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您费尽心机也没能杀死本王。十年后,您更不是本王的对手。陛下!”最后两个字,北王说得很轻,皇上听着,却只觉得心尖一颤,心里隐有不好的预感…

北王,他是不是暗中做了什么?

“你…”皇上很想问,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糊涂了。

北王已不是十年前的北王,现在的北王…

就像北王所说的那样,他的天真已被扼杀,他问了,北王也不会说。

“今日你来,就该知道,朕不会让你活着下山。这些人,就是为了取你的性命。”皇上指向站在祭坛四周的侍卫,语气带着他也不知的惆怅…

这个少年,这个他看着成长起来的少年,就要死在这里了。

当年那个光芒万丈,压得四国豪杰抬不起头的少年,就要死了!

“您的宝贝儿子还在本王手里,陛下,您确定,您要本王的命?”想要他的命?

十年前,皇上做不到,十年后,皇上同样做不到。

“你说武王?”皇上又笑了,一扫刚刚的惆怅,眼神变得凌乱而阴沉:“你不提他,朕还没有那么生气。北天骄,你和南凉太子真是好样的,拿个冒牌货来骗朕,把朕耍得团团转!很多年,没有人敢在朕面前玩小把戏,你真是好样的!”

“原来,皇上您已经知道了。”手中一张最稳的牌却废了,北王心中一吧主,但…

面上却没有表露半分。

不急,时间还早,胜负还未分。

“朕不仅知道武王是个冒牌货,还知道你拿武王威胁应颐,让应颐带兵去南荣帮你解围。北天骄,你说…应颐接到朕的旨意,带兵撤退,你那些被困在南荣的兵马,会是什么下场?”皇上眼眸微眯,眼中的精光化为一个点,死死地看着北王,想要从北王脸上,看出一些别的情绪,然而…

皇上失望了。

北王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迎上皇上的打量,北王不闪不避:“陛下,您小看本王了,也小看了本王手上的兵。他们拿不下南荣,北林的人也得不到南荣。这么多年,您应该清楚本王的性子!本王的东西,除非本王同意,不然…任何人也夺不走。”

“南荣不是你的。”南荣是他东林的!

“在您放弃南荣后,南荣就是本王的。当年,本王能为您打下南荣,今日,本王就能为自己拿下南荣。”十年前,四国争霸,为的就是南荣的主权之争。

南荣盛产粮食,一直是东林的附属小国,大半的粮食都上贡给了东林,但…

南凉、北林与西凤三国不服,三国联手,弄出一个四国争霸,想要从东林手中抢走南荣。

当然,四国并不在意南荣的主权归谁,他们在意的是,南荣的粮草归谁。

那一次,他独战三国高手,他赢了,为东林赢得南荣所有的粮食。

他拼了命赢回来的南荣,皇上却轻轻飘的送了出去。说实话,对皇上,北王是失望的…

哪怕理智上,他知道把南荣丢出去,让北林、西凤和南凉三国争,能化解东林当时的危机,对东林是有利的,但他仍旧失望。

皇上哼一声,咬牙切齿的道:“朕倒在看看,没有应颐的帮助,没有朕的命令,你怎么拿下南荣。”

南荣的所有权,在自己手上丢失,这对皇上来说是一个耻辱,北王这话,无疑是在撩虎须。

“陛下,您以为…您的命令,能出京城吗?”北王嗤笑反问。

“你…什么意思?”北王掌控了京畿?

这不可能,先不说北王不过刚到京城,就算北王一直呆在京城,也不可能掌控京畿,他在京城根本就没有势力。

“陛下,这世间能人,并不只有本王一个。王家麒麟儿,可不是浪得虚名。”北王毫不客的,把王梓钰给卖了。

也不能说卖,就凭王梓钰做的那些事,皇上早晚会知道,早晚会找王梓钰算账。

“王梓钰?他没有死?”席国公没有得手?

那老东西,果然不中用!

