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在书上看过冬日赏雪煮酒是一件最风雅的事,也听人说起过,她也有些兴致想试一试。

  “嗯,吩咐宫人就是,去香远亭吧,晗儿和那两个臭小子根本不需你操心,罢了,等宫人回了话再去,先让宫人准备。”

  萧绎想了想,开口,见心肝一直盯着他,同意了她的话。

  说完,恨恨的拍了一下她的臀部。

  然后才放下她。

  杜宛宛脸有

  杜宛宛脸有些红,这个男人,她恨恨瞪了他一眼,萧绎被她的样子弄得想笑,摸了摸脸,这让他又爱又恨的小东西。

  没有等太久,杜宛宛之前派出去的宫人回来了。

  问过后得知晗儿和煜儿都很好,大皇子也很好,杜宛宛松了口气,又详细的问了问,知道几个孩子身边的人照顾得很好,她放下心。

  “朕早就说过。”

  萧绎也在一边听,他边听边戏谑的对杜宛宛道。

  杜宛宛不由又白他一眼。

  萧绎嘴角一挑,想到他的小公主,又问了宫人几句,得知他的小公主好好的,他让宫人下去。

  他侧过头来。

  杜宛宛也望着他:“你不也担心你的小公主?”戏谑的凝着他,他刚才不是笑话她,她一样笑话他。

  萧绎知道她在笑他,他当然担心他的小公主,哪像她连那两个臭小子也担心:“放心了?”

  杜宛宛是真的放下心了。

  萧绎又睥她一眼,对着外面:“来人!”叫了总管公公和宫人进来,吩咐他们去准备赏雪的一应事物。

  让宫人把香远亭布置一番,待宫人和总管公公退下,萧绎又叫人进来,让人服侍杜宛宛和他换下身上的常服。

  一个时辰后,萧绎和杜宛宛换好了,杜宛宛披着红狐毛斗篷披肩,扶着宫人走出来,萧绎也穿着紫色貂毛裘衣,显得威严又尊贵,看到杜宛宛,走上前,牵住她的手。

  杜宛宛也看他。

  看习惯了他穿着明黄,穿着紫貂毛裘皮的他更贵气逼人,高高在上,萧绎在杜宛宛身上扫了扫,闪过满意和惊艳,牵着他的手。

  “走吧,朕的心肝无论怎么都美。”

  “皇上也是。”杜宛宛也带着笑。

  萧绎侧头,杜宛宛微笑,两人在宫人和太监簇拥下往香远亭去。

  出了乾清宫,看着满天飞舞的大雪。

  离开了烧着碳盆温暖如春的寝宫,只觉一股寒气袭来,外面比想像中冷。

  杜宛宛脸随之一冷,她的手被身边的男人握着,他的手很暖,身上是红狐毛斗篷披肩遮住满天的风雪,让她不觉得冷,脚上也是红狐毛鹿皮靴,踩在地上,没有丝毫的寒气,她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

  萧绎一边牵着身边的妇人,目光看着前方,感觉到妇人的注视,他手紧了紧。

  香远亭已经布置好,总管公公和宫人太监等在一边,杜宛宛被萧绎牵着,走到亭子里坐下。

  亭子四边都围了东西,风偶尔才能穿进来。

  桌子上放着冒着热气的茶水,石桌上是一个煮雪的小炉。

  旁边是一个香炉,香炉里燃着香。

  杜宛宛看着香炉和煮雪的小炉还有一旁的茶壶茶杯,还有书,眼中有些新奇。

  萧绎坐在对面,目光带笑望着她。

  过了一会,杜宛宛还在新奇的左看右看。

  萧绎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

  总管公公带着宫人走过来。

  萧绎没开口,看着他们,总管公公扫了一眼宸贵妃娘娘,又看向陛下,见陛下盯着自己,他赶紧回头从宫人手上接过一个铜胎掐丝珐琅荷塘莲纹海棠式手炉。

  总管公公接过后忙递到陛下面前。

  萧绎已经看到是什么东西,瞄了总管太监还有后面的宫人一眼,伸手接过,对着他们挥了挥手。

  然后转回身,递到杜宛宛面前。

  “这是?”

