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春风 作者:月非娆

亲爹是个渣,真爱遍地跑,庶妹很嚣张。

夏芙蕖很淡定,反正娘亲是长公主,霸气侧漏镇压四方。

亲哥是蠢货,走鸡斗狗,惹是生非。

夏芙蕖很淡然,反正亲舅是皇帝,大事小事一手兜…

有一天,皇帝驾崩了,长公主得罪的三皇子登位了,

夏芙蕖发现,她若还想安然度日,须得抱上某条金大腿。

某条金大腿暗想:表妹向来没大家闺秀的矜持,对朕的爱意表现太不含蓄了。

可…朕仿佛还挺喜欢的。

内容标签: 平步青云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芙蕖 ┃ 配角: ┃ 其它:

金牌推荐

渣爹蠢兄一堆事儿,芙蕖始终很淡然,只因母亲是本朝最受宠的长公主,亲舅舅是皇帝。谁知,有一日,皇帝舅舅驾崩,与公主娘亲有过节的三皇子登上大宝,芙蕖再也淡定不了。讨好金大腿、抱上金大腿,成了芙蕖当前人生第一大事…

本文人物刻画真实,情节细腻,情感动人,有跌宕情节中带来的起伏,也有平淡之中显露的温馨暖情,剧情进展平稳,经得起推敲,值得一读。

一、闲话

残春消褪,夏日初绽,明明还是寅时,天儿却已经大亮,光线透过半开半合的窗户映进了屋里。

天有些闷热,却还不到夜间也用冰的时节,芙蕖怕热,昨夜床帐并未让丫鬟们撒下,故而早早便被这光线刺了眼睛,也没了睡意。

今日恰是芙蕖的十四生辰,往年里她的生辰向来大办,今年自是不例外,作为主角,她今日恐怕也会忙得很,芙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也没有睡意,干脆自个儿掀了被子,不等丫鬟们进屋伺候,便起身坐了起来。

昨夜负责守夜的丫鬟彩霞、绛雪二人听得内屋动静,连忙往内屋探头小心瞧了一眼,看见芙蕖已经起了身,二人大惊,赶忙走到了床边,彩霞一边弯腰捡起鞋子替芙蕖套上,一边轻声开口道:“郡主今日醒的这般早,可是外边扰了您?”

芙蕖睡眠向来浅,稍稍些许动静,都会将她惊醒,故而底下人尤其注意这点。今日倒也不是不注意,只是府上今日要开宴,底下人来来往往,手脚再轻,也难免会有一些动静。

芙蕖闻言倒是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倒并无听见什么动静,只是昨夜歇的早,今日便也起的早了些,正好早些起来收拾打扮了,好与母亲去请安,免得待会儿客人来了,忙起来就顾不上了。”

“郡主这般孝心,长公主知晓,定然欣慰。”

替芙蕖捡了外衣过来的绛雪不失时机的凑上殷勤了一句,而芙蕖闻言,也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伸手由着绛雪替她披上外衣。

今日芙蕖虽然起的早,可毕竟是重要的日子,收拾打扮上,也由不得马虎,彩霞和绛雪二人手脚麻利,再加上稍后赶来的绮菱、逸仙两个大丫鬟四人合作,也用了整整一个时辰有余,方才将芙蕖今日的穿戴打扮收拾妥当了。

芙蕖今日的衣物钗环,都是自己的母亲晋阳长公主遣人送来,自是华美非常,也富贵逼人的紧,芙蕖站在镜前看着因与自己往日打扮迥然不同而显得有几分陌生的自己,静默了好一会儿,方才收回目光带着一丛丫鬟仆妇来了晋阳长公主的院子。

晋阳长公主对下素来严苛,极讲究规矩,偏生对于这唯一的小女儿,那是最纵容不过,旁人来了她的院子,自是会被三阻四扰拦在门外,可芙蕖来了,莫说是阻拦,便是通报都不必。

可芙蕖今日却并没有如同往日一般,直接到晋阳长公主的屋里去寻她,而是在大门口使人先唤来了晋阳长公主身边的贴身丫鬟清语,见人后,只客气问了一句:“清语姐姐,母亲这会儿心情如何?”

