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解除婚约吧!”

“可我现在很讨厌你。”

两人的话同时说出口,也同时惊住了对方。

裴律看着她,未语。

杜青宁觉得有些懊恼,她本只是想故意耍耍他,尝试着乱他的心再打他的脸,倒未想到错过先开口说解除婚约的机会。

在她说喜欢后,他竟是直接说解除婚约,倒是够狠。

她突然觉得有些无趣,继续道:“很凑巧,我约你来,也是想说这个的。”

她该庆幸自己早就想退婚,否则乍一被自己心心念念想嫁的人的给踢了,那该是挺伤心的。

“嗯!”她的这恶作剧,足够让他明白她约他出来的意思。

杜青宁又道:“我想,我们事先自己约定好退亲,对双方都好,就说咱们只是觉得对彼此无意,没有其他的原由。”毕竟若是她退了他,会让靖阳侯府得罪武平王府,他若退了她,她脸上也是无光。

裴律:“行!”

看到他那张始终神色不变的脸,杜青宁越发觉得碍眼了。不想再看他,便拿起筷子继续吃美食,并道:“我会与我爹说,你与你家人说。”

“我知道,既然话已说清,那我先告辞。”裴律起身道,“营里还有些事,我不便多留。”其实他的心里倒有些想问,她为何会突然转变心意,但也知道这并不重要,最后便什么都没问。

杜青宁瞥了眼他的背影,本想着,或许能从他脸上看到一丝丝的后悔让她也爽一爽,或是以后他会后悔,让以后的她能爽一爽。

但看他那模样,还真是她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她的食欲好,将桌上的美食扫了个大半,才拍了拍自己那鼓鼓的肚子,结了账离去,嘴里嘀咕着:“小气鬼,也不知付个钱。”

这种人,幸得自己没跳入火坑。

走出酒楼,她无意中看到对面的赌坊,眼睛亮了亮,据说情场失意的人,赌场便会得意,兴许她可以去试试手气。

这么想,她便这么做了,拍了拍自己的腰包,她当即就跑进了对面赌坊。

说起来,赌坊算是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别的姑娘自然不会进来,可她并不同于别的姑娘,这地方她也不是第一次来,还算是熟门熟路。

后来当真让她赢了个大爽,捧着一大摞银票走出来,她笑的眉眼始终弯弯的,高兴极了。

对面不知何时停着一辆马车,裴延透过车窗盯着她兴冲冲的渐行渐远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倒是挺快活,如此甚好。

直到她走远,再不能看见时,他低头抚摸起蹲在他身侧的狗,脸上的笑不知不觉的淡了许多。

他又怎么可能让她嫁给别人,十年前她就该是属于他的。

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马车都停在这里,直到杜青宁晃晃悠悠的身影又走了回来,朝南去后,马车才在开始西斜的日头下缓缓驶离。

武平王府。

裴律本是想直接去兵营,后来得到消息,说是庄映儿又不好好吃药,便犹豫了下还是回来去了她那里。

庄映儿见到他,忙问:“表哥退亲了吗?”

裴律道:“即刻便退还庚贴,你可以喝药了。”

庄映儿闻言马上下了床,扑过去搂住他,哽咽道:“我就知道表哥最疼我了,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难过。”

裴律强硬的将她从自己身上剥开:“别胡闹,上床喝药。”

“我不要。”庄映儿不由期盼道,“表哥,你与老夫人说你要娶我好不好?”

裴律脸色略沉:“别得寸进尺。”

庄映儿又怒了:“你都为我退亲了,为何不肯娶我?”

裴律抿嘴未语。

庄映儿咬了咬唇,不得不压下自己的心急,道:“我喝药便是。”只要他不娶别人,他们的这段缘分便不会错过。

裴律:“好生喝药,我与祖母谈谈。”

庄映儿点头:“嗯!”

裴律去到裴老夫人那里没见人,便又去了正厅。

当下裴老夫人在正厅与万国公夫人闲聊,见到他过来,招呼他坐下,问道:“今日不是有事?怎回来了?”

裴律应道:“有些私事。”

万国公夫人是个有眼色的,便识趣道:“当下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下回有机会再与老夫人说说话。”

裴老夫人:“好。”

她在陶嬷嬷的搀扶下起身将万国公夫人送出去后,便问裴律:“律儿是有话与祖母说?看起来似乎不是好事。”她倒是了解这个孙儿。

裴律默了会,直接将与杜青宁一起决定解除婚约的事情说了,且表明了毫无回旋的余地。

裴老夫人闻言立刻冷了脸:“你说什么?”

裴律便将话再说了遍,她闻言马上大怒:“混账!”

裴律垂头任骂。

裴老夫人深吸了口气:“她想退亲的原由大概是你做了什么事让她寒心吧?可你呢?你又是为何要退亲?是因为映儿?”