  杜宛宛不知道他递给她什么,收回视线看向他还有他手上的东西,一下看清了,她看他一眼,接过他手上的手炉。

  “朕怕冷着朕的贵妃。”

  萧绎看着她,温柔的道:“抱在怀里,放在手上,别冷着了。”指着她手上的手炉,让她照他说的做。

  杜宛宛对上温柔的目光,看着他点头,把手炉抱在手心,手炉很热,只抱了一会就热起来。

  杜宛宛刚刚还觉得有点冷,虽然亭子里也燃了碳盆,必竟刚燃不久,偶尔有寒风吹起来,方才才从雪中走进来,她看向对面的男人:“三郎不冷?”说着想让他一起抱着。

  “朕不冷,朕不用,你一个人用吧,朕再让宫人燃几个碳盆,到时候就不冷了。”说完,他吩咐一边的宫人和总管公公,他看出对面的心肝冷。

  他可不想真冻坏了这心肝。

  他是真的不觉得冷。

  扫了眼地上的碳盆,等总管太监和宫人下去,让一边的宫人点燃中的碳炉,把煮茶的小炉放在上面。

  杜宛宛饶有兴致的旁观。

  有手的手炉,地上的碳盆渐渐让亭中暖和起来,偶尔吹进来的寒风也影响不了什么,她也放开了。

  萧绎一边指挥宫人一边看着她,发觉她有兴趣,便和她说起来。

  “贵妃是第一次?”虽然他早就看出她是第一次了。

  杜宛宛也不觉得丢脸,她点头:“以前只在书上看过,听人说过冬天落雪纷纷的时节赏雪煮酒论英雄。”

  说到最后,忍不住笑了。

  “那你说朕是不是英雄?”萧绎也觉得好笑,这心肝,真是,他早出一只手在她脸上摸了摸,发现已经不冷,又摸了一下她的手。

  轻轻点了点头。

  “陛下当然

  “陛下当然是,三郎怕我冷?”

  “你不也怕朕冷到了?”萧绎直接反问,笑容满面。

  “嗯。”杜宛宛颔首,萧绎觉心肝这个时候真是乖,他收回手,看宫人有条不紊的动作,他收回目光。

  “除了赏雪煮酒,也可以赏雪煮茶,一会让人送点食材过来,这样的天,放上锅可以涮锅子,朕吃过几次,也可以烧些肉串。”

  杜宛宛听起来就觉得有意思,直直点头。

  她吃过涮锅子,不过没有在这样的情况下吃过,想一想,外面满天飞雪,她和他坐在这里燃着碳盆,煮酒煮茶吃着涮锅子。

  突然杜宛宛发现自己就是一个俗人。

  要是换一个人,像是静嫔或者周嫔,像她们那样的才女,肯定觉得赏雪煮酒赏雪煮茶才是雅极。

  什么涮锅子怎么能一起!

  肯定觉得有辱斯文,可她反而觉得这样的时候吃着涮锅子才是最雅的,反而期待他说的涮锅子,她永远都无法像书上说的一样。

  想到这里,她发现她永远也变不成才女。

  她就是她。

  她刚才还想着来一次赏雪煮茶,随即她又想到对面的男人,想到是他先提起涮锅子的,看来他也不是一个雅人。

  “看朕作什么?”

  萧绎不知道她看他做什么。

  “皇上,妾居然很期待你说的涮锅子,觉得光是赏雪煮茶太寡淡了。”

  杜宛宛想笑他,又觉得自己也差不多。

  “你这心肝。”萧绎笑了,这心肝想的什么。

  “你这心肝居然想涮锅子,居然觉得光是赏雪煮茶寡淡,你就不是一个雅人,朕还想和心肝吟诗作对,来个煮茶煮酒论英雄!”

  萧绎笑得抑揄起来。

  杜宛宛被他笑,有点不满意:“皇上觉得妾不是雅人,那就找其他人去,像什么静嫔啊周嫔啊,人家可是大才女,一定能赏雪煮茶的乐趣,也能和你吟诗又作对。”哼,说着不想看他,别开头。

  “干嘛找我。”

  “贵妃,你说什么呢,朕不找你找谁,其他人和朕有什么相关,再说了,朕也不是一个雅人。”

  萧绎马上哄起杜宛宛,起身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抬起她的头。

  杜宛宛也不动,瞪着他。

  “你也知道你也不是雅人?”

  “朕当然不是雅人,所以心肝才是朕的心肝,和朕一样。”

  萧绎一把拉起她,揽着她。

  他要不是俗人也不会看上她,也不会提什么涮锅子,他也了解这心肝,果然这心肝跟他是一样的。

  杜宛宛还是不说话,心中想着这还差不多。

  萧绎低头盯着她的脸,在她的脸上亲了亲,揽着她往亭边走去,杜宛宛也看着亭子外面。

  亭外,雪更大,到处都是雪白,杜宛宛眯了眯眼,忽然听到身边的男人揽着她,手指着外面:“寻常的雅士不论男女一般最喜欢在这个时候席地而坐,就像你说的煮茶论道,朕和心肝是俗人,不过心肝等雪梅开了,到时候朕再带去好好看看,真正的雅士都是雪中赏梅。”

  “再涮锅子?”

