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有脸子坐我怀里恁长时间,求我的时候脸子也大的很,这会子太子来了就这样不待见我?”五皇子在宫里生下的,在宫里长大的,说起这些话简直都不用思考,顺手就能拈来伤人心,这是他真生气了,他收回了六岁的心,变回了十六岁。

莫名其妙,真真是莫名其妙,穆清脸都气红了,五皇子这话说出来像是指责她是个淫、妇一般,未嫁人就和汉子勾三搭四,这简直是不能容忍的。

“住嘴!”穆清着实是生气了,这话简直就像是说她够不上当太子妃的标准,那她这十年是个乐子么?!她总是搞不清楚这五皇子,厌恶她吧,看着也不像,喜爱吧,哪个喜欢别人的人能如此种种?

“宫里的嬷子怎么教导的,你瞅瞅你像那乡野村妇一样脸红脖粗,这么稀罕着太子?三番五次来招我…”五皇子话未说完“啪”一声,凑近了的穆清忍无可忍,一巴掌挥出去了。

挥出去之后两人都呆了一瞬,穆清是不敢相信她长这么大头一次和人动手竟是将巴掌放在了五皇子脸上,可是这五皇子说的话能听么?是个人说的么?她不后悔,也不想赔礼。

缉熙直觉得想要一巴掌回给穆清,可是巴掌升上去却改了方向,他怕他一巴掌挥下去将那脑袋瓜子给扇跑了,暂时他不想喝太子撕破脸。遂一巴掌扇在穆清膀子上,这是他的本能,谁伤了他,他是要还回去的,当时不能,过了他会让那人后悔伤了他。

往前踉跄了一步,穆清眼泪珠子瞬间落了,她决计不敢相信五皇子回打了他,其实先前她一直觉得,这五皇子不会真对自己怎样,可是眼下他竟是真的对她动手了,还拍的那样疼,瞬间连膀子都举不起来。

疼,委屈,立时眼泪都压不住,穆清咬着牙花子忍了,然后说“五殿下倘若不解气再多踢打几次,踢打完解气了就赶紧走吧。”

五皇子真真是要恨死,头一回察觉他自打接管了天下最大的情报组织之后有这样大的情绪波动,见穆清两颊绷得死紧,额上的青筋都要露出来,忽然觉得没意思,甩袖子就要出去的时候狠声说“不知好歹的东西,滚得远远的。”如此,他单方面将穆清打上了他自己的标记,此刻又单方面觉得这玩意儿不识主,不知好歹,他不要了!

待穆清再眨眼的时候,五皇子已经从窗户跳出去了,也没听见外面侍卫有动静,穆清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膀子连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

唤了绿竹緑萼进来收拾,再不压抑自己,穆清吊着眼泪恨声说“将床铺都换一边,太子来了就说我身子不适,咱们明日选秀完就出宫,再也不要来。”

绿竹緑萼大气都不敢出,在外殿的时候隐约听了些话,那些话传出去,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二日,该是秀女面圣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汗死 这么晚更文~~~ 觉得小五子表现混乱者,请自己揣摩他在各种场合下的心智 结合精神病人人格分裂的人来看

从上周就接到入V通知 现在终于顶不住了 编辑时不时找你商量 于是。。 明天要V了 实在对不住大家 福利不到 但是明天V三更 三更里面有福利估计 算是这文首次有荤腥 (抹汗) 对不住大家 明天V 届时大家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

26生乱子(一更)

今日是宫里的大日子,今日一过,宫里就又能姹紫嫣红你来我往的斗上一阵子,在宫里浸淫许久的老人儿们只管等着看好戏,只等着最后的新主子上位她们能撵上去入了新主子的眼然后风光几天,遂虽然宫里嬷子婢子太监们都是忙忙碌碌的,可是这些个奴才看久了后宫这点子事儿,皆都很是镇静,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清清楚楚,除却了秀女子将要面圣的体元殿,其余后宫各处还是如常的过活着。

