蹄翻飞,一群公子哥纷纷策马而去,穿过一道道街道,路上的人越来越少,马儿也越跑越快,你追我赶,谁也不甘落于人后……

可谁知北城门还未到,萧奕却突然勒住马绳,缓下了胯下的乌云踏雪,最后停在了一条巷子口。

骑在他身旁和身后的几匹马不由得也停了下来,于修凡一脸疑惑地问道:“大哥,怎么……咦?大哥,那不是乔副将吗?”

听到这个称呼,几位公子全是顺着于修凡的视线看去,只见右手边的巷子里,一个身穿云纹锦袍、留着短须的中年男子从一道朱红色的大门中走出,他正欲右转时,看到了路口的萧奕等人,面上顿时一阵僵硬。

几位公子似笑非笑地互相看了看,然后目光齐齐地看向了萧奕。

这个乔副将全名是乔兴耀,乃是萧奕的嫡亲姑父,在这南疆也算是“皇亲国戚”般的人物了。

身为镇南王的姐夫,乔兴耀自然比其他人多了不少优势,只可惜他出身不高,能力也平平,如今四十几岁了,也不过是一个副将。

乔兴耀的运气确实是不错,在萧家还式微时遇上了待字闺中的乔大夫人,得了她的青眼,两人成了亲。

谁也没想到短短几年萧家一路飞黄腾达,最后他就成了镇南王府的女婿,从此连着他们乔家也是鸡犬升天。

娶了乔大夫人这大概是乔兴耀此生做过的最聪明的一个决定了。

每每想来,乔兴耀都得意不已。

但此刻乔兴耀却笑不出来了,心里暗道倒霉,他怎么就遇上这位混世魔王了!可也不能当没看到,乔兴耀整了整衣袍,若无其事地上前,亲热地与萧奕打着招呼道:“阿奕,这不是阿奕吗?真是巧了。”

“原来是姑父啊。”萧奕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马鞭。

几个公子交互了一下眼神,笑容意味深长。

此巷名为金鱼巷,这骆越城也算是个大名鼎鼎的地方,是很多权贵的第二个府邸。

说的直白点,也就是男人养外室的地方。

这个乔兴耀平日的为人,于修凡等人也是有所耳闻的。

乔兴耀在骆越城这边当差,因此大半时间都住在骆越城的宅子里,而乔大夫人则在黎县侍候公婆、教养子女。夫妻分居两地,乔兴耀如何耐得住寂寞,这些年来各种风花雪月也是没断过的,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直到两年前,他把百花楼的一个清倌赎了回去,买了个两进的小宅子安顿了下来。

这件事其实在骆越城并非是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桩风流韵事罢了。

不过,于修凡他们却是今日才知道原来乔兴耀也把外室的宅子安在了金鱼巷啊。

于修凡的眼珠滴溜溜一转,笑嘻嘻地说道:“久闻乔副将有一位红颜知己,莫不是就住在此处?”

其他几位公子也都露出了心知肚明的笑容。

乔兴耀顿时有些紧张,只觉得于修凡他们真是哪壶不该提哪壶。他紧张地看了看萧奕,却见对方脸上没有任何怒意,一脸狐疑地看向于修凡,问道:“红颜知己?这又是怎么回事?”

大哥一问,于修凡立刻唱作俱佳地把乔兴耀的那点风流事给说了,然后黄二公子调侃地接口道:“乔副将,你不敢把这红颜知己带回府里,莫不是惧内?”

说着,黄二公子与其他几位公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哄笑了起来,笑得乔兴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是顾忌萧奕,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萧奕笑吟吟地看着乔兴耀,笑意并未延伸到眼底,懒散地说道:“姑父,您这就不对了。据侄儿所知,姑母素来贤惠,不是一个容不下人的。姑父如此行径,不是反而让不知情的人误会了姑母吗?”萧奕朝乔兴耀出来的宅子望了一眼,叹息着摇了摇头。

乔兴耀尴尬地看着萧奕,干笑了几声。

萧奕好心地又道:“姑父,今天我们几个就给您做个见证,您还是把那位红颜知己带回府里去吧。名正言顺方能长久。”

“就是!”于修凡立刻附和道,然后怀疑地挑了挑眉,“还是乔副将真的是惧内?”

“不会吧?”刘五公子摸着下巴说,“我看乔副将眉尾上扬、鼻梁挺拔,这面相不像是个惧内的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面相又哪里作数了。”红马上的一个公子插嘴道。

黄二公子忍不住扶额道:“阿彻,你真该回去多读点书,‘知人知面不知心'是这样用的吗?”

许彻满不在乎地耸耸肩,然后俯视着乔兴耀,起哄着问道:“乔副将,你到底是不是惧内啊?”他叹了口气,怜悯地看着乔兴耀,“倘若乔副将真是那个……惧内,今日之事我们就当没看到便是……乔副将且宽心,保管不会有人知道。”

乔兴耀如何放心得下,这整个骆越城除了那些三姑六婆外,最长舌的就是这些个整日里无所事事的公子哥了,恐怕今日这事他若是应下,明日整个骆越城都要知道他乔兴耀惧内了,那以后他还如何在军中面对同僚?他还如何出来和人往来!