清语并未立刻回答,神色有异,摇了摇头,话语之间仿佛也是带着几分犹豫,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轻声说了一句:“刘公子在长公主屋里。”

芙蕖立即便明白了过来,心里倒也不觉惊奇,只是心底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冲着底下跟着她的丫鬟仆妇了打了个手势,让她们呆于原地,只身一人慢行。

晋阳长公主居所,是这公主府里最大一处院落,建筑上延承皇宫内殿造法,极其雄伟精美,房梁木柱,高高耸立,芙蕖站在屋外,人还未走近,便听到了她母亲带着几分愤怒的声音从里边传了出来:“今日是什么场合,你来做什么!还不去自个院里呆着,让芙蕖和旁人瞧见了,成什么样子!”

“公主莫气,是衡不好,衡只是…想与郡主送份生辰礼。”声音清越的男子语气温柔,不急不缓劝说解释。

只可惜,这份温柔,并不能够缓和荣华长公主语气中的生硬,反倒是让长公主变得越发尖酸刻薄:“呵,你从头到尾,有哪样东西不是本宫给的,有什么资格给芙蕖送礼物,她又何时稀罕你这份礼物,还不拿着东西滚回去!”

芙蕖站在屋外,听到了屋内传出一阵东西摔落的声音,紧接着,便是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她下意识往柱子后边躲了一下,抬头只看到一名身着青衣、身材消瘦的男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虽然在屋里受了长公主这份对待,不过这名男子的脸上,神色依然从容不迫,仍带着淡淡微笑。他长得颇为俊秀,但称不上美男子,而且年龄瞧着,也并不年轻,眼角甚至还有几丝纹路,不过所幸这纹路看着也不会让人觉得苍老,反倒越添了几分儒雅与温润。

此刻,他手上拿着被摔得破了边角的黄花梨木盒子,从屋里走出时,并未立刻离开,只站在屋外静立了好一会儿,方才面上带了几分黯淡慢慢离去。

经过芙蕖所立之地时,他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脚步微微停了一下,但最终却并没有揭破,只是微微俯身朝着芙蕖的方位行了一礼,方才沉默慢慢起身离开。

直到刘衡的身影彻底看不到了,芙蕖才从柱子后边走了出来,她站在原地看着刘衡离去的方向看了一会儿,眼神淡淡收回目光,转身时脸上却重新带上了笑容,步履故作轻盈的走进了屋子里。

这会儿,显然长公主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刘衡的离去而有所变好,让她生气愤怒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芙蕖走入之时,她用手撑着头侧身冲着站在身边的王嬷嬷抱怨着:“芙蕖生日,夏珏这个做父亲的,竟然到现在还没有露过身影,又不知陷在哪个温柔乡了!还有越朗这孩子,自己妹妹生日,一点都不上心,一大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净是给我添乱!”

长公主容姿艳丽,虽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但一张脸蛋却看不出任何岁月痕迹,只有眉头之处,稍稍带着几道痕迹,显然是因为它的主人经常皱眉的缘故。这会儿,她背对门口方向,并没有注意到从屋外走进来的芙蕖,而站在长公主对面的王嬷嬷却是注意到了,原本微微张开欲说话的嘴巴,立刻合上了。

芙蕖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倒是笑容不变的走到了自己母亲身边,扶住了晋阳长公主的手,轻声温语劝道:“母亲莫急,哥哥昨日便与我说了,今日一大早出门是要给我取礼物,而父亲…毕竟国公府与长公主府有些距离,便是父亲一大早出门,也不可能这么早便到了。”

芙蕖知道晋阳长公主是怕她难受,其实,真的说到她自己的父亲夏国公的时候,她也不是不难过,若是她的父亲真的上心,便是晋阳长公主真的不许他住在公主府里,他起个大早,赶个急车,这会儿只怕也早已经到了,可偏生,到了这会儿,仍未见人影,足可见其中缘由。

但这些话,芙蕖也只能够藏在心里,若是让晋阳长公主知晓,只怕会越发恼怒,搞不准,还会由此引出一场风波,这又是何必呢!

晋阳长公主显然也知晓女儿的心思,她心中虽然愤恨,但想到今日是个大喜日子,倒也收敛了怒气,只是上下端详着自己的女儿。

今日是芙蕖十四岁生辰,十四之龄,已过豆蔻稚嫩时期,正当亭亭玉立之时。芙蕖容颜像足了她,柳眉杏仁眼,五官娇艳鲜明,仿若一枝含苞欲放的花朵。她身上穿着一袭宫中太后赐下的水红色软缎绣花宫装,又戴了一顶精巧的莲花底式样金花冠,更显娇艳与贵气。

晋阳长公主终于满意的笑了,她伸出一双保养得宜的嫩白纤手,一脸慈爱的替芙蕖理了理衣领,轻声道:“待会儿回去,让丫鬟们替你上些妆容,虽然我的女儿容姿出众,不需这些脂粉增色,可如今既已成大人了,也不好成日都素净着一张脸。”