“看样子,陛下您的消息果然不够灵通。”看到皇上的反应,北王笑了。

他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

他猜对了。

王梓钰比他想象中还有本事。

“你…你们做了什么?”皇上再也控制不住,面露凶态。

事情,失控了。

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事…

“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北王扫了国师一眼,才道:“把控京城,把杨妃、废太子带走了。陛下您放心,你的小皇子,本王也帮您带走了,有本王在,没有人能伤他们。另外,您倚靠的席家军,这会…”

“你动了他们?”皇上脸上青筋凸起,凶狠的问道。

席家军是他放任京城大乱的最大底气。

那只驻守城外的大军,明面上听席国公的,实际上掌控兵权的人,是皇上的人。席国公真正能调用的,不过千余人。

国师也维持不住高人的风范,死死地盯着北王,眼中满是愤怒与震惊…

短短一天的时间,北王到底做了多少事?

第966章 护崽,今日父子情断

皇上借废太子与平王之乱,遁出皇宫,假装受困,实则隐在暗处悄悄布局,意图将京中那些蹦哒得欢实的人一网打尽,顺便借席国公之手,借席国公背后之人,光明正大的除掉王家而不沾一丝罪悄…

但,在得知北王赶回京城后,皇上却像将矛头指向北王,想要一一箭三雕再除去北王。

皇上自以为将一切掌控在手中,却不知…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北王将他布的局一一破了。

尤其是在王梓钰开始反击、掌控京城之后,北王能做的就更多了。

这时的皇上,就是一个睁眼瞎,他要放过这个机会,就不是北天骄。

“席家军?”北王嗤笑一笑:“看样子,陛下您知道的,比本王想象中的还要少。”

“你什么意思?”皇上知道,这个时候不该被北王带着走,但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

他的席家军能有什么问题?

要知道,席家军明面上,虽由席国公掌管,但实际上,能调动席家军的人,只有他这个皇上。

“陛下莫不是以为,席国公是你的人吧?”北王反问。

皇上冷哼了一声:“他是不是朕的人,一点也不重要。”他当然知道席国公的不寻常,当然知道席国公背后还有人,要不是如此,他也不会让席国公去对付王梓钰。

席国公另投他主,王家要是毁在席国公手上,他这个做皇帝的,事后完全可以把推得一干二净,把席家推出来承受世家的怒火。

“不,很重要。”北王重重的点头:“您的人虽然有能力,但比之席国公却差远了。席国公的背叛,对您来说是致命的一击,没有席国公,您的人…根本守不住席家军。”

“你到底做了什么?”北王一向话不多,今天说这么多话,皇上却不觉惊喜,只觉得烦躁。

“没有做什么,不过是…”北王顿了一下,同情地看着皇上:“本王借用了镇国长公主留下来的人,对了,那些人大多数就在席家军中。”

“镇国长公主?她,她在席家中安插了人?”皇上一震,胳膊猛地收紧,要不是身体虚弱,这会怕是要跳起来了。

他的皇姑姑,什么时候安插了人在军中?

为何,他一点也不知晓?

“陛下,您太小看女人,更小看了护崽的女人。您害死了应家那么多人,应家只余应池这么一个长公主的血脉,长公主为了保护他,暗中防备您也是正常的。”母兽尚且护子,更何况是人。

镇国长公主嫁入席家后,为席家生了数个儿女,她的儿女成亲后,也有孩子出生,但是…

真正留下来的血脉,只有应池。

应颐虽同样是应家人,但他不是镇国长公主的血脉。

为了保护应池这个血脉,镇国长公主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更何况,镇国长公主已经很温和,她只是被动防御,如若应池无事,她的人一辈子也不会动。

“她!她怎么敢!她是东林的长公主!她怎么敢背叛朕,她怎么敢!”皇上的瞳孔猛地放大,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北王,一脸狰狞的怒吼:“她的地位、权势,全都是朕给她的,她怎么敢背叛朕!”

镇国长公主这一手,打乱了他所有的布局。

他敢任由平王和废太子胡闹,任由席国公对王梓钰出手,就是倚仗着京中的兵马,全全在他的掌控中。

如若这支兵马出事了,他就失了底气。后面的事,他也无法掌控。

“镇国长公主从来就没有背叛您,她嫁入了应家,她就是应家妇,她保护自己的孙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您动了应家,镇国长公主留下来的人不会有动作,但您动了应池,动了镇国长公主的逆鳞。”镇国长公主这一生,为皇室做出的牺牲,已经足够多了,皇上莫不是以为,镇国长公主的心,会永远只向着皇室,为了皇室任由自己的子孙惨死吧?

