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天还没亮,姜姨娘就起来,坐在镜子前让丫头们帮她挽了头发,带了两根素淡银钗,忽听丫头们说云奶奶过来了,她就连忙起身,到门边将徐冉云亲自迎进来,淡淡笑道:“奶奶怎么这么早就起身了?婢妾还想着过一会儿再去给您请安呢。”

“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些。”徐冉云往里屋看了眼,关切道:“我听说昨晚川哥儿吃了一碗粥,这一夜总觉着不放心,好在你这厢房里也没有动静,天儿又冷,我反正睡不着,所以过来看看川哥儿的情况。”

姜姨娘连忙道:“哥儿病得这些天,多亏了奶奶照拂关心,婢妾替哥儿谢过奶奶了,等他醒了,我领着他去给奶奶磕头。”

徐冉云一摆手,摇头道:“这些且不必说了,你我之间,很不用这些虚礼。我虽说不放心川哥儿,但其实最不放心的还是你,生怕你因为这事儿去春风苑闹,还好这几天你也没动静,我倒有些放心了,想必这其中利弊你也权衡地清楚。虽如此,我还是要嘱咐你一句,千万别存了什么心思,小胳膊终究扭不过大腿,这都是有数的,你看我如今还管着一半的家,还不是要在她面前低头?也别说我,就是奶,那可是二爷的正室,又管着家,本来就不必把她放在眼中,又如何?看见她还不是恭恭敬敬的?去年川哥儿落水时,她在老太太和太太咱们爷的面前还不讨好,都什么事儿没有,更不用提她如今是这样的炙手可热了,你若去闹,不过是讨个没脸,除此之外,什么用也没有。”

姜姨娘就咬紧了嘴唇,好半晌方愤愤道:“婢妾不相信,这府里难道就没有讲理的地方了吗?去年是没有证据……”

她不等说完,就见徐冉云面上变色,接着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厉声道:“糊涂,难道你这回就有证据了?她是大奶奶,爷明媒正娶的世子夫人,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一个陪嫁丫头抬得姨娘,你的生死都在人家手里,受这么点委屈怎么了?你要去闹,什么结果也没有,反而只能把自己搭进去,你给我趁早儿收了这心思。”

姜姨娘握紧拳头不说话,忽听徐冉云身后的凤仙道:“奶奶也不要这样懦弱,这府里可不是大奶奶一手遮天,何况如今不是姨娘怎样,是川少爷险些丢了小命。即便是庶子,那也是爷的儿子,太太的孙子,老太太的重孙子,平日里老太太和太太也没少疼,我就不信,就算爷宠着大奶奶,不肯为姨娘和川少爷做主,难道老太太和太太能容忍这样事发生?若真认了,那以后大奶奶要害名少爷,繁少爷森少爷,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

“你住口。”

徐冉云回头厉声喝斥,恨恨道:“你个蹄子懂什么?现在大奶奶风头正劲,就算晚芳去老太太面前据理力争,有你们爷保着她,她也必定平安无事,倒是晚芳要成为爷的眼中钉。如今川哥儿反正也平安了,何苦去节外生枝?最后不能报仇,反害了自己。我这里刚把晚芳安抚住,你倒火上浇油来了,难道这些事我看的还不如你明白?滚出去,再敢抱这样的不平,就自己领家法。”

凤仙又是羞惭又是不甘,面色变幻了几次,方忿忿一福身出去了。这里徐冉云就对姜姨娘道:“我对贴身丫头,从来就是宠着,现在想想,倒是把你们宠坏了,宠的你成了个外柔内刚的性子,如今凤仙翠屏也是如此。平时倒没什么,可一旦有关键事,你们这种性子是要吃大亏的。你给我听着,好好照料川哥儿,不许去闹,我想着大奶奶经历了这一回,也要收敛了,不然她当日也不会紧赶着跑过来惺惺作态。晚芳啊,从那时你就该看出,咱们爷是被她迷了魂魄,不然早打出去了,哪会留着她在这里?连你都被劝进去休息,就他们两个在这里照顾着川哥儿,爷对大奶奶的态度,这还用问吗?”

 

第一百五十九章:劝里藏刀

“是,多谢奶奶今日为婢妾分说,不然婢妾就要做糊涂事了。”姜姨娘轻轻施礼感谢:“奶奶放心,婢妾虽然性子外柔内刚,却也不会去做以卵击石的傻事,我还要为我的川哥儿好好活着呢。”

“你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赶明儿把花道婆请过来,咱们替川哥儿点一盏长明灯,灯油钱我替你出,保佑这孩子平平安安的吧,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经历了两回生死难关,都活过来了,可见将来是个有大出息的,你后半辈子也有个指望。”

徐冉云见姜姨娘听了自己的劝说,似是十分高兴,又说了两句话,她便起身道:“行了,我还要去给太太和老太太请安,你今日不必去了,川哥儿出了这样事,大家都知道你要照料他,老太太太太不会怪你无礼的。”

姜姨娘点头答应,亲自送她出门,这里徐冉云回到自己屋中,看着凤仙开了首饰盒子替自己拣选首饰,嘴角便泛起一抹轻笑,喃喃道:“今儿是二十五,大家都要去给老太太请安,呵呵,这回大概要热闹了。”

