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王阴戾的眸子里泛起一丝湿意,痛苦地看着华妃:“母妃…”

眼里,却是一片坚毅狠戾之色,对婉清怒吼道:“顾婉清,你若敢动本王母妃一根指头,本王会将你碎尸 万段。”

婉清听了笑道:“我早就知道王爷是容不得我的,不然,现在慕容凌云也不会只守在宫外,没有进宫来了 。”

寿王听得脸色更加曲扭,气得胸膛起伏不定,双眼里闪着嗜血的光芒,似乎要将婉清吞噬下去似的。

上官夜离一见婉清还算安然无恙的出现,心里大松了一口气,只是没想到,她的胆子那么大,竟然劫持了 华妃娘娘。

看着她柔弱的手腕坚定的抵住华妃的脖子,他的心一阵抽痛。

一个翻身便跃了起来,想向婉清扑过去,结果他的身形一动,寿王和大巫师的手下便刀剑齐出,拦住了他 的去路,贤妃冷冷道:“夜离,不得轻举妄动,救皇上要紧。”

上官夜离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婉清,颤声道:“娘子,你…”

“相公,我很好,我没有事。”婉清明白上官夜离此刻的心情,又转过头,对寿王道:“若你舍得你的亲 娘,那就继续逼迫皇上吧,我相信,一个不忠不义,不孝不悌的皇帝,是得不到百姓的拥戴的,你弑父杀兄逼 母,这个罪行要是传了出去,我看你还怎么坐稳这万里江山。”

寿王眼神像要喷火一般的瞪着婉清,他微眯了眼道:“哼,成王败寇,历来史书就是为成功者而写,本王 才不会害怕这些。”

“你自然是不怕,因为你早想好了,就算逼死了皇上和华妃,你最多将所有的知情人全都杀了灭口就是, 包括你的部下,对吧,要知道,天下最忠诚,嘴巴最稳的人,就是死人了。”婉清冷笑着挑眉说道。

寿王的部下听了果然有不少脸色稍异,眼中出现惶恐之色,寿王立即反应过来,婉清这是在瓦解他的军心 ,心下一狠,提剑就向皇帝走去:“父皇,您若乖乖的传位给儿臣,儿臣就奉养你天年,再不下旨,就莫怪儿 臣狠心了。”

说着,那刀尖直指皇帝的喉咙,婉清终于明白,寿王的心是黑铁做的,为了皇位,他真的是什么也做得出 来,眉头一皱,大声道:“寿王,你再动一下,我就真的杀了你的亲娘。”

说着,簪子一用力,真的刺进了华妃的脖子里几分。

华妃痛呼一声,寿王听得身子震了震,刀尖还是向皇帝刺去。

这时,自婉清进门后就再也没出声的大巫师却大声道:“手下留情。”

寿王听得一怔,回头看大巫师,却见大巫师起身上华妃走了过去,神情非常急切。

婉清冷喝道:“不许过来,再往前一步,我就刺穿她的动脉,让她血尽而亡。”

大巫师果然顿住脚,眼神痛苦地看着华妃,硬如金属相碰的嗓音有些发颤:“玉儿…”

寿王听得脸色大变,骤然回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华妃和大巫师,大巫师上前一步,捉住寿王的手道:“阿 政,你不能看着华妃死啊。”

寿王狠狠地瞪他一眼道:“大巫师,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想本王还有回头路吗?”

大巫师眼神一黯,颤声道:“可是,难道就眼睁睁让你娘赴死吗?你的心,就狠得下来?”

寿王痛苦地闭了闭眼,狠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娘她,会明白我的心意的。”说着,一转身,向华 妃跪了下来:“娘亲,恕孩儿不孝,孩儿以后会尊你为忠懿太后的。”

连死后的封谥都追加出来的,寿王还真算是用心良苦,明明就是狼心狗肺,弑父杀母,偏还要装出一副孝 子贤孙,无可奈何,痛心疾首的样子出来,婉清看着还真觉得恶心。

而事情到了这一步,婉清也没有退路,一旦上寿王逼宫成功,那她也是死路一条,而大巫师对华妃的态度 很是暖昧,相比寿王的皇位,他似乎更在意华妃的安危,于是,她只有孤珠一掷了,猛地抽出钗子,再一次狠 狠地刺向华妃的喉咙,华妃忍不住又惨叫了一声。

大巫师的双眼妖异得闪出荧荧的蓝光出来,时面翻涌着无边的怒意和痛苦,再一次上前一步,伸了手想要 救华妃。

婉清冷声道:“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寿王爷,你再不收手,我就真的杀了你娘。”

