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哑知她心思,对她道:“娘,我再不生病了。”

她不知如何解释她会想法子忘记这次打击,振奋起来,只好说再不生病了。因为她不振作,便容易生病;而她生病,则是最让父母家人担心的,所以她说再不生病了。

吴氏听了差点掉泪,笑道:“瞧这娃儿说的,谁还想自个生病!那不是没法子吗!娘就是来瞧瞧你们。外面人多,又是木匠又是瓦匠,又是来招工的。又吵又闹,你怕是听了烦。”

清哑摇头,示意她看几个娃,“我教他们读书。”

吴氏见三个孙子都规规矩矩地坐着读书,欢喜极了。

这才是郭家将来的希望呢。

又叮嘱他们几句才下楼,又叫细妹随她下去弄茶水等物上来。

果林工地上叮叮铛铛敲击声,以及满院嘈杂声。在晚饭后小了许多。等饭后人全散了。就更安静了。

清哑这才真正静下心来。

回头看床上郭巧,睡得正熟。

乡下娃皮实的很,一个夏天下来。她小胳膊腿都晒得酱黑。然那圆鼓鼓的小脸上隐隐露出甜美纯净的笑容,让人看了心里软软的,感叹生命的纯洁。

人之初,性本善。

生命的初始纯净如水。不染红尘。

清哑在琴案前坐下。

琴案已经换了,这琴案是二哥帮她做的那个。

江明辉送的竹制琴案已经送走了。

四扇竹制屏风也送走了。

这些东西。都是她亲口告诉郭守业要他送走的。

本就难受,如果整天对着旧物,要如何忘记过去?

她抚摸那琴,无声心语!

随手拨弄。琴音荡悠悠地飘了出去。

大痛也过了,大悲也过了,大怒也过了。只余下淡淡的感伤。

这一遭人生经历,真是沧海桑田!

郭家不远处的水面上。方家船静静停着。当中一间舱室内,只悬挂一盏玻璃绣球灯,朦朦光晕笼罩下,方初背着手站在窗棂前,默默倾听。

琴音虽只传递淡淡的感伤,却令他格外深刻。

因为今晚他心情也很不好。

他也莫名觉得伤感。

“难道她心上人还没回来?”

他暗自想,犹记得之前听出的“商人重利轻别离”的感觉。

好在这伤感并不深沉,只是淡淡的。更多的,他感受到一种纯洁和生机,就像春天万物生发,生命破土而出的希望,清新而纯净。

琴音涤荡心灵,他慢慢沉静下来。

沉静下来后,有些事便浮上心头,如水底的沙子历历在目。

这一遭人生经历,真是风云变幻!

他以前经历的种种,比这次惊心严峻的比比皆是,然都不及这次后果严重,令他束手无策;曾交过的对手强大强势,也都不及郭清哑给他的压力大,让他无从面对。

他便什么也不想,只听琴。

也不知过了多久,琴音依旧回荡在夜空下。

真是奇怪,今夜她怎么弹了这么久,不知疲倦似的?

是了,她等不来心上人,自然寂寞。

不期然的,脑中冒出一首闺怨诗:

美人卷珠帘,

深坐蹙蛾眉。

但见泪痕湿,

不知心恨谁。

今晚,归乡的郭清哑是否在默默流泪?

她心里恨江明辉?

还是他方初?

还是谢吟风?

抑或是他们所有人?

他一直站在窗边,静静地听琴。

那弯月儿西斜了,琴声才停止。

这时已经过了三更了。

他依然没有离开窗边,看着外面水岸相接的朦胧景物沉思。

站得累了,就回身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靠着闭目养神。

他始终没有吩咐开船回家。

这一刻,他哪儿也不想去,就想在这空旷的田野上待着。

圆儿一直在舱外伺候,见他听琴听得入神,便不去打搅。

后来琴声停了,他还不出声,他依然没去打扰。

掌舵的来问,是不是开船回家。

他摇头道:“不用。你们睡去吧。”

他觉得大少爷今日心情很不好,想独自安静。那就让他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吧。要走的时候,他自然会吩咐的。贸然地去问,只会扰了他清静。

就这样,他们在水上待了一夜。

第二天凌晨,大船方才离去。

他们要去昨日选好的庄园,方初要亲眼看地形,再指点圆儿。

圆儿见他过了一夜精神好些了,便找话说,因问:“大少爷,不如给园子起个名儿吧。我们回事称呼也方便。不然总是‘那园子那园子’的叫,不大好。”

方初听了脱口道:“清园。”

圆儿拍手道:“清园!这名儿好听。那地方可不就是山清水秀的么,又有竹子又有树,水也好,什么都好。少爷将来把那当养老的地方,肯定住的滋润…”

方初脱口说出那两个字,自己惊怔住。

又听见圆儿有的没的说了一大通,都扯到养老上去了,觉得刺心。沉默一会,忽然问他:“圆儿,若有一天少爷把你连这园子送给人,你可愿意?”