穆清今日醒的早,因了那五皇子一晚上都没睡好,疼且气加上担心萧蓁面圣之时再做出什么不规矩的事儿,一晚上昏昏沉沉睡了醒醒了睡,如此折腾了一晚上。待外面的雀子叽喳叫的时候就唤人来伺候,等换衣服的时候发现自己连胳膊都举不起来,肩胛骨连着肩膀子的位置乌青一片,像是连骨头都伤了些,整个胳膊都动不了。气的緑萼将那五皇子好一通谩骂,连一向好脾气的绿竹也都加了几句,穆清示意让两人消停会子,她是再不想听见那五皇子的任何信通,连这三个字也不想听。

及至太阳从东华门往上走到城墙头的时候,秀女面圣的时辰终于到了。穆清是知道面圣的时候一同挑秀女的还有太后和皇后,她就指着太后把萧蓁这事儿办成然后她就出宫,以后不到万不得已就不进宫,遂洗漱收拾好拖着后脖颈的伤口和肩膀子上的乌青,穆清着人收拾好出宫的家什,只等着得了萧蓁指给五皇子的信儿之后就出宫。

她是没有资格去体元殿看皇上如何选秀女的,只能在攒花筑干等着人传信儿,看了看屋里的鎏金沙漏子,再过半个时辰就该到萧蓁进去体元殿了。

正自等待之际,蓦地外面一阵说话声,不多时便听见外殿的太监说有姑娘想要见小主子。穆清因了身份特殊,在宫里也只是暂住,而且身份也未曾公开,只太后亲近的几人知道她的身份,又因为太子来攒花筑探看她,遂外殿的太监和侍卫们皆都知道这攒花筑住的可不是以往太后喜欢的宗亲女子,而是未来的太子妃,因此这攒花筑向来是鲜少访客,今日蓦地听见有姑娘找她,主仆三人互相对看几眼还诧异了一通,待绿竹出去领了求见的人进来,穆清见了来人模样,觉得这宫里定是和自己不对,犯了说道。

来人是萧蓁的贴身丫鬟月香,但见这丫鬟发髻蓬乱满脸通红,只张大嘴喘气,被领了进来半天也是说不出话,穆清看见这样的情形知道定是萧蓁那里出了乱子,可是再过不多时就是她面圣的时间了,这个时候出什么乱子这是真真要做死么这是?!

“绿竹,给月香倒杯茶。”穆清看那丫鬟喘的实在厉害,便着绿竹倒茶。

绿竹倒了茶那丫鬟也没喝,只等气儿稍稍喘匀能出音儿之后才带了哭腔说了事情,说完之后穆清只觉得脑仁一阵一阵发涨发疼,如若此时萧蓁站在她眼前她决计会一巴掌扇过去将这作死还要连累一大家子的混账扇清醒。

“奴婢不知去贵妃娘娘宫殿的路,恰巧小主子您这里离体元殿近些,奴才便没了命的赶过来,还请小主子过去劝劝我家小姐。”那月香抽抽噎噎说完话,连绿竹緑萼都觉得不可思议,这萧家千金到底是怎么想的,临到御前竟是死活不进殿,哭着闹着要回家不参加选秀了,她当这选秀是逛夜市由着她的性子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緑萼,你快去长春宫向贵妃娘娘说明此事。绿竹,你随我去体元殿。”穆清沉着脸,着急忙慌一折腾,甩着了那膀子,直疼的倒吸一口凉气方才忍住那股子劲儿,带了绿竹和那月香匆匆往体元殿赶。

一路上穆清只觉得命运真真是会作弄人,她一个萧府真正的千金自打四岁以后从未过过一天轻松日子,到了如今还得为两大家族的事情操心,总是绷着自己,想着自己失了德修会给家里带去祸端,哪里有一点点时间任性一会子。却不想那假的千金过了十余年的舒坦日子,过够了任性的生活,享尽了父母的恩宠,这会子竟是不知进退不知事态严重性到如此地步,想是这些年日子过得太顺遂了,不知皇恩照拂她才有了那样的生活也不知天子之怒到底是何种后果。如果可以,穆清宁愿自己不要那么清晰的认知到这些,这样也就不用拖着快要废掉的膀子冒了掉脑袋的大险去体元殿的宫墙底下和那萧蓁说话。