“我……我当然不是惧内!”乔兴耀外强中干地挺了挺胸,事到如今,他是怎么也不能认的了。

他干脆把心一横,心想:香儿已经跟了他两年多了,对他一番情深意重,他也答应过会给她名份,大不了就趁这个机会带回去,反正萧奕也说会给他做个见证的……唔,这不会是哄他的吧?

乔兴耀看了一眼笑得肆意张扬的萧奕,试探地说道:“阿奕你说的是。你姑母一向大度,是我想岔了。”见萧奕的脸上并无不悦,他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怕得倒不是萧氏,而是担心会惹了镇南王府不快。但现在,萧奕既没有不高兴,也算是过了王府的明路了,这么说来,他的香儿也许真就能名正言顺了!

乔兴耀一脸期盼地望着萧奕,“阿奕,你姑母许久未见你了,一定甚是想念,不过与我回府一趟,见见你姑母吧?”

萧奕爽快地应了,“也好。”说着,他看了一眼其他人,说道,“你们就先陪我去拜会一下姑母,一会儿我们去醉仙居喝个痛快。”

这群公子哥平日里最是喜欢凑热闹,最近骆越城实在无趣的紧,眼前这情形一看就是有戏可瞧,大哥又发了话,自然是纷纷应了,起哄着说要吃乔兴耀一顿纳妾宴。

乔兴耀满口答应,想到能够正大光明的带香儿回府,脸上的笑容也真了几分,说道:“阿奕,那你们先在这里稍候……”乔兴耀对着萧奕等人拱了拱手,就又回那宅子去了,心里是乐滋滋的:待香儿知道自己可以带她回府,一定会很高兴的!

萧奕在马上看着乔兴耀的背影,目光微冷。

他回南疆后,就把这军中众将都稍稍调查了一遍,乔兴耀的那点风流事自然也传入了他耳中,本来这是乔府的事,萧奕也不打算插手。偏偏他那位姑母委实太爱管别人家的闲事,先是他的娘亲,又是他的臭丫头……既然她这么贤惠,自己不成全她也实在不孝的很。

几个公子说说笑笑间,一辆青篷马车就从那朱门宅子中驶出,速度快得众位公子都是好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很显然,那位“红颜知己”是迫不及待地想过明路了!

一众人等再次策马而去,簇拥着乔兴耀的一车一马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乔宅。

门房见世子爷萧奕和一众公子哥上门,忙打开府门相迎……待见那青篷马车中走下一个妖娆的小娘子时,已经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今日是在唱哪出戏了。

乔大夫人听闻乔兴耀带了一个狐狸精回来,忙带着亲信胡嬷嬷气冲冲地出了二门。她一见乔兴耀就要发作,可是当她的目光落在萧奕和那一众公子时,面色僵住了。

萧奕笑嘻嘻地冲乔大夫人作揖道:“侄儿见过姑母。姑母这趟来骆越城还真是来巧了,正好可以接杯新人茶。”他轻描淡写、避重就轻地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然后漫不经地道,“姑母,侄儿知道您一向是个贤惠的,这不,便劝着姑父把人给领回来了,免得外人不知究理,坏了您的名声。”

随着萧奕的叙述,四周的温度仿佛陡然下降,乔大夫人整张脸难看极了,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得厉害。乔大夫人不由得想起了今日她给王府送去四个丫鬟的事……这也太巧了吧!

这萧奕简直不知好歹!

乔大夫人几乎咬碎了那口银牙,勉强将心口的怒火压了下去。她不是为了给萧奕脸面,萧奕是她侄子,就算她骂几句也是理所当然,却不得不顾忌这些闲着无事,跑来她府里瞧热闹的公子哥们。今日,她若是不收下这狐狸精,那明日自己善妒之名就会传扬开去,自己的小女儿正在谈亲事呢!

萧奕笑得更加灿烂,“人送到了,姑父,您可别忘了您还欠我们一顿酒呢。”

“就是就是。”黄二公子连声附和,“乔副将,这纳妾酒可是美事,本公子定来捧场!”

乔大夫人的脸色更难看了,萧奕这是在逼她呢。一旦摆了宴,乔兴耀纳妾之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了,那么狐狸精的这杯茶自己是怎么也得受下了。

乔兴耀自然是连声应下,心里觉得自己的运道真是好,居然遇上侄儿帮了自己这个大忙。

见目的达成,萧奕也不再多留,干脆地跟乔兴耀夫妇告辞,扬鞭道:“走,我们去醉仙居!”带着一众小弟呼啸而去……

而乔宅这一夜注定是不会平静了……

第428章-糊弄

萧奕带着淡淡的酒气回到碧霄堂时,已是亥时,南宫玥早就洗漱完毕,斜躺在美人榻上悠然自得地看着话本子。

见他回来,南宫玥放下手上的话本子,起身相迎。

一见萧奕心情大好的样子,就知道他的事必然是办成了……也不知道今日倒霉的是谁。南宫玥嘴角微勾,不得不承认自己真是被萧奕给教坏了,有点幸灾乐祸。

萧奕笑嘻嘻地拉着南宫玥坐下,对着她眨了眨眼,“臭丫头,你猜我刚才出门‘正巧'遇上谁了?”