寿王的眼中戾光暴涨,手中的刀一挥,已经逼近了皇帝的喉咙,再近一寸,就要割断他的脖子。

大巫师终于忍不住,抬手一串念珠就向寿王掷去,打落了寿王手里的长刀,这时,外面终于响起一阵激烈 的打斗声,婉清的心一松,整个人就摇摇欲坠了起来,抵在华妃脖子上的钗子一阵颤抖,大巫师一见,趁机攻 了上来,欧阳落离很机灵的将华妃手腕一压,华妃再一次惨叫,大巫师不得不又生生顿住了身形。

寿王听到外面的打斗声,心情也紧张了起来,捡起地上的刀,再一次逼向皇帝,这一次,他是要去抢玉玺 的。

这时,寝殿的大门终于被撞开,福王带着东围大营的人马冲了进来,与寿王和大巫师的人马斗在了一起, 这时,跟在婉清后面的婉丽,趁婉清和欧阳落衣楞神的当头,突然就勾住了婉清的手,将华妃一扯,让华妃脱 离了婉清和欧阳落离的桎梏,大巫师一见华妃脱困,纵身跃起,长臂一勾,将华妃揽在怀里,向地上掷下一个 黑弹,一股黑烟平地而起,整个殿里便弥漫着浓黑的烟雾。

等到烟散时,大巫师和华妃已经不知去向,而寿王却又经退到了皇帝身上,一柄短刀架在皇帝的脖子上, 婉清定睛看去,那架刀的人,竟然是一直护着在皇帝身后的舒畅。

而上官夜离这个当口已经纵身跃了过来,将婉清护在怀里,贤妃和二太太早就退到角落里去了,大殿里, 寿王和福王的两班人马仍斗得难分难解,就听寿王一声大喝道:“住手,再不住手,本王就杀了皇上。”

福王听了不得不挥手,让自己的手下停下,冰冷如霜的眸子里,那股肃杀之气越发浓烈了,冷冷地开口道 :“舒公子,本王给你一个机会,你且放过父皇,本王会向父皇求情,饶你舒家一死。”

舒畅无奈的仰天一叹道:“舒家早就跟随了寿王殿下,如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寿王一没落,那舒家也会 跟着没落,就算福王殿下放过舒家一死,但百年旺族,宁死也不愿受那抄家流放之辱,当年的欧阳家,就是榜 样,便是垂死的挣扎,臣也要争上一争,这是最后的机会。”

寿王拍了拍他的肩膀,神情也有些萎顿。

福王听了很是无奈,舒畅的刀只要再近一步,皇上就会血溅当场,如今皇帝的召书仍没有下,杀死皇帝, 任何一位皇子都不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子,这样,一场内乱就会一触即发,皇室会自相残杀,再次血流成河,比 今天更惨烈的流血事件还会发生,而且,如今北戎蠢蠢欲动,边关告急,内乱再起,大周基业都会受损,百姓 也会跟着受苦,现在,皇上还真死不得啊。

寿王何尝不知道福王的顾及,他阴秀的脸色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来,讥诮地看着福王道:“五弟,只要父 皇传位于我,我许你一字并肩王,你我兄弟同享这万里江山如何?”

福王沉着脸,并没有说话,冷峻的眸子里像是要喷出火来一般,两边的势力就此胶着着,谁也不肯放弃服 软,舒畅便对寿王道:“王爷,搜皇上的身,找出玉玺。”

寿王反应过来,忙去搜皇帝的身,皇帝的脸色阴沉得像地狱的恶魔。

上官夜离看了看殿外,双眉皱得老高,紧紧地盯着舒畅架在皇上脖子上的那把寒光闪闪的弯刀。

而正给皇帝搜身的寿王,手突然不动了,脸色露出狂喜之色来,上官夜离再一次看向窗外,终于,久违的 康王手里拿着一个黑色古朴的铁盒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身清朗。

上官夜离再不迟疑,手一挥,一颗铁弹珠就直扑舒畅的喉咙,舒畅还没来得及惨叫一声,就直直地向后倒 去,不等寿王反应过来,上官夜离的第二颗弹珠又准确地弹在寿王的手臂上,顿时,他那条伸在皇帝胸口的手 便像断树枝一样,软搭下来。

“父皇,儿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康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扑向皇帝,皇帝一见他安然无恙的进来,眼 里的戾气都消散了好多,却恨他来得太迟,害自己担心很久,等他扑近,抬手就是一记铁砂掌:“怎地还是这 般磨蹭无用,我再不来,朕就传位给你四哥了。”

“四哥不行啊,传给五哥吧。”康王笑得一脸无害,一米八几的大个,伏在皇帝肩头撒着娇,让婉清看得 一阵恶寒,这厮就不能成熟一点么?

