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暖往袋子里找纸巾,没有找到,只好呐呐地道:“你的车没事吧?”

“车库淹了。”

云暖“哦”了声,心想难怪那么晚才出现,原来是从公寓走过来的啊。这么大的水,横跨半座城市,也就是说他在水里泡了好几个小时?

第三十二章

即使是夏天,这样长时间泡在水里也够呛,等下有条件要煮点姜茶才好。如果没办法洗热水澡,就擦干了裹条毯子驱驱寒。云暖胡乱想着,直到骆丞画松手,才发现已经进屋了。

她很多年没过来,上次只进了院子。屋子里空空荡荡,大半东西在整理时扔了,只留下一些固定的装修,以及与骆丞画的公寓不相衬的摆件。

值得一提的是,骆丞画的家有别于周围的水泥砖瓦结构,是栋两层的木结构小楼,雕花窗门,前后各有个小花园,花园边一个浅石缸,积着雨水,种着莲花。不过多年不住人,花园杂草丛生,早不见当年的锦绣繁花,被水一淹,苍茫茫荒凉一片。

云暖屋里屋外逛了一圈,心里跟着空荡荡荒凉凉的,正伤感呢,就听骆丞画道:“去换衣服。”

云暖心想好好的换什么衣服,低头看到自己光溜溜的两条腿,顿时整个人烧烫起来。她手忙脚乱的放下裙子,恨不能就地挖个坑把自己埋了,转眼看到骆丞画的狼狈模样,又从容淡定起来。

骆丞画卷着裤腿,深色的休闲裤遇水紧贴在身上,露出的膝盖以下因为长时间泡在水中,白得吓人。云暖一边上前帮骆丞画解背包,一边问:“这里有热水吗?你快把裤子脱了,先洗个澡。”

想想应该不会有热水,她迟疑地道:“外婆家的热水器里应该有热水,要不我们去那里?”

骆丞画真是肺都要气炸了。她以为他不知道家里什么都没有吗?她以为他为什么要她留在原地?水那么深那么浑,周围没有灯,视线不好,万一她不小心踩到被水冲走井盖的窖井怎么办?万一哪里的电源阀门漏电怎么办?他不想她冒哪怕万分之一的险!

最后骆丞画面无表情地道:“我烧点水,你擦擦身。”

云暖连忙拦住他:“没有电,一楼水那么深,煤气灶没进水,煤气瓶肯定进水了,还是不要动的好!”

然后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骆丞画打开背包,取出便携式酒精炉,进浴室接水,接着打开门窗,就这么烧起水来。云暖顾不得内裤还是湿的,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这个炉子等下可以煮吃的吗?”

晚饭就算煮泡面那也是人间美味啊。

骆丞画抬眼看她,冷冷地扔下一句:“看着水,水开了先洗澡,我出去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云暖心里哼哼唧唧的,冲着酒精炉发呆。水沸腾后,她端着热水进浴室。说实话,她在水中只待了那么一会会儿,就嫌脏觉得难受,真不知一向洁癖的骆丞画是怎么忍受几小时的。

草草擦洗完身子正穿衣服,浴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云暖吓得手抖脚颤,内衣都顾不得扣上,飞扑过去顶住门:“等…等一下,我还没好!”

隔着道门,骆丞画声音平静:“干净的衣服放在门外,我去楼下看看。”

脚步声渐远,云暖套上衣服,小心翼翼地开了条门缝,跟着稍稍拉大,探头一瞄。门外果然没有人,她伸脚把地上的袋子勾进浴室,复又关上门。

云暖不担心骆丞画会借机行不轨之举,他不是那么LOW的人,如果贪图美色,他之前有太多下手的机会,不必等到现在。可等云暖打开袋子,整个人都要疯了。她以为骆丞画所谓的干净衣服可能是他的衣服,又或者是云妈妈托他带过来的她的衣服,可袋子里的衣服分明是她放在外婆家里的。

原来他刚才出去是替她回去拿衣服?