说罢此言,晋阳长公主又是冲着底下丫鬟们开口吩咐了一句:“前些日子,脂粉铺里送来的一批花黄中有不少水芙蓉式样,本宫瞧着不错,都给郡主送去。”

“多谢娘亲。”

芙蕖不想让晋阳长公主好不容易转好的心情变差,乖巧应了。

长公主笑意加深,声音中带着满足的喟叹:“还是芙蕖最乖了,咱们芙蕖好好装扮,日后嫁得良人,坐了…那个位置,娘便无憾了。”

芙蕖素颈微垂,听到长公主提及此言,眼皮微微跳了两下,但最终,也只是垂下眼睑,微笑告退。

走出晋阳长公主所居的院子,芙蕖站在大门处,却是忍不住转身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神色之间,浮起了一层茫然。

其他人瞧见芙蕖这副神态,皆静默垂首立于她身后,唯有年纪最小的大丫鬟绮菱立了一会儿,忍不住上前轻声提醒了芙蕖一声:“郡主,您不是要回去上妆吗?”

芙蕖侧头目光淡淡看了一眼绮菱,并未动怒,只怅然的点了点头,淡笑着说了一句:“是啊,是该回去了。”

说罢此言,她倒是二话未说,转身朝着回自己院子的小径走去。

晋阳长公主府园林庭院,自是美不胜收,芙蕖一路走来,只觉得景色宜人,气候也舒适,原本有些低郁的心情倒也渐渐明朗,忍不住放缓脚步、闭上眼睛静心感受了一番这份微风吹拂的怡然自得,却也恰好听到了微风带来的丫鬟们的私语。

顺着声音望去,只瞧两个小丫鬟扎了双环髻,做了低等丫鬟装扮,瞧着身量年纪尚小,估摸也是刚入长公主府里不久,此刻,二人正低首跪于鹅卵石小径之间擦拭,这般辛苦的活儿,干的却勤勤恳恳,但嘴皮子也没闲着。

“我听说,府上的主子,性子最好的便是郡主,从不惩罚咱们这些下人,便是犯错了,也从来轻轻放过,与长公主、大公子完全不同。”

“可不是,都说郡主像极了府上住着的刘公子,不仅长得像,而且性情也像,我入府之前,便有听说,仿佛那位刘公子才是郡主的…”

话音戛然而止,两个小丫鬟的视线都落在了出现在她们眼前的那双水红色荷花纹路镶珠绣鞋上,吓得身子一下子俯倒在了鹅卵石小径上。

二、私语

这小径本就由鹅卵石铺就,黑白两色,错落有致,颗颗凹凸分明,而那两个小丫鬟这一俯跪,也煞是结实,只听得“砰”的一声,怕是腿上都青了一块。

但这会儿,两个小丫鬟便是疼的厉害,也不敢叫出声来,她们吓得胆战心惊,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这做人丫鬟的,最大忌讳之一,便是多言多语。两名小丫鬟虽刚来公主府不久,但入府之前也是受过嬷嬷们的严厉教导,只是入了公主府,做了最低等的丫鬟,放松了管束,反倒是没了先时受训时候的压力,一下子嘴上没了顾忌,偏偏就运气不好,让抓了个正着。

普通人家,底下丫鬟议论主子是非,都逃不得被打被卖的命运,而素来严苛的晋阳长公主府,人命更是如同草菅一般,便是如今这正主儿是她们口中最宽厚不过的郡主,但两个小丫鬟也已经绝望的不敢求饶了。

毕竟,她们方才犯下的过错,可不是什么可以轻易饶过的小过小错。

谁知道,过了许久,她们却并未听到任何上边有任何处置她们的声音响起,那双水红色荷花纹路镶珠绣鞋又重新朝前边走了几步,从她们中间走过,轻盈的绫罗裙摆随着脚步走动,微微的飘动了起来,二人的心思也颤了颤,下意识更加恭敬的低垂下了自己的脑袋。

而在这个时候,上边传来了一个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起来吧!”

