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南诏不冷不热,算得上气候宜人,这日午后却不知怎的,突然变得有些燥热。
俞婉在胡同里穿梭着,她担心燕九朝是又难受了才会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因为在府里躲着让她找到过一次,所以这会儿他干脆躲得远远的。
俞婉还不知自己多心了,她扎针尽管把穴位给扎错了,可疗效不是盖的,燕九朝这会子并不难受,至少身子不难受。
“相公!”
俞婉终于看见他了,他站在一个荒凉的屋檐下,两眼望着天,不知在看什么。
听到俞婉的声音,他也没反应。
俞婉的心里打了个突,该不会她方才那几针把人扎傻了吧?
不对呀,她又没扎他脑子。
“相公?”俞婉迈步走过去,试探地小声唤了他一句,小声不行,她又加大了音量,“相公!”
“我没聋。”燕九朝望着蔚蓝的天际说。
俞婉古怪地撇了撇嘴儿,没聋干嘛不理我嘞?
俞婉顺着他的目光往天上望了望,不解地问道:“你怎么出来了?你在看什么?”
“随便走走,随便看看。”燕九朝云淡风轻地说。
“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那套针法我也才学不久,扎得不是很好,再回去让老崔头给你瞧瞧吧。”该死的老崔头,硬是不直接给燕九朝治病,非说是当初发下毒誓,这下好了,她一个半吊子中医,临时被赶鸭子上架了。
燕九朝没接她的话。
这是不想回去让老崔头给看诊的意思了。
俞婉觉着自己好歹也与燕九朝大婚了这么久,又没怎么分开过,二人蜜里调油、相濡以沫,按理说她该十分了解他才是,可他依然时常会她有些看不透。
譬如此时,他像个二傻子似的处着这里望天,俞婉就完全get不到他在作什么。
燕九朝道:“我方才见到驸马了。”
平淡如水的语气,像是在说,我今天看见一兜大白菜了。
“哦…嗯?”俞婉愣了下,“你说什么?你看见谁了?”
俞婉怀疑自己听错了,没人能在看见疑似自己亲生父亲的人时保持这种反应的。
“驸马。”燕九朝说,他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
俞婉于是更惊讶了,这次她确定自己没听岔,他是真的看见驸马了,但他的反应…未免太镇定了吧。
该震惊的已经震惊过了,不然她当他站在这里是为什么?天上真能给看出一朵花儿来么?
俞婉也看见过一次驸马,不过那次她并不知道对方是驸马,就不知燕九朝是如何确定的,俞婉没问这个,而是道:“那他看见你了吗?”
“嗯,看见了。”
“他说什么了吗?”
“没有。”
居然没说话?
俞婉的眸子里掠过一丝错愕,她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道出心底最大的疑惑:“那他是燕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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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是吗?
第211章 炸毛的小宝
燕九朝想起了在马车内摘下对方面具时所看到的那张脸,他第一眼看见的是斜跨了半个左脸的伤疤,那伤疤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之所以没痊愈,绝不可能是因为缺药,毕竟他是驸马,全南诏最好的药都能被拱手送到他面前,只能是当初伤得太深了,乃至于药石无医。
那一瞬,燕九朝忘了去想他是谁。
早在大周时,燕九朝便听百晓生提过,南诏驸马终年戴着一张面具,传言是容颜有损,他自是不信的,没料到竟是真的。
当然对方的脸他最终也还是看清了。
就算有那道狰狞丑陋的疤,但他长得…
燕九朝停止了思绪,抬起手,挡住了自己的小半张脸,问俞婉道:“若我这样,你可还能认出我?”