  杜宛宛边点头边瞧着他。

  “找打,心肝。”

  萧绎一下对上心肝的目光,真想打这心肝一顿,他轻轻的在心肝的背上拍了一拍,恨恨道。

  杜宛宛仰着头,带着笑。

  “等到梅开时,朕带着心肝踏雪寻梅,御花园有好几株不错的梅,宫外梅山每年不少真正的雅士去踏雪寻梅。”

  萧绎轻轻拍打她的背,对着她的脸。

  “到时候三郎带妾去。”

  杜宛宛一直仰着头,说完,看着外面的雪。

  萧绎看她一眼,也注视着外面的雪。

  咕噜咕噜,水开了,冒起泡,萧绎松开杜宛宛让她一个人看着,回到桌前,挥退宫人,吩咐了宫人几句,提起茶壶,煮起茶来。

  杜宛宛站了半晌,她摸了摸脸,脸上被外面偶尔吹进来的寒风吹得有些绷紧,回身,看到男人赏心阅目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一时有些入神。

  亭子里除了守在亭子外面的人,里面只有他们。

  萧绎倒好茶,修长用力的手拿起小小的紫砂茶杯,放在鼻下,眯着眼轻轻的闻了闻,片刻他抿了一口。

  微皱眉点了点头,想到什么抬头,放下手上的紫砂茶杯:“又看着朕做什么?”一下发现心肝居然看着他入了神。

  “你常煮茶?”

  杜宛宛反应过来,走到他的面前,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她第一次看他煮茶,没想到看入了神。

  “嗯以前常煮,后来很少。”

  萧绎听完她的话,端起面前的一个紫砂茶杯放在她的面前:“你看看。”

  杜宛宛眼晴一亮,她低头端起面前的紫砂茶杯,放在鼻端,学着他的样子闻了闻,一股茶香扑鼻而来。

  她马上尝了尝,先是苦,涩,她皱了下眉头,不过不久苦和涩变成甘,她不由又喝了一口,一小口一小口。

  慢慢的喝,不知道过了多久竟喝完了,看着空掉的紫砂茶杯,她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她红着脸抬头。

  萧绎没有笑她,又给她倒了一杯。

  “慢慢喝。”

  萧绎见她又喝起来,知道她喜欢,他也端起面前的喝起来,温暖的亭中,两人相视着品着茶。

  第九十章

  “这样的天气,不在屋子里,在外面,要是没有这么多碳盆,加上烧着碳,一定很冷。”

  “心肝你说呢?”

  “也就只有这样才有闲情逸致赏雪煮茶。”杜宛宛抿了一口热气腾腾的茶,回味甘苦,她没有煮过茶,不知道好不好学,是不是煮出来的茶都是一样,应该不是,在书上曾看过,茶分五味。

  会煮茶的人都有讲究,闲下来的时候可以学一学,若能像眼前的男人一样…

  她看着眼前皇帝越发行云流水的动作。

  她放下紫砂茶杯。

  “当然。”

  萧绎替杜宛宛空掉的茶杯满上茶,放下紫砂茶壶,端起面前的紫砂茶杯轻抿一口,抬头看着她。

  “闲时三郎教妾煮茶可好?”

  杜宛宛也端起满上的紫砂茶杯,边抿边望着他,尤其是他手上的紫砂茶杯还有一边的茶壶。

  萧绎又喝了一口,放下手上的紫砂茶杯,点头:“心肝想学?要是心肝很想学朕现在就可以教你。”

  “不过今日茶已经尽够了,茶过五味,没有什么滋味了。”说完,他又道:“朕可以先和你讲一讲。”

  杜宛宛没有说话,望着他。

  萧绎没想到这心肝真想学,他便把如何泡茶的讲究都对着对面的心肝讲了一遍,杜宛宛听得认真。

  萧绎见她如此认真,不由一笑。

  说到最后,他让她可以试着煮一次。

  杜宛宛想了想,回想了一下他讲的,点了点头,起身:“那就请三郎一会品一品如何,教一教妾。”

  萧绎微笑颔首,难得这妇人有这份兴致,发现妇人拿过石桌上的紫砂茶壶,他不由带着笑看着。

  饶有兴致的看着妇人动作,要是这妇人哪里错了,他再提醒一下。

  他是真没想到这妇人说试就试。

  他也来了兴趣。

  杜宛宛知道他在看,她有些紧张,很久没有这样紧张了,这样紧张的想做一件事,让她不由把动作放慢,怕自己太紧张动作错了,虽然她知道第一次肯定不可能像他一样,可是还是想小心一点。

