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陆落也开始置办作坊,安置这对夫妻。

常轩中了解元之后,在湖州府的名声越发响亮。

他一表人才,家中又极其富贵,如今更是功成名就,不少人家想要将女儿许配给他。

陆落的六婶这时候就打起了退堂鼓。

“......我妹妹也没来说。估计常家是不乐意了。我看算了吧。太高攀了,十二娘将来也辛苦。”六太太心想。

六太太是个很理性的女人,她知道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

十二娘陆芳虽然容颜出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美丽又有才华,可到底没托身个富贵人家。

陆其钧死后。陆家在湖州府就没什么依仗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配解元常轩是高攀了。

怕常家反悔,让十二娘难堪,六太太自己去找了她妹妹,让她妹妹再去通风。就说:“我舍不得十二娘,她这些日子瘦了,我想多留女儿一两年。

常公子的年纪。肯定是定亲就要嫁过去的。这事就算了,咱们两家也只是口头说了。庚帖都没换过,就不要再提此了。”

这样的话,给自己和常家都留了体面。

六太太自负见好就收,很有眼色,不叫自家丢脸,也不让常家为难。

不成想,第二天常家就派了官媒,上门正式提亲了。

“.......太太舍不得十二娘,这不防事啊,从青敖湾到常家才几步路?一日见三回都是够的。”媒人说。

六太太又惊又喜,实在是出乎意料。

她立马去告诉了老太太。

老太太沉吟片刻,笑道:“常家的大太太喜欢十二娘,这事不假;另外,他们家看着落儿呢。”

老太太觉得,常家的提亲,多半是看重了陆落。

常轩有才,常家有钱,他们根本不需要一个亲家支撑他们。再说了,陆家在湖州府也是世家大族,陆芳的堂兄陆茂,不是也中了举人,等着明年考进士吗?

陆家稍微挑挑拣拣,和常家也算门当户对了。

这么一番安慰,六太太就放下了心。

当天,六太太就把陆芳的名帖给了媒人,拿去合八字。

六太太也来到南府,将此事告诉了闻氏。

正巧陆落在场。

“......十二娘配谁都配得上,她可是有旺夫运的。”陆落笑道。

六太太笑容更甚:“借你吉言。”

“六婶,我可不是吉言,我能相面的,我相面很准。”陆落道。

六太太微愣。

“真的?”六太太这才重视,反问了句。

陆落点点头,说是真的。

六太太大喜。

过了三天,媒人再次登门,说八字合过了,两个孩子的八字很般配,常家很满意,送了常轩的庚帖,让陆家也去合八字。

六太太就有意无意提起:“如此,真是良缘!玄女昨儿还说,我家十二娘有旺夫运.......”

媒人就把这话,传到了常家。

常家的大太太很喜欢陆芳,倒是老太太有点不甘心,意思是她孙儿中了解元,以后说不定中状元,可以尚公主。

结果,媒人说陆落给陆芳相面,说陆芳有旺夫运,常家老太太一改之前的不乐意:“这话不假,我之前看芳儿那孩子,就知她福运好。”