皇帝听了这话,很正色地对福王道:“晟儿,你想要这个皇位吗?”

福王看着康王手中拿着的那个古朴的铁盒,心中一阵失望和痛心,原来,皇帝早就把整个大周军队的虎符 交给了康王,不论是御林军,还是大顺,大通,东西两大营的,全由他掌管,就是自己在边关的大军,也要听 从康王的调令,因为,粮草都掌在康王的手里,康王的权柄已经大到了这个地步了,自己还能争什么?

今天这一场风波,明眼里,是寿王勾结大巫师弑杀皇上,逼宫,实际其实是皇上为康王扫除登基前的障碍 吧,他一时又想起最先向皇上行刺的刘元凯来,那人就是自己帐下的名将,现在皇上要追杀刺君判逆,自己怎 么都会被牵连进去,而皇上现在又直接询问自己这么敏感的问题,什么意思?只要自己说想要,那皇帝就会以 此为借口,说自己与寿王一样,虽非合谋,也是趁机造反。

越想,福王的心就越发寒,他在塞外苦守边关三年,为大周立下汗马攻牢,不知打退过多少次北戎进攻, 让北戎皇室都闻风丧胆,如此辛苦,本想多立功劳,让父皇看重,想的,无非就是那把至高无上的椅子,如今 看来,包括今日的谋划,辛苦多年,不过都是为康王做了嫁衣裳而已。

可是,回答不想吗?多么违心,多么不甘,可是,再违心又如何,再不甘又如何,伴君如伴虎,皇帝连自 己的安危都敢押上,只为除掉寿王和大巫师,自己再若反抗,只怕下场比寿王更差。

“五哥…”

看福王半晌没有说话,康王柔声唤道,往日的吊儿郎当和痞赖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此时的康王眼神清明 透亮,神情威严肃穆,眉宇间有股凛然不可侵犯的高贵和傲气,十几年来,他一直装傻充楞,忍辱负重,光这 份忍功,也不是福王和寿王所能匹敌的,如今他手掌天下大军,皇上又是他最大的支持者,还有谁能与他抗衡 ?

福王叹了口气,对皇帝道:“儿臣谨尊父皇的旨意。”

反正要我亲口承认不要这个皇位,我是不甘心的,你非要给老六,那就给吧,我也没办法。

皇上听了满意地拍了拍福王的肩膀,叹口气道:“希望你是真心的就好,朕今天九死一生,为的,就是大 周以后的千秋大业,能固若金汤,外敌正强,朕怎么也不愿意祸起萧墙,让你们兄弟残杀,如今你肯退一步, 那是最好的,朕现在就拟旨,立皇子…”

福王绝望地等着皇上宣布最后的决定,谁知,这时,康王拦住皇上道:“父皇,儿臣懒散惯了,儿臣以为,五哥比儿臣更适合皇位。”

第八十八章:定太子

福王绝望地等着皇上宣布最后的决定,谁知,这时,康王拦住皇上道:“父皇,儿臣懒散惯了,儿臣以为,五哥比儿臣更适合皇位。”

皇帝俊雅的眸子深深地盯着康王,沉声问:“你,真的不想当太子?这可是你的几位兄长拼了命想要的。 ”

康王的眼眶有些潮湿,柔柔地看着皇帝,“父皇,您对儿臣的好,儿臣都知道,儿臣一度也想按你的要求 ,做得更好,可是,太辛苦了,当皇帝太辛苦,每天睡得最少,工作得最苦,还要时刻防备着有人会算计自己 ,有人会夺自己的位置,父皇,儿臣没那个心力啊,这种苦差事,还是五哥来吧,您看五哥,天生就是个劳碌 命,让他当皇帝就好,儿臣嘛,就负责游山玩水,吃喝玩乐好了,五哥一定会比您更疼我的。”

皇上听了这番话,半晌没作声,只是深深地看着康王,但康王一直很镇定,漂亮的星眸坦然而澄澈,不含 半点杂质,良久,皇上终于叹息一声道:“好吧,朕也不能强迫于你,就依了你的,太子之位,就传给你的五 哥吧。”

福王一直低着头,默默地听着皇帝与康王的谈话,面色很平静,但内心里却如惊涛骇浪般汹涌着,一直以 来,他以为,皇上中意的太子是寿王,于是,他的竞争对手名单里,从来都没有将康王纳入,但是,那一次福 王府的谋反事件中,让他突然发现,这个名不见经传,平时很痞赖的五弟有着与不常不同的一面,而华贵妃逼 宫那一回,更让他感觉到了康王隐藏的实力,于是,他的注意力不只是注意寿王,也开始注意康王。

