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等了半个小时都没等到他回短信。于是快到七点她才慢吞吞地从冰箱里拿出中午做的饭菜,热了之后吃掉。睡前乔茵挣扎了很久,还是煲了一锅鸡汤,想着肖杨回来以后如果饿,还能给他下一碗鸡汤面。

她依然给他留了灯,翌日一早睁眼看到的也依然是亮了一整晚的灯。

摸来手机看看,也不见肖杨回她的短信。

乔茵便煮了面条,盛了一碗鸡汤吃鸡汤面。剩下的汤则热着以备不时之需。

一整个上午都在看美剧打发时间,她中午还是煮了两个人的饭,吃完自己那份,留着肖杨那份。下午的时间显得比上午更加漫长,乔茵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心不在焉地看着书,时不时抬头看看壁钟上的时间,希望能在临走之前等到肖杨回来。

下午一点,他没有回来。下午两点,门外走廊里有脚步声,乔茵跑去开门,发现是隔壁邻居回家拿文件。下午三点,有工作人员上门抄水表,乔茵给他开了门。下午四点,乔茵来到厨房炒菜煮饭。四点四十分,她手机的闹铃响起来,提醒她回家。

扯了保鲜膜封好刚做好的饭菜放进冰箱,她留了张字条给肖杨,告诉他冰箱里有现成的饭菜,又提醒如果味道馊了就不要吃,便拎了行李回X市。

抵达黄玲家接泰迪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

“怎么样?又腻歪了两天?”黄玲把泰迪抱给她,一脸调侃。

乔茵笑眯眯地把泰迪接过来,“没,他有案子,没回家。”

稍微愣了一下,黄玲若有所思地点头:“哦…那也没办法。”她想了一会儿,转而又挑了挑下巴大方道,“你要是实在空虚寂寞冷,随时可以来找我一起吃饭。不过事先说好啊,你请客。”

忍不住咧嘴笑起来,乔茵连连点头,忙说一定一定。

星期一律所接了新的案子,乔茵忙了整个上午,中午边吃盒饭边拿出手机,才看到肖杨早上发给她的短信:“案子办完了,我刚到家。昨天几点回去的?”

她咬着筷子编辑短信回他:“四点半。我们这边接了新案子,忙了一上午,刚刚才看到你的短信。看见我留的纸条了吗?别光顾着休息,睡几个小时要按时起来吃饭啊。”

之后等了半天都没见他回复。估摸着他是正在补觉,乔茵就没打电话过去骚扰。她吃了饭继续工作,下午下班以后开车回家,把车停到停车场时,又收到了肖杨发来的短信。

只有两个字:“刚醒。”

果然只顾着补觉了,估计早饭午饭都没吃。乔茵无奈地笑了笑,回复:“我正好到家~”

短信发出去没多久,肖杨就打来了电话。

“看到纸条了。”他嗓音还有些沙哑,看来确实是刚睡醒。

她锁好车门往楼里走,“嗯嗯,饭菜没馊吧?”

“没。”他好像是打开了冰箱,电话那头传来微波炉加热好食物“叮”的提示声,同时响起的是他一如既往清冷的声线,“吃完饭了么?”

“正准备回去做。”乔茵拎了拎手里的袋子,“我买了攸县香干,跟韭菜一起炒…”

从停车场到家,再从给泰迪做饭到给自己做饭,她一直没放下过电话,絮絮叨叨地跟肖杨说着上周和这周的琐事。都说异地恋耗得最多的还是手机话费,她和肖杨由于工作的特殊性,倒是情况相反,鲜少有时间煲电话粥。因此难得碰上这么个机会,这通电话一打就是几个小时的时间。

最后快到晚上十点半的时候,乔茵在手机自动提示电量不足之后才意识过来:“啊呀,好晚了…你明天是不是还要上班?早点睡吧,别又没时间休息。”

“嗯。”肖杨在电话那头平平淡淡地应了一声,“你也早点睡。”

他们便互相道了晚安,挂断了电话。

星期五那天乔茵一早就收到了肖杨发来的短信,说是又碰上了案子,没时间回家,让她这周不要过去B市。乔茵因此没把泰迪寄放到黄玲家,周六一整天都在家无所事事,补补剧上上网,再带泰迪去公园玩。

玩得累了,周日早上便有点赖床。所以上午十点听到门铃声时,她还窝在被子里睡得正香。用手梳了梳头发,她下床去开门,看到在床脚等待已久的泰迪那渴望的眼神,心里一阵内疚:该早点起来给它做早饭的…

跑到玄关开了门,乔茵低头用脚挡住跟在她脚后头的泰迪防止它跑出去,再抬头才看清门口站着的人,立刻一愣:“肖杨?”