圆儿吓呆了,看着自家少爷喃喃道:“少爷,你不要我了?”

方初见他一副被抛弃的哀怨模样,不耐烦地说道:“不过是说笑的,你还当真了!真要送人,人家要园子也不会要你。——放个生人在身边,人家还不放心用呢。你以为自己好值钱?”

圆儿笑道:“小的不值钱。就跟着少爷。”

说笑间,船去远了…

第144章 分股(二更求粉红)

早晨,清哑起床后,跳了会舞舒展身体,然后从窗口往下看去。院子里男男女女来来往往,一派火热景象。

她也被鼓动着,心情雀跃起来。

等细妹打了水来,她姑嫂两个洗漱完毕,便下楼去。

郭勤正在东厢窗下背书,见她下来了,忙跑出来。

“小姑,你去哪?”他不放心地问。

“去那边看看。”清哑道,想想又对他说,“你带弟弟也来。”

带他们看看,告诉他们家里做什么,要注意什么,也是教导。

郭勤忙喊了郭俭一块来,姑侄几个就往西坊那边去了。

园内,桃杏等早就下市了,枣树枝头却果实累累。

一路走,郭勤问:“小姑,咱家要做大买卖?”

清哑点头道:“嗯,赚钱!发财!”

这回答直观,娃儿们都被这目标激动了。

郭巧仰脸问:“小姑,钱好赚不?”

清哑道:“好赚!”

三个娃闻言都喜笑颜开。

郭俭向往道:“等有钱了我买好吃的。”

郭巧抢着道:“等有钱我做花衣裳!”

清哑道:“要有本事才能赚到钱。”

郭勤忙道:“我晓得。”

清哑看着他道:“你用心学,就能学到本事。”

郭勤用力点头道:“我用心学。”

他觉得小姑今天特别关注他们,心里喜欢,不知如何是好,就跑到清哑前面,面对她倒退着走。“小姑,我用心学。”他又说了一遍。

清哑道:“嗯,勤儿其实很聪明。”

郭勤听了这夸赞不敢相信,脸都红了。

清哑又叮嘱他:“家里人多了,你要机灵些,帮看着。”

郭勤郑重点头道:“我晓得。哪个敢做坏事我抓他。”

清哑点点头,不再说了。

西坊内。先盖的工房两头各有一间耳房。是让管事们起坐用的。

东耳房内,郭守业正对亲友们说话。

“…都是亲戚,有了好事不想着你们。那是我们不对。想着你们,喊来了,有些事也要先说好。这叫‘丑话说在前头’!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不说清了。又跟江家一样,硬把个亲家弄成仇家。那不如你们别来,还省事。”

他本笑着的脸沉了下来,把江家所为说了一遍。

众人愤怒不已,骂不绝口。

盼弟她爹拍桌掳袖子骂道:“狗娘养的东西!当咱郭家是好欺负的?大哥二哥。咱们带人去毛竹坞,揍那江家狗日的!”

郭守业哼了一声道:“去干什么?这样人家,我躲还来不及呢!我看清了他嘴脸。当时就跟他退了亲。我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才不要嫁这样狼心狗肺的人家!”

郭里正点头道:“这话说得好!姓江的不仁义。将来要遭报应的。”

郭守业又道:“我先说这个,就是先提个醒。别到时候你们谁也说‘要不是我们帮忙你郭守业能发财’这样的话来。就没有你们,我现找别人也是一样的。——杨安平和朱顺就都跟着我做事了。想着是亲戚,我才喊你们来的。我帮衬你们,你们也帮衬我,咱们这才显得比外人强,是亲戚,打断骨头连着筋!工钱你们放心,我肯定不会亏待亲戚的。你们做事我也放心。”

郭里正不满道:“他二伯,你当人人都像江家不知道好歹!”

