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间肯定不是有银子就能订得到,王爷真不错。”李文楠凑过去,和李夏低低道。

李夏一边笑一边点头,这个雅间,必定是陆仪的手笔,那位王爷可不见得能通这个世情。

小内侍奉了茶,指着桌子上一份细长的折贴,“榜文已经录了一份,”

李夏伸手拿起折贴,李文楠伸手拉开,急忙往二甲里找人名。李夏的目光却先落在一甲三人的名字上。

这一甲三人,还是从前的三人。

“十七爷第三名!”

李夏刚看向二甲,李文楠手指点在阮谨俞的名字上,一声惊呼,这一声,惊讶占七分,喜悦三分,他不是说他就是去经经场,以后说起来也是考过春闱的吗,竟然还能考到二甲第三,天下第六啊!

李夏的目光从阮谨俞飞快的往后看,在六十七位,看到了李文山的名字,松了口气,再往后,最后几排,又看到了莫宗兴的名字,就不再往下看了。

这一榜比起从前,该中的都在榜,多的,都是多出来的,今年这一榜,比往常多取了一两百人。

这些,都是变数。

第三百四十九章 说定就定

这春闱放榜的热闹,没有李夏想象,或者说,没有古六描述中的那样热闹,李夏和李文楠看了一会儿,就下楼回去了。

离永宁伯府还有半条街,只见前面人挤人人挨人,挤的街上水泄不通,别说车了,人都挤不过去。

一个婆子挤上去看了,一路小跑回来,笑的一张脸象开了花,“唉哟姑娘哎,真是不得了,咱们亲家老太太满大街撒银豆子呢,咱们得绕个道,看看后角门能不能回去。”

李文楠听到亲家老太太满大街撒银豆子,笑个不停,一边笑一边竖着拇指,表达敬仰之意,“太外婆就是豪气,赶紧赶紧,早知道就该留在家里看热闹。”

李夏也笑个不停,这话倒真是,满街撒银豆子这样的热闹,可比春闱放榜少见多了。

后角门没人撒银豆子,畅通无阻。

两人进了后角门,直奔前面二门,到二门口,却被李文松拦住,“你们两个别往前凑,报喜的报子还没来全呢,外头乱,赶紧进去吧,太外婆来了,舅舅来了,十七爷也来了,都在大花厅,里头热闹。”

李夏拉着李文楠,掉头往离二门不远的大花厅。

大花厅里间,霍老太太坐在最上首,左下坐着姚老夫人,脸上堆着笑,严夫人的嫂子,严尚书夫人钱氏,正声调高扬,连说带笑,“……真是大喜!说起来,你们府上上一回这样喜庆,还是大老爷考中那一回,这一晃,几十年过去了。”

“可不是得几十年,总得等孩子们都长大了。”霍老太太笑接道:“你看看,这一代接一代,都是这么出息,这才是真正的世家气派。”

“可不是!”钱夫人立刻跟上,“当初大老爷年纪那样青,就中了进士,大家都说青出于蓝,这会儿我看山哥儿也是要青出于蓝了。这一代比一代强,才是真正的兴旺之道,可比什么都强。”

李夏站在门口,听了几句,伸头往花厅前面看了眼,前花厅里,阮十七正被众人围在中间,一幅志得意满的样子毫不掩饰,李文栎坐在旁边,笑容里透着勉强,李文山脸上的红光简直光照四五尺。

李夏盯着五哥那张红光四射的脸,纳闷了,五哥不至于没出息成这样吧?还有什么喜事儿?李夏掉回目光,落在坐在徐太太下首的唐家瑞身上,两根眉毛慢慢抬起,抬的老高。

“出什么事了?”李文楠看着李夏简直要抬飞出去的眉头,急忙问道。

“五嫂怀上了。”李夏眉毛落下来,眼睛弯成了一条线,冲唐家瑞努了努嘴。

“怎么看……对噢!就五嫂是坐着的!恭喜五嫂!”李文楠一个怔神就明白了,冲着唐家瑞恭喜上去。

“你们瞧瞧这两个丫头,看把她们两个精明的,这一眼就看出来了?”霍老太太指着李夏和李文楠笑道。

李夏挤到霍老太太身边,李文楠挨着姚老夫人坐下,严夫人看着两人笑问道:“看到什么热闹了?没往前凑的太近吧?”