俞婉错愕地点点头:“你全遮了我也能认得呀!干嘛这么问?”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燕九朝说。
“嗯?”俞婉更一头雾水了。
她发觉自打自己问出了南诏驸马是不是燕王后,自家相公的话就变得奇奇怪怪捉摸不透了,想想并不奇怪,如果驸马是燕王,他还活着,这是好事,可他抛弃妻子,这是难以接受的事;如果驸马不是燕王,那燕王就没背叛他们母子,这纵然是全了燕九朝心底的信仰,却也断绝了最后一丝希望。
他心里…一定很矛盾吧,毕竟,那是他一直敬重的父王啊。
燕九朝其实并没有俞婉想的这么多,他已经大了,并不是那个成天追在父王后头的孩子了,事到如今他所求的也不过是一个真相罢了。
他说道:“那张脸虽然变了许多,有了刀疤,有了岁月的痕迹,但我不会认错。”
俞婉唰的看向他,这话的意思是——
燕九朝低叹一声道:“是我父王的脸。”
不知为何,听到这样的答案,俞婉远没有想象中的震惊,或许在她心里也早已倾向于驸马就是燕王,她语气如常道:“那你们怎么会没说话?他不是看见你了吗?”
燕九朝望着一片天际飘来的乌云道:“他是看见我了,但他似乎并不认识我,也或者,是他没认出我。”
燕王离开时燕九朝才八岁,如今过去十五、六个年头,燕九朝的样子较儿时大有不同,一下子没认出倒也不怪,只不过…见过燕王的人都说燕九朝与燕王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燕王看见一个和自己如此相似的人难道就没点想法?没猜出是自己儿子出现了?
还是说燕王早把他们母子给忘了,与小帝姬彻底开始新的生活了?
还有,他的脸为什么被毁了?
这一切的一切俞婉都想不通,不过也并不一定要想通,他们人都在帝都了,真相如何总有一日会水落石出的。
她握住燕九朝的手:“时候不早了,回家吧。”
燕九朝没说话。
可当俞婉拉着他往回走时,他也没反抗。
二人先去了栖霞苑。
老崔头叉腰站在院门口,一瞥见不远处走来的两道身影,赶忙啃了口大猪蹄子道:“我就说不会有事吧!这不是回来了!”
老崔头如释重负的同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啃着猪蹄子回屋了。
老者与江海见二人完好无损地回来,一个字没说,也转身回屋了。
“大伯。”俞婉笑着与没来得及第一时间人间蒸发的赫连北冥打了招呼。
“我是来看几个孩子的,他们不在,我走了。”赫连北冥面无表情地说着,推着轮椅出了院子。
俞婉看破不说破,笑着晃了晃燕九朝的手:“大家都很担心你呢。”
燕九朝冷冰冰地道:“谁要他们担心了?”
俞婉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朵尖,弯了弯唇角。
晚饭时,阿畏与青岩回府了,需要的玉牌已通通到手,为避免露馅,青岩领着阿畏去了好几处不同的蛊师行会,万幸古代没有刷脸办证一说,不过却需要摁手印,这可难不倒青岩,早在出发前,他便将几人的手印用面团印上了,摁手印时只需阿畏手脚麻利便可瞒天过海。
阿畏自然不负众望。
晚饭后,燕九朝去药浴,俞婉则去了阿嬷的屋,与阿嬷商议进蛊山的事宜。
俞婉道:“雪蟾蜍究竟在蛊山的什么地方?”
老者道:“不知道,要去找。”
俞婉顿了顿:“它真的在蛊山吗?”
老者道:“在的,曾有人在蛊山见过它,只是迄今为止都没人能够得到它,一是它行踪诡异,二是它终年沉睡,三年才醒一回,至于醒多久就看它心情了。”
俞婉又道:“它醒着会比较好找吗?”
老者点点头:“它醒着会觅食,我们通过诱饵将它引出来,会比我们漫无目的去找强上许多。”
这么说俞婉就明白了,蛊虫这么小,它睡着后气息会变弱,在茫茫蛊山里将它找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让它自投罗网却不同了,以他们几个的实力,俞婉相信只要它肯现身,就势必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
只是眼下还有一个问题:“阿嬷,它上一次醒是什么时候?”