有人接道:“就是,二哥,你要做什么就说。咱们兄弟都不是外人。”

郭守业就看向旁边的郭大全。

郭大全站起来,笑着对众人道:“各位大爷叔叔舅舅们…”

他跟九大世家的人混了几天,说话更显气度,举止也从容。他把这些日子在城里的事说了一遍,又把郭家的打算说了一番,还隐隐透露给大家的好处。

总之,他为众人规划了一个美好的未来。

只是在通往这个未来的金光大道上,有江家谢家阻碍。

郭家众亲友想要发财,就得扫除这障碍!

众人被他引得群情激奋、眼冒红光,为了眼前乱飞的黄金和白银,他们敢于扫除一切牛鬼蛇神,更别提什么谢家江家了!

谁敢不让他们发财,他们就跟谁拼命!

郭里正站了起来,扫视屋内,严厉地说道:“你们听好了:凡我郭家人,谁敢帮着外*害家里人,开祠堂把他出族,赶出去!还有,从今儿起,再有人敢偷鸡摸狗地勾搭,也开祠堂祭祖,不管男女都沉猪笼,丢到江心喂鱼!你们出去了各家告诉一声。哼,这村里再要不整治,都不成样了!”

说完和郭守业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后一个举措是为清哑二次退亲做的应对。

自郭守业回来后,清哑再退亲的事便瞒不住了。

村里流言漫天飞,张家李家趁势说清哑命硬不祥。

郭里正特意公布这一条,就是要提醒张李两家、还有江家和谢家儿女做的丑事,又把众人目光吸引到他们头上,把那些丑事翻出来说。

众亲友无不答应,又骂又保证,又帮着出主意。

郭大全就一一分派人事。

他道:“都是亲戚,都不落下。不过,各人干什么得听我分派,别争别抢。像大爷,当了好些年里正,当然比旁人能干,他能做的事别人未必做得了。怎么比呢!”

郭里正努力维持脸上严肃,才没笑出来。

“…我们挑的都是合用的人,各家都有。实在不适合的,就别来了,来了还添乱。像我小舅子大头菜,没那么大能耐,就是我小舅子我也不能要他,还不如当个劳力挣些辛苦钱。你们也放心,这么多织工,光吃喝拉撒用,就得找人专门伺候。年终分红的时候,凡亲戚我们能照应的总会照应。”

郭大全的话十分公正,众人听了无不心服。

清哑在窗外听了半天,郭大有一抬头,看见了她。

他急忙悄悄出来,问“小妹可有什么要说的?”

清哑想了想,对郭大有道:“告诉他们,等今年过了,要是好,拿三股出来分给他们。”

郭大有听了一呆。

这个股他也听清哑说过,明白是怎么回事。

拿三股出来分给亲友,就意味着郭家要让出三成红利。

清哑不等他细想,又道:“这样才能抱成团!”

郭大有心中一凝,立即明白了。

“你等着,我去跟爹说。”

他急忙转身又进屋去了。

将清哑的想法对郭守业和郭大全一说,两人都拧眉。

才想了一会,又都不约而同点头答应,“就这么办!”

当下,郭守业就把分股给众人的打算说了。

第145章 女人(二合一肥章求粉红)

郭大全又算了一笔账给众人听:“打个比方,要是这年我郭家赚了三万两银子,我们就要拿出近一万两分给你们。工钱是另外的。赚的越多,你们也分的越多。”

直观的说法,让众人热血沸腾起来。

大家笑着叹着,说他父子真是太讲仁义了。

郭大全笑道:“话别这么说。你们心里有数就行。别哪天觉得,凭什么郭家拿七成,我们这些人才分三成,骂我们父子黑心肠就好了。”

众人都道,要是那样就天打雷劈了。

郭里正和郭守业商议几句,将这些都落在纸上形成文契。

“留了做个证见。谁要是将来像江家一样没良心,不但没分红,还要狠狠教训他。”

清哑听到这,才带着侄儿女们转身离开。

自此后,郭家上下便轰轰烈烈忙开了。

盖房子、造织机、招女工、买棉花,纷杂忙乱。

这其中又以招人一项最为热闹。

经商议后,大家限定只招熟人。

先是郭家亲友,然后是绿湾村本村的,再然后是邻村的,再就是亲友村上的。总之,一定要知根知底,有人保荐。

至于酬劳分几个方面:一是按织布数量计算工银,手快的一月不会少于四两银子,绝对比在家织布卖要丰厚的多;二是一年有两套衣裳,吃住也都在郭家,每月有四天工假可以回家探望;最后,也是最大的诱惑,就是郭家的新式机器和花布样式,郭家承诺做的好将来必有回报。最不济也要把搅机和纺车送她们。