  她边回想边慢慢照着他讲的,一边香炉里的熏香已燃到底,杜宛宛开始拿起茶。

  萧绎一直注视着她,他没料到眼前的妇人第一次煮茶动作虽不熟练,步骤慢却丝毫没错。

  他眼中笑意更浓。

  这妇人学得挺快,看来是用了心的,他心中想着,杜宛宛越来越紧张,到了最后更是需要注意。

  在萧绎的目光下,杜宛宛还是错了几次,被他看出来,提醒,又重来,杜宛宛更加紧张了,一时有些手忙脚乱,好在萧绎帮着她,她渐渐冷静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杜宛宛终于分好了茶水。

  倒完,杜宛宛觉得手脚都僵了,累得不行,她紧张得不得了,长舒一口气,看着面前倒满茶水的紫砂茶杯还有对面男人面前的茶杯。

  她小心的放下紫砂茶壶。

  此时再回想,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一步步做到的,回想着自己的动作,她就想笑,好在没有太多人看到,想好学煮茶果然不容易,不过看着分好的茶水,她有种满足感。

  她的好几次都差点放弃了,幸好没有放弃,她第一次学就做到,以后只要再多练几次一定会和眼前的男人一样。

  想着她想试试自己煮出来的茶是不是和他煮的一样。

  她迫不及待端起茶杯,喝起来。

  “你这妇人,看你的样子。”

  萧绎看着杜宛宛的眼中带着赞赏,这个妇人真是再次令他另眼相看,不过想着妇人刚刚如临大敌的模样还有现在迫不及待的小样,他怎么能忍住笑。

  他带着笑,摇头,不过他也有些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想要尝一尝他的心肝亲手煮出来的茶的味道,是不是像他的心肝一样那么可口。

  嗯,想着他也端起面前他的心肝注满的紫砂茶杯轻抿一口,嗯,他抬起头,睥着对面的妇人。

  杜宛宛也皱着眉头,细细品着。

  好像有些不一样,有些涩。

  她知道对面的男人在看她,她没有看过去,想了想,又抿了一口试试,她皱着眉,再一次品。

  似乎真的和皇帝煮的不同,涩了很多,想到这里她有些沮丧,还有些失望,她低头看着手上的紫砂茶杯,又看了眼紫砂茶壶。

  她竟煮得这般难喝,里面的茶水都浪费了。

  萧绎把她的表情变化还有动作都收入眼底,当然看出她的情绪不好,应该是觉得失望,在他看来,她才是第一次煮茶,能像现在已不错。

  他品过,过涩了些,她的步骤是没有错的,唯一就是经验还有火侯的把握,这需要慢慢来,一步一步,久了自然就知道怎么把握。

  这些东西不是讲一次二次能完全掌握的,需要自己多煮。

  这妇人算是很有天赋,要知道有些人第一次比她差得远了。

  他还是安慰一下她,免得这心肝伤心。

  “比你差远了。”杜宛宛听到他的话,原本不想看他,听他问,她忍不住还是抬头看向他,失望的道。

  “心肝啊,你想笑死朕?”

  没曾想这心肝妇人居然和他比,萧绎一时哭笑不得,要不是看眼前的心肝一幅快哭的表情,他

  肝一幅快哭的表情,他真是不想和她说。

  “你可知道你算不错了,第一次煮成这样,在朕看来算是很好,你的步骤没有错,有朕看着不会错,唯一欠缺的只是火候,火候的掌握不是一次二次能行的,你这样的话要是叫别人听到,定会羞愧。”

  萧绎慢慢和她解释。

  “真的?”杜宛宛听完他说的,脸色一下子好起来,她方才也是想多了,他说得没有错,她不该和他比。

  “当然,朕会骗你?”

  萧绎一脸好笑。

  “妾怕皇上你哄妾。”

  杜宛宛心情好起来,也笑了。

  “朕哄你也是为你好。”

  萧绎也笑。

  杜宛宛哼一声:“皇上还说不是哄我,这下说出来了吧,哼,反正不管好不好喝这些都归你了。”

  她指着一边的紫砂茶壶。

  萧绎眼中满满的笑意,就再纵容这小东西一下吧,嗯,杜宛宛看他点头,真的要喝,她有些高兴又有些复杂。

  “妾和陛下一起喝吧。”她开口。

  “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