果然,今天他手里拿着的那个,装着大周天下最高军权的兵符的盒子时,他终于明白,原来皇上一直最疼 爱的,还是五弟,自先皇后死后,皇上一直不肯再立新后,可见对先皇后的感情有多深,因为爱得太深,所以 ,想把最好的留给所爱的女人生的儿子吧。

可是,五弟不要,他们几个兄弟争得头破血流想要得到的东西,五弟却是弃如敝履,皇帝如今已经亲下口 谕,立他为太子,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情却不如当初想象的那般激动和兴奋呢?

福王侧目看向皇帝,又看了眼康王,从他们眼中,福王看到了浅浅流动着的舔犊孺慕之情,父王从来都没 有用那样温和慈爱的目光看过自己,只有对阿皓时,他才会有这样的眼神,其实,刚才的一切,不过又是在演 戏吧,父皇他,其实是最了解阿皓的吧,是知道他不想当这个皇帝,也并不是真心想逼阿皓当这个皇帝的吧, 之所以会演这一出,无非是要保护阿皓。

他知道,阿皓懒,阿皓不喜欢处理政事,但是,不管将来立谁为太子,新君即位后,阿皓这位先皇最疼爱 的皇子,都不会有好日子,甚至,可能性命难保。

而如今,当着自己的面,而且是当着母妃的面,当着殿中自己一众部下的面,阿皓把炙手可热的太子之位 让给了自己,自己就不得不承阿皓的情,这个恩情太重,这个礼物太贵,自己接受后,以后终其一生,都要对 阿皓好,感念他的恩情。

而且,皇帝还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明白,阿皓是个淡泊名利的人,是不会对自己的位子有威胁的人,让自己 以后连对阿皓产生疑虑的心思都消除了,父皇啊,你对阿皓,竟然做到如斯地步,你知不知道,你的爱,给阿 皓的也太多了。这样的你,也会让人很伤心,很嫉妒啊。

“阿晟,还不快快叩谢圣恩。”福王一直低头没有说话,皇帝立他为太子,他既不惊,也不喜,更无忧无 乐,像是老僧入定一般的发着呆,一旁的贤妃的心揪得快要痛了,忍不住出声提醒。

福王脸色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长袍一撩,向皇上行礼:“谢父皇圣恩。”

而康王和一旁的将士包托上官夜离,欧阳落衣,婉清,婉丽还有二太太几个也一同跪了下来,恭贺太子。

寿王绝望地看着这一切,他被上官夜离打中了穴道,动弹不得,躺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皇帝把太子之位传 给了福王,一股无边的绝望和恐惧袭卷了他全身,他可是犯了谋逆大罪的,刚才几次三番要举刀行刺皇上,大 巫师逃了,母妃也护不了他了,现在等待他的,可能就是一杯毒酒。

“阿政,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吗?”终于将太子之位定下来后,皇上出奇的轻松,连对这个几次三番要杀 自己的儿子,语气也很轻快。

“父皇早就处心积虑的要除了儿臣吧,到了这个时候,儿臣还能说什么,成王败寇,儿臣认命。”寿王怨 恨地看着皇帝,他也不是傻子,刚才躺在地上,将今天发生的一切,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了。

这些年,皇上因为蛊毒的原因,对大巫师很是放任,对自己也很纵容,但是,除了御林军,他手中其实没 什么实际的力量,选将大赛三年才一次,每一次皇上都很慎重,大巫师虽然在朝中建立了一些根基,但是,要 在比赛现场混进那么多黑衣人,以皇帝精明的个性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怎么可能?

福王察觉了,康王也早有准备,皇帝怎么可能不知道,其实,是早就想为太子扫清障碍,挖了这个陷井, 等着自己和大巫师跳吧。

以前,皇上为顾及太后的感受,不管自己和母妃做得多么飞扬跋扈,皇上都睁只眼闭只眼,现在,逼得自 己亲自持刀杀他,又将母妃和大巫师的奸情逼得大白于众人眼前,这样的罪过与丑行,就算太后想要求情,也 说不出口了吧,父皇啊,你不想让我当太子,当初就不要纵容我,不要给我希望,不要让我以为,你最疼爱的 人是我,那样,我就会有自知之明,会谨小慎微,会更加小心,更加周密的谋划,不会如此轻易的就败在你的 手里。

