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一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地望着这两个人,心想这两个人怎么一听韩大师的徒弟,马上就这个样子了?
郭老先生一时有些尴尬,也咳了声。
其实要说起来,这地震的事儿,确实如韩诸所说的,就是个赌,谁也不能保证谁是对的。
假如眼前这个王后真得是韩大师的徒弟,如果刚才她眼眸中的意思确实如自己想的那样,那么这个王后可不是个一般人物吧。
韩诸自然知道光凭自己一句话,他们还是不会相信自己,便看了眼国王先生。
国王先生马上心领神会,上前淡淡地道:“现在我的王后认为是盂县地震,时间是九月初二,可是地震局认为是罗亚市地震,时间是九月初四。两天的时间,四百公里的距离,这对我们接下来的决策影响很大。各位现在开始投票吧,选择自己的意见,少数服从多数。”
说完这个,国王先生道:“我选择相信我的王后。”
他回眸,握住韩诸的手:“她确实有窥探天机的本领,如果不是她,那么上次的飞机失事时间中所有的人都不会生还。而确实也如她所说,地震局从来没有准确地预测过一次地震。在这种情况下,我愿意将这个赌注押到她身上。”
这话说完,他平静地望着这些相处多年的内阁大臣们:“你们可以信她,也可以信地震局的统计分析,不过无论选择哪个,我们都将为此负责。”
这话一出,大家心里其实都有些沉重。
因为这实在不是关系到一个人的生命,也不是关系到什么钱财,这是关系到许许多多的生命和钱财。
假如他们选择错误了,没有人会责备他们,可是他们首先自己就受不了。
郭老先生沉默了很久后,一张老脸挣扎了半天,最后终于还是说:“我已经七十多岁了,像我这样的老人,有时候难免会愚昧。尽管我受过最好的教育,尽管我是这个国家的支柱之一,不过这个时候,我还是选择凭着一个普通人的感觉来选择,我也选王后。”
郭老先生选了后,罗先生犹豫了下,再看了看韩诸。
却见韩诸脸上一片坦然,是那种云淡风轻的自信。
这件事,其实她可以不管的。
不过她管了,而且冒着极大的风险提出来一个和地震局专家完全相悖的说法。
罗先生最终苦笑了下,闭上眼睛道:“我也选择相信王后。”
而接下来,众人纷纷表态,有的跟随了国王和郭老先生选择韩诸,也有的是选择了相信地震局的结论。
如此表态之后,最后地震局和韩诸几乎打了一个平手。
国王先生拧着剑眉,看向最后一位。
最后一位内阁大臣,是一位从地方上靠着业绩一步步提拔上来的,他素日沉默寡言,不过说起话来很有分量。
国王先生和韩诸都把目光放到这位内阁大臣身上。
他姓韩。叫韩瑞。
竟然和韩诸同姓。
韩瑞先生望向韩诸,又望向国王先生。
郭老先生咳了下,道:“韩瑞,你这是最后一票了了,至关重要,现在你来说吧。”
韩瑞闭眸沉思了片刻,最后终于睁开眼睛:“我相信王后的能力,也相信王后能够未卜先知。可是——”
他语音一转。
韩诸听了,顿时知道事情不妙,她看向过国王先生。
国王先生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
韩诸低头,忽觉得冷汗直流。
她忽然意识到,在这个大地震中,会死很多很多人——这才是夏国的国运,夏国命中该有一个这样的劫难。
现在,这位韩瑞,他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他真得是从底层一点点的被提拔上来的。
他很踏实能干,可是这也说明了他不相信什么奇迹,他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
所以比起韩诸这个王后那些玄之又玄的,他更相信地震局有理有据的分析——尽管那个分析的准确概率只有百分之八十。
韩诸紧紧握着国王先生的手,脚底开始泛起寒意。
假如投票结果是相信了地震局的分析结果,那么一切会如何?
