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英:“这是天生的,我本不是人,从来就不会做梦。”

“不是人就不会做梦吗?”

紫英:“那倒未必,比如阿秀也并非人类出身,但她会做梦,而我不会。族类不同也是不一样的,就算我现在已经得到人身,但还不是一个真正的人。所以我才会想到炼制九转紫金丹去移换炉鼎,那样,至少我会做梦了。”

第172回 勿叹生如梦,适志乐追随

我身为人,惘然不知为人之福,而世人常见为人之苦。真没想到“做梦”这样一个简单平常的经历,对于紫英来说曾如一个真正的梦想那般不可企及,而这她以前从未对我说过。我心里一酸,尽量温柔的劝道:“放心,你会炼成九转紫金丹的。哪怕我们用十年二十年甚至一百年的时间,也会收齐药材的,上次从凝翠崖带回的邪樱蕊够不够?”

紫英:“够了,满满一葫芦,哪用得了那么多?…小野,你累不累?”

“累?一点也不累!天月大师传授的心法真是神奇,飞天之时气息流转没有半点凝滞,似乎可以无穷无尽飞到天边。真不愧是忘情宫的法术!”

紫英:“错了,这不是忘情宫的法术。是天月大师亲自研究了紫英衣之后,想了半天特意另创的。真没想到,天月大师从不理会外人,怎会对你和我如此照顾?”

“她不是照顾你我,是照顾风君子,我毕竟是她传人的传人。”

紫英:“你终于亲口说出来了,否则我真不太敢相信。我一直怀疑你的道法是风君子教的,但又几度推翻了这个怀疑,因为你和他的根基太不一样了。直到上次演法大会上风君子用毫光羽变成化身五五,我才明白他也是精通丹道的高手,那么也是可以教你的。…小野,你说漏嘴了。”

“是啊,一不小心终于说漏嘴了,我在你面前没法有秘密。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告诉别人,风君子似乎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

紫英:“那我就装作不知道好了。…这天上飞的感觉真好,小野,你喜欢吗?”

“只要你喜欢我就喜欢。”

紫英脸色微红:“我问的不是你喜不喜欢飞天,是问你喜不喜欢抱着我飞天。…我刚才在想,如果飞在天上欢爱,会是怎样一种感觉?”

靠!紫英的话把我吓了一跳,一向温柔顺从的她怎么会冒出如此大胆放肆的想法,分明是飞在天上做爱的意思!这句话听的我的身中也是一热。这驾御紫英衣的心法再神奇,恐怕也不能容飞天之时如此分心,我只觉得周身气息一窒,带着她的身形就向下落去。赶紧收摄心神不再胡思乱想,又重新冉冉飞上了天空。我红着脸笑道:“对不起,在下法力低微,现在恐怕还满足不了你这个要求。”

紫英掩口哧哧笑:“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没想到你当真了,小心摔下去砸到野兔子。”

说笑声中我们已经飞离了飞尽峰,在白莽山潜龙渊上空盘旋了良久,又飞过留陵山,飞向妙门山上空,再飞过妙门山就是齐云观所在的齐云山了。妙门山是九连山脉一处很奇妙的所在,主峰并不是很高,范围却很大。有错落的群峰环绕,飞禽走兽奇花异草也是极多。由于都是茂密的原始森林,山势也极是险阻,所以很少有人进到深处。然而在妙门山的深谷中,却点缀着大大小小的温泉,冬日里冒出蒸蒸白气远远就能看见。

“小野,别往那边飞,绕一边走吧,那边有一个女子在洗澡,你不许偷看!”

其实我的眼力与耳力非常好,在天上远远就已经看见了。群山环抱的一处温泉水潭中,有一女子正在嬉水,还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白嫩的身子一丝不挂,就算离的远也知道身材是极好的。我本就不想偷窥,在空中折了一个弯向另一侧飞去,心里只是奇怪能跑到这里洗温泉的一定不是一般人。然而转过一个角度后我却很意外的发现了在温泉旁一棵大树后站着另一个人,他站在树后老老实实地背朝温泉而立。一堆女子的衣物就散落在树根下。

那人居然是一个高簪道士!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他就是齐云观的现任观主泽仁。那不用问温泉中的女子就是百合了,这一男一女可是够古怪滑稽的。这种尴尬场面撞着当然不好,我也不想继续飞到齐云山上,带着紫英转身向回飞行。紫英还说了一句:“哪天我们也来洗温泉好吗?”

