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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李公子这边请。”长策侧了侧身,露出身后一个雅间的屋门。屋门开了一道缝儿,李钰转头看过去,只能看见里面的一袭白衣。

花满楼微微蹙眉,又看了长策一眼,欲言又止。李钰知道他的担心,低声说道:“无妨,我进去看看。”

“嗯。”花满楼给了李钰一个小心的眼神。

李钰笑了笑,转头朝着席间众人笑道:“那边有我一个好友,对不住诸位,暂且失陪一下。”

在座众人的心思都放在如何对付上官默上,对这位一直不言不语的‘李公子’根本没放在心上,便只拱手道‘请便’。

李钰起身离席,跟着长策穿过几桌客人进了那个雅间。

花满楼不动声色的起身行至窗边,朝着外边打了几个手势,示意外边守望的人多加警惕。不是他放心不下云启,只是云启这个时候出现在京城,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万一长策有异心,万一有人假冒,公主可就太危险了。

李钰一进门便看见那个端坐在圆桌旁边的人,白衣胜雪,乌发如墨,俊逸脱俗,钟灵神秀。

她的心跳忽然加速,进门后下意识的一个动作便是反手狠狠地拍上了房门。若不是随后跟来的长策反应机敏动作矫捷,肯定被门板把鼻子给拍扁了。

“哎——”长策想要说什么,但也只是笑了笑,转身靠在门框上,拦住了端着托盘上菜的伙计,“把这几个菜给那边桌子上的几位送过去,就说李公子深表歉意,专程给大家加几个菜。”

“是咧!”伙计莫名其妙的看了长策一眼,转身走了。

屋内,寂静无声,连呼吸声和心跳声都清晰可辨。

“钰。”云启微笑看着靠着门板站在那里不肯往前一步的李钰许久,才轻声说道:“过来。”

李钰似乎是听见了他的声音才真的确定眼前这个人是真的坐在了这里,于是缓缓地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抬脚飞扑过去搂住云启的脖子,哑声问:“你怎么来了?!”

回答她的不是语言,而是一个热切的吻。

他的思念经过了艰难的囤积,释放的时候便有了些迫不及待。

她闭上眼,被肆虐的火焰席卷,感觉身体就像随风四散的灰烬,轻飘飘的,又很迷失。

“云启?”李钰勾着他的脖子仰着头,墨色的瞳眸亮晶晶的宛如黑宝石。

“想你了,就来了。”云启一手箍着她的腰,另一只手轻轻地抬起来拂开她额前散落的一缕碎发,从她的眉尖拂过,轻轻地滑过脸颊,耳边,脖颈,然后握住她的脸侧,拇指在她唇上压着缓缓地揉过。

这是夜里梦里反反复复出现的容颜,回回梦醒,从心里一遍遍想着她的样子,心底那难以描摹的惆怅总要等到天亮才能散去。

经过三个月二十天的折磨,终于再见,哪怕只是片刻的温存也让他满足的轻叹。

李钰也轻叹一声,踮起脚尖仰着脸吻上他的下巴。

轻轻地吻,一点一点的,最后落在他的唇角,被他轻而易举的捉住,缓缓地纠缠。

花满楼终于忍不住心里的忐忑,寻了个借口找了过来,看见长策慵懒的靠在门口时,不由得笑了。

长策也看着他笑,懒懒的问:“有好酒好菜不在那边享受,想来替兄弟值守?”

“好酒好菜也要看跟谁一起,那些人一身酸臭味,闻着就倒胃口。”花满楼转身靠在另一边的门框上。

“那花爷到底吃了没有?”长策斜了花满楼一眼。

“吃了一点,你若是饿了,先去吃,我在这儿替你。”

“替就不必了,干脆叫几个菜在那边吃好了。”长策看那张离雅间门口最近的长条桌。反正里面一时半会儿也腻歪不完,他们两个可真没必要白白的饿着。

花满楼挑眉笑问:“你家主子好像御下宽厚了许多?”

“你若是不想吃就在这儿站着吧。”长策抬脚走到长条桌前坐下来,摇手招呼小二上菜。

花满楼有回头看了一眼雅间的门,心想听人家的墙根儿也着实不好,还是离得远一点吧。

屋内,云启直接坐在厚厚的地毯上,身后倚着圆桌的雕花桌腿儿。李钰怕椅子腿儿太硬,还专程把椅子上的垫子拿下来塞在了他的背后,此举引来云启满意的一吻。

李钰扑在云启的怀里亲来亲去终于亲的满足了,方勾着人家的衣领摩挲着精致的兰草纹刺绣,低声问:“苏听泉的葬礼办的怎么样?”

“我不知道。”云启修长的手臂揽着李钰的腰,手指勾着她腰间的玉佩,“你穿男装还挺好看,跟那群酸腐的家伙们凑在一起,又在畅谈你的大理想吗?”

“小看我。”李钰轻笑道,“我的理想是谁都配听的吗?”