“还在睡?”站在门口的肖杨还穿着刑警的制服,见她一副刚睡醒的模样倒也不怎么惊讶,只习惯性地扯了扯领结进屋,从容不迫地垂眼瞧了眼她脚边的泰迪,“才两个星期就会赖床了。坏习惯倒是学得快。”

发现是这个对自己冷淡的家伙来了,小泰迪赶紧识相地跑回了卧室。

乔茵关上门,见到他的第一时间心情就好了起来,于是也就没在意他的挖苦,笑着接过他刚脱下来的外套:“你不是有案子嘛?”

“办完了。”他终于一手扯下了领带,面色平静,“所以过来看看。”

她在心里头算了算,才十点,他最迟也是六点从B市出发开车过来的,恐怕是一办完案子就往这儿赶了。乔茵凑上去亲了一下他的脸,“吃早饭了吗?我去给你做。”

他俩最终是把早餐和午餐合成一餐吃的。午睡过后在家一起看了一部电影,转眼就到了下午四点半。晚上开车不安全,肖杨明早又还要上班,乔茵便推着他赶紧回B市。

“下星期要出差,周末两天都不会在B市。”他临走前告诉她,“等我回来以后再来找你。”

难怪会特地跑过来一趟。“嗯。”乔茵笑吟吟地点头,给了他一个告别吻。

原本只想亲一下的,没想到被肖杨就势压住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她没过一会儿就有些缺氧了。好在他及时放开了她,又注视着她的眼睛,没什么表情地按了按她的脑袋,嗓音多少有些低哑:“要是能休产假,就再搬去我那里。”

言下之意是,在这一年结束以前。

乔茵一愣,总算恍悟过来今天明明只有几个小时的相处,他还没忘了那档子事的原因。她于是赶紧正色,用力点头表示愿意配合,“好。”

答应完却又忍不住笑了。

再站在楼底下看着肖杨的车开走,乔茵心里还是有些空的。之前也不是没有一个星期见不到面的情况,可那时跟现在的感觉完全不同。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们感情比之前要深了,还是因为现在他们之间到底隔了四个小时的车程。

不能见到他,不能听到他的声音。会想念,也会沮丧。甚至相隔一个城市,几天收不到他的短信时都会比从前要慌。

刚开始决定支持肖杨去B市工作那会儿,乔茵还有信心。可现在才真正分开两个星期,她就渐渐失去底气了。感情上的问题也好,现实问题也好,要真这么一年下来,谁能保证不会发生什么变数。

乔茵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产假能休四个月,而她在他们律所,估计能休六个月。

现在看来,也就只能指望快点有个孩子了。

Chapter 60

四月初律所已经走出淡季,乔茵的工作也渐渐变得繁忙。

有时肖杨休息日给她发短信,她也要好一会儿才会回复。而等她有空的时候,肖杨又刚好在查案。两人的休息日连着两个月都是错开的,不仅是见面的机会,就连通电话的机会也越来越少。大约是因为工作忙,乔茵每回接到肖杨的电话,都不再像以前那样拉拉杂杂讲一大堆琐事。她通常是简单说了自己的近况,再问问肖杨的情况,最后匆匆甜言蜜语几句,就主动结束了通话。

这样明显的变化,即使不是个刑警,肖杨也能感觉得到。

好不容易她主动打了个电话过来,心情似乎也不错:“我接了个大案子。”她说,“可能过段时间你看新闻还能看到我。”

“嗯。”肖杨刚到家,正掏钥匙开门。

“肖杨,”电话那头的乔茵似乎也察觉到他心情不怎么样,口吻便变得比刚才要小心,“如果这场官司打赢了,我今年再接三四个案子就可以休息了。”她试探性地问他,“这段时间都比较忙,你没不高兴吧?”