“奶奶就这么肯定?姜姨娘会去闹?奴婢看着她好像被奶奶劝服了的样子。”凤仙在徐冉云发髻插上一根攒花珠钗,轻声问道。

“她那个人的性子你不了解,看着可绵软,但千万莫要把她逼到退无可退,不然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川哥儿是她的命根子,如今遭了这样事,就是把她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了。别说我和你一搭一档间唱的双簧给她指明了途径,就是我真心去劝服她,也劝不服的。”

徐冉云说到这里。便摇摇头,惋惜道:“只可惜啊,川哥儿命大,竟然没死。若是死了,怕是也用不着这么费事,姜姨娘直接就能揣把刀子去找大奶奶拼命,那会儿乐子岂不更大?说起来。你到底按没按照我说的下足分量?我怎么想。他一个四岁的小孩子,都不该逃过这一劫。”

凤仙连忙道:“怎么没下足呢?若再下多了,就怕留下蛛丝马迹。就这样,奴婢还怕那碗弄不干净让人抓了把柄,找个机会出来后就急着处理了。说到底还是川少爷命大,哪里就能想到廖大夫竟然正在咱们家。来的那么快呢?还有爷和方太医,也来的好快。奴婢当时在旁边真是吓得冷汗都出来了。这万一让他们察觉到什么,奶奶就危险了。”

徐冉云点点头,沉声道:“你说的没错,所谓百密一疏。当时虽然决断的快,我却也把方方面面都虑到了,唯一没有虑到这一点。幸亏那个廖大夫医术终究不是登峰造极。后来的方太医,我觉着他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只不过让大奶奶那样一折腾,加上川哥儿脉又细弱,所以他不敢断准,这话也就没说出来而已。”

听她这么一说,凤仙猛然想起什么似得失声道:“奶奶,会不会就是大奶奶那个催吐真的起了作用?所以川少爷才逃过这一劫,不然那个分量……奴婢……唉!”

徐冉云沉吟着点头道:“你说的也正是我疑惑的,只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救人法子,怎么就会有用呢?莫非是因为那姜糖水在胃口里,都被她这法子给弄出来了?”

“想来是这样……”凤仙不等说完,忽然就抚住胸口,后怕道:“幸亏当时人人的注意力都在川少爷身上,不然只要把那吐出来的东西拿去验一下,岂不就……谢天谢地,没人想得到,当时就让丫头们收拾干净了。”

徐冉云站起身来,冷笑道:“罢了,现在说这些也都没有用,不管如何,咱们没有留下任何把柄,谁也说不出什么来。走,且往老太太那里去,今儿这场好戏,我可是半点儿都不想错过。”

主仆两个收拾停当,便出门往北院而去,一路上看着未化尽的残雪,徐冉云便笑道:“这是让川哥儿的事给闹得,往日一下雪,府中各处必定要多些奇奇怪怪的雪人,这场雪下得大,没想到雪人竟一个也不见。”

凤仙笑道:“可不是?往常主子们和气,即便淘气些也无妨,许是哪个雪人入了世子爷或者二爷的眼,还能得几个钱打赏。如今府里因为川少爷的事,主子们心都悬着呢,谁敢在这时候不开眼?”

话音未落,就见管着段庭轩私库的媳妇从对面走来,看见她们,连忙行礼。徐冉云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丈夫的私库原本就是她打理的,结果硬生生让苏暖暖给“夺”了去,从普善寺回来没几天,连原先管私库的管事娘子都换下来了,换上了这岳家媳妇,所以她哪里能有好气?

凤仙便问道:“岳姐姐这是从哪里来?你也去老太太院里了?”

岳家媳妇笑道:“是,有事去请示大奶奶,到了春风苑,说大奶奶一大早就来北院了,我便过来了。”

凤仙笑道:“什么事情这么急?还要追着大奶奶,这又不是大年下置办年货,私库也没什么银钱出入吧?”

岳家媳妇笑道:“奶奶慈善,因为京城先前来了一些难民,如今要从私库里取出一些银子做些衣衫被褥给那些难民……”不等说完,就见徐冉云豁然回头,厉声道:“府里都设了粥棚,每日好几百斤粮食撒出去,南城边粥棚都排出了一二里地远,她还要从私库里取银子?怎么想的?”

岳家媳妇不卑不亢道:“奶奶怎么想的,奴婢哪有资格问?不过听人说,奶奶说过,如今难民们不缺吃的,只是他们倏忽间云集京城,哪里去找落脚地方?无非是破庙或者破落院子对付着,如此岂不是受冻?因此才有这个决定,前些日子已经在府里收集了一批旧衣服送过去,可不够用,因而才和爷商量着动用了私库,具体奴婢就不太清楚了。”

岳家媳妇这番话,一半是解释了原因,徐冉云这样的人怎么会去替难民想的那样周到?觉着给他们一口吃的就不错了,所以岳家媳妇才点了一下;其次也是告诉对方:这事儿是爷同意了的,你少打坏主意,想着用这件事去挑拨离间。

第一百六十章:搬起石头砸自己

“岳姐姐既然有事情忙,就快去吧。”凤仙见主子胸脯起伏着,明显是有些压不住火,连忙将岳家媳妇给支走了,一面轻声道:“奶奶沉住气啊,只要姜姨娘一闹出来,大奶奶还能蹦跶几天?咱们不急于这一时。”

“哼!蹦跶几天?你看看这架势,爷会因此冷落她吗?莫要说爷,就是老太太太太那里,怕也不会因为这个就说什么,最多是训斥一顿,冷落些日子罢了。过个一年半载,她再整出几样美食,可不就死灰复燃了?”