一行人匆匆,不多会子就到了体元殿的外苑子门口,从门口望进去看见宫墙底下一溜儿的秀女子正排着队等待面圣,面圣是在内殿,和外苑子隔了些距离,中间还有个花苑子,穆清这个时候也管不了这许多,只期望这些距离能让皇帝不要看见选秀之日竟然还有闲杂人等进了苑子。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大步进了外苑子,月香在前面领路,往进走了走穆清就看见站在宫墙底下满脸泪痕的萧蓁。

那萧蓁看见穆清来了,像是看见救命菩萨驾着七彩祥云来救她的命,扑过来抱着穆清的膀子就是一通哭嚎,还连哭带说“姐姐,我不想进宫了,不想选秀,你…你托人和爹爹通信儿,爹爹定会来接我回家的,…我不想选秀了…”嘤嘤嘤的一通哭,穆清往周边看看,早就有不少秀女站的远远的观望,还有不少管事的皱了眉头瞧了半天,穆清估摸着这些人都知道眼前这丧了理智的女子是萧府的千金,因了萧大人的名声和前些日子太子及贵妃的关照这些人怕是没有秉了皇上拖出去给一通打杀当庭仗毙了事。

这会子这萧蓁跟丧了娘亲一样红肿着双眼脸上眼泪鼻涕横流,脸色苍白中又有些殷红,显是闹腾了不少时间,衣服上都是褶子,如此模样怎能面圣?可是穆清的脸色比这萧蓁的脸色还难看,本就夜里么睡好,这时候萧蓁一上来谁都没防备的情况下就抱着她受了伤的膀子一通折腾,身后绿竹惊呼一声上前想要拉开萧蓁,岂不料萧蓁抓穆清死牢,一时半会儿也是分不开,只将穆清折腾了一头一脸的冷汗那萧蓁反倒是抬手要去挠绿竹,如此混乱模样在这样的场合哪里是能见人的。穆清疼的话都说不出,猛吸了口气压低了嗓子喝了一声“作死么是要,还不小声些?闹到皇上跟前你有几个脑袋要掉?还不放开我?!!”

穆清沉了脸骂人是极有气势的,这个时候喝了一句那萧蓁嘤嘤嘤的声音小了些,可是还是抓着穆清不放,瑟缩着肩膀一脸我就是不放开,我就是不选秀,我就是要回家的模样,只把绿竹月香等人气了个半死,真真想冲上去替主子教训这不知深浅的混账东西一通。

“我胳膊疼,你且先放开我。”穆清低声同萧蓁说话,看见有个管事的嬷子要朝这方向走来,顿时惊得脸色发白,管事的嬷子怕是要传皇帝的口谕,索性来的这位到了跟前儿只从手里拿了个荷包给穆清看,穆清霎时松了口气,萧贵妃底下的人来了。

但见这嬷子不知同檐下站着的掌事太监们说了什么,不多会子便见秀女子们往前挪了丈来许,如此她们这一团混乱处周围也就少了些人,方便说话。

“萧蓁,我且问你,你做何是不愿意去面圣?”穆清好容易抽回自己胳膊,一头冷汗加上暴怒,这时候颇有点狰狞的样子,那萧蓁以往都是听穆清妹妹妹妹的叫她,这个时候头回听穆清叫名姓,绞着帕子抹眼泪不回话只是嘤嘤叫娘,嫌穆清一介贱民连名带姓叫了她!

“说话!”咬了下唇穆清简直是要气疯,怎的有这样的女子,食五谷杂粮不知人事!

“我就是不想选秀了,不想进宫…想回家…呜呜…”屁话都没说清楚,这萧蓁又开始嘤嘤抹眼泪。

“小姐,贵妃娘娘在体元殿外呢,她让奴婢给您捎个话儿,今日面圣您是一定要去的,否则萧家一家人都要丢了性命,御前也不可失仪,眼下一切事宜贵妃娘娘让您听小主子的。”那萧贵妃手底下的嬷子估计是打点好了那些管事,温声说了这些话便垂眼站在边儿上。

萧蓁一听这话,脸上眼泪七八道子的流,直嚷嚷着要回家找爹娘,竟是要撒腿就要跑出体元殿。

没等这萧蓁动作两步,月香和绿竹便死命揪住了已然失心疯一样的萧蓁,穆清知道再闹下去怕是皇上要知道,且萧蓁面圣的时辰要到了,遂冷声说“绿竹,让她闭嘴。”