“儿臣没什么可说的,儿臣死罪已犯,只求速死。”寿王的双眼如嗜血一般的看着皇帝,眼中并无一丝愧 疚和悔意,而是更浓更深的恨意。

“还好,你还有些自知之明,那朕就成全你,来人…”皇上冷冷地看着寿王,对他眼里的怨毒毫不在意 ,扬了声就要叫人进来。

“父皇且慢,他…倒底是您的儿子,是儿臣的四哥,五哥和我能够顺利进来救您,是得到慕容凌云不少 帮助的,他曾求儿臣,饶过四哥一命。”康王适时的跪下来求情道。

皇上很不赞同的瞪了康王一眼道:“他大逆不道,谋害君父,罪该万死,你竟然替他求情?皓儿,不要惹 朕生气,退下去。”

谁知,寿王一听康王的话,立即像疯了一想在地上挣扎起来,似乎想用内力强行冲开穴道,对着殿外狂吼 道:“阿云,是你,竟然是你背叛了本王,怎么是你?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你要害我?”

乾清宫外,慕容凌云一身也黑袍破败不堪,几缕乱发胡乱的搭在他的额前,让他俊美粗犷的脸庞上,更添 了几分野恨和狂肆,他半倚在墙头,眼睛痛苦地看着不远处的一珠高大古老的碧桂树,听着宫里传出寿王痛苦 而近乎疯狂的嘶吼,儿时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向眼前,那时,他们还都是小孩子,他被选作为阿政的侍读,阿政 很任性暴虐,总是一个不好,就拿鞭子抽他,他那时也很生气,又委屈,总和父亲说,要离开,不肯留在宫里 伴读,可是父亲却叹口气说,皇上选中的侍读是不可以辞的,那是为每个皇子培养班底和亲信的。

于是,他就只好继续留在宫里,继续忍受阿政对他的百般虐行,终于有一天,他实在是受不了的,他把阿 政一个人骗到那颗高大的碧桂树下,夺了阿政的鞭子,脱了阿政的裤子,把阿政暴打了一顿,他那时清楚,阿 政是皇子,要打也不能打看得见的地方,所以,就选了屁股,他记得,那一次,他揍得阿政的屁股快开花了。

他出了气后,又后怕了,他怕阿政更加残酷的报复,本想逃出宫去的,谁知,那天阿政挨了打后,小脸通 红,却只是恨恨地瞪他,并没有向皇上和华妃告状,而是将那件事瞒了下来,以后,阿政一反常态的对他很好 ,很能容忍他的脾气,就算他对阿政吼,骂,他也只是忍着,在成长的岁月里,他们终于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 友。

他一直不明白,阿政为什么挨了他的揍后,反而会对他好起来了,直到有一天,阿政穿了女装,羞羞怯怯 的对他说:自己很喜欢他时,他才如遭雷击一样的反应过来,原来,阿政他…竟是怀着那种见不得人的心思 。

后来,他就一直想躲,却又放不下这么多年来的感情,他不知道,自己对阿政是什么样的感情,很复杂, 但是,有一点他很清楚,他喜欢女人,他喜欢那个差一点要嫁给自己的女人,喜欢得快要疯狂了,阿政得知后 ,很伤心,很难过,但他却一直在帮自己,一直想方设法的满足自己的要求…

阿政,他对别人是很毒,但是,却从来没有对不起自己过,屋里的怒吼还在继续,那一声声嘶心裂肺般的 吼声,如一把把尖利的小刀刺向了慕容凌云的心脏,是的,他背叛了阿政,为了那个女人,他背叛了阿政,那 个女人胆子太大了,竟然会劫持华妃威胁阿政,如果阿政赢了,这一次,她必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想救她,而她,却要救她自己的丈夫,那就只能由着她去救,让他来背叛阿政好了,只要她,过得好就 成。

“慕容凌云,你个孬种,你不敢来见我吗?”殿里寿王还在歇斯底里地骂着。

皇帝已经懒得再忍受他了,叫人先把寿王押到宗人府的大牢里去,慕容凌云始终没有进去见寿王一面。

婉丽一直躲在婉清身后泣不成声,皇帝面前,她今天算是受尽了惊吓,亲眼将寿王谋反的过程看了个遍, 现在看着那个俊秀高贵的男人就要被自己的父亲押进大牢,等后处死,她的心里就像掉一把大叉子,让人抡在 里面一顿翻搅,心肺肝肠都搅在一起,痛得发麻。

她一直很想嫁给他,跟他成亲,为他生儿育女,尽管他只是给她一个侧妃的名份,尽管他的目光很少落在 她身上过,不过,她也发现了,他的眼里除了慕容凌云,似乎就没把哪个女人挟进去过,哪怕是以前他名媒正 聘的舒心也是如此,于是,她心安了,她并不嫉妒,是她自己要嫁给他做侧妃的,只要他没有爱上别的女人, 那她就还有希望。

尤其是舒心成了傻子以后,她心里更加向往起来,就算是侧妃又如何,正妃是个傻子呢,能不能嫁过来还 是两说,她过了门,就是一头独大,等先有了儿子,她的位置就更稳妥了,保不齐,让他的心里有了她,她还 能被扶正了…

梦是很美好,也很甜蜜的,可是现在呢?他就要成为阶下之囚,刀下之鬼了,她人还未嫁,就先成了寡妇 ,订给皇家的女子,还有哪个敢要?