南宫玥不太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诚实地摇了摇头。

萧奕伸出右手在南宫玥柔嫩的脸颊上摩挲了一下,神秘兮兮地说道:“我遇上姑父了。”

姑父……南宫玥眨了眨眼,那岂不是乔大夫人的相公。

跟着,萧奕便把他和一干小弟在溜街跑马的时候“偶遇”乔兴耀的事给说了一遍,听得南宫玥不得不为乔大夫人捏一把同情泪。乔大夫人在自己这里已经没讨到便宜,今晚又看到萧奕送了她这么大一份礼物,恐怕是要气得生生短寿几年。

哎--

南宫玥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凭借自身的屡次经验教训早就得出了深刻的结论:得罪阿奕,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偏偏还有不少人不知死活地前仆后继……

“臭丫头……”萧奕伸出五指在南宫玥有些发散的眼眸前晃了晃,用控诉的眼神说,我在你身边,你居然分神了!

南宫玥眼珠一转,豪迈地抱了抱拳,笑嘻嘻地说道:“兄台深谙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之道,佩服佩服!”

萧奕得意地抬了抬自己的下巴,斜眼瞟了南宫玥一眼,那傲娇的眼神仿佛在说,你就是这样表达你的敬意吗?

他唯恐她不懂似的,不客气地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南宫玥忍俊不禁,但还是配合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记。

他的嘴角翘得更高,笑得灿若夏花,那发自内心的笑意不由得也感染了南宫玥,下意识地上前噙住了他嘴角的那抹笑意。

一瞬间,他呆住了!

南宫玥很快又退了开去,俏丽的小脸上染上了一片红晕,娇艳欲滴,乌黑的眼眸水光潋滟,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娇嫩小花……

萧奕的眼中瞬间蹿起了灼灼的火苗,把南宫玥看得更不好意思了。

就在这时,有声音在屋外响起:“世子爷,世子妃,王爷派人请您二位过去外书房。”顿了一下后,鹊儿又补充了一句:“奴婢听说,刚才乔宅的大姑奶奶派了胡嬷嬷过来找王爷……”

萧奕仿佛被当头浇了一桶冷水般,冷静了下来。

想想也知道乔大夫人这是派胡嬷嬷找镇南王告状来了。

萧奕唇畔勾出一个冷笑,他既然做了,也早有心理准备姑母会有这一招。

南宫玥拉了拉他的衣袖,笑盈盈地望着他。

萧奕身上的冷意悄然散去,转握住了她的手,脸上绽放出了笑容。

两人又磨蹭了一会儿,这才整整衣装,从碧霄堂去了王府那边。

镇南王就在外院的书房等着他们,等了很久,直到宵夜都吃完了,这不孝子才姗姗来迟。

萧奕和南宫玥若无其事地给他行了礼,“见过父王。”

镇南王一看到萧奕就皱起了眉头,正要开口训斥,萧奕已是先一步说道:“……父王,儿子今日在路上遇到姑父了,实在为他可怜。哎--”

镇南王微微一怔,他这个儿子从小到大就和他好像犯冲似的,一碰面就吵,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聊家常似的开场白。

就在镇南王还没想明白要不要继续骂的时候,就听萧奕说道:“父王,您也知道姑父这个人,脾气好,为人忠厚又老实,要不然姑母当年也不会执意嫁了他。但今日遇上,姑父真是憔悴了很多,儿子忍不住问了几句,才知道……哎。”

镇南王平日里和这个姐夫还是挺谈的来了,此刻听萧奕这么一说,不禁有些担心起来,问道:“你姑父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姑父这些年独自住在骆越城,与姑母分隔两地,实着不容易,衣食住行都没人照顾。偏偏他整日忙于公务,也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两年前的冬天偶感风寒,昏倒在路边,幸得一位姑娘相救,为他请医问药,这才化险为夷。”说着,萧奕不禁又是一声后怕的叹息,“只是那姑娘还不等姑父道谢,便翩然离去,让姑父想报恩都没得报。”说到这里,萧奕故意停顿了一下,问道,“父王,您说这是不是一个施恩不求报的奇女子?”