“不怎么热闹,还不如在家里看太外婆撒银豆子呢,把真正的热闹错过了。”李文楠一脸懊恼。

姚老夫人想往下撇嘴,撇到一半,下意识的斜向霍老太太,嘴角立刻又往上挑起。

李夏斜着她,笑意盈盈。

“等唐家哥儿考中了,太外婆多抬几箱银豆子给你,让你好好看看热闹。”霍老太太笑道。

“太外婆!”李文楠叫了一声。

钱夫人哈哈笑起来,“唉哟那可得赶紧,前儿听随夫人说,下一科,贤哥儿无论如何都要下场了。”

“楠姐儿的亲事定下了?”姚老夫人突然问了句。

正笑着的钱夫人笑声一滞,严夫人一口气闷的胸口痛,“八字已经合过了,两边草贴子也都看好了,府里这一阵子忙成这样,楠姐儿这事不急,我跟随夫人,还有贤哥儿他娘商量了,等忙完冬姐儿出嫁这件大事,再张罗这个,既然老夫人催了,明儿我就让人请贤哥儿他娘过府,先把草贴子换了。”

“唉,你说你,怎么就不能看到家里和气一团,高高兴兴呢?”霍老太太脸一沉,看着姚老夫人,不客气道:“哪家老人象你这样?那楠姐儿是你嫡嫡亲亲的孙女儿,这亲事议定的不能再定了,先头是碍着冬姐儿的亲事没定下来,你也是大家出身,也该知道长幼有序这个理儿,再说楠姐儿还小,这个理儿,你不知道?”

钱夫人和严夫人同时端起杯子抿茶,徐太太晚了一线,也赶紧端起杯子,再示意唐家瑞,“你是双身子,可不能渴着饿着。”

“你问这一句,这什么意思?你是要说你媳妇儿没脸没皮啊,还是要说亲家嫂子没脸没皮?还是要把你这为老不尊没脸没皮的样子又拿出来给小辈们看?”

姚老夫人气的脸都青了,却一个字不敢顶回去。

霍老太太斜着她,也懒得再多说,“楠姐儿,你别跟你太婆计较,她老糊涂了,再怎么着,你太婆是长辈,该有礼儿,你别缺了。”

霍老太太说一句,李文楠答应一声,却挪了挪,离姚老夫人远了些,端正坐着。

“刚说到草贴子,你这媒人请好了没有?要不然,你看我怎么样?这些孩子里头,我最疼咱们楠姐儿,这媒人不能偏了别人。”钱夫人放下杯子,说笑起来。

严夫人刚要笑应,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婆子喘着气在外面禀报:“夫人,太太,宫里来人,说是太后娘娘请九娘子进宫说话儿。”

“人呢?有人招呼没有?阿夏,快去换衣服,让人准备车。”严夫人呼的站起来,一迭连声吩咐出去。

“四爷和郭先生陪着呢。”婆子答了一句。

严夫人松了口气,示意李冬和李文楠,“你们也去,给阿夏掌眼挑挑衣服,快去。诸位宽坐,我去前头看看。”

李夏换了衣服,出来的很快,从侧门上了车,绕开人群,往宫里过去。

第三百五十章 考试

萱宁宫里很热闹。

金太后和魏国大长公主一左一右坐在上首榻上,榻前扶手椅上,坐着江皇后,江皇后对面,苏贵妃侧身坐在榻沿上,姚贤妃一脸温婉笑容,站在江皇后身后。

见李夏进来,苏贵妃停了说笑,站了起来,江皇后斜睨了苏贵妃一眼,才看向李夏。姚贤妃带着笑,仔细打量着李夏。

李夏低眉垂手,先给金太后和大长公主见了礼,移向江皇后,跪倒磕头,起来,江皇后指着苏贵妃,”这是苏贵妃。“

见李夏曲膝要跪,苏贵妃上前一步,一把拉住李夏,连说带笑,“我最厌恶这些俗礼,都是一家人,跪来跪去的,实在让人厌烦。你跟我别拘这些。”