说到这里,面上不禁露出恨恨之色,暗道到底当初准备的匆忙,竟让川哥儿逃过这一劫。早知如此,就该耐着性子再等几日,准备万全了再说,还怕没有机会吗?唉!可惜啊可惜,若是那小兔崽子死了,这女人不死也要脱层皮,再不可能有翻身之日,侯府说什么也不能容忍害了爷骨肉的女人。

到了房老太君屋中,果然就见杨夫人刘敏苏暖暖林姨娘等都在,徐冉云按下所有心事,彼此见过礼后,便满面笑容地道:“我来晚了,这也不怪我,我只说今儿算是出来早的,哪想到这样冷天儿,大家反而都到了。”

房老太君呵呵笑道:“外面就这么冷?看你脸色都白了。”

徐冉云道:“可不是?倒没有风,就是干冷干冷的。不过这会儿好了,老太太这屋子里当真是温暖如春,我只觉得身上暖洋洋的了。”说完又看了一圈,假装欢喜道:“太好了,我只道我来的晚,不料还有比我更晚的。二弟妹在老太太面前向来殷勤,怎么今儿竟迟到了?”

话音未落,就听屏风外一个声音笑道:“刚出门就遇见两个管事的,缠着我非要先讨了示下去做事,所以就晚了。”接着史雨柔转过屏风,先给房老太君行了礼,目光就看向苏暖暖笑道:“好嫂子。你今儿倒清闲。我们爷可还眼巴巴等着你说的拔丝菜,你也不说赶紧把方子给他。”

“什么拔丝菜?”房老太君立刻就问,苏暖暖还不等说话。史雨柔便赶忙道:“老太太不知道?也是,嫂子说过只在宫里做了一次,听说娘娘和殿下们都赞不绝口呢,咱们府里倒是没见过。嫂子,这却是何故?”

苏暖暖看了史雨柔一眼。这女人虽然现在和自己和气,但只要有机会,还是不忘给自己挖坑啊。当下便笑道:“拔丝菜太甜了,整个是用糖包裹着。咱们府中的人多喜欢吃甜食,可这甜食吃得多了,有百害无一利。上次进宫会做这个。也是因为皇后娘娘食欲不好,做个拔丝水果为她开胃。如今恰好京城里来了一些因为雪灾无处安身的灾民。二弟又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个事儿,找我讨要方子,我便说将方子给他,换两千两银子去给难民们做衣服被褥,原本这也不算什么事,谁知老太太好奇,一定要追根究底。”

房老太君笑骂道:“呸!你这丫头是越发胆大了,连我都敢编排挤兑,什么叫追根究底?直接就说我听见吃的耳朵便竖起来得了?既然你这样说,不用弄多,眼看到年下了,你就做一些,大家索性当过年点心吃不就完了?”

苏暖暖苦笑道:“老太太,真不是孙媳偷懒,实在是咱们府中人甜食吃的太多了,这每日里点心甜汤牛奶奶油的,厨房里还有许多菜也要放糖,更不用提各种粥品,如今再加上这拔丝水果,不行不行,吃的太多了,对牙不好。”她没办法和众人解释糖尿病是个什么东西,只好把牙推出来,甜食对牙齿不好,这倒是常识。

房老太君不依,只说不会吃得多,到底让苏暖暖无奈答应了,老太太这才像个讨到糖果的小孩子般笑起来,忽听下首徐冉云笑道:“原来姐姐已经得了二爷的两千两银子,既如此,为什么还要动用私库呢?我还以为姐姐手中拮据,原本想着也拿几个钱出来帮衬一下,这会儿看来是用不上了,姐姐也是的,行善积德是好事,也该给我们一个机会啊。”

苏暖暖眼睛就是一亮,接着便弯成了月牙儿,身旁红莲一看,险些笑出声来,连忙将头扭到一边低下,暗道云奶奶啊云奶奶,你真是吃一百堑也不带长一智的,就凭你?还敢来算计奶奶?从前让她坑的还少吗?如今奶奶正要做善事,你倒撞了上来,这还能放过你?

果然,就听苏暖暖笑眯眯道:“妹妹说的是,倒是我疏忽了。哎呀我有几个胆子,敢拦了大家行善积德的路?既然妹妹这么说,你该帮衬就帮衬,把银子送到我这里来,我保管每一文钱都给你用在灾民身上。这事情我从十天前就开始做了,到如今轻车熟路的,绝不会浪费一丝一毫。唉!听说灾民足有好几千,那些勋贵人家和官府就只知道施粥,这样大冷天儿,光吃得饱有什么用?若没有个落脚地,冻也冻死了。所以我这些天都没有心思研究菜谱,只忙着这件事,正愁手头里没多少钱,私库是爷的私库,我就算能和爷腆着脸要钱,也不敢都要来不是?如今妹妹肯帮忙,可算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但不知妹妹要拿多少钱出来?之前是我考虑不周,大概这里人都和妹妹一样想法,没关系,行善之家必有余庆,大家要捐钱,尽管都送到我这里来,我这儿账目都是清清楚楚的,肯定每一文钱都用在灾民身上。”