镇南王沉吟着点点头,赞同道:“确是一位奇女子啊。”

“后来姑父一次和同僚去百花楼应酬的时候,又遇上了这位姑娘,原来她便是百花楼的清倌人。姑父一问之下才知道,她父母早逝,叔叔婶婶心狠,不愿照顾孤女,就把她给卖了。姑父不忍恩人流落在这种地方受苦,便把人赎了回来,置了一个宅子给她安顿,算是报了恩。……那姑娘倒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从那之后,时不时地替姑父做做衣裳,烧些小菜,嘘寒问暖,一来二去的,彼此也就相知相许了。只是姑父担心会对不起姑母,一直没把人带回府去。”

镇南王听得入了神,时不时地点点头,脸上的怒意不知何时消失殆尽。

“所以啦,姑父把这事儿跟儿子一说,儿子立马表示姑母绝不是一个容不得人的。姑母平日远在黎县,姑父这儿总得有人伺候起居吧,姑母这般贤惠,知道这件事恐怕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么会怪姑父呢!姑父想想也觉得对,便决定把那姑娘带回府里了,儿子正好顺路就送了他们一程。”说着,萧奕乐呵呵地表示道,“姑父还说过几日要请咱们去喝一杯纳妾酒呢,父王,您觉得儿子是不是该备些礼?”

镇南王捋了捋须,赞同道:“虽是纳妾,但那位姑娘与你姑父也算是患难见真情,确实该备份厚礼。”

“父王您说得极是!”萧奕微微颔首,又问道,“对了,父王,您叫儿子儿媳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镇南王总算是想起了初衷。

方才姐姐派人过来向他告状说萧奕给乔兴耀送女人,当时他还真是火冒三丈,这儿子成天好的不学总爱学这些歪门邪道,这是想要拉拢他手下的将领,把主意都打到姐夫乔兴耀身上去了?!真是好大的胆子,说不得又是那个南宫氏教唆的。镇南王气上心头,直接就让人把他们俩叫了过来,打算好好训斥一顿,没想到,其中居然另有内情。

哎,自己这个大姐脾气就是太急了,也不知道好好问清楚,明明是桩雅事!

想到这里,镇南王也没气了,难得冲萧奕笑了笑说道:“也没什么事,你姑母今日来了一趟,送了些荔枝,让你过来带几篓回去。”

萧奕从善如流,“多谢父王。”

陪着又说了一会儿话,镇南王便挥挥手把他们打发了。

五月的南疆虽然已经十分闷热,但夜里还是透着一丝凉意的,凉风抚面,很是清爽惬意。

萧奕拉着南宫玥的手,穿过花园,一路往碧霄堂的方向走去。

“臭丫头,你真厉害!”萧奕乐不可支道。

南宫玥眉眼弯弯,目若灿星,“其实要感谢姑母。”

南宫玥原本就知道镇南王为人处事有点糊涂,但是乔大夫人来了这一趟,却让她觉得可能不止是糊涂,而是好糊弄了。不然,一个出了嫁的姑奶奶岂能十几年如一日轻易在娘家指手划脚。

南宫玥本就没想过要和镇南王彻底闹翻,虽然到了南疆后,他们与镇南王的关系也弄得有些僵,但她也想着要设法挽回一下,至少别一碰面就吵。

所以,她就想着,要是不能吵,就试试能不能糊弄过去,便让萧奕试了。

萧奕嘴甜,在王都的时候轻易就能把她的爹爹娘亲哄得眉开眼笑,只是她没想到,随便一个故事还真就把镇南王给哄住了?

不过,想想卫侧妃当年是怎么进的府,小方氏房里的丫鬟又是怎么投怀送抱的,又仿佛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也许正是这个漏洞百出的故事才让镇南王有真实感,对乔兴耀感同身受吧?

可不管怎么样,没吵起来就好……也许,只要没有了小方氏从中挑拨,他们和镇南王可以有另一种相处之道?

镇南王果然完全没有追究乔兴耀纳妾的事,甚至还在纳妾宴的时候,带着萧奕上门喝了一杯酒,又送了一份厚礼。

这个信号顿时让乔兴耀吃了一颗定心丸,喜上眉梢,却气得乔大夫人一口气差点没回上来,只能不甘不愿地喝下了那杯新人茶,次日就怒气冲冲地冲到王府去找了弟弟。面对乔大夫人的质问,镇南王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大姐也曾说过,正妻自当料理中馈,伺候公婆,照料儿女。男人公务烦忙有几朵解语花也是应该的。大姐夫身边能有一位红颜知己相伴,大姐在黎县也能安心了不是?”