婉丽感觉自己头上的一片天都塌了下来,前面乌漆麻黑一片,再也看不到一点光明,她的婚姻,她的相公 ,她的王妃梦,全成了泡影,而这一切…全是婉清一手造成的,若不是婉清利用自己接近华妃,劫持了华妃 ,或许现在,寿王已经取胜,皇上已经把太子之位给了寿王,而自己,将来就是皇贵妃了…

寿王被两名健壮的侍卫拖了下去,福王亲自扶起婉清和二太太几个,婉清起身时,又去扶了把婉丽,安尉 地拍了拍婉丽的手,将帕子递给她,婉丽一言不发的接了,抽咽着,并没有继续再哭,婉清心里也很不好过, 当着皇上的面,又不好如何安慰她,只能以后想法子再求求福王,让他想法子不要把寿王的罪牵连到自己的娘 家和婉丽身上就好。

婉丽乖乖的接了婉清的帕子,安静地站在婉清身后,婉清看她这样,这才放心了一些,转过头去时,她并 没有看到婉丽眼里一闪而过的怨恨。

皇上又下旨去捉拿华太师,寿王没有华太师的帮助起不了事,华太师与大巫师理应外合,才让寿王的计谋 进行得如此顺利,而华家,又是皇上早就想要打压和削弱的世家大族,所以,两条一并,处罚就重了,除了捉 拿华太师,皇上还下令查抄华家,将华妃定罪为谋逆,春嬉宫里的所有宫人一并打杀。

一时,皇宫里血流成河,火场里的尸体快堆成山了。

皇上又论功行赏,头功自然是给了福王和康王,这两个儿子都是救驾有功的,没有他们,皇帝这一场戏也 唱不下去。

而大臣里面,首功自然是上官夜离,正是他的机智勇敢,才让皇帝逃出了生天,尽管这里面演的成份居多 ,但不管如何,他那一颗忠于皇上的赤胆忠心是勿庸置疑的,皇上给上官夜离赏了个二品大将军之衔,却并没 有给具体的官职,亲自问他:“如今北疆正危,福王如今又是太子,军中整个人事都要调整,等朕定下主帅之 后,再给你定职。”

上官夜离听了磕头谢恩,他来参加赞将大赛,就是想离开京城去北疆,既然皇帝已经许诺让他过去就行了 。

皇上俊雅的眸子温和地看着婉清道:“朕没想到,世子夫人胆色如此过人,又智机灵巧,今天若非你,大 巫师不会如此轻易打败。你说,朕要赏你什么才好呢?”

婉清被皇上问得怔住,像这种情形,女人立功,最多不就是给个封诰么?

但皇上既然肯问,她也巴不得,婉清忙道:“启禀皇上,臣妇有一事,请皇上恩赏。”

皇上听了秀长的浓眉微扬,眼里就含了笑:“哦,夫人尽管说来,你也算是又救了朕一次,莫说一事,就 是三件事,朕也应允你。”

婉清听得大喜,忙垂头道:“臣妇请求皇上,允臣妇可以陪相公一起北上,镇受边关。”

皇上听得眼神一沉,含里的笑容瞬间敛去,但神情还是很温和:“北地太过苦寒,且如今朕还有些担心夜 离的身体是不是吃得消,此事容后再议吧,朕早就想封你,却一直没有想到该封什么,嗯,太子,你说朕封世 子夫人为平宁郡主可好?”