一番话不等说完,徐冉云脸色就惨白了,身上冷汗都冒了出来,心里疯狂咒骂着,苏梦暖的祖宗十八代都跟着无辜躺枪,天知道这个腹黑的吃货根本不是他们的那个后代孙女儿啊。

杨夫人哭笑不得,看着苏暖暖甚至不知道是爱是恨了。虽然之前对苏梦暖深恶痛绝,但这位侯爷夫人的本性还是善良的,听说苏暖暖能替灾民考虑周到,别出心裁的行善,她心里十分认同。只是……要不要这么祸害徐冉云啊?你这不是把她架在火上烤吗?拿多了没有拿少了又不好看。这还不算,你还又把所有人都给饶上了,那些不想拿钱的,岂不要因此恨死冉云?这孩子说善良,如今倒也善良,只是怎么害起人来招数这么阴险呢?

杨夫人都这样想,可知刘敏和史雨柔有多恨了,两人在心里狠狠吐着槽:我呸!什么叫腆着脸和爷要钱?什么叫也不敢都要来?世子如今对你百依百顺言听计从你当我们都不知道?外面都传说安平侯世子爱妻如命畏妻如虎你当我们没听过?这会儿拿出受气小媳妇的嘴脸给谁看啊?有你这样睁眼说瞎话的吗?无耻,太无耻了。

正想着,就见苏暖暖笑眯眯转向史雨柔道:“今儿托云妹妹的福,既然把话说开了,我索性就厚一回脸皮。弟妹啊,我们爷的私库出了五千两银子,二弟的私库大概没有我们多,但好歹也该意思意思一下吧?嗯……你觉得两千两如何……”不等说完,见史雨柔面色剧变,她便连忙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不该小瞧了二爷和弟妹,那就三千两吧,再多可使不得了,知道你们有钱,可好歹我们是大房,你们也不能越过我们去不是?行,那就这样说定了啊。”

泥马谁和你说定了啊?两千两……不,三千两?你怎么不拿刀子来割我的肉?史雨柔都快疯了,幸亏这会儿是在椅子里坐着,不然非一屁股坐地上不可,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连声道:“两千两……不少了,我们爷可不敢和大爷比。”

“哎呀,都是自家人,何必谦虚?我和你说啊,谦虚过分了就是骄傲,你一骄傲,难道还要拿五千两出来?这不是逼我们吗?唉!我们家也没有余粮……余银啊。”

史雨柔真哭了,只不过一听到最后两句话,立时就把眼泪吓的吞了回去,连声道:“三千两……三千两就好了,再多我们也拿不出来了……”

“二弟妹果然和云妹妹一样,都是急公好义的善心人啊。”

苏暖暖“感动”点头,心中乐开了花:这个时代的人心淳朴,极少有骗捐行为,灾民们是真的很惨,能从这些只知道勾心斗角的女人们手中抠出银子,给那些可怜的孩子妇孺们做些棉衣棉被,让这几个女人心痛跳脚,她非常高兴。

徐冉云你这个混蛋啊。

得苏暖暖提醒,史雨柔瞬间就把矛头对准了徐冉云:若不是她提起这个话头,大家尽可以装装糊涂,由着苏暖暖折腾去。现在可倒好,平白就没了三千两银子,二爷的店才答应舍出去两千两,还换了一张拔丝菜的方子,自己倒被讹去了三千两,还啥也没捞着。

史雨柔越想越气越想越憋屈,因看着徐冉云冷冷道:“众人拾柴火焰高,云姐姐既然要拿钱,总也不好太少吧,不然怎么和嫂子交代?我知道你是财主,不过如今私库是嫂子管着,怕你也拿不出太多钱来,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着两千两也是可以拿出来的吧?”

 

第一百六十一章:好戏开场

徐冉云差点儿晕倒过去,别说两千两,就是一千两,她也拿不出来啊。更何况就算能拿出来,也万万不敢拿出来,她一个月的月银才十五两,现在倒能拿出一两千银子,这钱从哪儿来的?还不是贪了公中的?

一时间心中苦涩愤怒羞愧痛恨,当真是五味杂陈,正要分辩,忽然就听外面一声哭嚎:“老太太,太太,求你们救救可怜的川哥儿,给我们娘俩做主啊。”

这声音听在徐冉云耳中,当真如同天籁一般,惊喜之下竟险些笑出声来,目光得意往苏暖暖脸上一瞥,见对方神情惊讶,她心中就更畅快了,暗道让你给我挖坑,呵呵,殊不知我给你挖下的坑更大哩,这回不埋了你也要让你脱层皮。

房老太君正看苏暖暖整人呢,老太太向来不喜欢后宅中勾心斗角,但今儿这勾心斗角她却看得兴高采烈,听这几个孙媳妇说话,简直比戏台上唱的都好听。因心中也琢磨着自己吃了苏暖暖不少好东西,是不是也出几个钱支持一下,自己是老封君,也有私库,私库里也不少钱,若拿得少了,怕是要被孩子们笑话,可拿得多,又着实有些肉痛,说不得为了积德,也只好破费一回了。