镇南王的这句话被原封不动的传入到了南宫玥的耳中,那时南宫玥正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各府的回帖,差点没被茶水呛到。

她忙用帕子住掩着唇轻咳了两下,唇角止不住的弯了起来。

想到外祖父曾说起,当年母妃在世的时候,乔大夫人就没少送漂亮丫鬟给镇南王,母妃难产其中很大一部原因恐怕也是因为心情郁结难解。所以,乔姑父哪怕纳再多的妾,乔大夫人也没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乔大夫人走得时候,脸色难看极了,还扬言说以后再也不上咱们王府来了。”

鹊儿绘声绘声地说着,一旁伺候的丫鬟们一个个全都抿唇轻笑,气氛和乐融融。

南宫玥笑吟吟的递给了鹊儿一杯茶润润嗓子,又赏了一匣子点心,让她们待会儿分着吃。

几个丫鬟们凑趣的谢着恩,皆是笑语盈盈。

说笑间,南宫玥把手边所有的回帖都看完了。

这些回帖来自不同的府邸,回了帖便是表示宴请当日回来。

有些府邸在送去帖子的当日就派人回了,而有些则是过去了三五日……以及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帖。单单从这时间上,也能让南宫玥对于各府的态度了如指掌。

与上次送出去的素纹帖相比,目前收到的回帖只有不到四分之一,南宫玥估摸着到宴席那一日,应该还会再收到一些。毕竟现在观望的绝对比已经做出选择的多得多。

南宫玥把帖子都给了百卉,吩咐她稍后安排一下席面的座次。

把这些琐事料理妥当,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南宫玥便起身去往萧霏住的月碧居。

萧霏最近新得了一幅的画,请她一同赏鉴,辨辨真伪。

昨日她实在忙不过来,就说好了今日会过去一趟。

从碧霄堂到了王府,穿过花园,便是萧霏的月碧居了。

萧霏喜静,月碧居颇有几分曲径通幽的感觉,可是今日南宫玥却听到前面传来一片热闹的喧阗声,不自觉地放缓了脚步。

若非“月碧居”那三个大字赫然就在眼前,南宫玥几乎要怀疑她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南宫玥和一旁的百卉面面相觑,正要继续往前走去,却见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地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和南宫玥一行人迎面对上。

小丫鬟一看是世子妃,忙屈膝行礼:“见过世子妃。”她歉然道,“姑娘还等着奴婢去拿梯子,奴婢就先告退了……”

这小丫头才不过十来岁,行事风风火火的,话音还未落下,人已经给跑远了,看得百卉不由得摇了摇头。

拿梯子又是要做什么?

南宫玥心里更奇怪,加快脚步走进了月碧居。

好像是整个月碧居的丫鬟婆子都集中到前院来了,不,不只是奴婢,连萧霏也在这里。

一群人都仰首盯着同一个地方,南宫玥默默地往萧霏她们那边走了几步,循着她们的视线看去,总算是知道引起这场喧嚣的源头了。

一只橘色条纹的小猫正微颤颤地趴在屋檐上翘的飞檐上,软绵绵的身子缩成一团,一动也不敢动,只是间断地发出“喵呜喵呜”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

萧霏急得满头大汗,对身旁的桃夭道:“梯子怎么还没拿来?……算了,桃夭,你去搬把椅子过来吧。”萧霏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喃喃自语,“如果我在椅子上借一下力,就可以爬到那棵树上,然后从那棵树就可以爬到屋檐上……”

她越说越觉得可行,却不见桃夭已经听得满头大汗,这时,院子里的一个小丫鬟终于看到了南宫玥,急忙行礼:“见过世子妃!”

一院子的奴婢都齐刷刷地朝南宫玥看来,然后都是身子一矮,屈膝行礼。

“大嫂……”萧霏面露一丝赧然,一抹愧疚。大嫂这么信赖她,把小橘交给她,可是她却没看好小橘。

南宫玥走上前,扫视了四周半圈,问道:“霏姐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桃夭赶忙出声解释道:“世子妃,小白刚刚跳上屋顶了,小橘也跟了上去,然后就下不来了……”桃夭说着也觉得有些无语,她见过的猫都是身手非凡,一个个飞檐走壁,好似武林高手似的,还是第一次见到一只猫胆小得上的去却下不来了。

“喵呜--”

又是一声猫叫传来,却与小黄猫奶声奶气的叫声不同,南宫玥抬眼一看,只见小白正蹲在黑瓦上,对着某个方向叫着。

众人这才发现空中一道灰色的身影展翅朝这边飞了过来,绕着小黄猫飞了两圈,一圈比一圈近,吓得小黄猫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好像随时要掉下来似的。

“小灰!”

南宫玥轻斥了一声,小灰总算拍着翅膀飞远了一些,然后停在了屋脊,轻啄了两下羽翅,高傲的鹰眼俯视着小黄猫,好像在说,哼,没翅膀的家伙真是没用。

“喵呜!”小白不服气地冲着小灰叫,还伸出前爪凌空挥了一下,威胁感十足。

眼看着一猫一鹰就要在屋顶上吵了起来,南宫玥无语地眼角抽搐了一下。

这时,刚刚去搬梯子的小丫鬟和另一个婆子气喘吁吁地把梯子给搬来了,萧霏急忙道:“快!快把梯子……”

“霏姐儿,不必这么麻烦了。”南宫玥忙出声阻止了萧霏,然后给了身旁的百卉一个眼色。

百卉立刻心领神会,含笑道:“大姑娘,术业有专攻,还是让奴婢来了。”