李夏笑容温婉中透着丝丝怯意,曲膝应是。

江皇后仿佛没听到苏贵妃的话,向李夏示意姚贤妃,“这是姚贤妃。”

姚贤妃不等江皇后的话落音,就上前一步,伸手拉住还没来得及曲膝下去的李夏,再次仔细打量她,笑意温软,“九娘子生的真好,一看就是个有大福的。”

“九姐儿,到这里来。”大长公主语调亲热的招手招呼李夏,姚贤妃拉着李夏,将她送到大长公主旁边,按着她坐到了炕沿上。

江皇后一脸无可挑剔的笑容,从大长公主看到李夏,又斜斜的瞄向金太后。

苏贵妃的目光从李夏身上,看向江皇后,又看向金太后。

姚贤妃依旧站在江皇后身后,柔柔婉婉、安安静静的看着诸人。

“你哥哥这一科中了二甲?”大长公主笑容亲切。

“是,二甲第六十七名。”李夏看着大长公主,语调中透着喜悦。

她要做一个尽力要显的成熟,却还十分天真的小姑娘。

“你舅舅摔断了腿?怎么回事?”江皇后看着李夏问道。

“说是绊在台阶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神使鬼差一般,就摔断了小腿,好在伤的不重,现在已经能走动了。

舅舅上一科也是这么误的,那时候我们还在高邮县,舅舅经过高邮,好好儿的,半夜里拉起了肚子,人都起不来了,请了大夫,说没事,可就是不好,请大夫请到扬州城,都说没事,可就是不好,直到二月里,突然就好了。好在舅舅和太外婆都很看得开,说这是时运没到。”

李夏连上一次的误考,一起说了。这宫里,从金太后到姚贤妃,再到宫女内侍,都深信鬼神命数,从前她面上深信,心里是极其不以为然的,现在……她没那么不以为然了,不过,还是不能深信。

大长公主,大约也是深信的。

“能这么想,就是福份了。”金太后缓声道。

“可不是,这样随份知足,就是福份,三辈不离姥娘门,我看这孩子也是个随份知足的。”大长公主夸了一句。

江皇后噗一声笑了。

“你看看你这孩子,虽说不是嫡亲的,可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这话也没说错。”大长公主点着江皇后笑责道。

李夏心里猛的一跳,大长公主和江皇后竟然如此亲近,这简直有几分母女的滋味,从前她跟在太后身边,直到最后,也没敢随意过……

“姑母这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说的极是,九娘子能定进咱们家,可见是个随份知足的。”江皇后只看着大长公主,可这话,却是说给金太后听的。

“这一科二甲第三,叫阮谨俞的,和你姐姐定下亲事了?”苏贵妃看向金太后,“这个阮谨俞,皇上欣赏得很呢,说是看文章知人品,肯定是个洒脱不羁,敢说敢做的性子。”

“姓阮?是南夷阮家的?”大长公主问了句,“能考到二甲第三,那可不容易。”

“嗯,是南夷阮家,行十七,六姐姐和十七爷去年订的亲,下个月就成亲了。”李夏脸上漾着掩禁不住的喜色。

江皇后瞄着她脸上的喜色,看了片刻才移开目光。

“昨天听说五哥儿不大好,怎么样了?”金太后看着姚贤妃问道。

“昨天午后,跟着皇上祭告祖先,多吃了几口胙肉,到晚上有点儿不大妥当,太医去看过两趟了,已经好多了。”姚贤妃温婉笑答。

“二哥儿和三哥儿没事吧?太子呢?”金太后听姚贤妃这么说,微微蹙眉,看向江皇后和苏贵妃。

“峄哥儿在军营里历练过,冰块都吃过,他健壮得很,哪有什么事儿。”江皇后语调和人一样柔婉,话却生硬。

“二哥儿和三哥儿聪明着呢,姑母最知道,哪能吃坏了他们两个?”苏贵妃连说带笑。

“那就好,一会儿再让太医去看一趟,还有四哥儿,六哥儿,都让太医去看看。再跟太医院说一声,就是好了,也要隔个十天八天的去诊一趟,把胃肠和身子骨都调理好。”金太后仔细的有点琐细的叮嘱着姚贤妃。