一路向回飞到留陵山上空的时候,紫英突然一指东侧的天空:“小野,你看那是谁?似乎是冲妙门山去的。”

我们在天上能看的极远,东边的天际有一线飘动的五色光带直向妙门山的方向飞射而去,似乎是修行高人御器飞天。那去势要比我的速度快多了!离的太远看不清是谁,然而紫英却反应很快:“是绯焱!她的法器是一条长绸带,发五色金属光,我们见过的!…赶紧回去,向泽仁和百合示警,绯焱好像是冲他们去的。”

同时赶到是来不及的,我向妙门山发出一声长啸,泽仁应该能听见及时有所警惕。接着带着紫英又向妙门山温泉的方向飞去,我不知道绯焱为什么会出现,总之如果是她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的长啸示警泽仁应该听见了,所起到的唯一作用是百合来的及穿好衣服。等我带着紫英落到温泉边的空地上时,正看见了绯焱。绯焱还是一脸娇滴滴笑容,看着眼前面色沉重手持玄木剑的泽仁。而百合头发湿漉漉的,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还湿湿的贴在肌肤上,被泽仁护在了身后。

只听绯焱笑道:“正一门的道士也学会偷腥了吗?在这荒山野岭与这狐媚一样的女子厮混?”

泽仁正色答道:“绯焱师叔休要出语伤人,这位百合姑娘不过是路过此处梳洗一番,泽仁只是在一旁守护清静而已。我一直守礼,何来偷腥厮混之说?”

绯焱:“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我才懒地过问呢!…你让开,我要带这位百合姑娘走,与你无关。”

泽仁没有让开:“我受人之托守护这位姑娘,师叔请不要为难我,也不要为难正一门。”

绯焱发出一串笑声:“不要拿正一门的帽子压我。据我所知这位百合姑娘是付接一党的余孽,在俗世中还受人通缉。你们正一门藏着这样一个女子传出去恐怕也不好听吧?”

泽仁:“好听不好听,与绯焱师叔无关。请问你来此究竟有何目的?”

绯焱:“泽仁师侄,你误会我了,我可是一番好意,既帮你也帮她又帮正一门。我看中了这位百合姑娘,想收在门下为弟子,今天就来带她走!”

“绯焱,你看中的恐怕不是弟子,而是百合的媚惑之术吧?明明想学人家的法术,却厚着脸皮要收人家做徒弟!”这是紫英说的话。此时我已经带着她从天上飞落下来。

最近修行界怎么了?流行到处抓徒弟吗?风君子抓小辣椒抓了快一个月了还没有抓回来,今天绯焱又要带百合走。绯焱看着我和紫英,面色一寒,沉声道:“今天我就是要带百合走呢?”

泽仁面不改色地说了一句:“泽仁自当全力阻止!”

而我不理会绯焱说什么,上前站在泽仁身侧道:“泽仁,三人合力,未必不能一战!”说话间紫英也站到了另一侧,我们三人成品字形将百合护在了中间,纷纷亮出了法器。那百合不高兴的说了一句:“还有我呢,我们是四个对一个。”

绯焱的修为不在正一门的和锋、和曦之下,我们一对一都不是对手,三人合力尚可一战。三人中以我的修为最高,但泽仁根基扎实功力深厚又兼武道双修,若论战力当属第一。而紫英的切玉刀神出鬼没,连七叶一不小心都曾被她所伤,绯焱要强行带走百合恐怕也不是很简单。再说了,就算她能打得过,在场这些人是随便打的吗?

绯焱也看清楚了情况,又笑了:“石小真人和韩妖女也来凑这个热闹?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我是一番好意,百合拜在我门下有什么不好,既能学到一身法术,又免了正一门的闲话。”

紫英道:“百合已庇护于正一门,那是她自己愿意的。就算她拜谁为师也不能拜你为师,天下如果再出一个绯焱,可不是修行界的好事!”

绯焱:“不论怎么说我孤云门还是名门大派,难道人间处处都是妖女惑人反倒更好吗?”

紫英:“对,我是妖女,我会惑人。我天生就会媚惑之术,可是我用不着施展,石野就在我的身边。你呢?你想学百合的媚惑之术又有什么用呢?你想去勾引谁,你又看上了谁?”

百合插话道:“我知道!我知道!她想勾引忘情宫的风君!…忘情宫大会的事情我听泽仁说过,当时风君故意没把碧水烟帔给她。想学我的惑人之术,去骗忘情宫的东西对不对?”

绯焱脸色陡变:“不知好歹的小丫头!你知道什么就乱嚼舌头?以后在我门下不许如此!”

百合:“让我说中了吧?我才不愿意跟你走呢,和泽仁大哥在一起我哪都不想去。”

绯焱:“你真以为我是要学你那媚惑之术吗?我只是看你资质不错身世可怜,动了恻隐之心而已,你以为正一门那帮臭道士对你有什么好心眼吗?你自己心里清楚!…泽仁,你不说你和她没什么关系吗?怎么又成了在一起哪都不想去的大哥了?…百合,你放心,只要你拜在我门下等将来学法有成,为师会亲自替你到正一门来提亲。”

紫英:“替别人提亲?你先把自己的事情搞明白再说!一天到晚想勾引男人的样子,到现在也不知勾上了谁!”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三个女人个个伶牙利齿,我和泽仁相视苦笑,一句话也插不上。叽叽喳喳吵了半天,绯焱见斗嘴占不到上风,一挥手中五丈长的绸带,一片锋利的金属光芒向我们所站的位置笼罩过来,她口中冷冷道:“如果我今天以收徒为名带走了百合,天下人知道了也不好说我什么!”