她深信自己算的没错,所以一旦做了那个错误的选择,真得会死很多很多人。
而现在,当打成平手的时候,这位韩瑞来做出决定性的决策,看似具有偶然性,可是却是这个夏国国运和气数所决定的必然吗?
她到底要不要去逆转乾坤?
逆天改运,其实很简单。
可是,试图去更改一个国家的运,她能承受住这反噬的结果吗?
此时因为韩诸突然的神情变化,国王先生担忧地望着她,握着她的手:“诸诸,怎么了?”
其他人也都看向韩诸,于是那位韩瑞先生暂时停止了他的话。
韩诸神思一时有些恍惚,她摇了摇头,泛起一个苦笑。
良久后,她眸中由苦涩,变为坚定。
于是她抬起头,望向那韩瑞。
韩瑞本来而是看着她的。
可是现在,韩诸的目光,就直直地望向那位韩瑞先生。韩瑞开始的一愣,可是后来他很快就觉得,王后的目光犹如一潭古井,他望进去,就再也出不来。
一直有些晕沉,又有些茫茫然。
韩诸泛起一个笑来,轻柔地问眼前这人:“你要选择相信谁?”
韩瑞皱着眉头,望着韩诸:“我选择相信王后。”
周围太多人了,韩诸也不敢对这个人催眠太过。本来她还担心无法完全控制这个人的心神,现在他能成功说出这句话,她总算松了口气。
周围的人,虽然见韩瑞好像神色和刚才不同,不过他们都在沉浸这件事情的思索中,便是注意到了,也以为他压力太大的缘故,倒是没人注意。
唯独国王,从旁品着一盏茶,探究地望着韩瑞。
看了一番后,他又转首望向韩诸。
韩诸只点头,没说话。
国王先生顿时明白了。
他轻咳了声,道:“既然已经决定了,那我们赶紧商议做出部署吧。距离九月初二也就三天了,我们必须尽快行动。”
其他人一听,也都点头。
唯独韩瑞,还低着头在那里,眼神茫茫然的。
国王先生见此,便吩咐一旁的秘书道:“韩先生精神不济,恐怕是累了,你扶他到一旁的休息室休息下去。”
秘书是何等机灵之人,便是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听了国王先生的吩咐,也赶紧过去要扶着韩瑞休息去了。
而这边,国王先生捏着韩诸的手:“诸诸,你也去休息吧,时间紧迫,我们要马上开始行动。”
韩诸点头:“好。”
在韩诸说这话的时候,国王先生隐约感觉到韩诸眸底闪过一丝疲倦。
他微怔,便不放开她的手:“怎么了,诸诸?”
韩诸泛起一个笑,摇头道:“没事,我是累了。”
国王先生默了下,点头:“累了,你回去好好休息。”
98
韩诸回到小白楼,在一旁侍女的搀扶下一步步上了楼。
其实对于她这个月份的肚子来说,多走走是有好处的,只不过现在她感到很疲倦。
上一世的她受心脏病之苦,其实身体并不是特别好。可是即使如此,她也没有感到过这么疲倦,那是一种浑身的精力都被抽走的感觉。
她到了卧室里,躺在了舒服的大床上,微微合上双目,就这么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隐约感觉到身边躺下,然后轻柔地拥着她,她挣扎着睁开眼睛。
国王先生将大手放到她腰肢上,将她按住,低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别动,你继续睡吧。”
韩诸当下也就不动了,靠在他胸膛上侧躺在那里:“怎么样了?”
她可以听得出,他声音中充满了浓浓的疲惫,那是忙碌了几乎一整夜后的疲倦。
国王先生哑声道:“还好,尽人事听天命,该做的我们都做了。”
韩诸轻笑了下,点了点头。
国王先生的大手顺着她的腰肢,轻轻抚摸向她的肚皮。
如今她月份大了,只能侧躺,肚子下面垫着一个腰枕,就那么撑着肚子。
他抚摸着那圆滚滚的肚皮,温声道:“孩子怎么样?今天动了吗?”