已经开了门进屋,肖杨顺手将身后的门不轻不重地合上,“没有。”

她倒是也相信他的话,哼哼笑了两声,在电话另一头给了他一个吻,“等打完这场官司了我就去B市找你。”

然后他们再闲聊了几句,这通电话就又草草结束。

肖杨关了灶台上的火,把手机锁了屏拢进兜里,垂眼没什么表情地看着锅中的鸡蛋。

这还是他头一次把鸡蛋煎糊。

到了四月中旬,他的确在新闻里看到了乔茵。她这回接的是刑事案件,之所以说是大案子,是因为她的当事人是全胜首屈一指的富翁曹海胜。检方指控曹海胜买凶杀人,而曹海胜请乔茵在法庭上为他辩护。媒体对这个案子的关注度极高,地方媒体甚至在争取开庭直播。

新闻里的乔茵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纯黑的高跟鞋,平时披下来的长发梳成了干练的马尾,三分之一的脸都被挡在了墨镜后头。她这几个月瘦了不少,一张鹅蛋脸的下颚都比从前要瘦削许多,背脊笔直,脚步沉稳,说话时面无表情,跟往常的气场完全不同。

“这间律所我倒是听说过,”正是中午吃饭的时间,在餐馆包厢跟肖杨一起看到新闻的同事随口道,“不过他们最出名的刑辩律师不是张凯吗?曹海胜怎么没请张凯给他做辩护?”

“这你就不懂了吧。”另一个同事抽着烟慢悠悠地开口,“这个乔律师我以前在北京就见过。好像是七八年前吧,她那会儿应该才刚做律师,打了场刑事官司。那场官司特别离奇,本来判死刑立即执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结果最后硬是给她打成了有期徒刑七年。当时也是因为媒体关注度高,特轰动。”他缓缓吐出一口烟圈,“不过我后来想了想,她这种原先名不见经传的律师能靠打机场官司在北京出名,估计也是有点来头的。”

刚刚还在疑惑的那个同事摇摇头:“唉,这年头名人有几个没一点背景…”注意到电视里的乔茵手上戴着一枚戒指,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看向肖杨,“诶对了,肖杨,我记得你未婚妻也姓乔吧?”

视线还停留在电视屏幕里的乔茵身上,肖杨神色不改,稍稍挑了挑下巴示意他们,“就是她。”

“就是她?”抽烟的同事显然有些惊讶,“原来是个律师啊?那今后你们两口子会很忙啊…”他一条胳膊搭到椅背后头,好心提醒,“得看紧点,现在这律师做事,应酬也多,各方面都挺危险的。尤其是女人…人身安全问题也好,别的方面也好,都得多注意。”

肖杨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脸上表情依然寡淡,没有别的表态。

五月初,曹海胜被判无罪,这场备受媒体关注的官司终于落幕。肖杨从B市开车抵达乔茵家时,正好是下午六点。泰迪以为是乔茵回了家,在听到开门的动静后立刻蹦跶着从卧室里跑出来迎接,高兴得耳朵都要随着跳跃的动作飞起来。

可一发现进屋的人是肖杨,它就险险刹住了脚步,远远地摇着尾巴看着他,不知道是该躲远些还是该上前蹭蹭表示欢迎。

淡瞥它一眼,肖杨也没搭理它,弯腰换了鞋就直接去了厨房。

小泰迪饿了,犹豫了一会儿也跟着他跑进了厨房。这里不是B市,有乔茵的纵容,泰迪是可以随意出入厨房的。所以肖杨见它跟着进来,便也没把它拎出去,找到乔茵放在冰箱上的狗粮,烧一壶水泡开喂给它。

他又用冰箱里那点可怜的食材炒了两道菜,然后在客厅等乔茵回来。

等到了晚上八点,依然不见她回家。猜到她大概是有应酬,肖杨便自己吃了一碗饭,走进厨房洗碗。晚上九点,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晚上十点,他掏出手机,打开联系人目录,拇指在乔茵的名字边顿了几秒,最终还是没有打电话过去,只锁了屏,点燃一根香烟。晚上十一点,肖杨站起身来到落地窗前,视线落在楼下的车道上。