绿竹比那萧蓁高半个头,这时候众人只见绿竹拦腰抱着萧蓁,一手朝下一手摁着萧蓁的脑袋在自己肩膀上,像是个温存的举动,可是过会子那萧蓁腰间便是一片青紫,眼下的节骨眼,绿竹只能打掐还不能留在见光的地方,等一会子之后绿竹将将放开那萧蓁的脑袋,听见一声哭天抢地的前音儿便又将萧蓁的脑袋摁下去,嘴里还说着小姐不哭之类的话,腰间的手又动作了,如此几回,那萧蓁便不再有哭声儿,只是掉眼泪。

“好了,给我把眼泪止了!面圣的时候要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不想听你的原因,你且记住,记得牢牢儿的,倘若你不去面圣,届时萧府一大家子都会遭殃,到时候别说爹娘,你连家都没有,况且殿前失仪,当场仗毙你连见爹娘的面儿都等下辈子,我说话你可是记住了?”

萧蓁睁大了双眼仇恨的看着穆清,只当穆清是杀父仇人般,恨不得要吃了穆清,站在边儿上站了半天,冷不丁伸出手一把就要挠上穆清的脸,绿竹等人不及反应,穆清又和萧蓁站的近,眼睁睁看着萧蓁在穆清耳下的位置挠了两处血印子。

穆清意料不及萧蓁会这样的动作,待反应过来已经脖子上火辣辣的疼,眼见着还有不长的队伍就到萧蓁面圣,这个时候疼且就疼着“给你们小姐整理妆容,绿竹,看着别让她再乱跑。”

“贱痞子作威作福!!!“绿竹攥着萧蓁的手将人摁在墙角下,月香连同嬷子给萧蓁整理仪容,穆清嘴角勾了勾,耐着好修养才没有还嘴,眼下有比骂人更重要的事儿

27留牌子(二更)

这萧蓁眼下是恨绝了穆清,贱痞子贱民老是端着现在还端到她头上了!在丫鬟嬷子的打理下这萧蓁也很快便稍稍齐整了些,只是脸上实在是难看的很,双眼红肿不说,眼泪把水粉都冲出了些痕迹。

穆清站在边儿上只当看不见听不见这萧蓁一声声的嘀咕贱民贱痞子,倒是绿竹恨不得撕了这萧蓁的嘴皮子,怎的萧大人满腹经纶为人正派生养出这么个女儿来?

宫里本是清净之地,皇上坐镇的地儿即便隔了几十里远也是得忌惮着注意着些的,这时候萧蓁这样闹腾若是以往定是拖到无人处早早了结了,得亏前阵子萧蓁风头太盛大内总管李自中数次探望,太子又着人叮嘱了照顾着,加上萧贵妃萧大人,这才有了萧蓁这会还骂穆清贱种的模样。

内殿又出来了一批秀女,从表情上看得出应是被撂了牌子,穆清不求萧蓁在皇上跟前露脸子,只求这混账东西安安稳稳走到殿前,余下的便是太后指婚的事儿。

正在内心祈求天爷让萧蓁安分些,一打眼看见一个眼生的老太监执了拂尘过来,穆清心下思量这是哪个宫里的,就见这老太监规规矩矩向她行礼“奴才梁八斤给小主子请安。”

“管事不必多礼,快快请起。”穆清不认识这梁八斤,可是宫里得罪谁也别得罪奴才是亘古不变的理儿,这时候虚虚扶了那梁八斤一把,只想着这大太监不是来问罪的吧。

“奴才奉了太子旨意来看看诸位小主子,太子让小主子放宽心,不必紧张。”梁八斤认得穆清,来了先给穆清行礼,后半句话却是对萧蓁说的。

那萧蓁还没什么反应,穆清眼皮子一跳,这萧蓁如今真个是香饽饽,皇上紧着,太子也紧着,五皇子又求了婚,这时候就算是押也要将萧蓁押过这茬。

心下各种思量,打发了梁八斤穆清却是发现这萧蓁看见大太监竟是闭嘴了,明显乖顺了不少,心下奇怪但也没时间说什么,秀女四个一道四个一道,下一回就是萧蓁了。

你道这萧蓁是作何不愿意进宫了?先前不还是冀望着进宫受众人行礼供奉么,怎的突然间说不选秀就不选秀了?