所以,来的人为工银还在其次,想在郭家学手艺才是主要的。

来人想,熬个两年,等将来回家织花布卖也是值得的。

若想偷学可不行,因为郭大有和清哑早就挖空心思防范这点,为此。他们针对机器的造型。将其关键部位封闭起来。这真的很难,因为纺车和织布机根本封不住。郭大有绞尽脑汁,甚至画蛇添足故弄玄虚增加复杂度。就为了迷惑人眼目。那搅机却好办,整个儿都用木箱子封闭,外面看去就像个小矮柜一样。

如此一来,那些人又不识字。又不会画图,就算猜到一二也说不清。

郭家几天就招了两百多人。

因房屋和机器尚未准备齐全。目前只有两百织工正式上工,再就是纺纱的。其他人都在家等着,等一切准备齐全了,再来上工。

众人在家本就会织布的。来这后花了几日工夫熟悉新机器,很快就上手了。所有人分两班,一班人上午上工。另一班人下午上工;上午织布的晚上做上半夜,下午织布的晚上做下半夜。每月双方轮换一次。两班倒换着,每人每天能织一匹多,手慢的也能织一匹。

消息传开后,来的人就更多了。

郭家院外,一对年轻小夫妻正站在枣树下闹别扭。

汉子抱怨道:“吃住都在这,晚上也不回,怎么成!”

小媳妇板着俏脸道:“怎么不成?你要是一个月能挣四两银子,你去哪我都不管!这还是手慢的呢,我手艺好,织布快,一个月少说也能挣五两,还省了家里嚼用。一年下来能攒多少?这活计还不能做?”

汉子苦着脸道:“冬儿,你走了,我怎办?”

冬儿道:“你这么大个人,没我你自己就不能过了?你没娶我的时候,不是也一个人过了!”

汉子赔笑道:“可是我娶了你了…”

现在没她他真没法过了!

无奈冬儿被五两月银牢牢牵挂,见男人这样不识大体,不为他们将来的小日子着想,很生气,指着墙内跺脚道:“你看人家都把媳妇送来了,就你没出息!也不怕人家听了笑话!”

汉子看着她心里嘀咕:“人家媳妇可没你俊!”

原来,他因为媳妇长得俊,搁在外头不放心。

正闹不开的时候,郭大全从院内走出来。

他们认识的,看见忙打招呼。

那汉子就拉住他问东问西,又恳求说能不能让他媳妇晚上回家住。

郭大全笑道:“我们晚上也开工,回家不成。”

因把开工安排详细告诉他一遍。

那汉子震惊道:“晚上也织?”

冬儿红脸道:“我哪天在家晚上不织布?”

说得她像个当家奶奶一样,其实还不是劳碌的命!

白天忙家务,晚上织布,她比来这还累呢!

否则她也不会为了几两银子坚决要来了。

郭大全见汉子放不下,便安慰他说有好多的人呢。

汉子念念不舍地瞅着自己媳妇,嘟囔道:“我就是不放心…”

郭大全也是男人,把冬儿一看,立即明白了汉子的心思。

他拍着汉子肩膀笑道:“兄弟放心,你媳妇交给我,没事的!”

汉子瞪大眼睛——

媳妇交给他?

还叫他放心?

他就是不放心郭家兄弟才不想让媳妇来的!

想想看,郭家做这么大买卖,谁不羡慕!

他家三个儿子,对着这么多大姑娘小媳妇,到时候还不是看上谁就是谁。有那贪慕富贵的,说不定主动投怀送抱呢。一想到这他心里就火烧火燎的难受。

郭大全也是忙晕了头,未曾注意措辞,还在滔滔不绝地说呢:“我们都想到了:作坊里都是媳妇和小女娃,所以我们用院墙围了起来。你想想,这就两道墙了,还不安全?作坊里管事也不用男人,由我娘和我媳妇、弟媳妇她们管。反正,我们是不会让男人随便进作坊去的。晚上我们也有规定,不许她们随便出门。我们也怕出事呢。真要出件事,怎么跟人家里交代?所以说,兄弟你尽管放心。你媳妇在这没事的!”