常家对陆落的话,都深信不疑,包括老太太。

这下子,常家上下就把陆芳当个宝了,还指望陆芳给常轩带去好运呢。

常轩的运气是差了点,从前他的遭遇就看得出来。有个旺夫运的女人,那就不愁了。

这比尚公主还要好。

常轩也挺满意的,上次面相的时候,他母亲非要他在屏风后面,偷偷看陆芳。

陆芳一头浓密的青丝,衬托得小脸莹白如玉,身段婀娜,很是漂亮;而她知书达理,说话出口成章,是念过书的。

常轩的母亲也念过书,他最敬重母亲,见陆芳有才华,常轩很满意,心中欢喜。

他还担心陆家看不上他呢。

如今两下满意,皆大欢喜。

陆芳更开心,常轩一表人才她是见过的,现他又中了解元。

合过八字之后,这门亲事就定了。

亲事定下,两家交换了庚帖,常轩就急匆匆进京,赶明年的春闱。

“不管春闱结果如何,婚期都定在明年六月初八。”六太太告诉陆落和闻氏。

陆落和闻氏都挺开心的。

家中有喜事,让人心情愉悦。

同时,闻氏也提起了三姨娘的女儿八娘。

八娘今年十六,也到了要议亲的年纪。

就在闻氏准备操劳这件事的,突然来了个客人,将闻氏所有的心绪都打乱了。

来的是邬予钟。

第210章婚期

邬予钟到了陆家。

陆落衣裳也没换,急匆匆从内院出来见他。

他穿着青灰色的直裰,鬓角花白,消瘦颀长。

他长着陆落前世父亲一模一样的脸,又很苍老憔悴,让陆落一见到他,眼泪就涌上来,模糊了视线。

邬予钟看到陆落的银发,原本就很吃惊;接着她又滚滚落下泪来,让他更是失措,怔怔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须臾,陆落抹去了眼泪,跟他见礼,道:“邬大人,我是陆五娘.......”

她就是闻氏的女儿。

女儿身上,多少有点母亲的影子,邬予钟看着她,也觉得她像年轻时的闻氏,除了那头发。

“陆姑娘,我收到了你的信。”邬予钟道。

陆落四个月派人去四|川送信,送信的人辗转到了六月底,才找到邬予钟。

邬予钟没有回信,因为他正马不停蹄亲自赶到湖州。

信太慢了,也不恰当。

邬予钟没什么可矜持犹豫的,他匆忙而来,表明的诚心。

他早就知晓陆其钧去世,也算准了陆家除服的时辰。只是他敬重闻氏,怕贸然来了,反而冲突了她。

如今,闻氏的女儿递信,邬予钟就什么也不顾,立马到了陆家。

他已经等了二十多年!

“......这次请您来,是我母亲想见见您。”陆落道。

“好,好.......”邬予钟眼角陡然湿了,他嘴唇有点哆嗦,情绪激动。

闻氏则在内院哭。

她不知该不该见对方。

“娘,您还有多少时间蹉跎?”陆落问闻氏。

这些日子。闻氏何尝不是天天在等回信?一开始陆落给四|川递信,闻氏半推半就。

可送信的真的去了,闻氏心中就起了期盼。

她原本也不想做什么贞洁烈妇,若能改嫁邬予钟,此生的遗憾也算了结。

闻氏嫁给陆其钧,没有一天是舒心过的。

当年她和邬予钟青梅竹马,是邬予钟的父亲棒打鸳鸯。可谓惨烈。

邬予钟为了闻氏。被他爹打断了一条腿,至今还瘸着;而后,他明知闻氏嫁人生子。仍是默默等待着,独善其身,无妻妾儿女。

如今,邬予钟真的来了。闻氏却又害怕。

陆落柔声劝她,闻氏挣扎了片刻。出来见了邬予钟。

两人一见面,就忍不住掉眼泪,相顾无言。

这画面何等眼熟?

陆落的父母,在另一个时空重聚了。对陆落而言。这也是一种圆满,她此生也无憾了。

她也跟着哭。

哭了半晌,陆落就退回了内院。把中堂留给闻氏和邬予钟。

“你还是从前的样子,我已经老了。”邬予钟声音全哑了。“我来了,你不会再赶我走吧?”