十一点半,他在阳台看到一辆车停在了楼下,乔茵从车里出来,跟车中的同事道别。

她拿钥匙开门的时候,肖杨也回到了客厅。

泰迪再次从卧室里跑出来,四只小爪子踩在木质地板上啪嗒啪嗒地响。屋里开着灯,乔茵进屋的第一时间就迷迷糊糊嘀咕了一句:“嗯?我出门的时候…没关灯吗…”

她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一听就是喝醉了。泰迪跑到她脚边,她也不记得自己还没给它喂晚饭,蹲□就抱起它使劲蹭:“泰迪…是你开的灯吧…乖…”

这种时候倒是完全没有警惕心了么。肖杨隔着鞋柜看了她许久,还是绕到玄关,侧过身替她关了门。乔茵蹲在门口,怀里还抱着泰迪,抬起头略显迷茫地看了看他,本来还带着点迷蒙笑意的脸忽然就垮下来。

她霍地站起身,瞪大眼睛十分警惕地瞅瞅肖杨,“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

“…”这场面挺熟悉,真像回到了她喝醉闯进他家那晚。

“肖杨。”面色平淡地告诉她,肖杨推了推她的胳膊示意她先进屋,“快点去洗个澡休息。”

“肖杨?”乔茵嘀咕了一句,面上酒色微醺,眯眼瞧了他好一会儿,才终于认出了他,揉着泰迪的脑袋傻傻露出一个笑容:“你怎么来啦…”

“休息日。”从她手里拿过她的包,他再次将她往屋里推,声线清冷,“快去洗澡。”

乔茵认出他以后就变得非常温顺,把怀里的泰迪塞给了他,再亲亲他的脸,就乖乖去了浴室。肖杨冷着脸把在自己臂弯里挣扎的泰迪放回地上,去了她的卧室给她拿换洗的衣服和毛巾。

走到浴室才发现,乔茵忘了关浴室的门。

浴室空间本来就不大,门这么大敞着,站在门口自然是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肖杨在门前静立了两秒,还是用脚拨开跟过来的泰迪,走进浴室关上了门。乔茵在蓬头下边淋得浑身湿漉漉,见他进来了也没什么防备,醉醺醺地冲他笑笑,就上前搂住他去吻他的薄唇。

肖杨顺势将她抵到瓷墙边,身上的衣物不过五秒也被温热的水浇了个透。

这次他下意识地比较用力,将她堵在浴室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再把她抱回卧室的时候已经快要凌晨两点。泰迪趴在浴室门口睡着,肖杨把乔茵送回了卧室之后又折回来,也将它拎回了窝。

换了套衣服,然后检查窗户,确认都锁好了以后,肖杨就拿上车钥匙离开。

再过几个小时他还要上班,必须抓紧时间回B市。在时间这么紧的情况下,他照理说是不该来的。但如果不亲自过来确认,他觉得他一定会忍不住对乔茵发火。自从得知了Declan Garcia的存在,肖杨便开始利用工作便利追踪乔茵的手机,以免哪天有什么意外状况发生时他甚至不知道她最后出现的地点。

而昨天,追踪记录显示她去过一趟绿荫小区。

那是周承泽住的社区。

虽然知道乔茵多半是因为工作才会去那里,但一想到近段时间她的变化,肖杨就会焦躁。他越是维持表面的冷静,就越控制不住心中的躁动。他清楚要是再忍下去,下回跟乔茵联系的时候他便会开始对她冷言相向。这只会把问题推向一发不可收拾的方向。所以肖杨一声不吭地就开了车过来,原本也只是计划看看乔茵就走。

结果她直到十一点半才回来。

肖杨等了她五个半小时。他没法描述这五个半小时里自己的感觉。他想过等她回来一定要跟她好好谈谈,也想过要直接质问她。毕竟在决定去B市之前,肖杨就做好了准备面对一切可能的变数。但真正看到乔茵的时候,酝酿了五个半小时的念头连同着心头压抑的火气,竟然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才意识到他低估了乔茵在他心里的地位。哪怕是焦躁到快要爆发,也能为了照顾她的感受而忍下来。