萧霏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百卉大步上前,环视周围一圈后,就轻轻一跳,先是双臂抓住了旁边一根粗壮的树枝,然后轻轻一荡就轻而易举地跳到了树枝上,接着沿着树干又往上攀爬了一截,整个人就与蹲在飞檐上的小橘对视了。

小橘虽然已经吓得浑身的绒毛都炸了起来,但它还是认得百卉的,柔顺得由着百卉抱了……

萧霏和丫鬟们还在担心抱着小猫的百卉该如何下来时,就见百卉已经轻盈地自树枝上跃下,一个空翻稳稳地落在地上。

紧跟着,小白也灵活地借着那棵树从屋檐上下来了。

萧霏的心这才落到了实处,而四周的丫鬟们都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百卉,心道:世子妃果然是世子妃,身旁真是卧虎藏龙啊!百卉姐姐平日里看着斯斯文文的,性子稳重大方,没想到身手比戏本子里的侠女还厉害!

一场小小的波澜过去了,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很快就被驱散了。

百卉把小橘交到了萧霏手中,萧霏轻柔地抱着它,在它额头弹了一下,轻声道:“你这个淘气包!”

小橘“喵呜”地叫了一声,金黄色的猫眼无辜地瞅着萧霏,好像已经把刚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那可爱的小模样看得萧霏眼中的愠怒眨眼间就消失殆尽。

南宫玥在一旁含笑地看着这一人一猫,看来她们处得很不错呢。

“喵!”

猫小白走到萧霏的身旁,蹲在那里仰首看着她,虽然它不会说话,可是萧霏却神奇地读懂了它的话:可以把小橘还给我了吗?

萧霏俯身把小橘放在地上,小白在小橘身上嗅了嗅,舔了舔,然后又用一只爪子在它头上轻轻拍了一下,好像是训斥了一番。小橘乖顺地“喵”了一声,然后两小只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萧霏收回视线,腼腆地看向了南宫玥,“大嫂……”这个时候,总算想起了今日的正事来,“那幅画现在就挂在我的小书房里,大嫂且随我进去看看吧。”

说着,两人手挽手亲热地进了萧霏的小书房。

第429章-故人

听雨阁里,方老太爷和萧霏隔着一张榧木棋盘,相对而坐,皆是肃穆凝神。

自那日起,萧霏每日早上都会和南宫玥一块儿来请安,随后就会陪着方太老爷下棋。

因着方老太爷不能过多劳神,他们通常一局能下两三日。

南宫玥今日不忙,便没急着离去,静静地在一旁看着,时不时为他们添些茶水。

棋盘上的棋子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白棋子,方老太爷静静地看着棋盘许久,没有一点动作。而他对面的萧霏也没有催促他,也是聚精会神地盯着棋局,似乎在揣测方老太爷的下一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方老太爷的右手终于动了,从棋篓中捻起了一粒黑子,萧霏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的指尖……没想到方老太爷的手才抬起,又很快将黑子放回了棋篓中--

投子认负。

方老太爷面无表情地盯着萧霏,萧霏已经陪他下了好些天棋了。他还从来没赢过她!

而他还没见过这样的人,是说她耿直好,还是“单蠢”呢?

她不是来讨好他的吗?她不是想替母赎罪的吗?

怎么她就从未想过让一让他来讨好他呢?

想着,方老太爷的表情露出一丝复杂,虽然他也不稀罕她让他,但是看着这小姑娘端正到近乎清廉的性子,让他还真是有种不知道说什么的感觉。他那个心思深沉的侄女竟然会生养出这么一个不懂变通的小姑娘!

大概也因为如此……外孙媳妇才会与萧霏处的来吧。

萧霏认认真真地整理好了棋盘和棋子,又给棋篓合上了盖子,然后站起身来,恭敬地福了福身:“外祖父,外孙女就不打扰您休息,先告辞了。”

方老太爷本来还想与她复个盘,谁想却被她抢在了前面,如今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都退下吧。

南宫玥压抑着嘴角的笑意,给方老太爷行礼后,就随萧霏一起离开了听雨阁。

萧霏一出院子,就面露兴奋地对南宫玥道:“大嫂,你注意到没?今日外祖父与我多说了两句话呢。”她心里暗暗地对自己说,日久见人心,只要自己持之以恒,外祖父一定会明白她的心意的!

