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谣是和柳亿一一起上去的,她是女二,在剧里面没有cp,这样也不显得单薄。
简单的介绍完了自己的角色,她就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也不多话。
其实今天叫柳亿一来,一是为了给剧组站台博关注度,二就是她现在在办的事。
柳亿一对着镜头,露出招牌式疏离温柔的笑。
“首先要祝剧组收视长虹,希望大家喜欢谣谣的表演,她真的非常用心在饰演这个角色,然后也请大家关注我日后在星耀的作品,谢谢。”
姜谣闻言,垂下眼,轻轻翘了翘唇。
这就算柳亿一亲口盖章加入星耀了。
明天那个《浓情蜜意》拍了宣传照,电视台那边就要开始预热宣传了。
她有预感,接下来的几天,舆论一定会发酵,一则给剧组带一波热度,二则也给星耀打响知名度。
柳亿一以前在佳喜,丢了《穿越》的角色,现在加入星耀,立刻就有上星综艺的资源跟上,说明公司的背景很强。
这个观感不是给普通观众的,而是给那些资质不错的新人的。
在众多的公司里面,他们会选择实力强劲的。
这是她第一次插手公司的事,她爸也给了她足够的权限,她有野心,也有私心,所以必须要做到口碑和效益双丰收。
之后的发展跟姜谣预料的差不多,虽然不至于引起业内骚动,但多少有了点成效。
三月的最后一天,帝都破天荒下了一场大雨。
雨水冲刷了一整个冬天尘封的雾霾,露出一片蓝的人发慌的天空。
阳光粼粼,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发着光,空气里带着一股清新的雨腥味儿。
姜谣这几天全心全意投入到毕业大戏的彩排里,等着周六的演出。
结果周五排练之后,杨玉玫把大家召集在了一起。
“我说件事啊,明天来学校参观的领导临时有事,所以演出改周日了,没有问题吧。”
她吸了一口烟,从嘴里喷出烟圈。
没有问题吧,是她的口头禅,根本没真的想问。
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有人按领导的时间调整,不管有什么急事。
美其名曰,戏大于天。
但那是戏么,那是排面。
虽然听起来挺膈应人的,但她一个小小的班主任也没办法。
杨玉玫拎起立在墙角的雨伞,转身往门外面走。
“报告,我周日有事错不开。”姜谣盘腿坐在地上,睁大眼睛看着杨玉玫,手一直举着,没放下去。
杨玉玫皱了皱眉,一看是姜谣,脑袋有点疼。
“你有什么事啊?”
姜谣舔了舔下唇,含糊道:“挺重要的事。”
当着全年级的面,她不愿意说。
周围人的目光纷纷聚集到她的身上,神情复杂。
同样不满这个时间安排的,希望姜谣开个头,来替他们出口气。
本来就无所谓的,抱着看戏的态度。
但知道姜谣家里背景的,想的就更深了一些。
何丁宁蹲在队伍中后排,含沙射影的嘀咕道:“排戏的时候就不知道请多长时间假了,连演出都要请。”
姜谣的确因为《穿越》的拍摄,时常会缺席年级大戏的排练。
其实最初排练的时间并不多,每周抽出一天,经常会有人请假,因为她演的是个小配角,所以不会特意去协调她的时间。
柳亿一听完,冷冷的看了何丁宁一眼:“你废话挺多?”
何丁宁这才发现柳亿一坐的离她挺近,刚才的话被听了个正着。
她知道柳亿一和姜谣抱团,背后编排自己室友让别人闺蜜听到了,多少有点尴尬。
杨玉玫沉默了片刻,摇摇头:“这时间也不是我定的,大家都要排除困难,没办法,尽量协调一下时间吧。”
姜谣自从跟星耀捆在了一起之后,好资源势必会越来越多。
杨玉玫理所当然的以为她有什么格外重要的工作。
比如见一些出品人,面试大导演的片子。
虽然有点可惜,但是演出的时间是改不了了。
姜谣眉头一蹙,脸色严肃了些:“我真的有事。”
她很少这么执拗,平时因为成绩不拔尖,所以大多数事情都得过且过,根本不为自己争什么。
今天有点反常。
柳亿一在后面听着,虽然疑惑,但隐隐有点担忧。
杨玉玫啧了一声,往回走了几步,盯着姜谣:“是你有特别重要的事,但这是全年级的一个作品,你要一个人破坏大家的心血么?做演员要有信念,戏大过天。”
说罢,她也不听姜谣再说什么,摆了摆手,在心里呸了自己一声,利落的溜走了。
她不该做这个恶人,戏大过天也不该背这个锅,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
该抗锅的是不遵守约定的某些不可说。
姜谣把手放下,抿着唇不言语。
排练厅里的其他人陆陆续续的散了,就柳亿一没动地方。
何丁宁一步三回头,磨磨蹭蹭的出了门。
自从知道了姜谣的背景之后,她又气又担心。
气姜谣这些年把她们宿舍当傻子一样耍,明明是个二代,非要在她们贫民堆里看笑话。
但她又担心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姜谣,以后少了跟星耀合作的机会。
她见柳亿一没有告她状的意思,这才放心的出了门。
柳亿一拍了拍姜谣的肩膀,见排练厅里没人了,这才问:“怎么回事?”