BUT,连内衣内裤都没忘记拿是怎么回事?云暖稍稍想象了一下骆丞画拿着她的内衣内裤,折叠好放进袋子的场景,就觉得等会儿出去即使穿戴得再严实,站在他面前她依然会有裸奔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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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暖脸上顶着两个番茄小步挪出浴室,视线飘忽,等看到骆丞画从背包里一样样往外拿东西,里面不仅有方便面,竟然还有青菜、鸡蛋、罐装午餐肉、牛奶和饼干,顿时顾不得心虚与尴尬了。

她两眼放光地冲到骆丞画身边,恨不能扑上去狠狠亲他一口。最后她还是忍住了心里的悸动,只爱不释手地拿拿这个,又看看那个,一个劲地傻笑:“我们晚上吃这些吗?”

天哪,太丰盛了!云暖摸摸肚子,觉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从两人碰面到现在,云暖的关注点一直在吃上,骆丞画说不出心里是怅然多还是涩然多。他的手在包里的动作一顿,随即松手放开手里的东西,转而取出一套衣服,重新接水放在酒精炉上烧,声音里听不清情绪地道:“想吃什么,你先煮着吃吧。”

云暖看着他走进浴室关上门,一开始她以为骆丞画只是洗个手洗把脸上个厕所什么的,结果水声哗哗地一直响,她就渐渐觉出不对劲了。她跑到浴室门口,敲敲门:“水还没有开,你先别洗澡,这样会感冒的。”

浴室里水声依旧,没有人回应。

云暖继续敲门,扬声把话重复一遍,依然没有回应。别是在里面晕倒了吧?云暖急了,她伸手用力拍门:“骆丞画,骆丞画,你听到了吗?喂,你再不说话我直接开门进来了!”

水声暂停,然后是骆丞画不耐烦的声音:“已经在洗了!”

水声继续,云暖摸摸鼻子,心想说说而已,她哪里真敢开门进去,至于这么紧张吗?盘腿坐回地板上,云暖怔怔望着酒精炉,然后她忽然坐直身子,回头看了眼浴室,一脸正气地把骆丞画的包拖过来。

包里只剩三样东西,一袋姜、一袋糖、一条薄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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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丞画这个澡洗得有点儿久。等他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扑鼻一股浓浓生姜甜香。听闻声响的云暖回头,一直等他走近坐下,才将怀里的毛毯摊开来裹住他的两条腿:“别动,多捂会儿,关节进了湿气就不好了,我给你盛碗姜汤。”

她揭开锅盖,等热雾散去些,给两人各盛了一碗姜汤,有些难为情地道:“我第一次煮,肯定不好吃。”说着先喝一口,差点没喷出来。她捂住嘴,一边咳嗽,一边涨红着脸吐槽自己,“好甜,难吃死了!”

说罢气恼地放下碗,伸手来夺骆丞画的姜汤:“太甜了,你别喝了,等下你自己煮吧,生姜和糖都还有。”

骆丞画避开她的手,眼也不眨地一口气喝干姜汤。碗底的姜块大且不规则,没有刀,看得出是被人用手掰开来的,他眉都不皱一下,淡定地把那两块生姜咽下肚。

云暖看得目瞪口呆:“不…不甜吗?”

骆丞画神色平静:“甜。”

想了想,他又加一句:“像你上回煮的咖啡。”

云暖想起当时的恶作剧,缩缩肩,吐吐舌头。骆丞画深深看着她,然后垂眸问:“你想吃什

么?”

一说吃的,云暖立马来劲了。她选了红烧牛肉面,把青菜、鸡蛋、午餐肉一样不少的往里面加。等东西全放进去,香味四溢,两个人就跟吃火锅似的,一人一个碗,想吃什么捞什么,满满一大锅泡面最后连汤都没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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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例骆丞画洗碗,二楼没有厨房,只能在浴室勉强凑和。云暖吃得心满意足,摸着滚圆的肚子到处走走看看。

二楼三室一卫,除了骆爸爸和骆丞画的卧室,还有一间书房。云暖一开始没好意思擅闯书房,毕竟不礼貌,可骆丞画洗了半天都没洗完,她一个人实在无聊,来来回回地走了不知道多少趟,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推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里不应该有什么东西了,云暖想,毕竟骆丞画才大清理过一次,连本该压箱底的她糼时的画作都被翻出来扔掉,还能有什么东西留下呢?