南宫玥眼中的笑意更浓,真是恨不得好好揉揉萧霏的发顶。

两人携手回了碧霄堂,一进院门,画眉就迎了上来,禀告了一句。

南宫玥微微皱眉,本来打算和萧霏去小书房的,又临时改去了日常理事的惜鸿堂。

一个身穿湖色杭绸褙子的小丫鬟正跪在堂中,那小丫鬟看来十二三岁,身材纤瘦,浓眉大眼,五官也算是清秀出挑的。只见她虽然跪在地上,小脸上却是一脸的倔强,似有不服。

南宫玥记得这个小丫鬟是自己院里服侍的三等丫鬟,名叫冬晴,府里的家生子,平日里也就做些洒扫的活,进不得正屋,为人还算灵活机敏。

南宫玥一坐下,那冬晴就迫不及待地说道:“世子妃,奴婢冤枉啊,还请世子妃为奴婢做主。”说着,她还飞快地瞥了垂手站在一旁的鹊儿一眼,虽然没有直接告状,但那言下之意已经是溢于言表。

鹊儿暗自冷笑,也没急着大呼小叫。她淡定地上前一步,对着南宫玥福了个身,禀告道:“世子妃,奴婢今日逮着冬晴与夫人院子里的紫鹃姑娘在说话……”

紫鹃虽然不过是小方氏院子里的二等丫鬟,却是齐嬷嬷的外孙女,等明眸、明月被放出了一个,紫鹃肯定是要顶上去做大丫鬟的。

冬晴急忙道:“世子妃,奴婢也不过是与紫鹃姐姐说说话罢了,这王府里也没有不许和别院的丫鬟说话的道理吧?”顿了一下后,她又看了鹊儿一眼,“奴婢也曾见过鹊儿姐姐和夫人院子里的徐婆子说话的。”

这个小丫头倒是个口齿伶俐的,只可惜……鹊儿心里叹了口气,她确实与那徐婆子说过话,不只是如此,她也跟卫侧妃院子里的杏儿搭过话,与三夫人院子里的木槿也聊过天,但那不过是寻常的交际,不似这冬晴……

鹊儿淡淡道:“冬晴,你怎么不与世子妃说说你都跟紫鹃姑娘说了什么?你若是不想说,我替你说也是一样的。”

“冬晴就不劳烦鹊儿姐姐了。”冬晴急急道,同样的话经过不同人的嘴巴,说出来的意味可就不同了。

冬晴理了理思绪,便道:“世子妃,紫鹃姑娘只是偶然与奴婢聊到了世子妃,说世子妃和大姑娘的感情真好。奴婢就感慨了几句,谈起世子妃和大姑娘常常一起弹琴作画,前日还一起出了趟门,晚上世子妃让小厨房煮了燕窝粥,还命人送了一碗给大姑娘……”冬晴越说腰板挺得越直,心道:是啊,她也没说什么!她说的这些也不是什么秘密,无伤大雅,碧霄堂里的下人不都知道吗?她既没有背主,也没有害主,鹊儿有什么权利罚她!

南宫玥淡淡地一笑,如果这冬晴爽快地认错了,她还高看她几分,偏偏啊……

这时,坐在一旁许久没有出声的萧霏突然道:“冬晴,你腕上这镯子是何处而来?”

南宫玥听了有些意外,含笑地看了萧霏一眼。这些日子萧霏确实大有长进,一眼就抓住了重点。

冬晴眼中闪过一抹慌乱,赶忙把镯子往袖中捋了捋,但那碧绿通透的镯子立刻又滑了下来。冬晴支吾道:“这是奴婢那过世的娘亲留给奴……”

她话还没说完,鹊儿已经冷冷地打断了她:“王府中的物件可都是登记在册的,查一查便知,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信口胡扯的!你不说也罢,我去查查便知!”这个镯子一看玉质就是上品,可不是一个小丫鬟能有的,除非她是偷的!

冬晴心中更慌,她这镯子是紫鹃送的,可是紫鹃的镯子能从哪里来?自然是夫人赏的。这夫人房里的首饰都是登记在册的,即便是世子妃不能去夫人那里查,可是王府这么多双眼睛,总会有人记得这镯子的来历,若是有人来世子妃这里卖好,那……

冬晴俏脸惨白,终于知道怕了,支吾着道:“回……回世子妃,这镯子是紫鹃姑娘送奴婢的……”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消失在空气中。

鹊儿冷冷地看着冬晴,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冬晴既然收了人家的礼,自然是知道对方别有所求。今日冬晴可以告诉紫鹃世子妃晚上吃了什么宵夜,将来她就可以把世子妃何时换洗,世子爷何时回府都泄露给小方氏。如此想要左右逢源的奴婢,他们碧霄堂可养不起。

鹊儿福了福身道:“世子妃,奴婢已经唤了冬晴的婶婶过来……”将冬晴领回去。

冬晴一听,瞳孔猛地一缩,立即磕头求饶:“世子妃,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她父母双亡,若是被婶婶领回去的话,婶婶一定会让她嫁给婶婶那个傻侄儿……

南宫玥挥了挥手,不想再听下去。

鹊儿忙示意两个婆子上前,捂了冬晴的嘴,就将她给拖下去了。

惜鸿堂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萧霏的神色有些复杂,欲言又止:“大嫂……”

南宫玥却是站起身来,笑道:“霏姐儿,你与我来。”

南宫玥带着萧霏回了正屋,然后从一个匣子里取出了几张单子,递给萧霏看。萧霏随意地扫了一眼,发现这是碧霄堂的下人名单,其中还标明了那些下人的出身与亲眷关系……萧霏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原来王府的下人关系如此复杂,交织出一张繁复的大网。

关系越复杂,利害也越复杂。

萧霏看着若有所思,南宫玥在一旁含笑地看着萧霏。其实只要有人的地方,事情就简单不了,这碧霄堂中何止是小方氏的眼线,二房、三房,还有镇南王,甚至是乔大夫人,不过是一个尺度罢了。即便是新买些奴婢进府,就一定干净了吗?即便今日是忠心的,那明日呢?