“逆鳞?龙才有逆鳞,她一个应家妇,也敢在朕面前谈逆鳞,朕便是杀了她的孙子,她又能如何?”皇上眼中闪着凶光,他视线轻扫,落到一个不起眼的护卫身上,手指轻动,给他比了一个手势…

镇国长公主为了一个应池敢背叛他,他就将应池千刀万剐,让镇国长公主死也不得安息。

皇上的动作不算大,但北王还是看到了…

北王眉头微皱,在皇上手指轻动的刹那,说道:“陛下,您是不是忘了,镇国长公主是为了救您而死!您杀了应池,可对得起镇国长公主?”

楚九歌说得没有错,这世间的女子大多悲哀,哪怕贵为公主也不例外。

女子长成出嫁后,对娘家而言她是外人,但对夫家来说,突然来一个陌生人,她也是外人。

可当娘家或者夫家,需要她牺牲的时候,又觉得理所应当,因为…

她又是自己人,跟自己是一家的人。

这个时候,不管是夫家还是娘家,都不会在意她的为难,她的情感…

“你要救应池?”皇上的手势打到一半,停了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北王。

“君子重诺,一言九鼎。陛下你要楚九歌过来换应池,楚九歌来了,您就该守诺放了应池。您要本王来换楚九歌,本王来了,你也该重诺,放了楚九歌。”

“说了这么多,原是要朕放了楚九歌。”皇上冷笑,脸上又恢复原有的自信,他收回手,没有再暗示手下的人去杀应池。

区区一个应池,不必着急。

既然镇国长公主为了应池,不惜背叛他这个皇帝,他一定会好好“照顾”应池,让镇国长公主后悔。

皇上指向祭坛中央的楚九歌:“看到没有,人就在那里。想要换楚九歌,可以,拿你的命来换。”

他本以为,今天凌乱也会来。

如若有凌乱与北王两人的命,他应该可以再活十年,但现在…

聊胜于无。

有北王,他也能多活三五年,有三五年的时间,他应该能灭了巫族,再安排好一切,寻一个合适的继承人。

“要本王的命?可以!”北王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祭坛,黑沉的眸子闪过一抹冷冽,他看着皇上,冷冷地寻问:“陛下要本王怎么做?”

是时候做出了断了。

他北天骄不欠任何人,尤其不欠皇上。

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给了他一半的生命,今日…

他便将这一半的生命,还给他。

从此,父子情断。

再见,是陌路!

第967章 遮羞,杀人灭口

皇上为了今天的祭坛,准备了数年之久,他一心想要拿北王为他续命,现在…

北王来了,并且投鼠忌器,不敢妄动,皇上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不管京城出了多大的状况,不管北王与王梓钰的反击多么凌厉,多么的让他措手不及,今日,北王来了,就别想活着下山!

他的身体本就不好,又被废太子下毒,时日无多,如若没有人为他续命,他恐怕活过不一个月。

北王不想死,也得死!

“你也不是第一次给人续命,想来,你知道怎么做。”皇上看着北王黑沉的眸子,偶尔闪现的金光,无不恶意的道。

不过是一个药人,机缘巧合得了机会,得以活在人前,就以为自己天生不凡了,真是…

自大的让人讨厌。

北王深深地看了皇上一眼,扭头,指向站在祭坛中央的国师,冷讽:“他,你放心吗?他的妻儿,可是在本王的手上。”

“果然,你什么都知道!”堂堂帝王,被人带了绿帽子,还被当场揭出来,饶是皇上早有准备,脸色也不可避免的难看起来。

有些事,哪怕大家心知肚明,面上也得盖一层遮羞布,将内里的污秽遮起来。北王这般直接的,将他面上的遮羞布给掀了,着实惹人厌恶。

“陛下不会以为,这事…只有臣一人知晓吧?”北王突然称臣,语气也软和了许多,但…

皇上却笑不起来。

合着,他以为隐瞒得很好的事,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

想到满朝大臣,面上对他一脸恭敬,暗地里笑他带了绿帽子,皇上怒火中烧…

“你,你…”皇上呼嗤,呼嗤的喘着粗气,一张脸瞬间憋得通红,恨不得吃人一般。

北王眉头一皱,正犹豫要不要上前之际,一道灰色的身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他走到皇上身侧,替皇上顺气:“陛下,您缓缓气。”

