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青以为钱天请他去的中国餐厅会是中国人开的,但是没想到餐厅老板竟然是一个法国人。看到单青眼中的讶异,钱天介绍说:“这是我丈夫,高新。”

见钱天带着朋友来,高新很高兴。他的身材很魁梧,留着一团长卷胡子,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像胖乎乎的招财猫。他汉语说的很流畅,说话的时候胡子一抖一抖的,郝佳佳的眼睛一直随着他的动作在眨。

看到小姑娘看自己,高新笑眯眯地拿粗大的手指刮了刮她的脸问:“在看什么呢?”

被王潮抱着,郝佳佳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高新的胡子,问道:“你这胡子真的还是假的?”

在场的人都是一笑,高新伸手要抱抱小姑娘,郝佳佳看着他那比自己身子还要粗的胳膊,往王潮怀里缩了缩。

“哈哈。”看到郝佳佳的动作,高新也不恼,他一直都很喜欢小孩子。扬着下巴凑到郝佳佳面前说:“你亲手试试是不是真的。”

小心翼翼地伸出胳膊,郝佳佳对着胡子揪了一下,高新夸张地喊痛,小姑娘吓得手一下子缩回来,眼巴巴地看着高新。

“你一揪我就这么痛,相信这是真的了吧?”高新笑眯眯地说。

“谁知道你是不是骗人啊,你痛不痛只有你自己知道。”郝佳佳不受骗,面瘫着脸说。

几人又被逗笑了,高新给他们安排好位置,说钱天领着朋友来,他要亲手做这顿午餐。

窗户旁边永远是就餐最佳的位置,吃着饭还能欣赏到外面的风景,当真是最愉快的了。荷兰人对午餐不怎么在乎,餐厅中午没几个人。这家餐厅的设计很雅致,题字屏风,花雕桌椅,还有淡雅的山水画将这里的环境衬托的很清幽。不用想,肯定是钱天设计的。钱天是个很淡的人,像水一样,但是却能包罗万象。

钱天就坐在自己身边,单青扭头问他:“高新会做中餐?”

“我以为你会问我他怎么是我丈夫。”钱天淡淡笑起来,然后说道:“我们是在中国认识的,他当时在中国学做中国菜。”

倒了杯茶,单青对他们的故事很感兴趣,钱天也就继续说起来。

“他当时在一家中式餐厅学,我在餐厅外摆摊画画。开始没什么交集,后来他让我给他画了幅肖像,说喜欢。然后,他就拿他做的中国菜让我尝,我是尝着他的菜一点点爱上他的。”

“他是故意的?”单青笑着挑眉问。

“嗯。”钱天没有否认,“爱情就是一点一点渗透进来,等你习惯上这种感觉时,回过头在想以前的自己,才发现自己爱上和另一个人在一起的生活了。”

不是什么浪漫的故事,但是却真实地让人感动。钱天的最后一句话,让单青感触特别深,而王潮也不禁抬头看了钱天一眼。

正在这时,高新端着小甜点过来了。手臂自然而然地放在钱天肩上,高新将甜点递给了郝佳佳。面对精致的小甜点,郝佳佳洋溢着高兴地笑说:“谢谢叔叔。”

高新很高兴地笑起来,刮了她的鼻子一下继续去忙了。郝佳佳低头拿着刀切下一块甜点,用叉子弄好送到王潮嘴巴钱问:“你要不要吃?”

甜点都送到嘴边了还问他吃不吃,王潮不禁笑着揉她的脑袋说:“好啊。”

谁料,他刚一张嘴,郝佳佳将甜点精准地放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王潮:“…”

鼓着腮帮子嚼着,郝佳佳话都不说清楚了:“你说要就给你,我又不是你妈,凭什么惯着你啊?”