昨儿个萧蓁同穆清一道去芳韵池赏荷,那是她头一次看见圣上龙颜,一望之下大失所望,皇上老且瘦,可是她们动不动便要跪地,萧蓁回去之后就有些不愿意当皇帝的妃子。及至今日早上众秀女在外殿等待面圣,皇上进苑子时有秀女惊慌之下踩着裙摆当场摔倒在地,恰恰在皇上跟前摔了这么一遭,外裙上扬,让皇上看了裙下内衬。

不等那秀女有何动作,上来两个大太监拖了人到宫墙底下,随即便有侍卫过来,萧蓁眼睁睁看着那秀女被堵了嘴一仗一仗打了个稀烂,从刚开始的挣扎到最后死透,连小半柱香都烧不完那秀女就被打死,连血迹都被洒扫的干干净净。那秀女死的地儿离萧蓁也就两步来远,萧蓁险些被吓死,抖着肩膀息了声儿,待过不长时间,这萧蓁盯着那秀女死的地儿便哭嚎着要回家,她不选秀女了,不进宫了。她几时见过这样的场景,一条人命顷刻间便没了,还在她跟前,一时间又恶心又惧怕,死活不进宫了。

这时候看见那大太监萧蓁心有余悸,立时便闭了嘴。

穆清一干人等是不知道这出的,这会子见萧蓁闭了嘴,众人皆都松口气,只要这祖宗不要在御前出声儿,至于脸上是怎样的还是底下奴才看的,皇上在殿里,秀女子在殿外,只是看个大概,且这萧蓁皇上看上看不上不打紧,五皇子都求指婚了。

不容人多想,眼见着有小太监过来领这一道子的秀女往前走,穆清低声朝萧蓁说话“记牢我说的,规矩着些!”

萧蓁狠狠瞪了穆清一眼没吭声,只低头磨磨蹭蹭跟两步缓两步,直将后面的人看的心眼子顶了喉咙。

“殿前失仪不伦你爹娘是谁,一律当庭仗毙!”穆清没了法子,从牙缝里挤出这话,想着这混账东西总该是惜命的吧。

可谁知这话说出来那走两步也是不走了,只干站着磨蹭去了。穆清是知道种种内情也知道萧蓁定是不会留在宫里的,可是萧蓁不知道,萧蓁受了众秀女的谄媚,一心想着她一面圣就要留牌子,这时候听穆清这样说,想着万一这回留了牌子,她往后留在宫里该怎么活,一时间脚步都挪不动,只是嘤嘤嘤想要哭泣。

内殿到外殿有一番距离,这时候离众位主子们的地儿远着呢,穆清眼见着萧蓁这样,真是恨不得一把将她推出去十丈远,思量了半天想着她收拾齐整了跟着秀女子进到内殿的苑子去,横竖她们年龄都差不多,且她也是宫里的打扮,如此央了管事走几步也是不乍眼,着那萧贵妃跟前的嬷子上前说了两句,随后便见一个管事模样的太监小心翼翼跟在她身后。

穆清知道这管事是看着她的,都是当差的,都不容易,生怕松了口主子没事底下的遭殃。如此穆清也是感激的,低声朝那太监道了谢,随后便搡着萧蓁走了两步。真是要臊死人,她几时这样过?这萧蓁被萧家上下养成了这样没脑子的一个,还任性肆意,没受过生计之苦,也未曾经历过大事小情,在家里全靠父母荫蔽,不知人情世故也便罢了,作何养成了这样天生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养成优越感也就罢了,作何是想一出是一出,觉得天底下她做的事都该是有人迎合答应的?