江皇后端坐不动,眼睛似有似无的眯起,又舒开。

苏贵妃斜着姚贤妃,又看向金太后,带着几分不屑,眼珠斜向屋梁。

“坐了这半天,我有点儿乏了。九姐儿府上要是开宴庆贺,记着给我家云哥儿送张贴子,也让他跟你五哥他们,沾沾文气。”大长公主边说边站起来。

李夏急忙站起来,欠身答是。

江皇后跟着站起来,冲金太后微微欠身,“娘娘也该乏了,媳妇儿先告辞,过几天再来给娘娘请安。”

苏贵妃姚贤妃跟着告辞,李夏正一幅犹豫模样,金太后看着她道:“九姐儿留一留,我有几句话问你。”

“是。”李夏怯怯答了声,垂手站在榻前,一一曲膝,目送走大长公主等人,金太后示意刚才江皇后坐的那把椅子,“你坐。”

李夏坐下,微微有些拘谨,谨慎无比的看着金太后,再一回面对她,她还是觉得忐忑不安无从猜测。

金太后面无表情,目无表情的看着李夏。

韩尚宫悄悄屏退众人,自己垂手站在殿门内。

“说说。”金太后没有任何情感的吐了两个字。

“大长公主不知道二甲第三是谁。”李夏心神专注,她必须就事论事,而不能多出一丝半毫。只说事实,尽量不作评判,是最好的办法。

金太后眉棱似有似无的动了下,嗯了一声。

“江娘娘和大长公主很亲近,有点儿……象我跟我阿娘。”李夏微微屏了口气,看着金太后,这是她从前不知道的,她很迫切的希望得到些消息,她对大长公主,几乎一无所知。

“嗯。”金太后这一声嗯,声音略高,十分肯定。

李夏松了口气,接着道:“江娘娘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和大长公主说的,好象不一样。”

“嗯,说说这几个人。”金太后气色和缓了很多。

“江娘娘性子直,苏娘娘挺会说话的,姚娘娘……太深了,看不清楚。”李夏斟酌着言词。

“你倒是问一答十。”金太后脸色微冷。

“是……”李夏的心一下子提起来,“王爷交待过,让我跟娘娘说话时,就象跟他说话一样,有什么就说什么,他说他跟娘娘就是这样说话。”

金太后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李夏,舒了口气,“你家王爷倒没任性胡闹。”

李夏眨着眼,金太后露出丝笑意,“大长公主呢?”

“是个有福气的,象大伯娘一样,最想要家里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一团和气,人人都好。”李夏想了想答道,这就是这会儿的大长公主给她的最浓的感觉。

“你大伯娘可不是这样。”金太后嘴角的笑意更浓,“生下皇上后,我病了好些年,皇上是在先郑太后身边长大的,大长公主几乎天天进宫,照顾皇上,这情份,自然不一般。”

李夏听的眨着眼,大长公主照顾皇上,情份不一般,跟江皇后有什么关系?江皇后和皇上,可从来没琴瑟和合过……

“先回去吧,等得了空儿,我再接你进宫说话。”金太后声音和缓。

李夏忙站起来,曲膝告退,走到殿门口,韩尚书满眼笑意的看着她,微微欠身,低低笑道:“姑娘慢走。”

李夏跟着小内侍出了宫门,上了车,刚走了没多远,车子停住,陆仪的声音在帘外响起,“姑娘。”

李夏忙掀起帘子,陆仪带着笑意,示意旁边一辆车,“王爷有点担心你,过来看看。”

“嗯。”李夏飞快的跳下车,踩着小内侍的手,上了秦王的车子。

“阿娘叫你?”秦王仔细看着李夏,带着几分担心问道。

“嗯,我去的时候,大长公主,江娘娘,苏娘娘,还有姚娘娘都在,后来她们走了,娘娘留下我,多说了几句话。”李夏笑容明快,她真的很高兴。

秦王长长吐了口气,“看你这样子,至少没受委屈,阿娘不好相处,我怕你……看样子阿娘没难为你。”