裴律未语,算是默认。

裴老夫人一拍桌子,愤然道:“我就说过,若这段婚事因她没了,就别怪祖母不待见她。”

裴律道:“我当初之所以会答应相亲,答应娶杜四姑娘,本就是为了让映儿死心。如今退了亲,对杜四姑娘来说,不见得不是幸事。”

“糊涂。”裴老夫人大喝,“好,很好,你既然这般在乎映儿,那你便娶她也罢,别管你们合适与否,能为我们裴家开枝散叶也行。”

裴律默了瞬,道:“此事律儿心中有数。”

“怎么?”裴老夫人冷笑,“莫不是还当真考虑过要娶她?那便娶了,也免得祖母为你这个不孝孙的婚事操碎了心,早些抱个曾孙倒也罢,只要你不会后悔。”

经历过杜青宁这一事后,裴律算是绝了随便相一门亲事的心思,便道:“二弟如今也年方十八。”言下之意,让裴延先娶,一样抱曾孙。

提到裴延,裴老夫人讽笑了起来:“别把他端出来,一个废人,怕是娶个媳妇能比你还难。”何况裴延生的孩子,她并不期待。

裴律不喜裴延,是因其母,也知祖母素来也不喜欢裴延,倒未想到竟是到了这个地步。

他未再语。

武平王府的正厅贴近回廊,当下沈星正推着裴延从回廊朝北去,无意中倒是将正厅里头祖孙俩的话听的清清楚楚。

沈星不由握紧了把手,心道里头的人说话倒是完全不知掂量掂量,这嗓门大的仿若生怕这外头的人听不见似的。

他家公子哪里是废人?当真是听的就让人不由大火。

反观轮椅上的裴延,仍是若无其事,只问身后的沈星:“如何不走了?”语调轻快,却是听不出有半点的不悦。

沈星定了定神,便推着他继续朝后去。

除了他们,正欲上回廊跟上裴延的汪彩曳亦是听到正厅里头的话,她不由一阵心疼,忙追了上去,轻喊了声:“二表哥。”

裴延淡应:“嗯!”

汪彩曳想了下,自以为贴心道:“老夫人似乎在与大表哥因什么事生气,才会迁怒于你,你别放心上。”

这一次,裴延未应。

沈星知道他是懒得应,汪彩曳却以为他是受了打击,便更是下定决心要对他好,又安慰道:“二表哥很好。”

裴延随意勾唇:“哦?哪里好?”

汪彩曳马上道:“对曳儿来说,二表哥哪里都好。”

裴延:“那到底是哪里好?”

这下汪彩曳有些犯难了,自然不好说他长得好,事实上,他除了长得好,她也找不出他的优点。

裴延倒没再问。

汪彩曳便又是一阵安慰,说的话都是避重就轻,听似是好话,却始终没有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她只始终觉得她是对他最好,能让他心暖的人,迟早便会成为他心中特殊那一个人。

到了皈寻院,汪彩曳便将手中的白瓷盅递到他面前,柔声道:“二表哥,我熬的汤,还是热的。”

裴延吩咐沈星:“接过来,之前几次都是粥,倒是不知这汤,阿雪爱不爱喝。”

阿雪便是他这狗的名字,只因是他从一片冰天雪地里捡回来的,才得此名。

“阿雪是?”汪彩曳的目光触及到裴延身旁那摇头晃脑的老白狗,心里突然有了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当沈星将白瓷盅搁在那狗面前,任那狗不断舔喝着里头的汤,她才明白自己的预感是对的,当即白了脸色。

“二表哥,这…”她的声音中有了丝颤意。

裴延仿若意识不到她所受的打击,只笑道:“倒是巧,只要是表妹所做的,无论是粥是汤,它都爱喝。”

这纯净的模样,实在让汪彩曳分辨不出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明明心意被糟蹋,她却不得不强颜欢笑,问道:“那表哥爱喝么?”

裴延:“我没喝过。”

汪彩曳:“…”

作者有话要说:这种临阵抱佛脚的滋味,真是酸爽 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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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包走起~

第27章

杜青宁手里有了一大笔横财,她自然是想着各种花,这花法多数时候是吃,奈何她就只这么个肚子,最后吃喝玩乐,并拿了些钱给路边的小乞丐后,便决定回家。

当她抄了一条近巷去到城中心的街上时,发现这处竟是堆积了许多百姓,都分站路两旁,她稀罕的也跑过去站好,想看看待会是什么大人物要经过。

这一看不得了,只见竟是一支大军朝这头来,而领军的是大哥杜建胜。

她大喜,马上大喊了声:“大哥。”

杜建胜该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奈何循着望过去时,她却又被人流给挤到了后头,本就是个头玲珑的小姑娘,当下就被遮挡的严严实实。杜建胜许是以为自己听错了,便又收回了目光。