泽仁的玄木剑悬在身前,我的毫光羽发出七彩光刃,紫英的切玉刀飞上天空不住盘旋穿梭,眼看一场斗法就要展开。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天空传来几声刺耳的怪笑,紧接着一团血色红云直扑了下来,是一个红色斗篷中包裹的怪人身形。百合看清之后吓的大叫一声:“妈呀,妖怪!”

来人居然是风君子好久没有抓到的昆山子。她视绯焱的五彩锋利光芒为无物,也没亮法器,直接就去抓空中那条绸带。绯焱被突然出现的昆山子吓了一跳,本能的一挥手,绸带向天空卷去缠向她的身形,表情不可置信——这世上还有人空着手去斗高人的法器。绸带眼看扫向昆山子的面前,昆山子那如九阴白骨爪一般的手指一张,一尺余长的指甲从卷曲中展开,就像五根利刃划在绯焱的绸带上。

昆山子的指甲与绯焱的法器“柔锋绫”相击,发出尖锐的吱吱之声,居然将这件柔软的长绸击出一丈多远,她的身形也翻了个跟头被反弹而回落在了地上。绯焱喝了一声:“来者何人!”昆山子也不答话纵身向前伸手凌空就去抓绯焱,绯焱祭出柔锋绫与她相斗,一面飞快的后退,脚踏水面已经退到了温泉的中央。

只见热气蒸腾之处,无数的水箭向外四射,我们三人护着百合赶紧后退。他们没有见过昆山子,一时之间被这意外来人都给惊呆了。等看清昆山子是来找绯焱麻烦的,想帮忙已经插不上手了。此处温泉水潭不算小,约有二十丈方圆,两人在水潭中心纠缠相斗,四面山谷竟传来惊涛骇浪之声。

绯焱立于水面正中,五丈长的绸带如一条凶狠的游龙飞舞不仅将自身护的严严实实,还不断击起一串串如飞箭似的水珠射向昆山子,水珠中带着金属的锋利光泽。昆山子也不躲避,水箭射来一挥红斗篷挡住,爆起一团团如血雾一样的水花。十根长指甲就像十根利刃,只要长绸的来势稍一停滞,上去就撕。

时间不大,绯焱见自己显然占不到上风,而对方还有三个厉害的帮手。她发出一声如凤啼般的清吟,脚下的水潭就像被一枚深水炸弹所击起,涌起一道水墙带着无数如碎玻璃一般的刃口向昆山子盖了过去。昆山子见绯焱发狠,向后飞退数丈,手中飞出一片黄色的光幕迎在水墙上,将水墙炸的粉碎。浪花散去,绯焱已经不见了,天边有一条五色光带向远方急遁。

再看刚才那一片温泉水潭,四尺多深的潭水居然已经见底,一潭温泉洒落这片山谷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四处升腾起白色的热气。昆山子还站在水潭边,此时泽仁上前一步抱拳道:“请问是何方道友出手相助,在下正一门泽仁感激不尽。”

昆山子转身答道:“我是小辣椒!”接着不再理会泽仁,而是直接冲我走了过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圆圆的东西递给我:“师兄,你把这个收好了,给公子的。”

我接到手里愣住了,居然是个圆圆的如李子一样的东西。我再熟悉不过了——朱果!从来只有我送朱果给别人,现在有人将一枚朱果放到了我手里,而且是昆山子要送给风君子的。我正打算说几句,昆山子已经驾起一团红雾飞上了天,声音远远传来:“我去把那个女人赶远点——”

紫英知道此人就是小辣椒没有多问什么,可泽仁与百合摸不着头脑,向我道:“请问小师叔,你怎么会恰巧赶来此地?刚才那位出手的高人又是谁?我没有听说过修行界有小辣椒这一号人物?”

我答道:“那位小辣椒,你确实没有听说过,她的来历很特别,与忘情宫有些渊源,公子前辈正想收她为徒。至于细节,你最好还是去问守正真人,我也不便多说。…我与紫英在山中游玩恰好路过此处遇到了这件事,你们二位又是…?”