车开上高速公路,即便是在深夜,也依然看得到不少车辆。肖杨漆黑的眼里映着路边不断闪过的灯光,焦躁感终于一点一点平息。

算了。他想。

他不该怀疑乔茵。

更不该在想要得到她的同时,任由占有欲和控制欲疯狂滋长。

Chapter 61

腰酸背痛地醒来,乔茵摸来床头的闹钟,看看时间,不过凌晨五点。

身边的位置空着,她知道肖杨已经走了。其实半夜里有依稀听到他关门离开的动静,只是她太累,没法睁眼跟他道别。头重脚轻地爬下床找到自己的手机,她又窝回床上躺着编辑短信,想问他是不是已经到B市。但是刚编辑好短信,她想到现在的时间,还是没有发出去,把手机放回了床头。

翻了个身摊开两条胳膊仰躺在床上,乔茵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一时半会儿没什么睡意。

最近一段时间她都忙得席不暇暖,尤其为了曹海胜的案子,成天东奔西走,每天的睡眠时间不足四个小时。因此每次跟肖杨联系的时候,都不得不言简意赅、直奔主题,尽量节省时间。她知道这么做可能会引起一些问题,可她也没法选。

所幸肖杨每回联系她时她都不在律所,偶尔也就能抽时间回他短信或者回他电话。一开始乔茵以为这是凑巧,但是那次无意间跟黄玲提到这事儿,黄玲挑起眉梢一脸古怪的表情,倒是提醒了乔茵。

“肖杨该不会…追踪了你的手机吧?”黄玲这么猜测,“搞刑侦的不是都会这些吗?可能他也是不想在你工作的时候打扰你,所以为了方便一点,就…”

当时乔茵嘴上说着“不可能”,心里却清楚可能性极大。

为了确定肖杨到底有没有追踪自己的手机,乔茵昨天留心去了趟绿荫小区。原以为又会“凑巧”接到肖杨打来的电话,没想到他没打电话过来,倒是直接开车来X市找她了。

既然这么仓促,为什么还一定要亲自来一趟呢?

如果只是单纯为了方便或者安全而追踪她的手机,她不会介意。但现在看来,他明显是不信任她。

肖杨洞察力那么敏锐,居然也没看出来乔茵其实没有醉到认不出他。她装成醉醺醺的模样迎合他,不过是为了让他放宽心。可是不管怎样,肖杨不信任她,这一点已经让她足够难受了。

小爪子踩在木板地上啪嗒啪嗒的声响越来越近,乔茵意识到是泰迪醒来了,于是弯了身子趴到床边瞅瞅,果然瞧见泰迪摇着尾巴跑到了床头这边。她弯起眼对它笑笑,把它抱上来,自个儿也坐起身,好让它坐到她的腿上。

“泰迪,”摸摸小泰迪毛茸茸的脑袋,乔茵叹了口气,“妈妈看起来像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吗?”

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小泰迪歪歪脑袋,睁着它那双亮晶晶的圆眼睛无辜地看着她。

摇摇头,她无奈地用额头蹭了蹭它,抱着它下床做早餐。

正好是星期六,她提前邀请了黄玲来她家吃午饭,在餐桌上也就聊起了这件事。

“其实我上次跟你说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但毕竟不确定,就没有直说。”黄玲听了倒是不怎么惊讶,只慢慢夹了菜送进嘴里,嚼碎了咽下去才继续说道,“你是想说,他追踪你手机这事儿你不介意,但是他不信任你,你很不舒服是吧?”

“嗯嗯。”正拿着汤勺给她盛汤,乔茵用脚撩了撩正在蹭自己脚踝的泰迪,“我也知道他职业特殊,对女朋友对老婆肯定都没什么安全感,但是我老觉得…”

她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下去。那感觉挺复杂,有委屈,也有难过,让她纠结了一个上午,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好在黄玲懂她的意思,一面把筷子伸向青椒焖仔排,一面不紧不慢地开口:“知道我为什么没跟严聪在一起吗?”她夹起一块排骨,唇齿灵活地剃掉了骨头,只将肉咬进嘴里,“他自己也老实跟我说了,他跟他前妻离婚,除了是因为他前妻不能忍受他的职业,也是因为他前妻不能忍受他的怀疑。我估计换我也不能忍,所以就算他是个官二代,我也没准备跟他继续发展。”