闻氏泣不成声。

当天,邬予钟就在湖州府的客栈住下了。

闻氏次日单独去了他的客栈。

他们说了什么,陆落不知道。

回家之后,闻氏眼睛红红的,又哭过了,不过精神很好,满面容光。

“就是叙叙旧。”闻氏对陆落道。她今天和邬予钟,没有谈什么未来,仅仅是说了说这些年的生活。

第三天,闻氏再次去见了邬予钟。

回来的之后,她脸上有少女般的喜悦。

陆落再次问她的打算,闻氏就告诉了她。

“......我都这么大的年纪了,他也来了,我就不扭捏作态。”闻氏对女儿道。

她的爽快,让陆落也意外,陆落还以为深劝她。

看来,闻氏这些日子,也是彻底想通了。

闻氏又道:“我想跟他走,离开湖州,去哪里隐居都行。只是,他和我的想法不同,他不想离开,他想光明正大成亲。”

“这很好啊。”陆落道,“改嫁是平常事,你们可以光明正大成亲的。”

“我怕旁人会多心。”闻氏对此事犹豫不决,“你还没有出嫁,我怕牵连你。”

陆落这辈子,应该跟“出嫁”这个词无缘了。

“不,我想你们光明正大成亲!”陆落道,“怕什么呢,谁敢说闲言碎语,我就诅咒谁!”

闻氏失笑。

她轻轻搂住了陆落。

“落儿,你真是娘的福星。”闻氏轻轻摩挲着女儿的胳膊。

一般人家的儿女,应该是绝不赞同母亲改嫁。

陆落却帮闻氏找来了她的竹马。

不仅如此,她还帮闻氏排忧解难,想让闻氏和邬予钟有名正言顺的婚姻。

曾经,邬予钟和闻氏的婚姻遭到家中反对,邬予钟就劝闻氏跟他私奔,结果闻氏不同意。

这也是为何邬予钟坚持要明媒正娶的缘故。

他绝不委屈她!

陆落也见了次邬予钟,她对他道:“我和我娘说过了,我赞同你们大婚。”

邬予钟微笑。

陆落看到这熟悉的笑容,那句“爸爸”差点又脱口而出。

前世,陆落的母亲去世,陆落接着又去世,她爸爸后来的失落,形容肯定跟邬予钟差不多。

陆落竟然鬼使神差想问,你过得好不好?

这话问出来,邬予钟的回答肯定是好,陆落又觉得没意义,就忍住了。

“我帮你们选个宅子,就在我叔公宅子的旁边,简单修葺一番,你们年底就可以成亲了。”陆落道。

邬予钟失笑:“不用这么着急。”

他等了二十几年,也不在乎这么几个月。

“不,这是我的心愿!”陆落道,“我想我们一家人一起过年!”

说罢,她鼻子一酸,差点就哭了出来。

邬予钟倏然很感动。

这女孩子说,他们一家人。

邬予钟和闻氏一直很守礼教,他们没有发生过僭越的行为,所以陆落肯定是陆其钧的血脉,而不是邬予钟的。

邬予钟却在这个瞬间,感觉这是他的女儿。

他没有过孩子,头一回体会到了做父亲的喜悦。

陆落情真意切的话,让邬予钟也惊诧,为何他们如此有缘分?

他们像真的有父女缘分一样!

“好,听你的。”邬予钟道。

陆落前世的爸爸,也经常这样宠溺的说,好好,都听你的。

陆落就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眼前的人,和前世的人,重重叠叠,陆落想,她终于又有家了。

家里有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哪怕跟上辈子一样不结婚,她也拥有个完整的家。

“日子我来定,房子我来定,彩礼我来定。”陆落道。

邬予钟又说:“好,都听你的。”

他仍是那个温柔慈祥的父亲,连眼神都相似。

第211章老祖宗的祝福

闻氏和邬予钟从未放过开彼此的感情。

二十多年了,他们也没想过此生还能有缘。

如今,真的有了机会,他们就没有矫情,见面短短五天,就把婚期定下了。

这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他们在心里期盼了二十多年。

他们都没有太多的岁月去等待、去矜持。

邬予钟来了,他急匆匆的赶来,彻底鼓励了闻氏,让闻氏放下所有的偏见,同意与他结良缘。

当然,这么快定下,最主要还是陆落的推波助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