一路无声闹剧一样走着,及至走到内殿的苑子门口穆清便不能进去了,内殿不像外殿,内殿处处都是肃静的,从侍卫太监宫女到秀女都是静默着,一片皇威浩然之气。

萧蓁是走在最后,进了内殿苑子也像是死心了,内殿的侍卫层层,森严的像是下一秒就拖了殿前失仪的哪个一仗一仗打个稀烂,萧蓁不敢再生事,乖乖跟着其余几位进了内殿,悄悄站在门外等着皇上太后皇后审议。

穆清身边站着那管事太监,因此内殿的侍卫也就没有来过问,站在内殿苑子门口,穆清看着萧蓁被撂了牌子,同她一道的有个圆脸大眼睛身子丰腴的姑娘被留了牌子。穆清站的不远,这时候看见那萧蓁盯着那留了牌子的姑娘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穆清猜踱着怕是这萧蓁不敢相信自己被撂了牌子,一方面不想进宫,一方面自视甚高觉得自己被撂了牌子丢人,这时候要是眼珠子再敢乱转一下,那门口站着唱花的掌事怕是大巴掌要下来了。大巴掌下来打死了才好,可是这萧蓁是萧府的千金,打了萧蓁就是打萧铎。

眼珠子都不敢错的盯着前方,穆清只恨天爷给了她这么个身份让她遭这份子罪。

好在一会子之后像是里面的主子叫萧蓁站起来回话,穆清凝目闭神也听不出个好歹来,只是一会儿之后看见太后起身先出了内殿往那慈宁宫方向走了,萧蓁还站在殿前,只剩她一个人,。

这是怎么了?太后走了应该是太后说了要将萧蓁指给五皇子,可是眼下唱花的掌事怎的还不唱花?

穆清不知内殿发生的事,今日皇上定是不愿意留萧蓁的牌子,自打在芳韵池看见萧蓁的时候皇上就不属意萧蓁,等晚些的时候竟是太子求见。太子请求将萧蓁指给他当侧妃,当时皇上将将着李自中出宫前往刘家秘密收回当年下的圣旨,对太子多少有些愧疚,遂答应了太子的请求,虽然他明知太子请求这么一出是想拉拢萧铎。

可是今日殿上的时候太后竟是出言要将这萧蓁指给五皇子,皇上一时都不知这一夕之间怎的两个儿子都抢着要这萧蓁,可是太后近些年年事已高,皇上又是孝顺的,这时候是不能拂了太后的意。两难之下便晾了那萧蓁好一会,最后在太后推说身子乏回去歇着之后皇上着太监唱花,将萧府萧蓁指给五皇子缉熙。

“萧相之女萧蓁,京城人氏,年方十四,赐花,为五皇子正妃。”唱花太监拉了老长的调说完这句话穆清蓦地眼前一花,扶着墙壁才站稳,方才劳心劳神,加之没有休息好又受了大惊,这回松了气便浑身都是脱力的,只觉得萧家算是渡过了这个劫。

待脱力感过去之后穆清忍不住上前一步,急着让萧蓁谢恩然后拉回去好好教导一番,却不想她将将迈了个脚,便被内殿侍卫一声喝,穆清连忙收回了脚,不及说话,殿内李自中已经跑出来了。

李自中听见侍卫的喝声,已经做好了挥手让侍卫拉下去仗毙的说辞,每回选秀都有这样的事,秀女们被教导过也总是不稳重,他干这些已经驾轻就熟的不行行。这回一出来,眼皮子一翻,然后咽下了口头的说辞。

不说话,没示意,大内总管跑进去到皇上跟前低语了几句,便见皇上眼睛都亮了一下,边儿上的皇后不知事情,只当是秀女里有皇上中意的,不甚在意。

一会之后萧蓁还未走到内殿苑子门口,就见皇上跟前的大太监一溜儿小跑到门口,跟穆清说了几句话穆清便跟在那大太监后面。

穆清着实忐忑的很,李自中上前说皇上有请的时候她是又惊又怕,选秀女的规矩是祖宗定的,内殿门口只站秀女不战其他,这回让她上前是要怪罪方才的冲撞?穆清走几步懊悔的简直要死,她素来冷静,方才怎的就猪油蒙了心一脚踩进内殿苑子叫侍卫喝了?

及至行至殿门口,穆清站定,跪下向皇上皇后请安,一直不得回应,过半晌方听皇后说“抬起头来。”

穆清抬头,垂眼,等里面皇上皇后打量。

过不多久听见皇上的声音“起来吧。”

将将起身,就听见门口太监的声音“吏部考功清吏司刘培之女刘穆清,京城人氏,年方十四,留牌子。”

穆清五雷轰顶,瞠大眼看门口唱花的太监,明明每个字她都知道,可是连起来为什么她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28姑姑侄一夫(三更)

“小主子,还不谢恩?”那唱花的太监眼睛一翻呲了穆清一句,看着手里的空牌子心下也是犯嘀咕。这女子到底是谁,怎的大内总管亲自过来说是留牌子,且给了他张空牌子叫他念?