二人惊得一下子抬起了头,却只遥遥看到芙蕖身上所穿的那件描金绣花的水红色宫装裙摆在小径上逶迤拖动。

劫后余生,两个小丫鬟心中却无丝毫庆幸,只有后怕。

芙蕖回到自己所居的水华院时,长公主遣来的丫鬟早已在院内等候,一列小丫鬟手中各捧一盒,里边所盛之物,除了先时提及的花黄之物,另有脂粉钗环之物。当然,芙蕖对此也只笑着受了,倒并未推辞,也有几分见怪不怪。毕竟,回回长公主使人过来送东西,皆是如此。

芙蕖让身边丫鬟一一打赏了此次过来跑腿的丫鬟后,打开了装了花黄的盒子,花黄倒是长公主一贯喜爱的风格,精美华贵,若是素面贴之,自然是不妥,于是装了脂粉的盒子,也便派上了用场。

芙蕖身边的四个大丫鬟再次上上下下忙和开了,其余三人倒也罢了,只专心一致忙和手中的事情,唯有绮菱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方才那两个小丫鬟胡言乱语,不若奴婢替郡主好好罚她们一顿…”

绮菱话音未落,最为年长的彩霞便忍不住横了她一眼,而其他二人,脸上也有一种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无奈之色。

芙蕖闻言,面色如常,由着逸仙描画着的眉毛更是半丝不动,只等着逸仙替她描绘好了柳眉,方才转过身子,看了一眼绮菱,却并未应她的话题,而是淡笑说了一句:“绮菱今日瞧着,精神倒不如昨日给我守夜的彩霞好,可是病了。”

绮菱面色红润,脂粉微施,瞧着正当是神采熠熠,反倒是彩霞,虽昨夜守了一夜,面色依然精神,但她身上衣裙素雅,半丝脂粉未上,瞧着自是比不得绮菱精神。

芙蕖的话,绮菱闻之,嘴唇微动,而彩霞只低头不语。

芙蕖只慢慢转身朝向镜面,接着说道:“既如此,今日便让你彩霞姐姐替你一日班,回去好好歇着吧!”

“郡主…”

绮菱红润褪去,眉眼之间有了些许惊慌,而彩霞在这个时候,却是突然打断了绮菱的话,轻声细语道:“是,郡主!”

说罢此言,她又故意冲着绮菱轻声说了一句:“绮菱妹妹,还不快谢过郡主对你的关心。”

绮菱听出彩霞话中之意,也知晓今日这事儿,显然是她自己说错了话,芙蕖有意处置她。

她对于今日的宴会,早在好几日之前,便已经期盼起来,原本今日本不是轮到她陪芙蕖会客,只因着她年纪最小,其他几个大丫鬟让着她,才让她得了机会。

如今芙蕖收回了她这个机会,她心中倒并不怨恨,毕竟这还是芙蕖给她留足了脸面,这个处罚也十分委婉,旁人瞧见了,也只当是芙蕖怜惜她,并不会往处罚上去想。

绮菱想通了,倒二话不说,便干干脆脆跪下认了错。

其他三名丫鬟瞧见了,心中皆是一叹,下意识都小心翼翼查看着芙蕖的脸色,瞧着芙蕖面色仍旧未变,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

这绮菱有的时候机灵的紧,偏有的时候,又痴得紧,主子根本不想提及不愿去面对的事情,她这个做丫鬟的还要三番两次去提醒主子面对,也得亏的她们家郡主大量。

芙蕖倒并没有去理会底下四个心思各异的丫鬟,瞧着面上妆容差不多了,便自己捡起了一朵花黄,在额上选准了位置,小心翼翼贴上了。

女儿家打扮,再快也是慢的,她瞧着时辰已是不早,便急急慌慌起身赶去设宴之地先做准备。

谁料到,行至半路,却是撞上了一个“拦路虎”。

文家大小姐文静姝笑眯眯递上一个雕刻精美的黄花梨木盒子,盒子不过成年男子巴掌大小,当然拿在她们这般女儿家手中,显得有些大,文静姝嫌芙蕖拿着麻烦,连忙笑着让打开了,一边还声音轻快的开口道:“没想到我这礼物选的还挺有先见,恰好配上你今日这一身打扮。”

芙蕖打开盒子,只见里边放了一只金手钏。手钏约有两指宽,做工倒是简约,可形状恰是做成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式样,赢在心意与新颖。不等着她道谢,文静姝早已捡起了手钏往芙蕖手腕往臂上套去。她这一身宫装,虽然精致繁琐,但并不厚重,反倒是因着配合如今夏季时节缘故,袖上还做了半透明的纱绢处理,这金手钏一套,轻薄的布料恰好露出了一些金灿灿的微光,配着水红色料子,分外好看。

文静姝瞧着送对了礼物,脸上笑容加深,只笑眯眯玩笑道:“今日,我这礼送的还不错吧!姑姑可别再对我没个好脸色了!”