“这么说,我还应该倍觉荣幸?”云启也跟着笑。

“那当然。”李钰说完,忽然想起一事,抬头问:“你什么时候走啊?”

云启轻叹道:“我这才刚来,你就赶我走?亏了我还乔装打扮专程来看你,你竟然这样对我?好无情。”

“我是觉得,京城耳目太多,咱么是不是应该出去转一圈儿?王爷大老远的跑来一趟不容易,小女子岂能辜负?”

“出去转一圈儿?去哪儿?”

“我想去田庄看看啊,听说沈著制造了一批播种用的器械,很受农户的喜爱。已经在他所辖的州县渐渐地普及,我想去看看。”

云启轻笑道:“嗯,本王陪公主去探查一下民情也好。”

“那你今晚住哪里呀?”李钰仰着脸笑眯眯的问。

“就住这里,我昨晚就来了,住在这里挺好。”

“你不怕这里乱?”李钰顿时觉得心疼,这人从小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乱才好掩人耳目。若是让你父皇知道我偷偷跑来京城看你,非把我关进诏狱里问罪不可。”云启的手指在她的腰上不轻不重的捏了一把。

李钰扁了扁嘴巴,嘲讽的笑道:“我父皇现在可忙着呢没工夫管这事儿。”

“嗯?我怎么看大公主似乎对陛下有很大的怨气?”云启好笑的问。

“岂敢,只是觉得眼看要多那么多小妈,心里不舒服罢了。”

“小妈?”云启不解的看着他。

“就是小老婆啦!皇后娘娘在张罗着选娴淑美人以充后宫,为父皇解忧开怀,为皇室绵延子嗣!”李钰冷笑道,“以后后宫里百花齐放,可要大大的热闹起来喽!”

云启笑着揉着她的脸颊,低声说道:“这事儿也碍不着你什么呀?凭她怎样百花齐放,谁也压不过大公主的风采呢。”

“我这人看似张狂,其实随和的很,这世上很少有我看不惯的人和事儿。但我最最看不惯的就是小老婆,你滴明白?”李钰一边说一边戳着云启的胸口。

云启低笑着一把抓住她的手,谈到哦:“明白了!我家娘子这是告诫我,以后不准纳妾就是了!”

“明白就好!”李钰扁了扁嘴巴,哼道。

“嗯,本王保证,这辈子只娶妻不纳妾。行了吧?”云启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角,轻笑道。

“你若娶别人,纳一百个妾我也管不着。”李钰轻笑。

“此生有你,我怎么可能还看得上别人?谁能跟你比呀!”云启轻声感慨。

爱上你,你就是独一无二的。

红尘佳丽何止千万,而我的眼里只有你。

傍晚的时候,李钰从状元楼里出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十分的暧昧,怎么掩饰也掩饰不去。

被羽林郎恭敬的从酒桌上请回来的上官默看着李钰脸上荡漾的笑容,顿时警觉,蹙眉道:“你刚才见谁去了?”

“一个朋友。”李钰被上官默冷冽的目光一扫,忙敛了笑,问:“干嘛这样看我?”

“见的是西南王的人?”

不是西南王的人,是他本人。李钰笑了笑,不答反问:“刚才那十几个举子不知上官大人觉得怎样?”

“不怎么样。”上官默淡淡的说道。

花满楼忙笑着插话:“公主是没瞧见刚才那个柳琮等人看见羽林郎称呼上官大人时的精彩表情!那真是绝了!”

李钰不屑的笑了笑,说道:“不用看也能想得出来!这些家伙们就是欠收拾!整天把那些圣贤书挂在嘴上,好像他们不吃饭不喝水,只凭着大谈圣贤书就能长命百岁似的,整天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实际上他们穷其一生所追逐的也逃不开名与利这两个字。”

“公主这话太犀利了,若是叫那些读书人听见了,估计都得狂喷血。”花满楼笑道。

李钰轻笑摇头,又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是瞧不起他们。读书人有读书人的风骨,但风骨这东西,你藏在骨子里就好了,一旦挂在嘴上,就不值钱了。”

“公主说的是。”花满楼赞同的点头。

“你今天到底见了谁?”上官默再次开口。

李钰笑着伸手搭上上官默的肩膀,说道:“你安心的当你的主考官,好生想想我说的工学院的事儿。我今晚就跟父皇申请离京,我要去奉县和陵县走一圈儿,看看沈大人他们这几个月的成就。”

上官默神情一怔,轻轻缓缓地吸了一口气,陡然转头看向李钰,目光冷冽犀利。

“呃…”李钰讪笑着收回手,暗叹,忘了黑狗有一只狗鼻子了…

------题外话------

今天去恭贺同学乔迁新禧,又要破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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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滴们周末愉快!么么哒!

第七章 野趣

“是谁?”上官默不依不饶的看着李钰,非要一个答案。

“没谁啊。”李钰心虚的撇开视线,狗仔上官默肩膀上的手臂也缓缓地拿走。

上官默看了一眼花满楼,见李钰还是不说实话,便抬手掀开车窗的帘子,吩咐外边的羽林郎:“去把状元楼封了,盘查里面所有可疑之人。身份含糊不明者,全都关进诏狱里去!”