“我要不是你哥,我才不惯着你!”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王潮的笑容一敛,转身将目光投向了窗外。想起王彦,王潮眼睛有些发涩。王彦不知道怎么样了,虽然单青一直说他没事,但是他心里还是有一根弦绷着,根本放不开。

郝佳佳不知道王潮发生了什么事,没事人似的吃着自己的甜点。脚突然被踢了一下,郝佳佳迷茫抬头,单青看了她一眼,冲着王潮努了努嘴。郝佳佳这才察觉到王潮似乎不高兴了。

难道是她闹得太过了?郝佳佳眨了眨眼,小腿往王潮腿上一搭,王潮手撑着脸转头看窗外,没转头。郝佳佳从他胳膊下一钻,跟泥鳅似的坐在了王潮的怀里,怕她掉下去,王潮无奈地收拾好自己的表情,伸手抱住了她。

面对着面坐在王潮的怀里,郝佳佳拿着甜点递到王潮嘴边,嘟着嘴巴撒娇道:“哥哥你吃啊!”

王潮笑了笑,张开嘴,甜味在味蕾上晕开,心情似乎也好了许多。抵着郝佳佳的额头,王潮说:“谢谢佳佳。”

嘿嘿一笑,郝佳佳转头俏皮地冲着单青眨了一下眼:任务完成。

看着两人这么温馨的小互动,钱天有些羡慕地说:“有孩子真好。”

“你们没想收养孩子么?”看两人都挺喜欢孩子的,为什么不收养个?

钱天眉头微微皱了皱,淡淡地说:“收养哪里是那么容易,这事儿,看缘分吧。”说完,钱天话锋一转,看着单青说:“我从见到,你的眉头似乎就没舒展开过,有什么烦心事么?”

钱天这人活的很细致,一些细微的事情他都能明察秋毫。单青也没再隐瞒,问他:“你在荷兰,怎么样?”

或许有这么一位引路人告诉他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后,会对他下决定起着重要的作用。

“如你所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很快乐。”钱天耸肩说道。

单青没有说话,而是又看了钱天一眼。

被这样看着,钱天抿唇笑了笑,再抬头,眼睛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色。

“但是,终究是异乡人。你可能不知道,当我在船上听到有人说汉语的时候,那种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就像是在沙漠中踽踽独行了不知多久,突然发现了一片湖泊。”

不是一滴水,而是一片湖泊,能慰藉他所有饥渴的一片湖泊。

“有时候,我回国。国内的环境你知道,熙熙攘攘的人群让人头皮发麻。科学研究说,每隔着两个认识的人之间相隔不过六个人。但是在中国,只需要三个就够了。总能从错综复杂的关系里牵出你和隔着三个人后第四个人的一丝,很强烈的归属感。还有中国的垃圾,就算是园林城市,也摆脱不了垃圾满天飞的命运,就像一个大型的垃圾场。可是我很想趴在地上,亲吻一下我们的国家,然后大吼一声‘就让我死在这座垃圾场’上吧!再也不要做什么异乡客,再也不要离开这片养我的土地…”

钱天说话的声音一直很平,就算说到这么激动的地方,他仍旧是淡淡地保持着自己的声线平稳。但是从他的这番精准而又平淡的表达,却很容易地勾起了单青的情感。

“那为什么要来国外?”单青问。

“它不宽容我。”钱天突然一笑:“荷兰,自由、宽容、开放。中国,传统、古典、礼仪之邦…”

没有再说下去,钱天表情依旧很平淡,眼睛里却闪烁起了亮光。又孤独、又无力、又心酸…

单青不知道这时候该如何接这句话,钱天的命运何尝不是大多数同性恋者的命运。不被祖国宽容,跑到“宽容之邦”寻求自己的归属。但是最终,每个人心里,最大的归属却依旧是祖国。

吃过饭,高新送他们回家。高新是个很幽默的人,也很健谈,等到了庄淇家,单青快下车的时候,高新放下车窗,叫住了单青。

单青转头看他,高新又笑起来:“以后有时间,多陪钱天说说话吧,他有时候太难过。”

这么粗莽的汉子,竟然还有这么细致的心,单青笑着应声:“我会的。”

高新嘿嘿一笑,脸上洋溢着幸福,唱着一段荷兰乡村歌谣愉快地开车走了。

晚上,庄淇带着满身疲惫回了家,从后面抱住单青在他身上来回晃悠着撒娇喊累。单青正在帮着舒先森收拾餐桌,命令他先去洗手,庄淇亲了他一下乖乖去了。

吃过饭,庄淇精神好了些,但是仍旧在那装老弱病残,躺在单青腿上不起来。单青面瘫着脸说:“刚吃饭就躺着,起来消消食,洗个澡睡觉。”

“你看看你这德行。”舒先森无奈地说:“工作怎么样了?”