老者道:“恰巧是三年前,女君府应当也是算准了它苏醒的时辰,才会在近日想法子对它下手。”
“我打听到了一件事。”青岩忽然开口。
“什么事?”俞婉问。
青岩道:“我今日与阿畏去蛊师行会,听到一则消息,女君府的孟大蛊师也考上七丈蛊老了,我想他们也准备好进入蛊山了。”
俞婉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毕竟早在聚贤楼董仙儿便提醒过她,女君府的那位大蛊师怕是拥有蛊老的实力。
俞婉沉思道:“我们能想到的,他们未必想不到,届时双方都出动诱饵,雪蟾蜍会上谁的当还真不好说了。”
“大不了硬抢!”江海硬气地说。
这是无奈之下的退路,小帝姬需要雪蟾蜍是为了保住她的女君之位,而他们需要雪蟾蜍是为了医好燕九朝的毒,谁都不能让步。
老者望了望天色,道:“今明两日有雨,不宜进入蛊山,他们最早也得后日。”
青岩拍板道:“那我们也后日出发!”
女君府
女君已经得知蛊殿多出了三个七丈小蛊老的事了,她感到了一股危机,她才是该让蛊神庇佑的人,如今一下子多了三个,她感觉自己似乎不那么特殊了,不过她并没为此苦恼多久,她是要做国君的人,她的心胸应当像大海一样宽广,有蛊神庇佑她的子民,这是好事。
她是天道,他们是顺应天道而生的孩子,他日她登基,一定会重用他们。
至于眼下,有比几个小蛊老更让她关注的事。
“孟大人,此去蛊山准备得如何了?还需要什么,但请吩咐。”她看向站在花厅正中央的男人说。
孟蛊老道:“一切皆已就绪,诱饵做好了,随行蛊师与护卫也定下了,我后日便出发,殿下只管等我好消息便是。”
女君满意地笑了笑:“待我做了国君,就册封大人为国师。”
历代国师都是祭师,蛊师从未有此殊荣。
孟蛊老受宠若惊,拱手行了一礼道:“属下惶恐!”
女君托起他的手:“只要你助我得了蛊后,你便是我的心腹大臣,国师之位,你当仁不让。”
孟蛊老后退一步,撩开下摆单膝跪了下来:“我孟柒在此立誓,一定会为殿下寻到雪蟾蜍!”
女君欣慰地笑了,孟蛊老是全南诏等级最高的蛊老,尽管还有三个七丈小蛊老,可一则他们并不会跑去蛊山与他们争夺蛊后,二则他们还小,同为七丈蛊老,当然还是孟柒更老道,所以蛊后一定会是孟柒的囊中物。
女君对此深信不疑。
夜里果真如阿嬷所言,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三个小黑蛋特别矫情地跪趴在床上,小脸埋在枕头上,小屁股翘得高高的,一副我好害怕下雨的样子,俞婉简直快给笑岔气了。
这一夜,小宝特别心机地挤掉两个哥哥,成功抢占了最靠近床内侧的位置,这是俞婉睡的地方。
终于可以摆脱臭爹爹了,哼!
小宝得意地扭屁股。
熄了灯后,屋子里黑了下来,俞婉与燕九朝上了床。
小宝贼兮兮地看着那道身影越过他们三个躺下来,他二话不说地扑了过去!
扑完,发觉有些不对劲。
他睁大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脸懵圈地愣在那里。
一直到头顶传来一声低低的笑声。
妈呀!
扑错了!
小宝整个毛都炸了!
第212章 小肥仔开口(二更)
小雨下了两日,第三日风和日丽,晴空万里,栖霞苑收拾一番准备动身了,几个小蛊老大人并不用以身涉险,只需将蛊师们送入蛊殿即可,随后他们会以为小蛊老大人寻找毒虫炼蛊为由进入蛊山。
“阿嬷,我能去吗?”临行前,俞婉问。
老者道:“你可以去蛊殿,但你不可以进蛊山。”
“为何?”