姜谣叹了一口气,拄着下巴委屈道:“季老师的奶奶在美国病危了,心里记挂他的终身大事,所以想临终前见见我。”
柳亿一惊讶张了张嘴,一句安慰的话也没说出来。
的确是有情可原,毕竟晚了可能就见不到了。
姜谣继续道:“因为周六的演出,还拖后了时间,结果没想到......”
“那你就不能提前去?”
姜谣苦笑了一下:“不算路上的时间,光是坐飞机,来回就要二十六个小时,我就是现在去,也肯定赶不上演出了。”
柳亿一眨了眨眼,想从兜里摸烟,摸了两下,才记起来自己已经准备戒了,手没着没落的搭在膝盖上。
“我觉得你得去,以后不会后悔。”
姜谣叹了一口气,抓着自己的裤脚,头发几乎快垂到了地上。
“可老杨说的也对,这是全年级的作品,我一个人,怎么能影响大家呢。”
“那你不演出会后悔么?”柳亿一问。
姜谣听闻,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排练厅右面的大镜子。
那是她们平时观察自己表情时用的,此时镜子里面没有人,而是反射出了黑板上的四个大字——戏大于天。
只是在镜子里,这四个字是倒着的,显得格外扭曲,陌生。
姜谣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不会。”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实验室里的空气浑了些, 几个博士生盯着仪表上的数据,神情倦倦的。
季渃丞推了推眼镜, 从显微镜前直起身子,淡淡道:“熊悦,把窗户打开通通风。”
“哦好。”
女生连忙放下手中的记录表,转身拉开了窗帘,把玻璃窗推开。
一股沁人心脾的冷风吹了进来, 夹杂着墙角青草的香气,让人立刻变得清醒了。
窗帘移开的一瞬间, 强烈的阳光照射进来,屋内顿时亮堂了不少, 显得房顶的白炽灯都晦暗了。
季渃丞微微一眯眼, 把眼镜摘了下来,揉了揉眉心。
“这段时间你们都辛苦了, 趁着周末, 一共给你们四天假,好好玩一玩, 记录数据的事就交给你们带的研究生吧。”
他其实不怎么近视,只是这两年研究任务重, 经常盯着实验设备和电脑屏幕, 眼睛疲劳的有些损伤。
所以做实验的时候戴着,顺便保护眼睛。
屋内疲倦的气氛消散了, 四天假期的确算是振奋人心的消息了。
“谢谢老师。”
“谢季老师。”
“老师我们没事的, 我觉得马上就要做出来了, 我们赶在第四季度把成果交上去,争取明年初就能发出来。”
说话的博士生神采奕奕,眼中满是触碰成功的喜悦。
他们这届即将要毕业了,如果能趁着毕业之前,跟季老师一起拿下这么大一项成果,这是多么幸运的事。
不管以后继续深造也好,工作也好,这都是足以写在简历头条的徽章。
季渃丞倒是很稳得住,他走到窗口,眼睛尽量往远处眺望,以便缓解疲劳。
“不要急,越到后面越要谨慎,心态更要稳。”
这不是他的经验之谈,但他的确见过太多凄惨的例子。
兢兢业业研究一年或几年的,临到最后发现根本无法出成果,所有努力付之一炬,精神都有可能分裂了。
就连吕家殷,也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到最后甚至做出窃取自己学生成果来满足自己虚荣心的事情。
但起码在那之前,他还是一个温柔和善,懂得提携后辈的好人。
“我知道,那老师我们先走了。”
“嗯。”
其实这些博士生没比季渃丞小多少,但都对他格外尊重,甚至是仰望。
季渃丞在他们这个年纪,都已经能带着他们做出这样的成果了,这是多大的差距。
门被轻轻的带上,季渃丞从窗口走回来,坐在椅子上。
他拿出手机,给姜谣打了个电话。
“今天排练的怎么样?”
他算好了时间,这个时候,姜谣一定已经出了学校了。
“挺好啊,其实我台词也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候场,一点也不累。”
姜谣语气轻快,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季渃丞笑了笑,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眼镜盒:“今天发生什么事了么?”
姜谣顿了顿,反驳道:“没有啊,我刚和柳亿一吃完饭,正往回走呢。”
“嗯。”季渃丞似乎赞同的点了点头,然后补充道,“你要我从心理学上分析一下你那句话么?”
姜谣顿时泄了气。
她认识的学霸,童淼,季渃丞,一个两个的怎么都那么爱看心理学?
“就是我一个室友跟我说,知道我是星耀的了,从我们剧组的群演那里。”
但还好,她是演员,她懂得怎么掩饰。
季渃丞沉默了一下,安慰道:“早晚都会知道,你是觉得不自在么?”