“娘娘为什么要难为我?就算因为你,她也要多疼我啊。”李夏笑颜如花。

秦王失笑出声,一边笑一边摇头。

“对了,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一回,跟娘娘说话,要有什么说什么,象跟你说话一样,是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记得了?”李夏手指揉着两眉间,看起来苦恼极了。

“我说过这话?”秦王一个怔神,微微蹙眉仔细想了想,这话他可是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他怎么会跟她说起这样的话?

“难道是做梦的时候,你跟我说的?”李夏更加苦恼了。

“你梦到我了?”秦王再次笑出了声。

“嗯,偶尔吧,不算经常。”李夏弯着眼睛,“今天我跟娘娘说,你跟我说过,跟娘娘说话,有什么说什么,当时太紧张了。等出来的时候,我就想啊想啊想啊,想了一路,怎么也想不起来你是什么时候跟我说的这样的话,看样子是梦里了。”

“你既然跟阿娘说了,那肯定不是梦里,阿夏,你听着,以前我跟你说过,跟阿娘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现在,我再跟你说一句,你听好了。”

秦王神情严肃,李夏急忙端正坐好,看着秦王,表示她准备好了。

“阿娘,是我的阿娘,就象你阿娘,就是你的阿娘,比如……”秦王顿了顿,声音落低,“要是有什么好东西,只有一件,只能给一个人,你的阿娘,先想到你,我的阿娘,只想到我。听懂了吗?”

李夏心里猛的冲起一股说不清什么,却热辣无比的感觉,直冲的她眼前一片模糊,喉咙里哽的说不出话来,只不停的点着头。

秦王看着她,迟疑了下,伸出手,握住李夏的手,“你的聪明,总高在我预料之上,阿夏,别难过,这是人之常情,父母之心,都是这样,知道就行了。”

“我懂。谢谢你。”李夏拉起秦王的手,用他的手背抹了把眼泪。

秦王连声唉唉,从李夏另一只手里抽出帕子,给她擦眼泪,“江后她们,都是聪明人,至少不会明面上难为你,阿娘跟你说什么了?”

“不告诉你。”李夏接过帕子,擦了眼泪,笑起来。

“看你这样子,阿娘对你还不错,阿凤说你聪明着呢,让我别担心……”

“陆将军说的对!”李夏打断秦王的话,飞快接了句。

“好好好。”秦王笑个不停,“我是白担心了,咱们不说这个了,听说你太外婆满街撒银豆子?”

“嗯,开始我还以为是因为五哥考中了这一件事,后来才知道,还有一件更大的喜事,今年年底,我就能当小姑了。”李夏下巴往上抬,看起来十分得意。

“你五哥得笑傻了吧?”秦王想着李文山一高兴极了就懞头懞脑的样子,忍不住笑。

“可不是,我就看了一眼,就不忍心再看了,实在太傻了。”李夏一脸嫌弃。

秦王笑个不停,正要说话,外面响起两声敲击声,“王爷,到了。”

秦王一个怔神,没说几句话,怎么就到了?

“我回去了,大伯娘和阿娘肯定也担心的很呢,过几天我再去找你说话。”李夏拢起裙子,利落无比的跳下车,冲陆仪挥了挥手,上了她那辆车。

第三百五十一章 阮大丈夫

整个四月,甚至五月过半,都是属于新科士子们的光鲜热闹。

李文山更是喜上加喜,不管见了谁,都是先笑几声再说话,阮十七跟他出去一回,嫌弃一回,当然李文山根本不理会他。

五月十三四日,柏景宁就带着亲卫,押着挑出来献俘的一队蛮夷,以及几个海匪头领,赶到了京城郊外,驻扎整顿,五月十六这天,卡着钦天监看定的时辰,秦王带着兵部礼部诸人,迎出南熏门,迎到衣甲鲜亮,威风飒飒的柏景宁、柏乔,和诸亲卫,折回前引,往南熏门进去,沿着御街,马蹄声亮,往宣德门过去。