韩诸想起孩子,唇边的笑意越发温和了:“动了,之前一直踢腾呢,踢得我肚皮一鼓一鼓的,现在倒是安分了,估计睡着了吧。”
国王先生听到这话,也笑了,越发轻柔地抚摸着那圆滚滚的肚子,在她耳边哑声道:“你希望生个男孩还是女孩?”
韩诸想想:“我也不知道,没什么想法。”
国王先生却道:“我想有个儿子,这样我可以带着他去马场骑马,还可以给他定制一个全世界独一无二的跑车。”
韩诸不在意地道:“行,那就生个儿子吧。”
谁知道国王先生又道:“可是我忽然又觉得,有个女儿好像更好,她可以长得像你,我每天抱着她宠着她,她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公主。”
韩诸又点头:“嗯,也挺好。”
不过说着这个话的时候,她却忽然感到一种悲哀,一种无法抵御的悲哀和低落。
她的手伸过去,握住他摸着自己肚皮的大手,尽量轻柔地问道:“如果我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意外,我们该怎么办?”
国王先生不解地皱眉:“怎么会有意外呢,它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说到这里,他抚摸着她肚皮的手也顿在那里了,他沉默了下,终于哑声问道:“孩子会好好的,是吧?”
韩诸无奈笑了下:“嗯,会好好的。”
黑暗中,国王先生好久没说话,最后,他忽然将韩诸搂得紧紧的。
“孩子会好好的,你也会好好的,你们都会好好地陪在我身边。”
一时之间,他语气中甚至带了一点轻轻的颤意:“韩诸,不要出任何意外。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
他用长了胡茬的下巴,就那么磨蹭着韩诸柔软的发丝:“你不要骗我,现在你已经嫁给我了,是我的王后,没有任何人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韩诸没说话,只低低地“嗯”了一声。
可是国王先生却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他越发将她紧紧抱住,让脸埋到她的头发上,他埋在那里,发出模糊粗噶的声音:“诸诸,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了,假如再来一次,我受不了。”
韩诸叹了口气,抬手,轻轻地握住他的大手:“我明白,ben。”
国王先生声音有些异样:“诸诸,这一次和上一次不一样。这一次我已经自己完全得到了,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还为了怀孕,我们将要有一个孩子。假如这个时候你离开了我,我不知道会如何。”
他已经三十四岁了,作为一个男人,他现在只想抱着他的妻子,看着他的孩子早点出世。
韩诸听到这话,却勉强笑了下:“ben,别多想了,我也是最近太累了,难免有些胡思乱想。”
国王先生听到她这话,总算有些放心:“最近几天你好好休息,每天去医务处监控胎心胎动,验血就先不要了,总是抽血,也不好。”
韩诸点头:“知道。”
为了这个等了她这么多年的男人,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她也应该努力,不是吗?
即使她已经做了自己不该做的,即使已经泄露了天际,逆改了天命,可是她也应该,努力地活着,努力地生下这个孩子,给这个男人一个平凡而幸福的家。
于是她动了下身子,越发将背靠在他的胸膛上。
“放心好了,我想一切都会好的。”
她既然重活一世,没有理由不努力活下去,不是吗?
三天后,九月初二,这对于许许多多的人来说,实在是寻常的一天。
帝京的天气预报里,播报员平静地叙述着天气概况:“今日晴转多云,有微风,三到四级东北风,偏南向……”
人们或者开着车子,或者走着路,匆忙地赶往上班的路上。
对于什么地震,不过是偶尔等公交车的时,刷一刷手机上的微薄或者时事热播而已。
前几天有好多人在讨论这个事儿,不过人们并没有恐慌,总觉得这种事儿至少不会被自己遇到。
说的也是,大地震得多少年才有一次啊,哪能那么轻易我们就遇到了,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儿,总是觉得很遥远的。
也有人偶尔去搜搜地震的消息,发现这些消息都不见了。
于是忍不住低声咒了一口:“是不是都被河蟹了啊!”