正琢磨着,就听见外面这么个声音,房老太君的眉头当即皱起,正要说话,便见一个婆子匆匆走进来,行礼后禀报道:“老太太,姜姨娘带着川少爷跪在院里磕头,说是求您给她做主。”

房老太君心里就已经不是不悦,而是勃然大怒了,冷声道:“叫她进来。”

婆子答应一声。匆忙出去,不一会儿就见姜姨娘带着段茂川进来,美丽少妇的额头上一片淤青,段茂川冻得通红的小脸上则全是惶恐,见母亲直挺挺跪下了,他就也连忙跪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杨夫人也不高兴了,皱眉道:“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就算别人不管你。还有我呢。无端端的跑过来惊扰老太太。你看看川哥儿吓成什么样了?他才好了几天?你就是这么做他娘亲的?”说完冲段茂川招手道:“川哥儿,来祖母这里。”

段茂川不知该怎么办好,却见姜姨娘猛然一个头磕下去。惨然道:“太太,老太太,婢妾也知道今日犯了忌讳,不该这样莽撞行事。只是这一回一回的。婢妾能忍一回两回,却不能忍三回四回。若再忍下去,我们哥儿的命都要没了,所以今日大胆过来,求老太太太太给婢妾做主啊。”说完将段茂川抱起放在地上。轻声道:“哥儿先去太太那里,不要乱说话。”

段茂川大眼睛里蓄满泪水,担忧地看着母亲。又向苏暖暖那里一看,正好和对方那温柔担忧的目光碰在一处。小家伙旋即低下头去,慢慢挪到杨夫人身边,垂着头不肯说话。

“你是为了川哥儿这次闹肚子的事来的?”房老太君脸色更不好,淡淡道:“小孩子这样事不是常有的?事情发生后,轩儿连太医院院判都请来了,这才救回了川哥儿的小命,如今孩子好了,事情也就了了,你还待怎的?”

姜姨娘就拔高了声音,激动道:“若只是病,婢妾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哪家小孩子不得病?只是川哥儿这件事,明显是有人害他,且这样事不止这一回,去年他落水,就差点儿丢了性命,这一次更凶险。老太太,太太,婢妾若不来求你们做主,哥儿就算是命大,难道还能次次都命大?逃过这一劫又一劫吗?”

“混账,这种话也是乱说的?”杨夫人当时就恼了,但凡这种事,在任何一个深宅中都是忌讳。谁不知道大宅门暗流汹涌,然而这些只能关门细思,表面上自然都要做出和气模样,家和才能万事兴,如今姜姨娘将这层窗户纸捅开来,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捅开来,当真是犯了天大忌讳。

姜姨娘显然是被儿子这一次的险死还生刺激到了,此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被杨夫人训斥,她没有半丝柔顺惶恐模样,反而抬头挺胸,一脸的决然,沉声道:“太太明鉴,这样话婢妾当然不会乱说,婢妾有证据。”

“好。”房老太君就大喝了一声,一拍身旁炕桌道:“你既然连证据都寻出来了,那我就听你说,你说,是谁要害川哥儿?”

“就是大奶奶。”姜姨娘豁然扭头,伸手指着苏暖暖,咬牙切齿道:“大奶奶三番五次害川哥儿的性命,还要做好人。去年就是她推了川哥儿落水,这一次更离谱,竟给川哥儿雪糕吃,结果川哥儿吃了半碗,半碗啊,他小孩子家家,哪里能受得了这样寒凉东西?果然回去就闹肚子,险些小命都没了……”

“你胡说。”

红莲气得肺都炸了,去年段茂川落水那件事,她的确不敢说嘴,可前几天段茂川吃雪糕的事,她却再清楚不过,跟奶奶压根儿一点关系都没有,这姜姨娘简直就是疯了,这样重大的事也敢丧良心污蔑,是谁给她的胆子?

“红莲。”

苏暖暖沉声打断红莲,清澈目光看着姜姨娘,沉声道:“你既指认了我,那我问你,去年川哥儿落水,你可亲眼看见是为我所害?抑或说有谁亲眼看见了?不妨出来和我对质。”这事儿她心里明白,的确是苏梦暖做的孽,段庭轩心里明镜儿似得。然而当日这事情就被压下去了,所以她很清楚,姜姨娘拿不出证据,因此也只好颠倒一回黑白了,她是穿越到苏梦暖的身上不假,但不能因为这个就要把所有黑锅都背起来啊。

姜姨娘果然愣住了,只说了一句“就算没人亲眼看见,可大家都知道是你,当时只有你在附近……”不等说完,就想起自己这话实在幼稚,再说下去,说不定就要被打出去了。因深吸一口气,压下愤怒情绪,逼迫着自己冷静下来,这才看着苏暖暖悲愤道:“好,就算婢妾说错了话,上一次和奶奶无关,那这一次呢?这一次川哥儿就是吃了你给的雪糕,这总没错吧?而且你还丧心病狂的给他吃了半碗,你……你明知道他才四岁……”

第一百六十二章:大胆陷害

“等等,我想你又误会了。”苏暖暖叹气:“川哥儿去春风苑的时候,我并不在场,那半碗雪糕也不是我给他吃的,发生这种事,谁都不想,可这确实是无心之失。”

“你撒谎。”姜姨娘涨红了脸,尖声厉叱。苏暖暖无奈,只好看向段茂川,轻声道:“川哥儿,你告诉你娘,当时你是怎么吃的那半碗雪糕?”