来人如同幽灵,悄无声息的出现,北王一怔,看着对方,不由得皱眉…

他知道皇上身边有神秘的高手保护,却始终没有查出那些人的痕迹。

想来,这个灰衣人,就是皇上身边的贴身护卫了。

而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或者,他一开始就在,只是他没有发现。

这人…不是善茬。

“时辰差不多了,开始吧。至于那个人…杀了!”皇上在灰衣老者的安抚下平静了下来,他目光如炬,冷冷的扫了一眼,指着国师对灰衣老者道。

“是,陛下。”灰衣人应下,纵身一跃,跳向祭坛…

只见半空中一道残影闪过,北王回身望去,就看到那灰衣人一把掐住国师的脖子,将人提起…

半点也不瘦弱的国师,在灰衣人面前,如同待宰的小鸡崽,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只有一双腿在半空中乱蹬…

然,下一秒,灰衣人手腕一动,国师脖子一歪,双腿连一点挣扎的力气也没有。

灰衣人随手一甩,国师的尸体就如同枯叶一般,飞了出去…

“现在,你还有什么能威胁朕的吗?”皇上笑着看着北王,浑浊的眸子闪着不屑的光芒。

一个个自以为天下无敌,孤身就敢跑来玩赴约,却不知…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是不周山的人?”北王一直在观察灰衣人,发现对方的招术很熟悉,不由得大胆猜测。

“不错,他从不周山下来。”皇上轻蔑的道:“北天骄,你看,你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你能从不周山下来,别人也可以。”

“本王特别的,从来不是从周山下来。”他从不以为过往的成绩沾沾自喜,这些光环,都是外人强加给他的…

“哦?你特别的是什么?”皇上饶有兴志的问道。

北王没有回答,而是主动提起:“陛下,还需要臣为你续命吗?”

“朕从未见过,像你这样…主动找死的人。”北王的主动,让皇上失去了逗弄猎物的乐趣,同时也让皇上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朕记得,你给北王世子续命时出了意外,你的眼睛…也与北王世子的眼睛不相配。”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外人不知,皇上要查这些却不难。

“皇上还要臣为你续命吗?”北王在跟皇上说话,但视线一直落在那个灰衣人身上。

此人的出现,对他来说是个变数。

此人的武功高深莫测,而且极擅长隐匿,能瞬间融入周边的环境而毫无存在感,这样的一个人…

要是凌乱在就好了,可惜凌乱那个混蛋东西拎不清。

不过,没了兴风作浪的国师,有凌乱那些师叔、师兄在。真要打起来,哪怕这人武功高强,他也有一战的把握。

“朕是真龙天子,朕会怕你?”皇上倨傲的下令:“去祭坛。”

“臣,领旨!”北王看了皇上一眼,低下头,不等皇上叫起,转身就朝祭坛走去。

祭坛由黑色的岩石搭造而成,到成人腰间的高度,一侧有石阶,北王没有走石阶,直接跃了上去。

跃上祭坛,北王出乎所有的预料,迅速出手,抽出腰间的剑,挥向被绑在祭坛中央的女子。

“北天骄,你疯了?”皇上大惊失色,不敢置信的看着北王。

而在北王挥剑的瞬间,如同鬼魂一般,站在一角毫无存在感的灰衣人出手了,他轻身而跃,挡在北王面前,徒手接住了北王的剑。

“啪!”北王抽回剑,而后又迅速反击,招式凌厉而锋芒…

灰衣人反应极快,见招拆招,竟是与北王不相上下。

北王手中的剑,越来越快,如同残影攻向灰衣人,两人在祭坛上缠斗了起来,看上去旗鼓相当,不相上下,但是…

北王还有精力,跟皇上说话:“陛下,本王已踏上祭坛,你是不是该把真正的楚九歌带出来了。”

这个女人,他一开始就觉得不对,果不其然,他随意试探了一下,对方就暴露了。

“你怎么发现的?”皇上看着打得难解难分的两人,不由得皱眉。

北王的武功又精劲了,他身边第一高手,居然只能与北王打个平手了。

“楚九歌人呢?”北王没有回答皇上的话,而是再一次逼问。

没有见到楚九歌之前,在没有确定平安之前,哪怕他再想与皇上做个了断,也不会急着把半条命还给皇上。

他北天骄的命,很值钱!