乔茵仔细听着,把盛好的汤递到她手边,自己也动筷子夹菜。

“他前妻是做销售的,跟你差不多,总是要跟不同的人打交道,客户里头又有男有女。严聪又是因为工作三天两头不在家的那种,回家也经常是累得倒头就睡,别说是花时间陪老婆陪孩子了,夫妻间的性生活都越来越少。”吃了几口菜便偷空去喝汤,黄玲捏起勺子,将一勺汤稍稍吹凉一些,“她一个女人,那么独立的在外头赚钱养家,丈夫经常不在家,自己既要忍受深闺寂寞,又要常常接触各式各样优秀的男人,很难保证不会出轨。”

用嘴唇试过了汤的温度,她才最终把这勺汤送进口中,喝下了便继续:“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这社会里,出轨的女人从比例上来看没出轨的男人多,但是单从数量上看,也是不断上升的。更何况严聪和肖杨都是刑警,见识得越多,越容易产生疑心。”

说到这里,黄玲顿了顿,抬眼瞅了瞅乔茵,专注分析起肖杨的情况来。

“而且你别看肖杨总是这么端着,说到底,他除了脸、身材和智商,还有哪点有优势?家世没你好,工资没你高,嘴巴特毒,工作上整天二十四小时待命就算了,还危险。别说是你这种条件的了,比你条件差的,几个女人真愿意做刑警的老婆?要换我,压根就不会考虑跟你在一起——就算你肯为了我辞职做个家庭主妇,你家里人乐意吗?还不都得觉得你嫁给我是委屈你了?我这条件赚不了大钱还要逼你辞职,他们还不得在我面前摆脸色?再说他没让你辞职呢,再怎么担心你会跟别人跑了,也得放任你做自己喜欢的工作。”

嫌勺子麻烦,她干脆捧起碗喝了一大口,再次换位思考:“要是我啊,肯定两种都忍不了。天下女人那么多,我何必要自讨麻烦找你?我这条件,找个我驾驭得了的、愿意做个全职家庭主妇的本分姑娘,既不用担心她出轨,又不用看她家里人的脸色,不是轻松的多吗?”

沉默地听了良久,乔茵终于忍不住点点头,“他压力不比我少。”

这点她从以前就是很清楚的。甚至每回想起来,都会觉得心疼又内疚。她爱肖杨,想把最好的都给他,而不是让他遭遇麻烦、承受压力。偏偏他最大的压力来源,就是她自己。

“像他那种冷静自持的人啊,心里头藏的事指不定比你还多。”黄玲注意到她的表情,知道是自己这番话起了效果,便又最后做了个总结,“根据我以往的经验来看,做事越是冷静谨慎的人,内心越暴躁。他们毕竟也是人么,不把暴躁表现出来,当然就是在心里暴躁了。肖杨肯定是这个款。”

“也是。”咬着筷子一脸忧郁,乔茵心里头的愧疚感骤生,“身边的人讲谎话他也看得出来,有时候又不好揭穿,只能自己窝火。”记起那回肖杨喝醉后的表现,她既好笑又心酸,比起委屈,到底还是更心疼他的,“平时就够辛苦了。”

一瞧她的神情就知道她整个人已经“软化”了,黄玲虽然是打着开导她的主意,但见她这副模样,也还是不免偏心地替她觉得不值。于是黄玲挤眉弄眼了一会儿,玩味地笑笑:“看来你是准备用爱和包容坚持下去了?”

她这措辞颇为惊悚,叫乔茵听得浑身鸡皮疙瘩顿起,故作惊恐地抬眼瞅她,“怎么给你一说就变得这么恶心了?”

“圣经里不是说嘛,‘爱是恒久的忍耐,又有恩慈。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阴阳怪气地答她,黄玲抿嘴笑得虚伪,“你这是真爱啊。”

客观来说,黄玲是觉得肖杨和乔茵这对,两人的压力都不笑,特别辛苦。可作为乔茵的闺蜜,黄玲其实是从来不看好他俩的。她觉得以乔茵的条件,完全可以找个比肖杨更好的男人。加上肖杨再怎么说都是个男人,哪会像真正的“仙人”那样无欲无求,对待乔茵还不是有万千男人都有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他不够完美,黄玲自然也就觉得他配不上乔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