即使留下,那也必然与她无关了。

出乎意料的是,书架上留下不少书籍,其中就有骆丞画的初高中教材。六点的天,即使门窗大开,书房里仍是暗沉沉的。云暖随手取下一本课本翻看,扉页上的两个名字让她心头一颤。

骆丞画。云暖。

云暖的名字边上,还有一张简单的头像素描,是个扎着两条辫子的小姑娘,云暖一眼认出来画的是她。她又往后翻了几页,不多,但偶有几页也涂有同样的素描,像是当年那个人坐在教室里,心不在焉地听着老师讲课,却兴致勃勃地提笔画着脑海里的人,也许画完还会微微一笑。

那是那个人曾经最常见的表情。

云暖又翻看其他课本,每一本都如此,有时是她的名字,有时是她的素描,不多,但一定有。她心里滋味难言,放回书,背靠上书架,用力深呼吸。书架没有贴合墙壁,架上书不多,云暖这么一靠,书架承受不住她的重量,“啪”的一声响。

云暖吓一跳,循声在书架上来回找了两遍都没找到是什么东西摔了,最后还是转身离开时,余光瞥见书架与墙角的缝隙里露出一截画轴,横在地上,刚才该是它发出的声响。

云暖心里诧异,也没多想,伸手够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把画轴拖出来。白色的卷轴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因为这番动静,灰飞尘扬。

云暖捂着鼻子掸掸上面的灰,不曾束住的画卷松散开来,露出一小片宝蓝油画颜料。她伸手摸摸那片宝蓝,把画平放在地上,拿住一端,往前一掀。

画卷骨碌碌地往前滚去,卷上的画铺展开来,云暖定睛看去,如遭雷击。

第三十三章

这是一幅巨大的油画。画上的女子慵懒侧卧,身无寸缕,仅用一角丝绒布掩住腰下。那宝蓝的丝绒布流光似的铺在她曲线美好的腰上,衬得她肌肤胜雪。

这是…她?

眉眼是她,腰际的那颗痣是她。

这又不是她!

那半阖着眼,指尖勾缠着布,漫不经心把玩着的撩人姿势,她从没有摆过。云暖震惊得一动不能动,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骤闻身后一声怒喝:“你在做什么!”

云暖茫茫然回头,直直撞进骆丞画的眼眸。那里仿佛一汪广博深幽的湖泊,蕴藏了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明明波涛汹涌地起伏着,却依然给人静深沉稳的感觉。云暖不知怎么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扑到地上,拼命想收起画藏好。

骆丞画几步冲到头跟前,拉起她把她往外推。云暖踉跄着一步步往外退,心里的某些东西就像跟着被人推着推着,忽然哗啦啦如城墙轰然崩塌。

她为这种崩塌瓦解感到害怕,几乎本能地、完全控制不住情绪地反抗,声音尖锐:“没有经过我的同意,谁允许你画这种东西的!”

骆丞画反手把她推进一旁的椅子,逼近一步,说不清是笑是讽:“你敢说你当时没同意?”

云暖仿佛被人抽掉了主心骨,一下子瘫坐进椅子里。

是的,是她亲口答应的。初三毕业的那年暑假,骆丞画高考顺利,以让人仰视的成绩坐等他心目中学府的录取通知书。云暖照例考完试后被送到外婆家,得知骆丞画想画人体油画,抱着死活不能便宜别人的幼稚想法,很爽快地答应当他的模特。

从素描、水彩、国画、工笔,再到油画,骆丞画的绘画天赋令人惊叹,而她,一直是他唯一的模特。骆丞画说油画于他就像风筝,一端系着梦想,翱翔天际满足他所有幻想,一端系着他的归宿,梦想再高再远,全凭地上的那个人。

可真到了要脱衣服的时候,云暖却犹豫了。这也不怪她,要是这种事她都毫不犹豫的话,那她就不是女孩子了。她死死拽着身上的T恤,做最后的挣扎:“我已经白给你当模特了,为什么还要白脱给你看?要画可以,但你要先脱给我看,这样才公平!”