第968章 失望,一旦动了情

北王跟皇上过了十年的招,他太了解皇上这个人了。

他一上山,看到绑在祭坛中央的人,就怀疑那个人不是楚九歌。

没有任何证据,只是本能的猜测,直觉不相皇上,也感觉不到那人是楚九歌…

那人绑在祭坛上,他连一点担心都没有,这明显有问题。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北王跃上祭坛后,立刻朝那人出手。

依他对皇上的了解,如果被绑的那人真是楚九歌,皇上身边的人一定不会阻止他,会任由他伤了楚九歌,甚至杀了楚九歌。

皇上那人,最喜欢看他人痛失所爱,悔恨难当。

以前的皇上不是这样的,他没有登基前,他还是一个良善明郎的少年,在失去所爱后,皇上才变了,变得…

像个疯子。

这也是北王说凌乱是疯子的原因。

他们是父子,骨子流着一样的血脉,当父亲的是疯子,做儿子的能好到哪里去?

确定祭坛上的人不是楚九歌,北王出身自是不会客气,见皇上没有回答,他又问了一遍:“楚九歌在哪里?”

“你是怎么发现,她不是楚九歌的?”北王固执,皇上一样固执,北王不回答他的问题,他就不会给北王答案。

而这个时候,谁在乎谁就输了!

相比皇上,自然是北王给更意楚九歌,他狠狠一个用力,将灰衣人逼退后,回头看了皇上一眼,无不嘲讽的道:“陛下会认不出自己的女人?”

“朕可不是你,朕有后宫三千。”皇上气得直磨牙,北天骄这人,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一样的脸,有什么区别?”这一句,北王是背对着皇上说的。

没有办法,灰衣人的本事太高了,比他在不周山上遇到的人都强,他得将全副注意力,都放在这个人身上,才不会吃亏。

现在的他,不能吃亏。

皇上哼了一声,冷声道:“想要楚九歌的命,就给朕停下来!”他就不信,他收不服北天骄。

“如你所愿。”北王收剑,后退一步。

灰衣人亦收招,往后退了一步,同时将绑在柱子上的人解下来

那人…

是个男人,身形消瘦,从背后看过去与女子无异,他身上的气息,与站在祭坛四周的护卫很强,明显是个杀手。

显然,这个人是皇上为他准备的,准备用来刺杀他。

如若他没有认出这人不是楚九歌,他上前把人救下来,后果会是如何?

北王扭头看了皇上一眼,冷笑…

皇上,真毒!

“把楚九歌带上来。”算计落空,皇上面上却没有半点不满,他抬了抬手,下令道。

很快,就有四个护卫,推着一个黑钢的笼子过来了。

楚九歌被关在笼子里,头露了出来,双手双脚被锁住,而她身侧全是密密麻麻的利刃。

一把把利刃,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层层叠叠交缠在一起,像是一个巨大的绞刀,将楚九歌团团围住,楚九歌被困在里面,只要轻轻一动,就会被利刃化破肌肤。

楚九歌被人推出来时,北王看到了她衣服上的破损,还有地上的滴落的血…

北王的脸色,刹那变得难看至极,周身的寒气不断往外释放。

皇上见他终于变脸,不由得笑了:“终于变脸了。”

这才对嘛!

北王从上山,就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明明他才是掌控全局的那人,可与北王对峙,却像是反过来一样,他这个掌局的人,反倒被压制,真正是…

让人无端的暴虐,叫人恨不得毁掉一切!

“放了她,本王为你续命。”只有一刹那,北王就冷静下来了。

他生气、愤怒的,不仅仅是因为楚九歌的处境,还有她此时的状态。

楚九歌是清醒的,她的眼睛是睁开的,但是…

她的眼睛没有神,她的反应也极度的迟钝,像是一个木偶娃娃。

北王怀疑,皇上给楚九歌下了药。

他不敢再拖,他怕再拖延下去人,他救回来的是一个木偶。

而只有皮囊的楚九歌,那不是楚九歌。

“朕不相信你。”掌控了先机,皇上自己不会那么好说话,他傲慢地看着北王,就像捉到了老鼠却不着急吃、慢慢戏弄老鼠的猫。

“本王也不信你。”从十年前他就知道,皇上不可信。

皇上笑了:“现在,由不得你不信。北天骄,你没有选择的余地,看到祭坛上面的石椅吗?坐上去,把手放进石管里。”