福王哦,也就是现在的太子听得微怔,一般已婚妇人,接受封赏时,都是封几品诰命夫人,皇上怎么封了 婉清一个一品郡主,虽然这个封诰也不低,但是,毕竟不合规矩,太子冷骏的眸子迅速腻了眼婉清,只见她秀 雅的小脸听了皇上的封赏后,有些微微发白,清亮的眸子也染上了一层无奈,脑子里立即想起上午的注言来, 太子的眼神一闪,躬身回道:“儿臣听说世子夫人云英未嫁时,只是个庶女身份,结果在顾家并不得宠,后来 嫁到靖宁侯府之后,因为出身太低,也没少受苦,父皇此举甚好,封夫人为一品郡主,比靖宁侯夫人的品级还 要高出一截,想来世子夫人在侯府的日子也应该好过一些,弟妹,你还不快快谢恩。”

太子的话让皇上龙颜大悦,自己这个儿子虽不如康王讨喜,看着冷厉无情,心思却是细敏如丝,倒是个知 情知趣的人。

太子这一番话听着像是处处为婉清着想,但婉清听在耳朵里却是别扭得很,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只好听 命的跪下谢恩,看皇上龙颜大悦,又道:“皇上,臣妇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皇上果然心情很好,温和地笑道:“夫人请说。”

婉清看了一眼,一旁的婉丽道:“皇上,顾家并未参与寿王一案,而且,臣妇的妹妹并未与寿王完婚,请 皇上网开一面,不要怪罪于臣妇的妹妹。”

皇上听得微滞,寿王不管如何,也是他的儿子,寿王若被处死,他的妻妾虽说不用殉葬,但替他守孝,为 他供奉香火可是不能少的,莫说是顾婉丽,就是傻了的舒家的大小姐舒心,也一样要为寿王清守,皇室里,这 样的事情屡见不鲜,一般这样的女子是会送到太庙里去,为皇子们守灵的颂经的。

婉清这个要求让皇上很是为难,但是,眸光却更加柔软温和,俊雅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婉清,半挑了眉道: “朕闻得,你在娘家时,实是常被姐妹欺负的,你可知道,你这个要求有违皇室祖制?你就不怕朕发生气么? 你为她求情,值得么?”

婉清听了淡淡一笑道:“回皇上,您在臣妇的眼里,是明辨事非的明君,以前臣妇在娘家的事情,不过是 姐妹之间闹着玩罢了,无需计较的,倒底是骨肉亲情,哪有什么值不值得,总是想她过得好,才会安心就是。 ”

一旁的婉丽听得怔然,半抬了眼皮去睃婉清,看她一脸的坦然和真诚,心中微动,可是,一想到就算不用 进太庙,将来再也不能嫁人,只能孤独终老,全是婉清之故,眼里的那抹感动又立即掩去,换而替之的,仍是 怨毒。

婉清没有看到婉丽的眼神,一旁的太子却是看得清楚,他拱手对皇上道:“父皇,祖制不能轻改,四哥也 是儿臣的亲骨肉,他犯下大错,不管父皇如何处置他,他都是罪有应得,但是,他作为皇子的尊荣却是不能抹 杀的,该有的体面,都要给他才是。”

皇上听了点了点头道:“嗯,太子所言甚是,夫人,朕只能答应你,寿王一案不牵扯到顾家,但顾氏婉丽 ,却是载入宗谱玉碟的皇家儿媳,她的身份,不能轻改。”

婉丽听得整个都软了下来,眼泪夺目而出,她才十四岁,她还有大好的青春,大好的年华,难道就要在孤 清寂寞的太庙里渡过余生?

恨意如春天的藤蔓,遇到了发酵的腐肉一般,疯狂地在心间生长攀缠,将她的心缠得死紧,让她呼吸都失 去了力道。

第八十九章

婉清听了还想要说什么,二太太在她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欧阳落衣也是这一次的功臣,如果没有她,婉清一个人也制服不了华妃,所以,皇上赏了欧阳落衣不少金 银珠宝,却并没有封诰,其实,说起来,欧阳落衣的功劳只比婉清的小一点点,皇帝重赏婉清,对她却只是意 思意思。

就是婉清见了,心里也有几分过意不去,她不由抬眸看向康王,从上回在马场上康王对欧阳落衣的态度可 以看出,康王应该对欧阳落衣是有些意思的,但康王听了皇上的赏赐后,面色平静得很,一点不豫也没有,这 让婉清很是费解。

欧阳落衣眼里明显有些落寞,但她面上却是一派兴奋和得意,还故意对康王挑了挑眉,笑嘻嘻的说道:“ 谢皇帝舅舅,落衣这次,又发大财了。”

皇帝听得哈哈大笑,慈爱的抚了抚落衣的头发,柔声道:“在靖宁侯府可还住得惯?”