将郝佳佳抱着坐在他肚子上骑大马,庄淇跟舒先森说了工作进度。

“你就这么懒散下去吧,工作上也就叶宇能帮你,你还真想和他绑一辈子啊?”

被郝佳佳捏着的手指一僵,单青没有说话。

“爷爷,你说工作重要还是生活重要?”郝佳佳抬头问舒先森。

舒先森不明所以地说:“当然是生活重要,工作只是生活中的一部分而已。”

郝佳佳捏着庄淇的鼻子,庄淇被捏的哼哼叫着,小姑娘面无表情地说:“庄叔叔这么懒散,生活上也就单叔叔能包容他,这才是真正的绑一辈子。”

察觉到小姑娘的话里有话,舒先森笑起来,连连应声道:“是是是,爷爷说错话了。”

单青抬头看着郝佳佳,眼睛里含着笑,郝佳佳把手贴在他脸上,柔软有肉的小手,像小姑娘的心一样软。

王潮回来后就回房间去了,单青不放心去了他房间看他,庄淇则抱着郝佳佳去哄她睡觉。

帮小姑娘洗了澡,庄淇在被窝里抱着她给她讲了个故事。郝佳佳迷迷糊糊就要睡着了,庄淇起身准备走,拇指却被一只柔软有肉的小手握住了。

庄淇回头,郝佳佳睁着眼睛轻声说…

“爸爸,别让妈妈伤心。”

第66章

小姑娘的手太小,庄淇摸不出她指腹上的指纹,但是心里却像指纹一般的百转千回。手指轻柔地捏了捏她的掌心,庄淇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柔声道:“不会的,睡吧宝贝。”

王潮情绪不太好,不但是因为钱天说的一番话,还有想到了王彦。帮着王潮铺好床,单青问:“要不要陪你一起睡?”

无力地笑了笑,王潮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十五岁的少年还以为自己年龄多大啊?”单青摸着他脑袋调侃地问,记得王潮好像和李昭然年纪一样大。

“过了生日了,现在是十六周岁。”王潮斜着眼纠正道。刚考完试就是生日,李昭然拉着他去游乐场玩了一天。小时候没妈妈,爸爸工作忙,哥哥上学忙,王潮还没去过游乐场呢。李昭然算是给他的童年补上了一颗甜甜蜜蜜的糖果。

他生日是和李昭然一起过的,单青当时在批试卷当然不知道。听到李昭然说自己十六岁了,单青沉默了一会,然后抬头说:“我想和你谈谈你哥哥。”

谈谈他哥哥?关于什么的?王潮表情一变,抬头定定地看着单青。

“你觉得你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和王潮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单青直白地问。

什么样的人啊?这个问题王潮很久没有想过了。人都分为什么样的人呢?好人?坏人?要是这么分的话,哥哥是坏人吧。有时候,他特自私地想劝服自己说哥哥是个好人,但是王彦做了那样的事情,他这样劝说自己都劝说不了。是啊,要一个没有接触过社会,脑袋一根筋绷直的少年怎么去劝说混黑社会的哥哥是个好人呢?

眼角有些痒,王潮低头揉了揉,没有说话。

“你哥好歹是警校毕业的,你就觉得他对钱财或者是权势有这么在意么?”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单青循循善诱地轻声问道。

咬着唇皱了皱眉,王潮似乎没听明白单青是什么意思。抬头看着单青,微微发红的眼睛里满是迷茫。

看着少年稚嫩的脸,单青想,要是不告诉他,这小子或许会一直担心到王彦再次出现。现在,王潮已经心如死灰了吧?王彦不让他担心,王潮年纪那么小,不确定的事情他除了担心还能做什么呢?