“瞎说什么呢!”

芙蕖笑容有些不好意思,也有几分娇嗔。

文静姝是芙蕖闺中密友,而文家又恰是文太后的娘家,说来,芙蕖和文静姝二人依着亲戚关系,还能算是表姐妹关系,晋阳长公主作为文静姝的长辈,自是应该对小辈慈爱。可偏生,晋阳长公主对文静姝的母亲陈氏并无好感,连带的,也有几分迁怒了文静姝。

虽不至于禁止芙蕖与文静姝二人来往相交,但若遇上了,准是没个好脸色,冷冷淡淡还算是客气。

也得亏着文静姝心大,倒没因此和芙蕖断了往来,反倒心态极好,还常会拿着长公主对芙蕖开玩笑。这会儿,只瞧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芙蕖今日妆容打扮,笑眯眯道:“芙蕖你今日打扮的这般好看,待会儿太子殿下来了,只怕要移不开眼睛了。说来,姑姑瞧见,恐怕会高兴的紧,她可是最盼望你能够嫁予太子殿下的。”

“莫胡说,太子表哥已经有了太子妃,你说这话,让旁人听见了,还让我如何自处。”芙蕖脸色十分不自然,这般话,或是玩笑,或是认真,她这些年来听得真是不少,若是男未婚女未嫁,她可能还不至于如此尴尬,偏偏,太子殿下早已经娶了太子妃,甚至太子妃早已诞下一郡主,更甚者,就在前不久,太子妃又被查出了孕事…

“这有什么,谁不知道,太子殿下心中有你,而且当年咱们两家若非没有身份年纪合适的姑娘,哪里轮得到陈家出这太子妃。更逞论,到了今日,这东宫都还未有嫡皇孙出世。”

文静姝不以为然,虽然太子妃的娘家陈家,也是她的外祖父家,可她更是文家人,骨子里对于这些年来并无太大出息的陈家还是有些看不上,“ 身份上对于太子助益有限,这些年来东宫又被她管的乱七八糟,更重要的是至今仍未替太子留下血脉,京中多的是人等着看你取代她。”

“你别说了,太子殿下如今已有太子妃,我也只会拿他当兄长看待。”

芙蕖最不爱听旁人论这个,听着…只觉得让她自己都有种仿佛是她在阴暗的盯着太子妃的位置不放,“太子妃之位关乎朝政,她这些年来虽无功,可也并无过,哪是那么容易就被取代,真按你们说的,难不成还让我入东宫为妾吗!我可不会让自己这般卑微。”

“你就是多想了,你真想入东宫,长公主哪里舍得让你为妾…”文静姝还想说些什么,只是看着芙蕖仿佛真不爱听这些的样子,倒也立刻止了嘴,连忙笑着转了话题:“行了行了,反正你我皆是心知肚明,我便不多说了,你不是要去前头迎接宾客吗,我陪你一道儿过去!”

说罢,文静姝笑着挽起了芙蕖的手臂,二人刚走两步,突然听得不远处假山丛中传来了一个声音:“三弟,你不是要与姑母请安吗,怎么反倒是在这边躲清净?”

声音十分温文尔雅,语调中带着几分笑意,仿若清风拂面,却是把文静姝和芙蕖两个小姑娘吓得够呛,身体都彻底僵硬住了。

只因为,这个声音她们二人实在太熟悉不过,却是太子的声音,而能被太子称为三弟之人,除了当朝三皇子赵晋延,还能有谁?

三、亵渎

清风拂动,树影斑驳,带着“簌簌”绿叶轻微擦动的声音,也带来了这夏日午间难得的舒爽与惬意。

但这份舒爽与惬意,吹拂在“呆若木鸡”站在原地的两个小姑娘身上,却仿若浇了一盆冰水,生生让二人不觉打了一个寒颤。

若是旁人听了她们方才的对话,她们虽有些惊慌,倒不至于如现在这般无措,可这偷听她们私密闺话的对象,为什么偏偏便是三皇子赵晋延!