段茂川垂着头不说话,苏暖暖又问了一遍,却见小家伙只是哭,仍然不说话,她的心就不由一沉,暗道是了,自己真是天真,姜姨娘既然要来害自己,又怎么可能不问事情经过?分明是她都清楚明白,可为了害自己,所以教了川哥儿说谎,那么小一个孩子,知道什么?被母亲逼着,自然就要按照母亲教的来说。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姜姨娘既然不顾一切来了老太太屋里闹这一场,那就是铁了心要害死自己啊。

果然,当姜姨娘又拔高声音让段茂川说话时,就听小家伙哭着道:“我……是大娘给我吃了半碗雪糕……呜呜呜……吃完了回去,我……我就肚子疼……呜呜呜……”

“不可能,我们奶奶当时去了梅月楼,压根就不知道川哥儿来了春风苑,是回来时才碰上他的。”红莲又气又急,看着段茂川的目光又是愤怒又是痛恨:“川少爷,你拍着良心再说一遍,那雪糕到底你是怎么吃进肚子里去的?”

“我……”段茂川垂着小脑袋,不敢抬头看红莲,小身子也发着抖,却仍是小声倔强道:“是……是大娘给我吃的。”

“大奶奶,你还有什么话说?川哥儿才四岁。他难道会撒谎?”姜姨娘一颗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只要段茂川这话一说出来,这件事就是板上钉钉。

“你血口喷人,我们奶奶明明没见到川少爷。”红莲也急了,却听姜姨娘冷笑道:“你们春风苑的人自然帮着大奶奶,别说春风苑,就是这府里。又有谁不是向着大奶奶的?我不过是一个妾室。生杀大权都在大奶奶手里,若奶奶只想害我,我二话没有。怎么我都认了。但你要对川哥儿下手,这个我忍不了,就算落个死无葬身之处,我也要为哥儿讨这个公道。”

“就为了害我。你就让川哥儿撒谎?你有没有想过?你都教了他些什么?你这个做娘的,便是这样教育自己的孩子吗?”苏暖暖没有辩驳。而是看着姜姨娘的眼睛轻声问道:对这个女人,她也不知道该抱有什么样的情绪了。怜悯有之,鄙视有之,痛恨有之。但更多的是愤怒,愤怒于她为了害人就逼迫着段茂川撒谎,这个愚蠢的女人可知她这样做。对一个四岁孩子会造成多么大的心理阴影?

“大奶奶不用假惺惺,婢妾怎么教育哥儿。是婢妾的事。”姜姨娘让苏暖暖的目光看得有些慌乱,然而想到自己娘儿俩的命运,她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下去,事情已经这样了,断没有虎头蛇尾的道理,不然不但会害了自己,最重要的是,儿子的前程也全完了。

“姨娘这话不对。”

忽听一个清冷声音淡淡开口,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静姨娘款款起身,沉声道:“川哥儿是你生的不假,可名义上,他该叫奶奶一声母亲,奶奶是他的嫡母,他就是奶奶的儿子,奶奶要把他抱过去养,也是天经地义,姨娘怎么能说教育哥儿是你的事?”

这话是正理,大家族的规矩本就是如此,只不过从前的苏梦暖狠毒跋扈,就算她想把徐冉云薛芝兰姜姨娘的儿子抱过去养在膝下,段庭轩也不敢将儿子们交给她。然而这种事情不过是大家心知肚明而已,真正的规矩可不是如此。也所以静姨娘此话一出,厅中薛芝兰徐冉云等就面上变色,姜姨娘更是脸红脖子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静姨娘便走出来,到姜姨娘身旁跪下,对房老太君道:“老太太,婢妾人微言轻,论理,这里本没有我说话的资格。可是姜姨娘咄咄逼人,只凭着川哥儿一句话,竟然就认定了奶奶要害她们母子,这实在让婢妾心里不平。从前的大奶奶,婢妾不了解,不敢说什么,可是自从大奶奶从梅月楼回来后,她的为人处事,大家都是看在眼中的,别的不说,就说普善寺那一次,多少人因为奶奶而活命?她若真是这样连个小孩子都不肯放过的狠毒人,当日又怎会为了救二姑娘。就把自己置于险地呢?请老太太明察。”

静姨娘这话说得隐晦,但所有人都听出她的意思了:这里本来是没有我说话资格的,但没办法,既然你们都不肯为大奶奶说这句公道话,我少不得也就要站出来了。

一时间,徐冉云和薛芝兰都低了头,心中暗恨。史雨柔心里也猛烈犹豫挣扎起来:因为刚刚被苏暖暖坑了三千两银子,她可巴不能这个“狠毒”嫂子被陷害,然后永无翻身之日。

可经过静姨娘这么一说,她才豁然醒悟:要害苏暖暖不是那么容易的。既如此,自己要不要做这个证呢?虽然当日和丈夫都商量好了,可是……真的好不甘心啊,明明才被她坑得头破血流,转眼还要去给她作证,这都不是热脸贴着冷屁股了,这是热脸去贴带刺的冷屁股啊,挨了冻还要被扎得一脸血。呜呜呜……