姜谣故作轻松:“倒也无所谓啦,就是她的态度转变让我有点不适应。”
其实她才没有那么在意何丁宁的想法,对她什么态度都无所谓,只不过有了这层室友关系,能让谎言变得更真实一些。
季渃丞果然没有怀疑,叹道:“毕竟毕业了,就进入社会了,人际关系就会慢慢变得复杂。”
姜谣适时岔开话题:“对了,奶奶的精神怎么样了?”
“从重症室出来了,但年纪大了,我父母也不愿老人再受折磨了。”
季渃丞说的含糊,但姜谣也明白。
人的生命走到了尽头,已经无力回天了。
季渃丞奶奶是近两年被送到国外调养的,正赶上季渃丞进入T大,工作最忙的时候。
季校长和朱涵担心影响季渃丞的研究,瞒着他没说奶奶的病情。
季渃丞是真的以为,奶奶只是去养身体,但他不知道,初四那天他回校以后,父母就匆匆赶去了美国照顾奶奶。
直到最后一个月,老人的病情开始急剧恶化,恢复能力降低,就连视力也逐渐下降。
有时候躺在床上,昏迷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还要少。
瞒也瞒不住了,他们才和季渃丞说了。
老人迷糊着的时候,会想念唯一的孙子。
人老了总是爱怀念,生命里每个重要的人都要挂在嘴边反复咀嚼。
那时候对这个世界的眷恋,只剩下对各种各样美好回忆的牵绊。
起初听到这个消息,季渃丞还有一丝恍惚。
他花了好久才接受了这个事实,并苦笑着腹诽,原来新闻报道上那些隐瞒亲人病情的事情,竟然也会发生在他身上。
季渃丞和家人的关系其实不够亲,他独立的太早了,甚至是强迫自己不去依赖别人。
但和奶奶的记忆,却是在那段懵懵懂懂的童年岁月里。
那时候他还小,但现在也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
“说不定她见了你,就会慢慢好起来了。”姜谣柔声安慰着,声音混合着风,软的像春天刚破除而出的嫩芽。
季渃丞真诚道:“我不是小孩子了,不过谢谢。”
“那你好好工作,我收拾一下东西,等明天演出结束之后,就去机场找你。”
季渃丞问:“为什么,我开车去你学校接你啊?”
姜谣敷衍道:“机场停车费太贵了,你先把箱子拎去,到时候我空手就可以了。”
虽然季渃丞觉得姜谣不像是在乎停车费的人,但也没有多想,或许她和同学们还要依依惜别。
“好吧,爱你。”
“么么~”
挂了电话,季渃丞通知了几个研究生整合数据,这个实验完成之后,他们就可以着手开始吕家殷研究的那项工作了。
程媛推开实验室的门,问:“成功了吧?”
季渃丞点点头,站起身来,理了理东西:“当然。”
程媛舒心的笑,实验进行到这一步,她心里已经越来越稳了。
跟着季渃丞这种天才做事,她有种莫名的自信和踏实。
有的人就是这样,仿佛出生以来就被上天眷顾着,在职业生涯中从来不会出错。
“听说你这周要去美国。”程媛问。
季渃丞点点头:“是,见我奶奶。”
“这周徐禾玮被个公司约去讲座了,你知道给他多少么?”程媛带着云淡风轻的语气,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徐禾玮目前取得的成绩。
季渃丞理好电脑包,淡淡道:“按现在的市场规律,五千到一万一场,不过他发表了一篇挺有分量的文章,大概翻倍了吧。”
程媛笑道:“太没劲了,这你都知道,他现在一场快两万呢,而且还不止一场。”
她之所以像茶余饭后讨论市场菜价一样悠闲,是因为徐禾玮的成就跟他们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她莫名有种优越感。
季渃丞道:“挺好的,科学家能多赚点钱,也有利于发展。”
程媛愣了愣。
她有些失望。
因为季渃丞对徐禾玮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气,这显得她特别小家子气。
但是她又控制不住自己有时候会这么想。
师兄怎么跟仙人似的,要不是知道他也有七情六欲,程媛都怀疑他快成佛了。
所以她也挺佩服姜谣的,别看年纪小性子烈,但就是有本事把她师兄拽入万丈红尘。
“那我就先回家了,孩子要去学钢琴,之前迟到好多天了,我都不好意思。”程媛适时告辞,除了工作上的事,她和季渃丞几乎聊不了多长时间,季渃丞话太少了,也不会热场子。
听她提到孩子,季渃丞笑了笑:“好啊。”
程媛眨了下眼睛,揶揄道:“你也要去看‘孩子’了吧。”
她还记得上次在飞机上,季渃丞把姜谣称为孩子。
季渃丞记性很好,他听闻一顿,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垂眸道:“她在学校,我一会儿还有课,晚上才能见。”
姜谣其实不在学校。
她在公司。
冯连给她洗了个苹果,两人一起坐在pantry的落地窗前面。
姜谣嫌弃道:“你都不削皮。”
冯连翻了个白眼:“你看有几个男人会削皮,凑活吃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