泽仁面色有些尴尬,还是讲了今日事情的始末——

付接的事情早已传遍天下,关于百合修行人知道的不多但隐约还是了解一些的。正一三山会上绯焱就见过百合一次,就是在那一次百合非得拉着泽仁去机缘大会拣东西。当时绯焱就找到百合说要收她为徒,可百合没有答应。

正一三山会后,百合一直待在正一门觉得无聊,坚持要出来走走。泽仁也不敢让她去太远的地方,她是个通缉犯,去人多的地方也不合适,就陪她离齐云山不远的妙门山中来散散心。百合一见妙门山中的温泉,坚持要洗浴一番,泽仁劝阻不了也只能老老实实的背着身子站在树后替她守场子。然后就发生了绯焱来夺人之事。

听完之后我看了百合一眼,心想这个丫头真是个大麻烦,就是出来洗个澡却差点将整个山谷都给掀翻了,也就是泽仁能受得了吧!我本想送他们回齐云观,可泽仁说此处离齐云山不远尽快赶回没什么危险,道谢一番带着百合走了。

他们走后紫英道:“这个百合姑娘,分明是看上泽仁了!”

“是呀,否则谁会带一个大男人到深山中,突然又要洗澡?这就是勾引的意思,想那泽仁心里也是明白的,只是无可奈何而已,谁要守正真人把百合交给他呢?”

紫英:“我看泽仁也不是无可奈何,他心里分明也是喜欢的,唉,这种事情我们这些外人说不清楚。…那个小辣椒有意思,叫你师兄,还托你送风君子一枚朱果。”

“我也觉得奇怪,她肯叫我师兄,看这架势对风君子收徒之事并不是反对,那怎么还老躲着他呢?”

紫英:“你不是女人你当然不清楚了!她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她躲来躲去,就是想让风君子去抓她吧。”

“想想也是,小辣椒从小到大不是修行就是想着报仇或者与人争斗,还从未有过什么真正的开心的事情。现在她与风君子这一追一逃,也许是她有生以来最高兴好玩的一件事。”

紫英:“你把这枚朱果交给风君子,他那么聪明的人恐怕一下子也能猜到了。”

“猜到就猜到,风君子的脾气我了解。如果他知道了小辣椒的心思,恐怕会抓地更起劲。…这一身泥水,我也想洗个温泉了,这妙门山中应该还有别的温泉。”

紫英的脸又红了,软软地道:“当然还有,我们去找找。”

从此以后,每当我听见有人发出“人生如梦”的感概时,我都会反诘一句:“有梦之人还要感概?那天下无梦之人呢?身在梦中应知梦之妙,生而为人应知人之福。”这句话后来成了一句流传甚广的名言,提到的人无不是一脸敬佩的神色。当然,那是在我集金陵梅花山、芜城梅氏、风君子三家传承为一身,号称一代宗师之后,那时天下修行界尊称我为三梦宗师或三梦神君。

那些都是多年以后的事情,而现在的我,只是偶尔见人发牢骚时忍不住说上两句而已,大多是在绿雪茗间喝茶的时候。

从九连山回来,渡过了近几年难得的一段安静时光。两年多来修行界的是是非非似乎一下子变地平静了,而我平静就像一个人世间再普通不过的高中学生,周围并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一九九二年的春天,是一个安静祥和的春天,平静中总觉得有一场大地危机正在接近,旋涡的中心是风君子。我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到,却不能真切地猜到将会发生什么。

而风君子。这个春天也老实了很多。毕竟没多长时间就要高考了,他父母对他的管束也陡然变地严格,连溜出来乱跑的机会都不多。而我们学校就更不用多说了,高中三年的课程早就上完了,最后一个学期全部时间都在复习,不断经历着各种模拟考试,连晚自习的时候全部都占用了。

另一方面,风君子与七叶的决战日期越来越临近,天下修行界的高人都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紧张气氛,纷纷约束门人潜心修行避免外出生事。正一门的江湖令已经发出,劝说各大门派届时不要率弟子到昭亭山观战,避免无辜遭受波及。这话是说了,有没有人听又是另外一回事,守正真人也只是听天命尽人事而已。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之后,有一个人却不太愿意了,那就是受罚在凝翠崖上凿壁植丝的小辣椒。上次在九连山脉碰到小辣椒并不是偶然,我后来才知道她经常悄悄溜到芜城,很好奇的在暗中观察我们究竟在干什么?特别是观察风君子。每当风君子发现了她,她望风就逃,但过了段时间又会跑到芜城来看,似乎对这个游戏乐此不疲。

那是一个周日,高三毕业班难得放了半天假,我正在知味楼的办公室里与紫英聊天,突然有人在敲窗户。我吓了一跳,这里可是二楼,外面就是句水河的河滩!而且以我的感觉这么敏锐,这个人居然到了窗外我才发现。紫英打开了窗户,小辣椒一挥红斗篷跳了进来。

我们还没来得及问话,她倒先问了一句:“师兄,朱果有没有给公子?”

“给了给了,他说谢谢你,又把那枚朱果交给我炼药了。”紫英赶紧答道。

我此时才问:“昆山子道友,你就是为此事而来吗?”