看骆丞画沉默,她更气恼了:“反正你不给我看我也不给你看,实在不行你找别人画去吧,我不稀罕!”

话虽这样说,云暖心里却七上八下的。

她知道骆丞画一向受女孩子欢迎,从初中开始,就有女同学借口请教功课,假期里还时不时地找上门来。骆丞画要肯开口,大概会有一群女生排队当他的模特,而且人体模特听起来很吃亏,但不知怎么的,云暖总觉得谁来当这模特,都是占了骆丞画天大的便宜。

两个人僵持在小小的书房里,气氛凝重。云暖以为骆丞画不肯答应,正在心里盘算着要去另找他人呢,顿时气得眼睛都红了。骆丞画看她那副委屈得快要哭了的模样,像是终于下定决心,慎重地问道:“你…确定想看?”

云暖破涕为笑,用力点头。十五岁的年纪,正值青春懵懂,哪里能对这些没丁点好奇。再说,她不能让骆丞画画别人,也不能平白吃亏了不是?

骆丞画定定看着云暖,眼神幽深,直看得云暖心里发毛,他才转身锁上门,把窗帘严严实实地拉上。盛夏的午后,外面骄阳似火,书房里却暗沉沉的,风扇吹起画布,卷起波浪似的层层翻滚,一如骆丞画的心思,如潮汹涌。

云暖看着骆丞画一颗一颗解衬衫钮扣,他修长的手指仿佛执行着一项精密的实验,每一个动作都经得起反复推敲与细节回顾。很快,他身上的衬衫敞开来,露出绵实白皙的胸膛。

赤胳膊的男人云暖见过,偶尔是打球热出一身汗的男同学,偶尔是路过某工地的建筑工人,偶尔是外婆家左邻右舍的叔伯之辈。虽不常见,但绝对不算没见过,可没有哪一次是这么近距离的观察,又带给她这样心悸的感觉。

云暖手心出汗,不自觉地屏住呼吸,整个人都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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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丞画脱下衬衫扔到地上,声音虽然平静,眼神却不似寻常柔和:“该你了。”

云暖眼也不眨地盯着他腰腹的性感曲线,又想难为情地挪开视线,又想凑近看得更清楚,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虚张声势:“你…你…你还没脱完!”

“我一件你一件。”

听起来很公平。云暖咽咽口水,紧张得说不出话来。骆丞画就站在那里,定定看着她,也不催促。

这样僵持良久,云暖心里恁地生出一股年少不管不顾的勇气来。可是想着豁出去是一回事,做着豁出去的事又是另一回事。她慌手慌脚的,T恤领子勒住下巴,好半天都脱不下来,真是把自己勒死的心都有了。

好不容易脱下衣服,她抱着T恤挡在胸前,总觉得明明穿身上宽松有余的衣服,拿来遮身却四面不足,捉襟见肘的窘迫感:“换你了。“

“你还有衣服。”

云暖身上确实还有件内衣,但那可是内衣啊!她脸上火烧火燎的烫,几乎不敢正眼瞧人:“我不管,是你说的我脱一件你脱一件,现在轮到你了!”

“这不公平。”

云暖瞪视骆丞画:“哪里不公平了?”

骆丞画也不解释,弯腰捡起衬衫:“算了,既然你不乐意,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吧。”

云暖大脑短路,直接把这话理解成骆丞画要改换人选。她心里一急,傻话就不经思考地蹦了出来:“不要不要,我脱我脱。”

说完还唯恐骆丞画反悔,手脚异常利落的把内衣扒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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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身不着寸缕,云暖不是没想过捡回衣服落荒而逃,但更多的却是不服输的倔强劲。云暖想,也许青春就是这样张扬与无所顾忌,放到现在,只怕她都不可能有当时的勇气。

骆丞画的视线停留在云暖的胸前,走近一步,声音比平时低沉数倍:“宝宝…”

云暖含胸弓背,努力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你…你想干嘛?”