谢恩?谢甚么恩?她不知这是何意,怎的她留了牌子,穆清眼巴巴的盯着唱花的太监希望这太监能说句“对不起了姑娘,方才是咱家出了岔子。”可是等了半晌都等不到回复,穆清一瞬间就懵了。

她不是秀女,留什么牌子?瞬时就要跪地,她虽说不清楚这其中有什么岔子,可是她是连选秀的资格都没有的啊,要不是皇上十年前下了圣旨,皇商之家的女子不可能进到宫闱之内,况且吏部考功清吏司是什么?是个官职她知道,可是刘培也就是皇商刘泽业入赘女婿怎的是个官?明明不是的!

将将跪地,但见李自中跑出了内殿,挤着眼睛将穆清拉了起来,拉过内殿门口,站定方说“姑娘福泽天佑,这回叫皇上看上了,奴才本不该说什么,可是十年前的那道圣旨眼下已经不存在了,新的圣旨恐是不久就要下下去,天大的喜事啊这是,姑娘还不快出去报喜。”

穆清总觉得这世界蓦然变得她不认识了,怎的所有人说话她完全不懂,“劳烦公公,十年前的圣旨不在了是怎么个意思,今日之事到底是怎样的,还请公公指说则个。”

“姑娘只须谢恩,回头一出去自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且说今日之事,咱家只能说是天爷的意思。”

穆清知道眼下情况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昏昏沉沉出了体元殿内苑子,此时正是午时,太阳白花花站在当空,穆清只觉得头都要炸了。

膀子的疼,后脖颈的疼已经不算什么,她现在急于知道方才发生的是什么?扶着绿竹径直出了体元殿,萧蓁已经不知所踪,倒是苑子外面的萧贵妃还在,穆清木木走过去对着萧贵妃说了句“我被留牌子了。”

萧贵妃一惊,看穆清脸色苍白的不成样子,立时着人要背扶穆清回去,“不,我能走,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姑姑。”穆清最后低声两字叫的萧贵妃一阵心酸,孩子在受伤或者手足无措之时下意识的便要找寻可以依赖的人,父母长辈俱是寻求依赖的对象,穆清时时记着自己身份,许久许久未曾叫过萧贵妃姑姑,这时气若游丝的一声立时让萧贵妃知道穆清受了大打击。索性身旁都是亲近的信得过的,这时也无言,只是扶起穆清快快往长春宫走,宫里哪哪儿都是人,哪哪儿都是耳朵和嘴,说话还得回长春宫去。

穆清觉得头胀连耳朵也是一阵蜂鸣,她觉得她陷入了一个弥天大谎中,被一张大网罩住了,网子外面的人看的清清楚楚,可是她不知她被网困住了。倘若眼下她留了牌子,那她就是皇帝的妃嫔而不是太子的?她这十余年活着就只记着一个词,她是四皇子妃子,她往后一辈子的命运都和四皇子牵扯在一起,可是倏忽间她的命运变了,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命运怎么变了。

脑子里乱哄哄的进了长春宫,一进苑子门,就看见萧铎来回在眼下踱步,见她们终于回来就迎上前,穆清看见萧铎一脸灰败,只觉得天要塌了,父亲怎的是早早知道的样子。

一行人进了宫,萧贵妃挥退了底下的宫女太监们,方坐定,就听见穆清又说了句“爹爹,我被留牌子了。”

萧铎深吸了口气,觉得真真是造化弄人,他十年前千方百计的不想和天家扯上关系,撒了弥天大谎之后未曾料到和天家竟是到了今日这般。

假使他十年前照实说穆清便是他女儿,那时左不过是封个公主,可那时三皇子一死他谨慎的过了,一点点都不想再和皇家扯上关系。倘若封了公主,穆清便时常在皇上跟前转悠,皇上兴许就不能像今日这样强夺了儿子的王妃。

可是眼下说什么都晚了,事情都已经到了这般田地,哪里还是后悔不后悔倘若不倘若的。

“我知道,我且慢慢和你说。”