“你的蛊王会对雪蟾蜍造成影响,所以你最好不要在场。”
俞婉点点头:“那我把他们送过去再回来。”
虽说雪蟾蜍三年一苏醒,可谁也把不住它究竟哪一日才醒,退一万步说,就算它醒了,可茫茫蛊山,想撒满诱饵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办到的。
俞婉将整理好的包袱递过去:“这是半个月的干粮,一人一份,我都备好了,水囊有三个,进入蛊山后你们得尽快找到水源。”
“你放心。”青岩接过包袱,分给了江海、月钩与阿畏,自己也留了一个。
也就这丫头瞎操心,他们这群糙老爷们进了深山老林还能把自己给饿死不成?不过既是俞婉亲手准备的,他们还是十分珍惜地收下了。
女君府的人也要进山,双方人马碰上的可能性很大,为此俞婉特地让老崔头给江海、青岩与月钩易了容,至于阿畏,孟蛊老虽在蛊殿见过他一次,却不知他与他们是一伙儿的。
俞婉所料不错,她前脚刚把阿畏一行人送入蛊山,后脚女君府的马车便抵达了蛊殿。
她抱着儿子上了马车,挑开一丝帘幕的缝隙往外瞧。
孟蛊老俨然也注意到了突然出现在蛊殿的马车,叫来一名蛊殿的侍者,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侍者道:“小蛊老要炼蛊,让蛊师们去给他们抓虫子了。”
蛊山的毒虫自是比外头的优质多了,孟蛊老没怀疑什么,领着随行的三名蛊师进了蛊山。
俞婉则带着儿子返回赫连府。
走到半路时,三个小黑蛋让一阵叫卖糖葫芦的声音吸引了,三颗小脑袋挤在车窗上,口水吸溜吸溜的。
俞婉让车夫将马车在路边停了下来,揉揉三个小家伙的脑袋道:“娘下去买糖葫芦,你们在马车上乖乖的,不要乱跑,知道吗?”
三人萌萌哒地点头点头。
俞婉下了马车,走到卖糖葫芦的铺子前,冰糖葫芦、冰糖枣子、冰糖橘子、冰糖葡萄各要了三串,又见这家有卖小糯米团子的,白白的团子裹上一层黄黄的细砂糖甜粉,她尝了一口,味道有些类似于前世吃过的驴打滚,只是没有红豆沙的夹心。
俞婉要了五盒,祖母一盒,大伯一盒,三个小家伙一盒,燕九朝一盒,最后一盒是茯苓与紫苏的。
店家见她买得多,又送了她一盒。
俞婉拎着大包小包的吃食走向马车,却不料会遇上一位不速之客。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乡巴佬!”一个身着粉衣的少女傲慢地朝俞婉走了过来,不是女君府尊贵无比的小郡主又是谁?
小郡主今日又来检查胭脂的进度了,这家卖糖葫芦与点心的铺子恰巧开在胭脂铺的对面,不期然就碰上了,不过一日十二时辰,能碰上也是缘分,至于是福缘、孽缘,不得而知了。
今日二人都穿着女装,小郡主早知她是小县城来投亲的小媳妇儿,因此并不意外,俞婉懒得理她,这落在她眼里就成了俞婉没认出她。
她得意地笑了笑:“怎么?我换回女装,你就不认识了?”
俞婉毫不客气道:“就你那蹩脚的易容术,只怕除了你自己,谁也没骗过。”
“你!”小郡主气得一噎,“你竟敢这么和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
俞婉淡淡一笑:“你又知道我是谁吗?”
小郡主冷哼道:“我当然知道!你不就是那个乡下来认亲的村妇吗?真当进了赫连家的门,就是赫连家的人了?山鸡变不了凤凰!泥菩萨塑的身还当自己是尊大佛!你可别再贻笑大方了!”
俞婉听了她的话,不怒反笑:“郡主究竟是在说我呢,还是在说你自己?我是乡下来认亲的没错,至少我认的是亲的,我怎么听说郡主您并非女君与驸马的亲生骨肉,我是山鸡,郡主又是什么?”
“你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和我比!我娘是南诏帝姬!”小郡主生平最介意的就是别人说自己不是爹娘亲生的,虽然爹娘已经够疼她了,她一怒之下口不择言,竟把女君都给搬出来了。
若换做旁人,兴许就怕了,可俞婉却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是吗?南诏帝姬就养出了这么一个仗势欺人的女儿?”
小郡主呼吸一滞:“谁仗势欺人了?”