“哎你——”李钰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立刻冲过去超则外边喝道:“不许去!”

羽林郎们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站在原地等公主跟上官大人的下一步命令。

上官默冷冷的看着李钰,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坚持。

李钰终究被他看得败下阵来,只得低声承认:“他来了。”

他!上官默眉头立刻皱紧。

“不能告诉父皇。”李钰忙伸手扣住上官默叠放在膝头的手背,“黑狗,求你了。”

上官默无语片刻后,朝着外边的羽林郎摆了摆手,淡淡的说了一个字:“走。”

羽林郎忙拱手称是,马车继续前行,刚才的事情算是揭了过去。

马车里的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李钰看了花满楼一眼,花满楼干脆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对他们二人的官司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再看上官默,这家伙面如冰霜目光更如三九寒风,明明是阳春二月,马车里简直能冻死个人。

“谨言。”李钰用肩膀撞了一下上官默,“大不了以后你看上哪家姑娘,我帮你去抢啊。”

“闭嘴!”上官默冷冷的瞪了她一眼,忽的一下站起身来出了马车,朝着车夫喝道:“停车!”

车夫吓了一跳,忙勒住马缰绳,回头道:“大人,您在里面招呼一声就得,不必跑出来,这多危险哪。”而且还吓死个人。

上官默懒得理会车夫说什么,等马车停住便转身跳了下去:“送公主回宫!”

“是。”车夫看着上官大人修长萧索的身影,木木的应了一声。

李钰欠身想要下车,却被花满楼一把拉住:“公主,你还是让他自己待一会儿吧。”

“不会有事儿吧?”李钰不放心的问。

花满楼笑道:“我招呼两个兄弟跟着他就是了,再说,这里是帝都城,难道谁还敢当街抢劫上官大人不成?”

李钰叹了口气,无奈的靠在车壁上,问道:“这家伙真是莫名其妙。”

花满楼看了一眼李钰,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公主魅力非凡这是好事儿,不过就是太伤人了。唉!

上官默下了马车之后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了一段路,忽然抬头发现自己走的这是通往镇抚司衙门的路,心念一转,便加快了脚步。

韩岳今天刚好在这边,忽然听见属下进来禀报说上官大人到了,顿觉诧异,忙起身迎了出来,因问:“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上官默一言不发的进了韩岳办公的签押房,冷声吩咐跟在韩岳身后的几个校尉:“都出去!”

几个年轻的校尉都诧异的看向韩岳,韩岳朝着众人摆摆手,示意众人少废话,都下去。

韩岳自己去给上官默倒了一杯茶送到他的面前,然后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他只是安静的坐着,不说也不问。等着上官默自己开口。

这是他们连个从小的习惯。

果然,上官默喝了一口茶,缓缓地说道:“西南王来京了。”

韩岳一怔,皱眉问:“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见?”

“应该是昨天,具体不知道。不过刚刚在状元楼,钰见了他。”上官默似是累及,抬手把茶盏方回前面的长条案几上,便侧身歪在矮榻一旁的靠背上。

“既然封了西南王,就应该在西南呆着。无诏进京,视为造反。”韩岳忽的一下站了起来,“我这就派人去把他押起来。”

“别去!”上官默冷冷的说道。

“为什么?”韩岳生气的瞪向上官默,“这可不是小事!他显然是别有用心的!”

“可是钰说不要让陛下知道。”上官默说着,缓缓地叹了口气,“她说,她求我。”

“求你?”韩岳别开脸,缓缓地攥紧了拳头。

她为了云启,居然用了这个字。

别人或许不能理解上官默心里的酸楚,但韩岳知道。如果李钰对他说这样的话,他也会入坠冰窖,如堕深渊,沉沦黑寂,有万劫不复之感。

三个人从小长大的情谊非同一般,对他们两个来说,李钰不仅仅是救命恩人,不仅仅是一起长大的妹妹,也不仅仅是一起胡作非为的小伙伴。

她是他们的全部。

一切忠义道德,一切出生入死,一切机谋筹算。

都是为了她。

他们之间任何时候任何事情都无须这个‘求’字。

这个字说出来,太伤人心。韩岳沉沉的叹了口气,钰,你把我们的情谊摆在何处?!

韩岳叫了一个锦鳞卫来,丢过去一块银子吩咐他出去弄几个菜一坛酒。

锦鳞卫办事利索,没多会儿的功夫四个菜一坛烈酒就送了进来。

韩岳二话不说拍去酒坛子上的泥封,拿了大碗给上官默倒酒。

上官默也不说话,端碗就喝。

两个人闷声不响的喝了三碗,上官默便有了沉沉的醉意,不再喝酒,只靠在那里发呆。

韩岳自己又喝了两碗,方一抹嘴巴,叹了口气问上官默:“谨言,你甘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