祭坛上有两张黑色的石椅,中间隔着半米的距离,由石块凿出来的圆管相连。两人坐上去,将右手放入石管中,就会有巫师,用巫族的秘法,将北王身上的血,换到皇上身上,为皇上续命。

至于北王会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那就不得而知了。

没有人,会在乎一个药人的生死。

换血过后,北王失血过多而死是正常,要是北王活下来,那就是他命大,命不该绝。

不过…

皇上在山上准备了这么多高手,便是北王能活着从祭坛上下来,想要活着下山,活着带楚九歌下山,也不是容易的事。

“好。”北王看了楚九歌一眼,没有任何犹豫,上前,在石椅上坐下,并将手放入石管中。

手臂一放入石管中,北王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咬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渐渐发麻,并且失去知觉…

这种感觉,和十几年前,他为北王府那位小世子,续命时的反应一模一样。

失去所有的知觉,身体无法动弹,哪怕双眼被挖,身上的血全部流尽,也没有任何感觉,就像是待宰的猎物,躺在砧板上,只能任能宰割。

这种感觉,真的糟糕透顶,虽然没有任何痛楚,但北王不喜欢,尤其厌恶续命之后,身体极度的虚弱与疲惫。

瞬间破败的身体,就像一下子从青壮年步入老年,骤然老弱与年轻的灵魂不相匹配。

“这些年,不管是软的,还是硬的…朕用尽方法,也没有办法让你妥协,为朕续命,现你却为了一个女人,甘愿为朕续命,你…真没用。”皇上看着北王,直摇头。

再强的人都不能动情,一旦动了情,他就有了弱点,他就不再是无坚可催的,就像此时的北王。

只是一个女人罢了,居然能让北天骄牺牲至此,真正是让他失望呀。

第969章 动手,心有不安

皇上只是感慨一句,说完后,人就站了起来,恍恍悠悠的朝祭坛走去,看他消瘦的身形,虚浮的脚步,就知他的身体极差,可是…

皇上没有让人扶,他就这么慢悠悠的走着。

而皇上不开口,其他人也不敢动,一个个默默地站在原地,如同木桩子一样,眼观鼻,鼻观心。

北王看着皇上,眼眸微敛,掩去了眼中的惊讶…

皇上手上这一支人,果然不同凡想。

无令不动,令行必出。

只是不知,这支人到底是不是皇上最后的底牌?

皇上走得很慢,也很吃力,但好在他坐的位置,离祭坛并不算太远,哪怕皇上走得再慢,一刻钟也够他走到祭坛上了。

“还是到了今日。”皇上走到北王面前,并没有急着坐下,而是在站在北王面前,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以胜利者的姿态,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

赢了,云淡风轻,这才是胜利者的姿态。

“今日,才过半。”北王全身无法动弹,身体也失去了知觉,但他的头脑还是清醒的。

他想,这应该就是黑雾森林那些人,那么恨把他们变成药人的家族的原因。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生命流逝,却无能为力,这世界还有比这更残忍的事情吗?

“朕,会笑到最后。”皇上淡淡一笑,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并将手放下石管中。

他一坐下,那个灰衣人便上前,捏开北王的嘴,强行塞了一粒药丸给北王,强迫他咽下。

北王咽下药丸后,便有人端来一碗药,小心地喂皇上喝下。

那人给皇上喂完药,并没有离开,而是将空碗给了灰衣人。

灰衣人拿着碗,站到皇上身侧,阴冷的目光则落在北王身上。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皇上仍旧防备着北王,生怕北王有异动,可见皇上对北王的防备有多重。

给皇上喂药的那人,上前扣住北王的手腕,诊断片刻后,道:“陛下,可以了。”

北王看着那人,隐约有几分熟悉,却又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嗯。”皇上应了一声,看了北王一眼,叹息了一声,闭上了眼。

北王不由得嗤笑一笑…

这世间,最大的善良,莫过于杀人的刽子手不忍看。

既然已经握起了屠刀,又何必假装善良?