段欣棋此时也站了出来,小姑娘如今比从前勇敢不少,早就想站出来替苏暖暖说话,却被林姨娘死死拉住。如今见静姨娘都说话了,她趁着母亲羞愧分神之际,便轻易挣脱了走出来,对姜姨娘脆声道:“姨娘担心川哥儿我明白,只是你也想一想,嫂子凭什么要害你们母子?若说要害人,名哥儿繁哥儿森哥儿,害哪一个不比害川哥儿得利大?她若有这样手段,不对其他哥儿用,倒盯上川哥儿了?万万没有这个道理。”

这话也是隐晦,但大家也同样都明白了:段茂名是徐冉云的儿子,段茂繁和段茂森是薛芝兰的儿子,哪一个地位都比段茂川高。若说痛恨,苏暖暖对这两人的恨怎么也要比姜姨娘母子高;若说威胁,那三个孩子也比段茂川这个姨娘儿子的威胁要大。于情于理,这样害人的机会都不该留给段茂川才是。

不过姜姨娘显然早将这个问题的答案预备好了,闻言冷笑一声道:“姑娘此话差矣,若害了名哥儿繁哥儿森哥儿,他们哪一个是好开交的?唯有我们母子地位最低,先拿我们做法,成了也是经验,日后再好去害别人;输了也没什么,我们母子人微言轻,难道还能动摇大奶奶的地位?谁不知道奶奶如今在老太太和爷的面前炙手可热?”

“你……你怎么会有这样想法?”段欣棋瞪大眼睛,而杨夫人也终于忍不住了,站起身厉声道:“混账,糊涂,你……你真是疯了,来人,把她拖出去……”

不等说完,就见姜姨娘猛一个头磕在地上,那青紫额头原本就破了皮,被这狠力一撞,登时就流出血来,那血迹顺着娇美面孔蜿蜒而下,看上去越发触目惊心,就是房老太君和杨夫人,也都被震在当场,实在是她们活了这么多年,就没看见过这样惨烈的景象。

“婢妾今日来,就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若要因为婢妾对大奶奶不敬处死我,我没有二话,只求老太太太太看在哥儿幼小的份儿上,护着他长大成人,他虽是庶子,却也是爷的骨肉啊。”

姜姨娘凄声厉呼。忽听门外一人沉声道:“我的儿子,我自然会尽我所能护他爱他,让他平安长大,你算个什么东西?就跑来老太太面前大呼小叫挟伤逼迫?这安平侯府里连规矩都没有了吗?”

姜姨娘身子一僵,猛地扭头去看,就见段庭轩大步走进来,一向平静带笑的面孔此时却是铁青,显然是被姜姨娘今天这一场大闹给激怒了。

“祖母,都是孙儿没有管教好房里人,倒让她跑来扰您清净,是孙儿的不是,这就把她带回去严加管教。”段庭轩来到房老太君面前,面上表情终于缓和,躬身施礼,然后便转过头,双目死死盯着姜姨娘,正要说话,就见段茂川猛然奔了过去,伸出两只小胳膊挡住姜姨娘,哭叫道:“不要打姨娘……呜呜呜,爹爹,不要打姨娘……不要让姨娘死……”

段庭轩额头的青筋都迸出来了:他好好的儿子,憨厚活泼,虽然不甚聪明,却是心地善良诚实,可现在都让他的母亲教了什么?谁说要打她?又是谁说要杀她?小小孩子心里就种下了这种莫名仇恨的种子,他长大后会变成什么样?

一念及此,从来不打女人的段庭轩都恨不能将姜姨娘拽起来狠狠甩她几个耳光,深吸一口气,他目光从几个妻妾脸上掠过,忽然对红莲道:“把川儿抱过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作证

红莲一愣,接着微微福身,沉声道:“是。”她知道爷这一回是动了真怒,姜姨娘从此后就别想再将段茂川养在膝下了。这可真是现世报应,奶奶那句话怎么说来的?不作死就不会死,这个女人陷害奶奶,可不就是作死呢。如何?现在落得这么个下场,纵然不死,也是生不如死了吧?

“不……不要……”姜姨娘也是瞬间就明白了段庭轩的意思,只吓得魂飞魄散,一把将段茂川紧紧搂进怀里,凄声道:“爷既然不把我们娘儿俩的死活放在心上,索性拿绳子来勒死了我们吧,让我们清清静静去,好过母子分离,哥儿还要受折磨,呜呜呜……”

“闭嘴。”段庭轩双目圆睁,指着姜姨娘厉声道:“当日韩太医的话你没听见?若没有暖暖为川儿催吐,他的小命这会儿早去了。暖暖在那种时候,不避嫌疑全力救治川儿,这种事除了她还有谁能做到?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川儿的母亲,却做着好歹不分恩将仇报的事,甚至教川儿诬陷撒谎,你说?你该不该死?你还有什么资格抚养川儿?”