俞婉淡淡地望进她的眼睛:“难道不是吗?我与郡主无冤无仇,郡主见了我便非谩即骂,一副要将我大卸八块方解心头之恨的样子,请问郡主,这不是仗势欺人是什么?”
小郡主被俞婉噎得哑口无言,周围已渐渐涌过来不少围观的百姓,若自己继续揪着她不放,便坐实仗势欺人的罪名了,可恶!明明是她先招惹自己的!她相公弄坏了她的乌山灵芝,她又抢了她的赤灵芝,自己不过是想给她一点教训却被她说得根本站不住理。
这个女人的嘴皮子怎么会这么厉害!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俞婉客气地颔了颔首,拎着东西上车了。
小郡主气得胭脂铺也不去了,黑着脸上了回府的马车。
这一小插曲并没影响俞婉的心情,俞婉带着三个小家伙回了府,三个小家伙抱着糖葫芦与糯米团子去找老夫人,俞婉把剩下的给赫连北冥送了一份,自家相公留了一份,又给紫苏与茯苓送了些。
她自己不好甜食便没吃。
燕九朝刚喝了药,这会子药劲上头正睡着,俞婉给他把了脉,脉象正常,她亲了亲他额头,为他掖好被角,去院子给几个小家伙挤羊奶。
挤到一半,忽然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冲了出来:“大少夫人!”
“怎么了?”俞婉回头看向她。
她神情激动地说道:“小…小…小公子说话了!”
俞婉一怔:“你没听错吧?”
丫鬟拨浪鼓似的摇头:“没有没有!我真的听见了!老夫人也听见了!不信您去问!”
三个小家伙不会说话的事在府里不是秘密了,下人们私底下没少说,几个小公子怎么可爱,怎么偏生不开口呢?该不会是小哑巴吧…因此乍然听到他们之中有人开口,丫鬟惊呆了,第一反应就是跑来告诉他们娘亲。
这可是大事!
俞婉连装羊奶的碗都顾不上了,把碗往一旁的凳子上一搁,起身与丫鬟去了老夫人的屋。
老夫人还沉浸在小重孙孙开口的喜悦中,搂着他们笑得眼睛都没了,俞婉一进屋她便吹上了:“还是我厉害吧,才跟了我几日就会说话了!”
看老夫人不像是假的,俞婉的心里有些激动:“是谁说话了?”
“是小公子!”丫鬟说。
居然是小宝?
小宝性格最内向,俞婉一度认为第一个开口的会是大宝或二宝,绝没料到会是小宝。
“小宝说什么了?”俞婉在小宝面前蹲了下来。
“奶奶。”小宝说。
是第一声的奶奶,这是想喝奶了,以往早起时羊奶都煮好了,今日赶着去蛊殿没来得及,不料他犯奶瘾犯得竟然说话了,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俞婉摸了摸小宝的脸蛋:“叫娘。”
“奶奶。”小宝要喝奶。
俞婉温柔地看着他道:“叫娘,叫了,娘就去给你煮。”
小宝想了想:“娘。”
“哎!”俞婉激动得将儿子抱进了怀里!
小宝开口说了第一个字,第二个字,很快便有了第三个、第四个字,等燕九朝从药效中醒过来时,小宝已经不仅叫了娘,也叫了大爷爷与太奶奶了。
老夫人一高兴,给全东府的人一人赏了十两银子!
燕九朝听说后赶忙去了老夫人屋。
“这小子真的会说话了?”燕九朝不信。
“真的。”俞婉道,大宝二宝还不肯开口,可小宝是真的会了,方才叫了许多次呢,老夫人快乐晕了,就连赫连北冥的脸上都浮现了一丝笑意。
燕九朝将小崽子拎了起来:“叫爹。”
小宝不叫。
俞婉温声道:“叫娘。”
小宝:“娘。”
老夫人笑道:“叫太奶奶!”
小宝:“太奶奶。”
燕九朝再次说道:“叫爹。”
小宝就是不叫。
“你得教他,你别凶,好生教。”俞婉说。
燕九朝放缓了自己的语速,无比清晰地吐字道:“爹——”
小宝张嘴:“哎!”
燕九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