昆山子:“不要叫我昆山子道友,叫我小辣椒。…你知不知道,公子已经一个多月没来抓我了,为什么?”

“他最近非常忙,在忙一件俗世间的大事,这件事情过去之后,还有一件修行界的大事。等事情都了结,他可能才有时间去找你。”

“都是什么大事?”小辣椒好奇地问。

高考的事情我估计说了她也不明白,拣她能听懂的说道:“今年七月十五中元节,公子要与修行界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斗法,一战分出胜负,这是东昆仑今年的头等大事!”

小辣椒嘴张的老大:“他那么厉害,谁还会找他决斗?”

“此人修为在东昆仑年轻一辈中勘称第一,如今已是深不可测,公子也要小心应付。”

小辣椒:“是谁是谁?你说给我听听,我悄悄去先把他打败了!就不用公子出手了。”

我好不容易才对她解释清楚了风君子与七叶斗法之事,紫英也在一旁劝她不要去找七叶。小辣椒修为虽高,真要斗起来恐怕还不是七叶的对手。想当日风君子和守正真人出手时,都留了余地没有丝毫伤人之心,七叶真要动手绝对不会那样。当然话不能这么说,只能劝她风君子与七叶一战天下皆知,如果别人知道了小辣椒上门先打伤了七叶,那么风君子在修行界也会信誉扫地。劝了半天她总算打消了上海南派捣乱的念头,虽然我心里觉得这个主意也许还不错。

问明情况后小辣椒就要走,紫英趁机留住了她,说要请她喝酒吃饭。小辣椒眨着眼睛道:“经常看见公子跑到这里喝酒,真的那么有意思吗?”

我笑道:“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不敢领她到别处,小辣椒的样子在大街上都能把小孩吓哭了,而且她的打扮就像从马戏团里出来的。只有悄悄把她带到君子居,关上门上酒上菜。小辣椒大概是第一次尝到这种美味,筷子舞的就像一阵风一样,好长时间都没停下来,到最后直打饱嗝实在吃不动了,才坐在椅子上叹气:“原来东西也能这么好吃!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我趁热打铁开玩笑:“以前公子没有要收你做徒弟呀!”

紫英在一旁问:“小,小辣椒妹妹,拜在忘情宫门下是好事才对,你为什么总躲着公子?”

小辣椒神色一暗:“我什么都不会,除了一身修行也什么都没有。上次那个老道士要将我的修为散去,那我还剩下什么?公子恐怕也不会来找我了。”

紫英:“老道士是老道士,忘情公子是忘情公子,据我所知忘情宫的道法十分神奇,说不定还有什么别的法门教给你。…你明明不反对公子找你,为什么总要跑?”

小辣椒:“我喜欢他来抓我。他要当我师父总得拿出真本事才行,抓住我就拜他为师。”

我道:“他也不是抓不住你,是因为你的法力太强,他怕出手伤了你。”

小辣椒:“伤了我也心甘情愿。”

紫英:“你好像对他很有好感,据我所知想当年他在忘情宫外把你的鼻子打破了,后来在凝翠崖上又与人合伙把你给制服了。你为什么不讨厌他?”

小辣椒掏出一块黄绸手绢:“这大夏龙绦,是我见过最好的护身法器,我从忘情宫离开之后才发现的,他当初就这么随手送给了我。…我从小到大与人斗法,还没有人出手留过情。我受过很多次伤,还没有人给我擦过血——在我父母死后,他是第一个。…我本来也想再去找他,但忘情宫我是不敢再去了。”

紫英:“那再见面呢?”

小辣椒:“在凝翠崖又见到他,他居然还能记得我,我当然高兴。本以为经过这些年的修行,我已经比他更强,没想到他仍在我之上,确实有本事做我师父。”

第173回 十指飞乱刃,分伤合一击

紫英:“那你就在凝翠崖上等着他来抓你吧,忘情公子不仅修为高超,而且足智多谋,他总有办法抓住你的。”

小辣椒不无担心的问道:“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紫英:“不算好看,这是因为你修炼不得法,应该有办法的。至于现在,我可以帮你去找一张面具,你戴上之后也可以在人世间行走了。还有这件红斗篷,没事的时间不要总披在外面。…我再看看,头发可以稍微剪短一点,这指甲一定不能再留了。”

女人就是女人,三句话没说完,紫英居然想办法帮小辣椒打扮起来。小辣椒现在这副尊容,岂止是不算好看而已!听了紫英的话,小辣椒也一皱眉:“别的都好办,可这指甲不能剪,它可是我用炉鼎真身炼成的法器,比一般修行人的飞剑还要厉害。”