骆丞画伸手,把挡在她胸前的T恤一举扯下。云暖这下大脑真的当机了,嘴里只会念叨:“只…只能看,不…不能摸…”

话虽如此,她脚下却生了根似的,挪不动半步。

骆丞画看着她笑,然后拉着她的手缓缓往下,引导她去解他裤子上的钮扣。云暖完全失去自我意识,混沌中像是被人操纵着的提线木偶,一举一动都无需经过大脑,连心跳都不受自我控制,擂鼓似的响。

手触碰到一处炙热之源时,她直觉地低头…云暖一下子惊坐起身,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四周灰蒙蒙的,骆丞画背光站在她面前,像极了那个夏日的午后,他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心思流转都是那样的鲜活真切,而记忆中的她,却是尖叫着脱口而出一声“好丑”,心慌意乱之下转身就跑。

“好丑…恶心…怎么跟别的男人你就不觉得丑不觉得恶心了?跟他们接吻你也这样骂他们恶心吗?跟他们上床你也会嫌他们丑吗?”

云暖蓦然想起那天骆丞画强吻她后说的话,她当时还觉得奇怪,她骂骆丞画恶心,却从未骂过他丑。毕竟美丑是客观的事实,以骆丞画的外在条件,她就算昧着良心也不可能嫌他丑。

但她当时并未深想,只以为在那种情形下,话赶话的哪有什么道理可言,难道骆丞画一直记恨着她当时的那句话?

云暖真的没有想到骆丞画最后不仅完成了画,还依然以她为模特,她更没有想到也许她的一句无心之言,给骆丞画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她心里翻江倒海的,面上却不露分毫心思:“那我现在后悔了!”

骆丞画冷笑:“原来还可以反悔?”

云暖抬头倔强地看着他:“为什么不能?这是我的权利!”

“是么?”骆丞画慢条斯理地解衬衫钮扣,视线紧紧缠着云暖的不放,“那我也反悔好了。”

“你…你想反悔什么?”每次看骆丞画解钮扣脱衣服,云暖都有种心要从嗓子眼跳出来的感觉。

衬衫的最后一颗钮扣分离,骆丞画目光凶狠又冷酷,哪有半分情/欲:“反悔当时没拉住你。”

是,云暖记得她当时胡乱抓了衣服边穿边跑,在她手忙脚乱、慌不择路的十数秒里,身后始终没有脚步声,更没有听到骆丞画喊住她。

云暖陷在椅子里,前路被封、后路无退,看到骆丞画的手落在皮带上,她再顾不得,一脚猛踹过去:“骆丞画,你当初不拦住我,现在又何必装出这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骆丞画就势抓住她的脚,将她严严实实地压回椅子上:“拦住你,然后把你扔床上,像现在这样么?”

那种强大的压迫感和侵略感,以及被迫屈居弱势的不安全感,吓得云暖不管不顾地挣扎起来。可是面对一个认真动怒的一米八的成年男人,她的挣扎反抗犹如蚍蜉撼树,最后云暖只能改口叫回小时候的称呼,一声声求饶:“丞画哥哥,丞画哥哥…”

骆丞画身形一顿,云暖以为奏效,结果下一秒就被人拦腰抱起。骆丞画把她扔在画上,随即倾身覆上,不给云暖一丝躲避的机会。然后他双手捧住她的脸,眼眸里的湖泊澎湃汹涌:“知道这幅画意味着什么吗?”

云暖心里慌乱得不行,思绪飘在半空,哪里能分神听他话里的深意。她预感到要发生什么,又害怕真会发生什么,然而所有的惊与惧被骆丞画的唇舌一挑,统统燃烧成了灰烬。理智就像少女腰上的那截丝绒布,轻轻一扯就滑落下来,掉在不知名的地方,欲望再无可避。

“小暖…”低低的一声轻唤,像是将沉埋心底扎根生长的大树连根拔起,有种血肉模糊的悲痛。骆丞画埋首在云暖的胸前,一声一声像是质问又像是自问,“为什么…为什么…”

云暖连身带心的颤抖,她也想问为什么,她也想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