捏了捏王潮的耳朵,单青笑起来说:“我跟你说点事。”

没有再犹豫,单青跟王潮说了王彦和他在小屋里说的话。

王彦警校毕业两年,去老鸦那做卧底却做了五年。这五年,他父亲在任务中遭遇意外身亡,他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他永远无法忘记父亲临死前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他弟弟因为父亲的事情对他恨透了,他无微不至地关怀着弟弟,却没法和弟弟说明真实原因而默默承受着这一切。卧底这个角色,就是在刀刃上跳舞,稍不留神就万劫不复。

他一直认为自己很好地演绎着这场无间道,但是不料老鸦这种老江湖不会信任任何人,而且见微知著。任何事情,都会留下蛛丝马迹。王彦虽然够小心,却也在一次次的任务中被老鸦抓了把柄。沈瑞说老鸦早就对他的背景起疑心的时候,王彦就起了一身冷汗,知道自己不久就会炮灰掉。

顶桩是一个契机,有了单青提供的信息,王彦计划完备功成身退。为了避嫌或许在监狱要待些时日,然后会派遣他去境外执行任务一段时间。所以这段时间,王彦和王潮没法见面。

单青说完,嘴角已经挂起了笑容:“你要相信,你哥是正值的人,没有杀害任何人,你也不需要为这种事情而痛苦。喜欢哥哥就是喜欢,不用站在社会的角度去思考他。”

刚开始,王潮只是低着头,单青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等单青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王潮没压抑住自己的眼泪。眼泪簌簌落下,但是王潮却没哭出声。

真相是这个样子,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接受。他心里喜欢王彦,但是却厌恶他做的事情。五年来,他没给王彦一个好脸色。父亲的葬礼,王彦没有去。把父亲安葬好后,王潮被亲戚领养。就在他要走的时候,王彦出现了。

五年,时间不短不长。不短,这让王潮对一些事情很模糊了。不长,这让他深刻的记得当时发了疯似的握紧小拳头揍着王彦,无论王彦怎么哄他抱着他安慰他,他都挣扎着。最终,亲戚们因为害怕王彦,王潮被王彦接了过去。

王彦开始的时候混得不好,就是最底层马仔,生活环境特别差,但是给王潮的却都是最好的。就这样,在日复一日地争吵中,王彦越混越好,排场越来越大。王潮也到了叛逆的年纪,脾气越来越大,情绪越来越反复无常。

兄弟俩的间隙也越来越深。

但是王潮知道,无论自己多么不想和王彦有瓜葛,他心底里都把王彦当做哥。他会为他晚归而提心吊胆,他为他工作太累而心疼…这些他都不表达出来。

因为他哥是黑社会。

心里的愧疚像一根绳索捆绑着他,自己真是错过了好多。王彦在痛苦绝望的时候,他在和他吵架;王潮在为自己伤了人而心理难安的时候,他在和他吵架;王潮在为他们俩的生命忧虑的时候,他还和他在吵架。

哥哥顶了这么多压力,却永远挂着轻松的笑容,一边讲着笑话一边给他做西红柿鸡蛋汤。王潮不喜欢西红柿鸡蛋汤,他之所以说喜欢,是因为王彦就会做这一道菜,他想和哥哥吃顿饭。

痛苦地咬住牙齿不让自己哭出来,右手掐住血液不流通的心口,王潮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句。

“哥!”

轻轻地拍着王潮的背,单青抱住了少年。少年的肩膀一直在发抖,后背僵直。单青让他放松,王潮一直咬着牙在竭力隐忍着什么。过了一会,王潮缓过去了,颤着声音说:“老师,他就是我哥哥,就算他真杀了人他也是我哥哥。我一直爱着他,我就只有他一个亲人了。但是我为什么不表达出来,我怎么这么不懂事,一直跟他对着干…老师,我现在特后悔,特心疼,心里特难受。但是我什么事情都干不了,我哥他好痛苦…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对我不公平,童年没了妈妈、少年没了爸爸,哥哥去混了黑社会,我与学校的同学格格不入。可是我哥呢?谁去为他和世界说一句‘你对王彦太不公平了’啊?”