将来萧霏出嫁后,必然也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现在让她心里有个数也好……

“世子妃!世子妃!”

这时,画眉的声音打破了小书房中的宁静,画眉喜笑颜开地跑进了屋子里,迫不及待地禀告道:“世子妃,咏阳大长公主殿下和傅六姑娘来了!”

坐在书案后的南宫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眨了眨眼,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咏阳祖母和六娘来了?”她抑制不住喜悦,霍地站起身来。

一旁的百卉看画眉失态的样子,本来眉心已经微微蹙起,可现在听画眉这么一说,也是又惊又喜。

画眉忙又道:“世子妃,马车刚到了王府大门外,现在门房正在相迎呢。”

“大嫂,”萧霏也站了起来,喜不自胜地说道,“我陪你一起去迎咏阳祖母和六娘吧。”

咏阳大长公主驾临镇南王府,走的自然是王府的正大门,南宫玥和萧霏忙坐上肩舆赶往了正仪门。

抬肩舆的婆子知道主子们要去迎的是贵客,一个个都是健步如飞,不过就算如此,等她们来到仪门处的时候,咏阳她们的马车早已经停在仪门外了。

傅云雁正扶着咏阳自马车上下来。

南宫玥忙吩咐婆子放下肩舆,然后迫不及待地疾步上前,朗声喊着:“咏阳祖母,六娘!”

人生有三大喜事,排在首位的便是“他乡遇故知”!

南宫玥的小脸上不由绽放出一个明丽的笑容,仿佛比空中的旭日还要灿烂。

这时,傅云雁也看到了南宫玥和萧霏:“阿玥,阿霏!”说着,傅云雁也是快步上前,和南宫玥亲热地抱在了一起。

后方的咏阳含笑地看着这三个可爱的小姑娘,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堆在了一起。

好一会儿,南宫玥才放开傅云雁,深深地看着她,几个月不见,傅云雁还是那个爽朗利落的姑娘,个子好像又抽高了些许,身段如柳枝般笔挺,透着几分英姿飒爽的味道。

南宫玥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看看不远处的咏阳,脸上掩不住的喜悦,娇俏地嗔道:“咏阳祖母,您和六娘要来,怎么也不派人提前给送封信?我也好去迎你们啊!”

她与萧奕一起离开王都的时候,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一走,将会有好些年,甚至是数十年再也见不到王都的亲友……没想到咏阳和傅云雁却突然来了南疆!

就像是久别故乡的游子又见到了亲人一般,南宫玥的心中一股热流涌过,眼眶一酸,眼中含满了泪水,眼前朦胧的一片。

傅云雁笑嘻嘻地看着南宫玥说道:“那当然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啊。”

咏阳一向自认在战场上经历过不少生死别离,但这个时候,也不由得被感染了情绪,慈爱地抱了抱南宫玥,含笑道:“玥儿,看你的样子,阿奕一定把你照顾得很好!”

“我很好!”南宫玥吸了吸鼻子,忍住想哭的冲动。

“阿玥,你可不许哭啊。”傅云雁拿出一方帕子拭了拭南宫玥眼角的泪花,“阿奕请我们过来,可不是为了让你哭的。”说着,傅云雁顽皮地眨了眨眼。

“阿奕?!”南宫玥掩不住脸上的讶异,脑海中不由想起那一晚萧奕对她说,他已经给她的笄礼请好了正宾和司者。她一直以为萧奕说的是南疆其他与他相熟的府邸,没想到他说的竟然是咏阳祖孙俩。

连着一旁的萧霏亦是惊讶地脱口而出:“六娘,是大哥请你和咏阳祖母来南疆的?!”顿了一下后,萧霏想到了什么,急忙又道,“莫不是来参加大嫂的笄礼的?”

六月十四就是南宫玥的笄礼了,而以咏阳的身份,肯定是来做正宾的。

有咏阳大长公主来做及笄礼的正宾,对南宫玥而言,是莫大的荣耀!更别说咏阳还是千里迢迢从王都赶来的,其中的亲近之意不言而喻。

“阿霏你真聪明!”傅云雁给了萧霏一个赞赏的眼神,然后埋怨地朝咏阳看去,“阿玥,你都不知道祖母有多可恶!你和阿奕离开王都前,阿奕已经邀请了祖母来南疆参加你的笄礼,祖母的口风实在是太紧了,也不与我说一声!”害她在萧奕、南宫玥和傅云鹤离开王都的时候,差点就哭得稀里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