“哦,你演示一下我看看?”我也很好奇。

小辣椒举起右手一弹中指,尺许长的指甲展直,一道锋芒向前射去。就见桌上的青瓷酒壶像线割豆腐一样从中被劈成两半,奇特的是,桌子和其它东西丝毫未损。而更有意思的是,酒壶中的酒似乎也凝固了,半壶酒仍然装在半片酒壶里没有洒落出来。这不是简单的将酒壶劈开,而是一种奇异的法力神通,这指甲还真不是一般的指甲!小辣椒再一弹指,壶中的酒化作两道水线飞到空中。她一仰头张嘴,将这些酒都喝了下去。

看着她的指甲,我突然想起了另一个人的法器,那就是柳依依的思月蝶,心里有了一点灵感,对她道:“辣椒师妹。你过一段时间再来,我去请教一下公子,看看有什么办法既让你剪了指甲,还能留住法器。也许你的指甲剪下来之后可以炼成更厉害的法器。”小辣椒很高兴地点头答应了。

小辣椒走后,紫英笑着看我:“你也学会用心眼了,要风君子绕着弯传她法诀。…其实收徒也不用见面,通过你传法也可以,你这就收了这个师妹了?”

我也反问她:“你好像故意要和小辣椒套近乎啊?可怜她没什么心机,不知道你是在拉关系。”

紫英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那日我见她出手赶走了绯焱,日后又可能是你的同门,就有了结交之心。在修行界有这样一个强援,对你并不吃亏。”

据我所知,风君子对炼器之道并不是很精通,只是掌握了其中的原理而已。他第一次炼器搞出来的锁灵指环是个次品,不过却另有意想不到的妙用。后来请教七心关于终南派的合器之道,在绿雪的帮助下才炼成了柳依依的思月蝶。我第二天将小辣椒的事情告诉了风君子,风君子竟然很重视,回家想了三天三夜才告诉我一套法诀。

这套法诀是关于炼器的,而且是专门针对小辣椒那十根长指甲。我所学过的炼器之道,无非是三昧真火与南明离火两个步骤。首先是萃淬炼净化材料,再以自己的身心去感应给器物特殊的妙用。风君子让小辣椒先不要把指甲剪下来,以三昧真火淬炼,以自己的真气护之,直到指甲变成一种精纯的器材。然后身心感应这一步就简单了,因为指甲本来就已经是法器,用南明离火将它包裹炼化后震断。使用的时候可以飞出就跟操纵自己的十根指甲一样自如,只是现在的指甲相当于十柄威力极大的飞剑。

三昧真火与南明离火风君子教过我,所以我可以转授给小辣椒。她还真守信用,一个星期之后又跑到知味楼来找我,我将这套炼器的法诀教给了她。听上去简单其实做起来很不容易,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小辣椒也不用往芜城跑了,回到凝翠崖上老老实实的去炼化指甲。她用两个月时间将十根指甲炼成了一种诡异的法器,就是后来修行界人人闻之色变的“飞甲剑”。小辣椒没念过什么书,给法器起的名字倒也直接简单。

当时每一年的高考都在阳历七月七、八、九三天,正是江南天气最热的时候,考生以及家长们戏称为“黑色的七月”。这一年的夏天尤其炎热,刚进入六月白天气温就超过了三十度,很多同学躺在宿舍里都睡不着觉。柳菲儿在滨江小区那套新居里安装了当时还非常罕见的空调,告诉我如果太热就去那里住,她专门给我布置了一间书房。

其实我根本不畏寒暑,就算怕热也有个绝佳的去处——菁芜洞天,那里四季不受外界干扰。但我还是不想拒绝她的好意,经常在滨江小区复习功课,地点离知味楼也近。倒是风君子天天从家里到学校来来回回都是满头大汗,这小子算什么高人,居然怕热!后来我发现他中午的时候常常躲进菁芜洞天。

在人世间上了十二年的学,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似乎只为了这么最后一考。就算我不在意,为了柳菲儿或者父母高兴,我也会好好考上一回。然而就在七月初高考前夜,出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如果事先能够避免的话,我宁愿不惜代价阻止它的发生。如果风君子能够记住这件事的话,他也会这么想的。

七叶去年底回到海南派琼崖道场,简单吩咐了一些事务就立刻闭关修行,这一闭关就是半年,在六月末出关。据海南派弟子宣称,他们的掌门这一次闭关修为大进,一举突破了丹道中化身五五的境界。他曾在琼崖上空向众弟子亲自演示阳神化身五五的神通,一切就如风君子在演法大会施展的一样,只不过他显露的是真功夫而不是取巧作弊。

七叶还开坛向众弟子讲法,讲述了自己的修行心得——当日在演法大会上与忘情公子一战,亲眼领教了化身五五的神通,突然有所感悟故此闭关半年道法大进云云…总之对于他那种高手来说修为想再进一步必需要有莫大的机缘,忘情宫大会上胜法海是一次机缘,演法大会上斗风君子又是一次难得的机缘。没有这种经历,他也没有这么快的成就等等。