李夏和李文楠趴在离宣德门不远的一间酒楼二楼雅间窗台上,看着先迎面而来的秦王诸人,一对对的御前侍卫后面,秦王一人一马,走在最前,后面,跟着陆仪,再后,是李文山和从兵部礼部挑出来的赞礼者,众人后面,后面隔了三四个马身,柏景宁一人一马,铠甲鲜亮,走在中间,落后柏景宁一个马身的,是神情严肃,一身黑甲,满身肃杀的柏乔。

李文楠从秦王看到陆仪,再看到李文山,目光落到柏乔身上,和李夏不停的赞叹,“王爷最好看,陆将军最英气,就五哥差点,柏公子真是……太威风了,杀气腾腾,啧啧,好看!真是太好看了!”

李夏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目光略过诸人,落在柏乔身上,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从前古六总是说柏乔杀气重,说先皇不喜欢柏乔,大约就是因为他身上杀气太重,不过这样的杀气,这样的柏乔,真是让人喜悦心折,从前他肯定杀了很多很多的人,现在呢,他杀过多少人?肯定也不少。

她真是非常、非常的喜欢这样的少年将军啊。

要是再历练几年,这身杀气全部敛于身内,应该就能象现在的陆仪,他没有陆仪的温和,大约就象一把收于鞘中的希世名剑,静默时如磐石,睥睨之间,寒锋闪动。

李夏和李文楠雅间隔壁,郭胜、徐焕并肩站在窗前,看着缓缓经过的凯旋队伍,低声说笑着。

阮十七站在两人身后,脸色阴沉。

他没想到他在京城定了门亲,又考了中进士,更没想到柏乔这么快就回到了京城,柏景宁竟然点了枢密使,他进了京城以来,一路幸运,到这里,一脚踩进狗屎堆,这屎,几乎糊到鼻孔里了。

“老郭,我有事跟你说。”凯旋队伍已经进了宣德门,阮十七捅了捅郭胜,又和徐焕道:“你送那俩丫头回去吧,我找老郭有要紧的事。”

徐焕看了眼郭胜,痛快的答应一声,出来叫了李夏和李文楠,一起往永宁伯府回去。

阮十七扬声叫进茶博士,要了最好的茶,再让挑最贵的上一桌子茶点。

郭胜坐到椅子里,看着阮十七吩咐茶博士总之拣最贵的,高抬着两根眉毛,打量起阮十七来。

这是有事要求着他了吧。

“听阿凤说,你跟柏家关系不错?跟柏帅,还是跟他那个土匪儿子?”阮十七坐下,看着郭胜问道。

郭胜呆了一瞬,立刻明白了,“怎么?怕人家找你麻烦?”

“呸!我能怕他?”阮十七一口啐出去,还没落地,气就泄下来,人软堆在椅子里,“不是怕他,是犯不着,月底我成了亲,就是有家有室的人了,我跟你说,柏乔那货,就是个活土匪,土匪都没他心狠手辣,我不怕他,可我有媳妇啊。”

“那你有什么打算?”听阮十七这么说,郭胜收了笑容,欠身过去,认真问道。

“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到底跟谁关系不错?要是跟他爹,那用处不大,柏乔那货土匪性子,他爹说话不一定管用,他不敢明着来,指定玩阴的。”

阮十七也上身前倾,带着几分殷切,又带着几分打算好的失望,郭胜这个年纪,肯定得跟柏景宁关系不错。

“我跟柏乔也不错,至少我说话,他能听几句。”郭胜认真道,他跟柏乔,好歹也并肩作过战。

“能说几句话就行,大不了我把身段放低点,大丈夫能屈能伸,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事越快越好,最好成亲前能跟他把梁子了过了。我也好放心娶媳妇。”

“行!今天晚上我就去柏府,今天晚上怕不行,说是宫里要赐宴……就今天晚上,再赐宴他也得回家歇着,没有在宫里过夜的理儿。”郭胜满口答应。

阮十七冲郭胜竖起大拇指,“老郭就是仗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