可是就在这个瓶颈的九月初二,当三四级的微风轻轻吹过人们的发丝的时候,一个震惊世界的消息陡然爆出,然后在网络上迅速流传。
在夏国东北的一个叫余县的地方,骤然发生了五十年不曾有过的八点四级大地震!
各种视频迅速传遍网络,各种消息五花八门尘嚣而上。
在帝京的人们,也许有的人没感觉,也许有的人躺在床上的时候感觉床动了下。
可是无论他们是否有感觉,他们都迅速地在各种媒体上,看到了那个弹出的消息,震惊世界的大地震。
人们开始议论纷纷,无论是上班族还是学生党,都热切地关注着这个消息,有些亲人家人朋友在余县的,一个个慌忙地和家人联系,可是他们这才发现,余县的网络好像断了,电话线路也断了,他们联系不上!
这下子,所有的人都慌了,恐慌担忧的情绪在网络上弥漫。
无数的人为这次的大地震悲伤担忧,整个夏国都笼罩在一种低沉的情绪之中,人们开始对新闻媒体,对这个国家的政府提出质问:你们到底在做什么,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一时也有外国媒体开始轰炸夏国,说这是一个怎么样的国家呢,发生了这么大的地震,还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呢,可是这个国家却没有人出来发言,也没有人公布灾情,他们到底再做什么?
就在这种极度紧绷的情绪和激烈的指责中,国王先生站出来了,公开发表电视讲话,通过卫星向全球二十四个国家同步直播。
韩诸坐在沙发上,喝着白开水,看着电视。
只见电视中的男人,一声铁灰色西装,一张脸棱角分明的冷峻和严肃,他平静地望向镜头,以从容而略带哀伤的语调宣布:“就在九月初二,也就是昨天,大家都知道,我们夏国的东北方向发生了五十年没有过的大地震。”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们电视/电脑的屏幕,所有的人都开始竖起耳朵屏住呼吸听着这个国家的王宣布这次地震的灾情。
于是电视中的国王先生,开始平静地叙述这次的大地震的影响.
“本次地震对我们夏国东北盂县地区的经济造成了重大的损失,倒塌房屋三千二百处,基础建设损失达三个亿……”
就在国王先生这么汇报的时候,有些人开始难耐了,电视机前的人们急切地道:“关键是人呢,死了多少啊?”
也有在地铁站拿着手机看这个实况转播的人,忍不住说了声:“卧槽,怎么这么废话没重点!”
就在众人几乎是用嘲讽的语言开始表达自己心中的焦急的时候,国王先生终于用平淡而稳重的话,就这么说道:“本次大地震造成了严重的国民经济损失,不过所幸——”
他缓慢而有力地道:“并没有人员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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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先生缓慢而有力地道:“并没有人员死亡。”
这句话之后,大家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夏国的人们茫然地望着屏幕,不解地看向周围的人以求证,也有人开始嘲讽:“这不是胡说八道吗,这个时候开什么国际玩笑!”
而关心这个的外国媒体一个个也都炸了:“这个夏国国王怎么了,他是要隐瞒消息?”
国王先生略抬起头,坚毅俊美的脸庞非常严肃,他用不容置疑的目光望着屏幕,轻轻地补充道:“由于我们事先预测到了本次大地震将要发生的时间和地点,采取了及时有效的措施进行预防,并且动用了军队来进行群众转移、消息封锁等。这个大地震过程中,一没有人员死亡,二没有引起群众恐慌情绪。现在众多盂县人民正在军队临时布置的赈灾棚中,虽然有个别人员受了伤,不过并不严重。至于后续的事情,我们会通过新闻媒体及时有效地向大家播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