七叶一时之间再度名声大震,隐约竟有超越守正真人的气势。听修行人之间的风评,几乎认为七叶已经稳操胜券,不要说挑战忘情公子,就连挑战守正真人也有七分把握。这些话传到芜城来,听在风君子耳里肯定不是什么好事。然而不仅仅是话传来,七叶本人也提前动身到了芜城,而且公然来到了绿雪茗间。

那一天学校已经放假,我在滨江小区新居内看书,柳菲儿正在厨房里加工冰西瓜汁。柳依依却突然像鬼魅一般出现在我身边。她很少摘下锁灵指环在市井中施展这种阴神遁术,见此情景我就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果然,她告诉我七叶到绿雪茗间喝茶,一直坐着不走,而根本没有其他人再敢进门,叫我去看看。

说实话,我不怕七叶在绿雪茗间闹出什么事。就算他再大的本事,也不能在市井间公然相斗。但他出现在绿雪茗间,分明就是来找我的,我如果躲着不去反倒落了下乘。当我走进绿雪茗间的时候,就明白为什么没有其他人再敢上门,不仅没有人敢上门,就连马路上的行人也不由自主的绕到另一侧的人行道去走。

茶室里只坐了一个青年男子。穿着一身浅白色的休闲装,黑发稍长微带自然的卷曲。我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这个看似不经意的简单动作竟然让我感到有些吃力。他坐在那里低头看着手中的粉青釉茶杯,不言不动,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势环绕在他的周围,给人一种威压。

“半年不见,你的修为更进。…柳依依,给我倒一杯茶。”

七叶抬头看我,他的眼眸很清澈,目光却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与他对视时有一种情不自禁想屈服或回避的冲动。我没有移开视线,耳中听他说道:“彼此彼此,你也一样。两年前在终南山中一遇,我也想不到你会有今日成就。”

“每人有各自的缘法。七叶,你今日登门何事?你我之间无旧可叙。”

七叶:“我就是来喝杯茶,同时看你一眼。我知道忘情公子其实就是整天和你混在一起的风君子,他想杀我是不是?”

“你知道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在天下高人中已经不是秘密。至于他是否想杀你,你应该去问他,或者问你自己。”

七叶:“不必问了,昭亭山一战注定要有一个分晓。我倒想问你,如果这一战的结果是我走出昭亭山,你与韩紫英将来会是什么下场?”

我暗自叹息一声,难怪风君子想杀他!听他的语气,对这一战已有必胜的自信。风君子所担心的就是七叶成为今天这样的人——想把一切踩在脚下,又能把一切踩在脚下。昭亭山决战的时机,还是选择的有点迟了,我今天看见七叶,竟然有了一种不可战胜的感觉——他的修为、自信、气势都已经到达巅峰。

他今天到绿雪茗间找我,显然已经没有把一切放在眼里。我的感受、我与他的恩怨、我和紫英会如何看他、我身后的人会有什么感想,在他眼里都成了无所谓。我甚至怀疑这也是他的一种战略,向他人传达一种不可违抗、不可战胜的信息。

我当然不想让他如愿,平静地问道:“你真地那么自信吗?”

七叶:“你说呢?我想你不应该为我担心才对。”

我笑了:“我知道你闭关半年,一心就是为了这场斗法,天下人也都知道。可你知道风君子这半年都在做什么吗?据我所知他什么都没做,以前在干什么现在还在干什么,你行吗?…我还知道,风君子不会跑到海南派对你的弟子同门说你刚才那样的话,还未动手,你就已经败了!”

七叶的瞳孔在收缩,脸上还是毫无表情,他冷冷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犯错误的人不是我。”

“当然不是你,你是你心目中的天下第一,你怎么会有错?…你今天来找我,是不是突然发现已经找不到能这么和你说话的人,很寂寞是吧?”我仍然笑着看他。

七叶突然也笑了,他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悠然道:“我不寂寞,相反,我很享受。”

“喝完了茶请你快走,我们这里还要做生意!你这么阴森森的坐到这里,都没有客人敢上门,你上什么地方都是这样讨人嫌吗?”一直没说话的柳依依突然开口,打断了七叶高深莫测的享受状。她将七叶那种无形神威形容为防碍生意的讨人嫌,七叶也愣了愣。

这时又有一个人从门外走进来,边走边说话:“我看你和风君子没什么好比的,忘情宫大会你虽然勉强胜了法海,但天下人也都知道忘情公子破了七情合击。你的修为再高,也破不了那号称人间无人能破的七情合击。”来人是张枝。

张枝不知是闻讯赶来还是恰巧路过此地,总之她在门口听见了我与七叶的对话,一进门就很不客气揭了七叶的旧伤疤。七叶闻言并没有生气,反而微皱眉心做沉思状,过了片刻忽然站起身来,对张枝施了一礼道:“多谢师弟点醒,生死之间不容有任何破绽与对手,原来决战之前我还有一件大事未了结。七叶告辞了!”说完转身就走。

我追出门外已不见他的踪影,赶紧回来对柳依依道:“快去找风君子,告诉他七叶要去找七心的麻烦,七心恐怕会有危险!”然后对张枝摇头道:“张大小姐,你说话前怎么就不好好想一想呢?”