真是,无耻。

得了皇上的准许,那人上前,扯开了北王的衣服,露出北王布满伤口的胸膛…

胸膛上,交叉纵横的伤口,无声的告诉在场所有人,他的成功从来不是继承祖荫来的。

动手的那人,似乎也没有想到,北王身上会有这么多伤,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北王的胸膛上的伤痕有新有旧,有几道明显是最近才受得伤。

药人自愈能力极高,一般受了伤,只要不是致命的,两三天都能痊愈,基本不会留下太多的痕迹。

北王不算是一个成功的药人,但他打小吃了那么多激发身体机能的药,他还没有过三十,虽不是药人的巅峰时段,但也不至于差不到这个地步。

“你这两天,受了伤?”那人看着北王身上的伤,皱眉。

皇上听到他的话,立刻睁开眼:“怎么了?”

“北王身上有很多伤。”那人立刻恭敬的答道。

“会有影响吗?”皇上急切的追问。

他的身体彻底的不行,他不能再等了,而且…

相比高深莫测,神出鬼没的凌乱,显然是北王更好对付。

北王有楚九歌这个软助,凌乱却没有任何软肋,他的那些同门师叔、师兄,可威胁不到凌乱。

别看凌乱重情、简单,实则…他是最无情的人。

在他自己的性命面前,他可以抛下一切。

别看北王冷漠无情,但北王这人重义,而且…

无情之人不动情则已,一旦动情,他便是天下最深情的人。

北王,他对楚九歌动了情。

“会!但影响不算大,事先陛下喝一段时间的药调养一二就好了。”那人重重地点头,有一句话到了嘴边,他又咽了下去。

北王身上有伤,要继续给皇上放血,对北王的身体将会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但…

想来皇上就是知道,也不会当一回事。

“那就动手吧。”皇上冷酷的下令,再次闭上眼,不去看北王。

不知为何,对上北王那双冷冰冰的眼睛,他莫名觉得不安,心里像是塞了块石头,闷痛闷痛的…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他绝不会停手。

“是,陛下。”那人应下,看了北王一眼,见北王面上没有一点表情,不由得心下一惊:北王,他半点不怕?

北王难道不知,换命过后,他离死很近了吗?

那人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从怀中取出一个黑盒子,而且万分郑重的打开,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从盒子里取出一只虫子。

那虫子一出来,就拼了命的挥舞着两只钳子,嘴巴张得极大,尖牙外露,狰狞又凶悍…

它那两只钳子油光闪亮,如同刀子一般,锋芒逼人;它的嘴奇大无比,大半个头都是嘴。

它的嘴里面挤满了森白锋利的牙齿,那张嘴像是装不下它的牙,一口牙齿全部露在外面。

它的后肢很短,缩在腹部几乎看不到,和它的大头相比,它的身子即短又小,整只虫看上去就像是只有两只钳子与头,看上去极为协调。

那人捉出虫子,一刻也不刻耽搁,立刻将虫子放到北王心脏处。

“噗嗤!”那只丑陋的虫子,一落到北王心口处,就挥动钳子,猛得扎进北王的皮肉,然后用力一划,划出一个大口子…

那虫子看到血,大嘴一张咬了下去,整个头都埋到北王的血肉里,只留下豆点儿大的身子。

而很快,那豆点儿大的身子,也顺着伤口滑进去,只留下一道不断往外渗血的伤口。

“唔”北王已失去知觉,但在虫子扎破他心口爬进去的瞬间,他却痛得闷哼了一声,整张脸煞白煞白的,身子也不受控制的抽搐、颤抖,可偏偏他动弹不得…

那就是换命,被换命的那个人,不仅要失去生命,还要承受这世间最难以忍受的疼痛与折磨!

对世人来说,这世间没有比换命更残忍的事…

第970章 父子,重复上演的悲剧

丑陋的虫子完全钻进北王的心脏后,那人就拿出一盒药膏,抹在北王的伤口上…

透明的一层,将北王的伤口死死封住,仍旧能看到血迹,但里面的血却不会动,也流不出来了,就像是琥珀一般。

北王对此没有任何反应,他不是第一次经历换命,他知道整个过程,而且…

虫子顺着心口伤,钻入他的皮肉后,他的身体就开始剧烈的疼痛,不是刀剑刺伤带来的疼,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无孔不入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疼痛。

此时此刻,他的神经无一处不痛,脑子像是要炸裂一样,饶是他也硬扛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