说完后,王潮没有忍住,就像王彦出事的那一晚一样,抱着单青哇哇大哭起来。王彦出事,他一直没有发泄出来。这次,是彻底爆发了。

抱着哭得一团糟的少年,单青腮骨动了动。王潮的一句话对他感触特深,每个人一遇到悲伤的事情,都会抱怨这个世界对自己不公平。却远不知道在世界的另外一个角落,有个人经历着比你还要痛苦百倍的事情,但是那个人却依然在微笑。

单青是打心底佩服王彦这样的男人,永远哼着小曲享受着生活,不被生活牵着鼻子走。

等不及单青,庄淇敲门进来的时候王潮已经睡着了。示意男人别出声,单青给王潮盖好被单,起身出了房间。

回到卧室洗了个澡,庄淇已经在床上等着了,钻进男人怀里,单青的眼皮像是千斤重。

“你跟他说了?”动了动身子让单青躺得更舒服一点,庄淇轻声问道。

“嗯。”单青双臂环住男人的脖子闭着眼睛说:“王潮十六了,能领身份证了,该知道些大人的事情。”

王彦当时说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为怕机密泄露。单青不管那么多,他当初没让他父亲知道,临死的时候他父亲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恨铁不成钢。他不能让他弟弟一直恨着他。

鼻间哼出一丝笑,庄淇亲了亲怀里的人说:“今天都去哪里玩了?”

“骑单车在大街小巷转悠,去了饰品店,认识了老乡,然后他带着我们去了唐人街餐厅。”说到这,单青一顿问庄淇:“你认识钱天吗?”

“不认识。”庄淇说。“我爸会做中餐,我很少出去吃东西。”

哦了一声,单青往男人怀里蹭了蹭说:“那人,挺有趣的。”

嗅到一股危险的气味,庄淇托着单青的脸气势逼人地问:“看上他了?”

“你滚,他都结婚了。”单青笑着咬了一口庄淇的手,“怎么这么重的醋味啊!”

双手不老实地伸进单青的衣服,刚洗过澡男人身上很滑,在他柔软的屁股上掐了一把,庄淇哼道:“这里同性恋那么多,你万一被拐跑了怎么办?”

“被拐跑的是你吧!”单青扑到男人身上死死地压着他咬牙说。

嘴角一勾,男人将单青往身上拉了拉让他和自己平视,笑着说:“你还给我这副面瘫脸装无所谓,终于说出想法了吧。”

脸微微一红,单青扭头从男人身上下来,翻身到一边嘟囔道:“什么想法都没有,你怎么样就怎么样。”

又犯别扭了。

不过庄淇可是真松了一口气,他对单青说过,他不怕单青看不惯他。看不惯他就说出来他改,但是就怕这个傲娇别扭性子什么情绪都藏着不让他知道,他根本无从下手去解开他心结。

从后面抱住单青,庄淇的头压在单青头上亲了一口说:“我在回来的时候,就和叶宇谈过了。但是他的性子你知道,软硬不吃,太偏激太执着。如果单纯是我的事情,我可以拒绝和叶宇一起工作,但是这次摄影展,说是我的,不如说是我爸的。谁都知道我爸有两个学生,我和叶宇。我爸早就想让我俩一起办一次摄影展,这样对我们两个都有帮助。所以对待这次工作,他其实比我俩还上心。我不能太任性…所以,让你胡思乱想了,对不起。”

心里被敲了一下,呤叮作响,很悦耳。嘴角扯开一抹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单青转身抱着男人心口不一地说:“我可什么都没想。”

“是是是,都是我胡思乱想。”揉着他的头发,庄淇笑得一脸宠溺。“明天你跟我去工作的地方吧。”