皇上在芳韵池一眼瞧上穆清这事儿萧铎不知道,在垂拱殿怎样思量了一番他也不知,只是李自中趁天黑亲自去刘家开始,他算是知道了。

昨日,李自中换了衣服,着一身富商服饰进了刘家之后,亮了牌子,请出了大家长刘泽业,旁的人大厅里一个不留,只让刘泽业拿出十年前皇上下的圣旨。

这皇商虽说银钱比国库多,可是地位始终上不去,刘泽业知道李自中是皇上近身儿伺候了一辈子的亲信,干什么事儿定是皇上的意思,因此很是诚惶诚恐。听闻李自中要圣旨,刘泽业不疑有他,亲自将祠堂里供奉的圣旨请了出来,却不想李自中在灯下确认无误之后亲手打了火折子将那刘家供奉了十年的圣旨烧了!

刘泽业大惊,正要问李自中是何意时,那李自中拍着刘泽业肩膀大声道喜,只说刘泽业生了个好外孙女。

没头没尾的道喜,何况圣旨将将被烧了,刘泽业哪里晓得其中一二,待李自中说道皇上瞧上了穆清之时老皇商便隐约明白了,只心里道皇上这是要让后人戳脊梁骨痛骂呀,竟是瞧上了儿子的妃子,前朝不是没有这样的事,可是过了几百年仍旧被后世广诟,光这一件事便要抵了一生的所有功劳,这是做孽啊这是!

随即李自中还道且等着选秀完了之后皇上挑个好日子要召穆清进宫,至于何时日召进宫,这就让刘家等着。

等这些话交代完李自中从怀里掏出另一道圣旨,宣旨之后刘公只知道皇上这回恐是要遭群臣连番进谏的,皇上给刘家入赘女婿封了个虚职,虽说是虚职,但是真真是正五品官职。

当朝虽说不似前朝那般让商户人家子女不许科考,地方上也不乏用钱捐个官,可是京里是个什么地方,哪里真是你当皇商当得好就能捐个官儿的?

这是让穆清进宫有个不让人说闲话么,可是前面两条穆清怕是要头都抬不起来,后面这一条有什么要紧?

前朝例子,后世之人戳皇帝脊梁骨骂皇帝,可是更多的便是骂那女子的,勾搭公爹,狐媚惑主,朝三暮四等等之辞简直能将京城的地面儿铺个一寸来厚。

可奈何李自中亲自叮嘱了老皇商,带了皇帝的口谕来,老皇商能说什么,等李自中走了抹黑去了萧府,和萧铎一说,萧铎简直就要不相信自己耳朵。

皇上一生未干过出格的事情,临了了要惊世骇俗一回么?还看上了穆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萧铎前前后后将所有事情捋了一遍未发现什么,只觉得天爷将他收了也换不会女儿的声誉和皇上圣誉。

起先萧铎是想要请太子来商议的,这些年太子在朝中一直以翁婿之礼待他,如今乍然从宫里传出这样的信儿,到底还能有挽回的余地么?

却不料去了太子府太子一夜未归,二日正是秀女面圣的时间不上早朝,萧铎早赶晚赶进宫之后不见萧贵妃,待等来了人,只听见穆清被留了牌子,不是说还得几日么,时辰未定么,怎的还留了牌子?

穆清算是听清楚了圣旨没了是什么意思,也听清楚了皇上是瞧上她了,又一想昨日芳韵池的种种,恨不能立时一头撞地。李自中是昨日晚上出宫的,她之前未曾和皇上有过怎样的接触,就昨日说了一会子话,当时她还觉得皇上慈蔼如寻常老翁,谁知当时皇上便瞧上了她,当真是圣心不可揣测,谁也不知皇帝心中所想。

那会子留了牌子说不定只是皇上临时起意,逮着机会将她留在宫里,这可怎么是好啊,怎么是好。

穆清一时心乱如麻,瞬间身份都变了,总觉得她是站在半空中看着地上的自己,所有的理儿她都知道了,可是她的身体落不到地上,整个人虚的慌。

“姑侄同侍一夫…”穆清喃喃说道,顿时觉得皇命倘若不可违,她怕是要死了也不能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