“回皇帝舅舅的话,落衣还是住着以前的屋子,感觉就好像又回到以前一样,住得很舒心呢。”

皇帝笑道:“也是,你与夜离原是一起长大的,关系本来就好,只要你喜欢,那就住着吧,几时想太后外 婆和皇帝舅舅了,再来宫里住几天就是。”

欧阳落衣高兴的应了,皇上初立太子,还只是口头圣谕,一天没有下旨,就算不得数,加之兵变中,比武 场上死了不少大臣和军士,女眷中间也死了不少人,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皇上就留了福王和康王在宫里,上 官夜离因为身上多处受伤,皇上太医好生医治,又赐了马车送他回侯府养伤。

婉清和婉丽还有二太太,欧阳落衣等一起告退出来,靖宁侯府的马车等在宫外,顾家的马车也在,婉清送 婉丽上马车,看着婉丽绝望凄切的神情,婉清心里也有些不好过,虽然以前与婉丽相处得并不愉快,但是,上 午婉丽说的那一番话,还是让婉清对婉丽有些改观的,她是个心软又不记仇的,别人对她只要稍好一点,就会 忘了曾经的伤害,掏心掏肺的就想对别人好。

“四妹妹,你也别太着急了,总会有法子的。”婉清扶了婉丽上车,叹息一声说道。

婉清凄然一笑道:“妹妹如今也只能盼着三姐姐帮我了,不然,妹妹可就要在太庙里孤独终老,三姐姐是 个心好的,你可一定要帮我啊。”

婉清点了头道:“嗯,你且先回去歇着,寿王的罪还没正式判,保不齐,皇上又舍不得杀他了呢。”

这话只是个安慰罢了,如今福王成了太子,就算皇上不让寿王死,将来福王也容不下寿王,婉丽听了不再 说话,默然的上了马车。

二太太的心情还算不错,虽然一天之中,受了很有大的惊吓,但是不管如何,福王如今成了最大的赢家, 而婉烟即将嫁入福王府,成为福王的侧妃,亲王侧妃和太子良娣可不能比,以后福王登基,婉烟这种潜邸时就 有了的妃子,进宫后,四妃之位是跑不了的,顾家就成了真正的皇亲国戚,顾二老爷就是当今的国舅老爷了。

婉清与欧阳落衣一同回到侯府,上官夜离先一步被送到屋里去,婉清刚进府门,老太太身边的房妈妈就等 在了二门,见婉清过来,忙上前行了礼道:“五少奶奶,老太君正在屋里等你呢。”

婉清听得诧异,比武场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京城应该早就传开了吧,不知道老太君又叫自己过去做什么。

欧阳落衣说是太累了,要回去休息,并没有跟婉清一道去见老太君。

婉清看了欧阳落衣一眼,笑了笑,并不强求,经过今天一天的了解,婉清对欧阳落衣有了些了解,这个女 孩子心思玲珑剔透,很会趋利避凶,上午老太君对自己说的那番话,说虽然没有传出来,但以欧阳落衣的聪慧 ,不要问,也能猜得出一点,现在婉清一回来,就被老太君召见,肯定不会是好事,何况,皇帝的封赏还没有 来,老太君应该还不知道乾清宫里发生的事情,所以,婉清现在去见老太君,肯定没好事,她犯不着去掺和。

婉清跟在房妈妈身后进了老太君屋里,让她奇怪的是,宁华郡主竟然先回来了,除了神情有些倦怠外,并 没受什么伤,婉清就想起当初事发时,宁华应该是和华妃在一起的,但是,却没有看到她,就如同婉容一样, 在看台上消失了。

老太君的脸色很不好看,阴沉着脸坐在正位上,宁华的脸色更是冷厉。

婉清上前给老太君和宁华行了礼,就规矩地立在一旁,说实在的,她也很累了,这个身板子才不过十几岁 ,不管是前世今生,她都是第一次亲眼目睹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被砍掉脑袋,砍断手脚,脚残体缺,血肉模糊 的场面的,若非她的心理年纪够大,心里素质够强,她真的会受不了,加之被人群挤,碰,身上也多处受伤, 现在,她也很想到屋里去大睡一觉才好,真的没什么心力与老太君和宁华周旋。

“老太君,咱们府里头可真是出了个有本事的,咱们家的五少奶奶好大的胆子,从女眷看台上,跑到比武 台上去了,还有本事拿石块砸人呢。”宁华果然不阴不阳的首先发难了。

婉清眼皮都没抬,懒得看她,只是默然地等老太君发话。

“清丫头,果真有这样的事情?”老太君的声音果然有些低沉,似在强压心中的怒气。

“回老太君的话,确实如此。”婉清淡淡地回道,面对老太君,她已经没有了过去的孺慕之情,上午的那 番话让她伤透了心,不管以往老太君对她有多么慈善关怀,就凭她要放弃自己,将自己送给皇帝解毒来保全靖 宁侯府,婉清对她的心就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