三皇子赵晋延,虽为皇后养子,但在京中,倒并非什么出名的人物。

夏芙蕖和文静姝,便是与宫中贵人来往甚多,与这位三皇子,也并无太大的交情。以至于她们如今想起对于这位三皇子的印象,还只停留在对方那张常年都没有太大情绪波动、表情有些严肃过分以致不太符合他这个年纪的脸,以及…对方与太子殿下兄友弟恭的感情。

而一想到这里,夏芙蕖与文静姝二人对视的眼神,都忍不住心虚的闪烁了一下。

芙蕖手紧握着文静姝的手,只觉得手心湿润冒汗,也不知道是她的,还是文静姝的,她的心里更是有一种得了现世报的滋味,方才她无意偷听了两个小丫鬟的闲话,将人吓得够呛,谁料,才过多久,风水轮流转,却轮到了她自己成了被偷听的对象。

她的脚步更是踌躇,这会儿,是装作没遇见太子殿下与三皇子,偷偷离去?还是装作方才没有说过那一席话,大大方方上去请安…

一瞬间,各有利弊,还真当是不知该如何抉择。

但不必她多思多想,很快的,发现了三皇子的太子殿下很快又发现了她们。

太子殿下显然并不知道两个小姑娘此刻的心虚,还笑着招呼了她们。

而面对太子殿下如沐春风的笑容,芙蕖与文静姝二人,则显得有些皮笑肉不笑了。

芙蕖和文静姝两个小姑娘虽是路上偶尔撞上,却也下意识择了一处阴凉僻静之地,恰好躲在几棵绿荫遮蓬背阴之处,此处瞧着隐僻,却最是不该用来说私密话之地,只因位置恰好处于园中小径边上。旁人从小径边上经过,极易听见声响发现她们,而她们二人,反倒是不易察觉到有人经过。

方才若非太子殿下出声,若赵晋延有心躲避,二人只怕离开了,都根本不会想到自己方才的那一席话,早已被旁人听走。

而方才,她们讲了什么…

芙蕖脑子乱糟糟的回想着,想了好半晌儿,只想起自己最后所言一语,却是那句“难不成还让我入东宫为妾吗!我可不会让自己这般卑微。”。

她心中忍不住咯噔一下,下意识抬头望向了赵晋延,想从对方脸上瞧出神色,恰一眼落进了对方平静无波、仿若墨玉般的眼眸里,芙蕖心虚,总觉得对方的眼神之中带了嘲讽的神色,不觉惊慌垂下眼睑。

她懊恼自己说话不够缜密,怎会说出这般容易让人误会之言!而心里更是胡乱猜测着对方究竟听了多久,若是只听得这最后一句,恐怕这会儿心中该误会她对东宫太子妃之位心存觊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手被人轻轻拉扯了一下,芙蕖方才惘然回神,她看了一眼站在边上低眉敛眼的文静姝,没有得到任何答案,便下意识抬头看向了太子殿下。

只见太子殿下正笑容温和看着她,眼里透露着担忧,语气轻柔询问:“表妹怎么了,如何这般心不在焉?可是身子不舒坦?”

赵晋元语调轻缓,虽带有几分询问之意,但其间只透露出了脉脉温情与关切,倒并无半分因芙蕖走神怠慢而怪责的意思。

虽赵晋元宽厚,但芙蕖却是心神一凛,连忙收敛神思,低眉顺眼冲着赵晋元以及…赵晋延二人端端正正行礼。

礼自是没有行成,芙蕖身子只微微蹲下半分,赵晋元急忙上前搀扶了一把,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嗔怪之意:“表妹怎么越发多礼起来了,记得小时候可不是这般。更何况,今日是表妹生辰,表妹更应该免了这些虚礼才是。”

芙蕖的目光落在了赵晋元扶住她手臂的手上,后退两步轻避,只淡笑抬头回道:“多谢太子哥哥。”

一声太子哥哥,倒是叫的亲密,但很快,芙蕖又轻声开口道:“小时候那是芙蕖不懂事,如今长大了自是该知礼了。”

赵晋元听到芙蕖的话,原本上扬微笑的唇角微微淡了弧度,但很快神色恢复如常,并没有让任何人察觉出任何异样,立刻又笑道:“表妹长得再大,我都是你的兄长,你我之间,本就不该多礼。”

“太子哥哥宽厚,芙蕖更不应该恃宠而骄,乱了规矩。”

芙蕖听着赵晋元亲厚之语,却并未顺杆子往上爬,反而不着痕迹又拉开了距离,而在说完这句话,看到赵晋元脸上浮起不赞同的神色,仿佛是要开口再劝些什么,语气倒也立刻识相变软,轻笑转了话题:“太子哥哥朝这边来,可是要去探望母亲?”

赵晋元闻言,果然不再纠结于方才之事,温和笑着点了点头,道:“是啊,到了姑母府上岂能不与姑母去请安。我…与晋延二人,想去先与姑母请安,再回来与表妹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