他说到这里,便又向房老太君施了一礼,沉声道:“当日那半碗雪糕,是孙儿心中有火,在春风苑里吃雪糕降火,结果不等吃完,皇上急宣我进宫,我就匆忙去了,雪糕便剩在那里,暖暖尚不及收拾,梅月楼走水,她赶着去了,川儿随后去到春风苑,葱儿花儿两个小丫头没注意,让他把雪糕吃了,又给他喝了热茶。这才埋下祸根。”

一语未完,史雨柔也上前急急道:“大哥哥说的没错。当日我从老太太院里出来,也恰好去春风苑串门,正好在门口看见嫂子从梅月楼的方向过来,我问了才知道梅月楼走水,当时我看的清清楚楚,嫂子刚进门。川哥儿就从屋里奔了出来。嫂子还抱着他问他什么时候过来的?还问他几个哥哥怎么没来?我想,嫂子又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她不知道我会赶巧过去。就算是假装,也装不出这样的巧合。”

史雨柔是真心不想做这个证,然而她也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段庭轩既然赶回来插手这件事,姜姨娘就不足为虑了。最重要的是。段茂川太小,姜姨娘可以在别人面前哭叫胡闹。为他打掩护,可在段庭轩面前,这一套把戏根本不管用,只要小侯爷那么一诈。段茂川这个四岁的小不点儿就得把实话供出来,到那时,自己想表现也没有机会了。还不如现在赶紧站出来,或许能卖个好儿。

果然。就听刘敏在旁边道:“你这孩子,既然有这样事情,怎么不早说?”这就是在给史雨柔递台阶,让她解释一下。既然卖好,就得卖彻底,俗语说的好,好人做到底,这装好人也是要装到底嘛。

史雨柔就连忙道:“刚才乱糟糟的,儿媳也是懵了,又不知前因后果,也就不敢贸然插话,直到大哥哥这么说,我才想起来那日经过,可不就赶紧说出来了呢。”

段庭轩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将目光转到段茂川身上,沉沉看着他一字一字问道:“川儿,你忘记为父的教诲了吗?为什么要撒谎?”

“我……”段茂川小脸吓得苍白,身子也不停颤抖着,连苏暖暖看的都有些不忍心,正要上前,就见段庭轩霍然转头看了她一眼,于是她叹了口气,求情的话终究没有出口。

“我……我没撒谎……”段茂川稚嫩的声音已经抖得不成调子,话音未落,就见父亲眼睛一眯,声音越发冷厉,森然道:“连你二婶都作证了,你竟然还不知悔改么?”

“我……我……”段茂川小脸倏忽涨的通红,又猛地惨白,突然“哇”一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叫道:“不要……不要杀姨娘,呜呜呜……不要杀姨娘……”

“你到底都和川儿说了什么?”

段庭轩看着姜姨娘,眼睛里都冒出火来。知子莫若父,他太了解三儿子的性情,若非姜姨娘用了什么可怕的话来吓他,这孩子断不会到现在还不松口,明明都被逼得放声大哭了。

姜姨娘看着儿子崩溃的模样,到底是亲生骨肉,她心中也如刀割般的疼,遂一把搂住段茂川,惨然道:“爷不用逼迫哥儿,我承认,都是我教他撒的谎,我和他说了,若这一次他不肯撒谎,不但他要没了命,就连我也活不了,所以他才咬紧了牙不松口。爷要杀要刮,婢妾认了,只求爷看在哥儿还小的份儿上,万万莫要将他交给大奶奶,莫要让我的川哥儿受尽折磨而死。”说到最后一句,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简直是混账。”房老太君气得浑身发颤,就要命人将姜姨娘拖下去严加惩戒,忽听苏暖暖轻声道:“老太太息怒,姜姨娘做事虽然不对,但看在她也是为了川哥儿的份上,饶过她这一回吧。”

“我不用你求情,猫哭耗子假慈悲。”姜姨娘忽地抬起头,怒瞪苏暖暖咬牙切齿叫道。

话音未落,就见苏暖暖猛然回头,目光中也是怒火万丈,指着她厉声道:“闭嘴。假慈悲也好真慈悲也罢,还轮不到你来品评我。你以为你是什么好的?为了陷害我,竟然不惜教川哥儿撒谎,你以为这是对哥儿好?你以为你磕头磕得头破血流就是好母亲了?蠢货,让人当了枪使还不自知。你以为我为什么为你说这一句话?不是最后看你还有一丝做母亲的良知,我会管你死活?有现在逞嘴皮子厉害的工夫,你不如好好让你那榆木脑袋开开窍,想想怎么教导好川哥儿吧。”

谁都没想到,连刚才被诬陷时都显得沉静淡定的苏暖暖,会突然间就爆发了怒火,就连姜姨娘都愣住了,嘴皮子动了动,她想反驳,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慷慨解囊

苏暖暖胸脯急剧起伏着,然后深吸几口气,转头对着房老太君,又恢复了一贯平静,只见她轻轻一礼,叹息道:“老太太,姜姨娘今日的事情的确有错,但看在她也是一片慈心为了川哥儿的份儿上,且饶她这一回吧。若她刚才为了保住自己,就硬顶着让川哥儿撒谎到底,我是不会说这样话的,但既然她心软了,我就看在她还是一个好母亲的份儿上,为她求这一回情。老太太,不要驳了孙媳妇的面子好吗?”

房老太君注目看着苏暖暖,听到她最后一句话还带着些打趣,不由得眼眶都湿了,感叹道:“好孩子,明明你这会儿心里是最苦的,还不忘装出这派轻松样子,唉!这也太委屈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