“干什么?”单青抬头问。

第67章

咬了他的鼻尖一下,庄淇说:“辟谣啊,证明我是真的在努力工作赚钱养儿子养女儿,而不是在那找小三。”

“你得了吧。”单青嫌弃地一笑。

“你说我们收养佳佳怎么样?庄佳佳和单佳佳哪个好听?”说起养儿子养女儿,庄淇想跟单青讨论一个比较严肃的问题。

钱天的话还回荡在耳边,单青眉头皱了皱说:“这个,看缘分吧。她现在和咱女儿也没什么两样,不差那个领养证了。”

佳佳现在是挺喜欢他们俩的,但是自己被两个男人养大,难保会给她造成什么心理压力。而且姜雪又不是不疼孩子,小孩跟着亲生母亲,总比跟着两个男人要好的多。

“好吧。”庄淇同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刚才的问题:“明天你去不去工作室啊?”

“不去,看你工作有什么好玩的。”单青翻了个身,睡了。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庄淇还没走,正站在楼梯上打电话。单青走过去,庄淇冲他一笑,对电话里的人说:“你想来就来啊,我没时间陪,你儿媳妇有。”

电话那端传来尖叫声:“儿媳妇?你怎么不早跟我说?我马上过去!”

一阵杂乱的乒乓声响,另一个声音很柔美的女人接电话说:“她又得瑟了,刚过了一篇稿子。”

“她就是这个毛病,妈,你也来吧。”庄淇笑着说。庄淇他妈蓝乐和她的爱人来荷兰结婚后,两个人就在荷兰乡村搞艺术。蓝乐到处窜,但是他这个妈却喜欢静,天天待着家里闷着。

抿了口红茶,女人淡淡一笑说:“我不去了,还有一个编曲没改。”

“什么?你不去?!”听到她的话,蓝乐扔掉手上的东西跑过来狂吼起来。庄淇在电话里就能想象出女人撸袖子发火的架势。

“好了,先挂了。”为避免蓝乐继续发疯,女人柔和地道了别,挂掉了电话。

见男人挂掉电话,单青走过去问庄淇:“你妈?”他来之后,庄淇也没提过他妈,他还以为不在荷兰了呢。

“嗯。”庄淇扯了扯单青的衣领,俯身印在单青唇上一吻说:“她今天要过来,我要去看场地,所以劳烦你这个儿媳妇帮为夫孝顺一下亲妈了。”

庄淇他妈是个自由撰稿人,因为职业的关系,当时和单青他妈关系挺好。别人都以为自由撰稿人是挺文静的那种,但是蓝乐却是那种疯婆子不服老的女性,能玩民乐能玩摇滚,最喜欢全世界各地到处窜。

儿子说领着儿媳妇回来,也没透露是谁,她好奇心被抓起来了,一定要来看看。

单青想起小时候撸着袖子捏他肥嘟嘟的腮帮子的蓝乐,微微一笑,转头看向了刚起床的郝佳佳。郝佳佳面瘫着脸任凭他看着,问:“怎么了?”

“没。”走过去抱起她,单青笑眯眯地说:“今天奶奶要来,你要好好陪她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觉,郝佳佳觉得周身一股一股寒风刮过。

到了工作地点,罗旭正给叶宇泡咖啡。庄淇将大方面设计出来,他在修改小细节。通宵未眠,顶着黑眼圈,脑袋像裂开一般。并不是说天才就不需要工作的,他工作起来,比谁都疯魔。

抿了口咖啡,叶宇难受地捏了捏眉心,见庄淇过来,将手上修改好的设计图纸递给了他。

“你看看哪里不合适跟我说。”

庄淇是大胆型设计师,又比较散漫,一些设计出来的东西虽然新颖,但是实施起来比较麻烦。而叶宇比较讨巧,他很好的规避了那些麻烦,一两个小细节的修改就让设计方案趋于完美。作为老师,舒先森对两个人的能力把握得最完整。他说的对,两个人在工作上确实是最互补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