张枝听见我的指责,面色一惊,反问道:“七叶难道会因为一句话去对七心不利?他们之间没有仇,像他那种高人怎会做这种事?”

“你不明白七叶是什么人,他也根本不是什么得道高人,他已经入魔了!你刚才那一句话关乎他与风君子决战的生死,他无论如何要去试一试的。”

张枝脸色有点发白:“可是七叶破不了七情合击,天下人都清楚。”

我摇头:“七叶自己不清楚!七心有危险。”

张枝:“为什么?”

“因为她自己。她也知道七情合击能否被破关乎风君子的生死,所以无论如何不会给七叶留任何机会。七情合击伤人也伤已,如果七叶要破她的法术,绝对不会像风君子那样彼此无伤,就算他破不了,七心也危险。”

张枝的脸色变了:“那赶紧去阻止她,追不上七叶,快去找七心。”

“终南派收到正一门的江湖令,已经召七心回山了。七心不愿意走但是师命难违,昨天刚刚离开芜城,现在正在路上。…七叶呢?走了多长时间?”说话的是韩紫英,她几乎是冲进绿雪茗间,这番话说的又急又快。

“七叶刚走不久。”

紫英:“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找七心,无论如何不让七心出手。”

“那我们走吧,柳依依已经去找风君子了。”

如果风君子在芜城,柳依依瞬间就能找到他,阴神遁术可以直接到达想要去的地方。可是柳依依没有找到风君子,因为风君子不在芜城,也不在柳依依阴神可及之处。此时风君子飞在天上,远远已经可以看见凝翠崖——他这一天得空又去找小辣椒了。听说小辣椒刚刚炼成了飞甲剑,他也很好奇想来看一眼。

凝翠崖上的小辣椒已经察觉风君子的到来,远远看见天边黑色云气翻滚,她已经准备好飞天逃遁不让风君子抓住。然而就在这时,天边黑云一收转了个方向朝东北方调头而去。小辣椒也吃了一惊——出了什么事?风君子突然走了?风君子突然不抓她了,小辣椒却来了兴致,飞天而起跟着黑云去了。

风君子在天上突然调头奔向淮河上空,那是因为他心念中突有警觉。他自己曾说过,修为到他这种境界,已隐约可见过去未来。有什么事情发生,自然就会心生感应,所以他能感应到在遥远的地方可能有事发生,而且其中包含着非常不好的信息。他的反应虽快,但人毕竟离芜城三千里外,赶到的时候却迟了。

一九九二年七月四日中午,烈日当空万里无云,火辣辣的太阳照在浑浊的淮河水面上,连两岸的蝉鸣都显的有气无力。河边有一艘挖沙船还在工作,挖沙工人戴着草帽汗流浃背,只盼望老天爷能给一丝凉风。这时有一名船工突然愣在那里,张着嘴指着水面道:“你们快看,那是什么?怎么这么多鱼…老天,都是翻肚皮的死鱼!”

只见从上游流淌下来的水面,居然星星点点全是翻肚皮的死鱼尸体,从船边流过,接连不断成千上万。不仅仅是死鱼,还有天空的飞鸟也落在水面上没有一丝生息,乌龟、螃蟹甚至虾米也混杂其中。仿佛上游的某个地方,经过淮河的所有生灵都在同一时间死亡。而这个地方,在上游八百里外一个没有人烟之处,所有的生灵都死于七情合击之威。

渡淮河再往西行,就是秦岭山脉。终南派道场就在秦岭深处。七心若回终南,这是必经之处,同为终南弟子的七叶当然清楚,就在淮河岸边追上了七心。七心在河边听见南岸有人叫她:“七心师弟,请你留步。”

七心听声音就知道是谁,转身问道:“七叶,你找我何事?”两人隔着一条淮河有了一番对话——

七叶:“想当年,终南派长辈想撮合你我,你却提出了七情合击之约。结果我败了,你还记得吗?”

七心:“当年的事,你现在提它做什么?你已经是天下人人敬仰的海南掌门,不再是我终南弟子。”

七叶:“后来我听说有个叫风君子的少年破了你的七情合击,也应了你的天人之誓,对吗?”

七心:“你已知道,又何必再问我?”

七叶:“不久之后,我将与风君子在芜城昭亭山斗法。我和他心里都很清楚,此次斗法恐怕是一场生死决战。以我们的修为,这样的决斗不能给彼此心念中留任何破绽,所以特来领教七情合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