汉子听见这样,才没话说了。

冬儿则羞红了脸,狠狠踩了男人一脚。

汉子熬着没叫痛,只咧咧嘴,尴尬地笑了笑。

因又问郭大全:“我能来看媳妇不?”

他眼里,那郭家院墙就像隔断牛郎织女的银河。

郭大全笑道:“怎么不能来!你想来就来,不过不许带东西进去。我们是怕有人捣乱。我们吃住都包了。衣裳也给做。你们只管放心。要不放心,过三天你来问她,吃的好不好。做的累不累。要不满意,就走;要好,就留下来。留下来就不许再反悔了,我们签文书的。”

汉子再无话可说。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冬儿像小鸟似的飞进郭家。

郭大全劝动了他,正要去忙自己的。一转身看见一个老汉,挑了一担菜往郭家来,忙喊“五大爷!”

郭五大爷笑得胡子一翘一翘的,“大全!”

郭大全体贴地说道:“大爷你慢点!”

又低头看看菜篓子道:“大爷你一回少挑些。别闪了腰。”

郭五大爷笑道:“我不累!这把老骨头还行。”

冬儿男人忽然问道:“他做什么?”

郭大全道:“送菜呀!这么多人哪天不吃菜。”

冬儿男人眼珠一转,急忙道:“那我也种菜,往后我天天送菜来给你们好不好?”这样他就能天天见到媳妇了。

郭大全摇头。抱歉地说道:“这米呀菜呀做衣裳煮饭这些活计,我们都是安排本家媳妇婆子做的。都是亲戚。总要照顾些。还有村里人,郭家弄这么大动静,总会给他们添麻烦,也要给他们些好处赚。再说,他们住的也近,送东西也方便。远地方的弄来就不划算了。”

这是他笼络亲友的手段:不论谁家,他都能挑选合适的人用在合适的地方。或男人或女人,有能力的弄进来当管事;没能力的为人勤劳实诚则弄去染坊;若是女人能纺纱织布就把女人弄进来;实在不行的安排他老娘或媳妇煮饭;厨艺不好的就种菜养牲畜卖给郭家;再差的人,他也能找个清扫搬运的活计给人家,满族人都不得罪。

收米粮肉菜等也都先紧着村里人。

郭家建作坊,若不能带动村里受益,也做不长。

冬儿男人听了失望不已,看郭五大爷的目光充满了嫉妒。

郭五大爷笑得老脸开花,觉得姓郭就是幸福。

因自豪地说道:“大全侄子那是照顾我们。我们也干不了别的,只好种菜。”

郭大全笑道:“说照顾也不算,五大爷这菜也是花工夫种的。再说了,自家人,我们用了也放心。还有一件事跟五大爷说——”他凑近郭五大爷低声道——“别看五大爷只卖菜,这来来往往的人,大爷也帮我瞧着。如今人多眼杂,保不准就有人在背地里捣乱。我们一家子哪看得过来,这不得靠亲戚们帮着!”

郭五大爷听了正容道:“大全你放心!大爷眼睛还不花,心也亮,大爷保准帮你看着,从此我就留心了。”

郭大全满意地点头,又和冬儿男人招呼一声,方才走了。

这是一插曲。这样的事最近经常上演。

不但冬儿男人,就是郭家女人也紧张起来。

首先就是蔡氏,她紧张自己男人!

郭家大院忽然招了这么多女人,还都是小媳妇和十几岁的小女娃,她能不紧张吗?江明辉那样的都被谢吟风瞧上了,郭家如今做大生意了,郭大全又能干又会说,长得也不错,也不算老,被乡下媳妇甚至小女娃看上,那是很有可能的。

所以,她早晚全身都戒备着。

好在公婆商议后,将作坊日常管理交给她们妯娌、还有本家几个婶子、婆婆和小姑监督,男人不许进坊子,她才放心些。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郭家大院这么多女人,有多热闹可想而知了。一班人上工的时候,另一班人熬不住的就去睡觉;要强不肯落后的不愿歇着,去请阮氏等人指点织布手艺;有的蹲在水边洗衣说话;更多的女人好热闹,大家来自不同地方,聚在一处说不完的闲话,东家长西家短,比穿衣比长相比男人比公婆,叽叽喳喳、欢声笑语远远传到院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