待她又挤上前,大军已过去,早已看不到杜建胜的身影。

她想了下,便快步跟了上去。

杜建胜为靖阳侯府长子,长房所出,二十有三的年纪。他的资质并不是多好,可重在踏实,又从小跟着杜栩习武而有了一身不错的功夫,去年以参将身份随军出战,期间屡有捷报传来,当下明显是大捷军队提前归来。

从小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大哥能风风光光的回来,杜青宁自然也跟着欢喜,一路蹦蹦跳跳的跟着大军跑动着,直到目睹他入宫以后,才满脸笑容的转身离去。

只是一年多不见,大哥瞧着就威武多了。

她知道大哥入宫没多久后会回府,便花钱买了匹马早些回去了。明显是她的消息不够灵通,或是说最近的事太多,没人与她说这事。当她进入靖阳侯府时,就发现不少人在正厅里候着。

远远的,她瞅不清里头都有谁,只觉得自己当下因进了赌坊,身上的味不大好闻,便回了肆意轩,打算先沐浴一番换身衣裳。

在外跑了大半天,身子确实有些酸,这沐浴的时间不由长了些。在她还未打算出来时,杜青雨进来了。

见到杜青雨,她道:“三姐现在瞧起来,已是完全无大碍了啊!”

杜青雨拿起手巾给她搓背:“今日出去与裴世子都说清了?他是何反应?可是有闹得不愉快?”

提到裴律,杜青宁感觉有些扫兴:“倒是没闹什么不愉快,解除婚约这话还是他先说出口的呢!关于退婚,我们俩算是一拍即合吧!”

杜青雨闻言叹了口气,又问:“你打算如何与三叔说这事?”

杜青宁随意道:“直接说呗!”

杜青雨始终注意着她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倒真是没有什么哀愁之意,便放了些心:“阿宁以后定会遇到更好的。”

这时采秋跑了进来,急道:“姑娘,大公子回来了,您可快些出来。”

杜青宁闻言马上出来,在杜青雨与采秋的帮助下,迅速打理好自己,一起去了前院正厅。

当下正厅里,可谓是端坐着靖阳侯府绝大数的人,包括听说身子不适的杜老夫人。杜老夫人本是在慈和的与杜建胜说着话,见到杜青宁的进来,脸色明显变了些。

杜建胜循着见到杜青宁,马上站起了身,首先喊了声:“阿宁。”

杜青宁早已习惯杜老夫人对自己的态度,无视其嫌恶的眼神,只笑盈盈的与杜青雨一起过去喊了声:“大哥!”

杜建胜生的颇为俊朗,是个憨厚耿直的人。在面对杜青宁时,他眼中的喜悦尤其浓:“阿宁长高了不少。”

“是么?”杜青宁和身旁的杜青雨比了比,眨眼道,“还是比三姐矮一些。”

见到这丫头越发灵秀俏皮的模样,杜建胜想伸手摸摸她的脑袋,不得不忍了下去,如今丫头大了,自然不同往日。

他不是个善于隐藏的人,在场不少有眼色的人看出他在看杜青宁时的不同,不免有些人心里泛起了嘀咕。

尤其是杜老夫人,心里咯噔了下,马上沉不住故意道:“阿宁已定了亲,都快是要出嫁的人了,可别再把她当小丫头待着。”

杜建胜闻言惊讶:“阿宁定亲了?定了谁家?”

“这…”杜青宁摸了摸鼻子,一时倒是有些不知该如何说了。

“阿宁定的人可了不得,正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武平王世子裴律。”杜老夫人头次有些庆幸这丫头已定了人家,哪怕对方是裴律。

“裴律?”杜建胜更是诧异,同为武将,他自是知道裴律。知她将要嫁的人这么了不得,心中由衷的祝福。

除了老夫人,其母赵氏也始终盯着儿子脸色,见其脸上的欣慰,心觉或许是自己想多了,这儿子大概就是比较喜欢这个比谁都活泼的妹妹,并无那方面的心思。

杜建胜是长子,自是寄予这一大家子的厚望,他能带着战功归来,自然都有说不完的话与他说。

在大家与杜建胜说话时,杜青宁将杜青雨拉了出去。

杜青宁道:“刚才老夫人说的话,倒让我挺尴尬的。”

杜青雨点头:“我也觉得怪不是滋味。”之前都觉得阿宁能嫁给裴世子,难免是有羡慕有嫉妒,为此老夫人没少折腾,若是被得知退婚之事,也不知有多少人会落井下石。

杜青宁之所以不选择在正厅里说,不过就是因为不想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她虽大大咧咧,但谁喜欢被所有人当动物一样瞧着,并各怀心思的问东问西?

这事,她单独与爹说说便好。

姐妹俩琢磨着待晚宴的时候再回来,便沿着回廊步离,打算去后花园摘些鲜柿子吃。

不想杜建胜竟追了上来:“阿宁,小雨。”

杜青宁惊讶:“大哥这是?”

杜建胜拍了拍身上的衣服,道:“风尘仆仆的一身,祖母让我先去沐浴一番,歇息歇息,晚点再聚家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