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方瀚海兄弟正在里间,跪在床榻前。

老太太看着方瀚海,轻声道:“那日,你说有人指控咱家和玄武王府勾*结,你趁机退了也好。”

方瀚海低声道:“是。儿子也是这样想的。”

老太太道:“从此,他们兄弟在前,你们在后辅助。”

两兄弟齐声道:“是。”

老太太又对方瀚漫道:“大房几个孩子忠厚有余,才智不足,只有利儿还强些。你要好生教导妻儿,不可令他们生出不忿之心,致使家族内斗,同根相煎。你们兄弟若不和,族中人心必乱,方家就要败了。”

方瀚漫忙道:“请母亲放心。儿子虽无才干,却有自知之明。”

老太太道:“好。才能平庸不要紧,就怕没有自知之明。只要他们兄弟同心,方家依然能兴盛不衰。”

方瀚漫道:“是。”

老太太又道:“等过了这阵,把利儿送去霞照,和严暮阳郭勤一起学习。也跟他两个堂兄好好学习历练。一初一定会尽心教导他的。”

方瀚漫含泪道:“谢母亲费心。”

待方瀚海兄弟两个出来,方初和清哑就被叫了进去。

方初看见祖母骤然枯槁的形容、不久于人世的情景,再大的怨气也化为乌有,扑跪在床前,握着老太太手泣道:“祖母!孙儿不孝!”

清哑也跪下,含泪道:“对不起,祖母。”

她这是第二次给老太太道歉。

上一次是在方则的婚宴上,她说了不该说的话。

老太太目光扫过方初,很快落在清哑脸上。

“你受委屈了,丫头!”她吐字还算清晰。

“不,祖母。是我疏忽了。”清哑真的很后悔,不该瞒着娘家人,以至于郭勤在老太太寿宴上揭露此事。可若说了会不会更糟呢?她真不知道。

“不怪你,是天意。”老太太叹道。

她又转向方初,道:“一初,别怨你父亲,他没偏袒你姑妈…”

蒋妈妈见她说话费力,轻声代为解释道:“二老爷给姑太太用了药,最多只能活两年。原想悄悄的不惊动人,就当她久病不治走了,以免老太太伤心,也不影响方家和两位表姑娘的名声,谁知姑太太又弄出事来…老太太已经撤了二老爷的家主之位,让则少爷继任了。”

方初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一时呆住了。

仔细一想,闹得这样,父亲确实无法再继续做这个家主。

再细一想,父亲原本处置没错,却是自己莽撞了:自己只顾着身为清哑夫婿的责任,就忘了身为方家子孙的责任。

偏偏他连清哑也没护好,没有尽到夫婿的责任。

今日又当众威胁亲长,以至于祖母气倒,父亲引咎退位,同样没有尽到方家子孙的责任。

他羞愧悔恨,不禁泪如雨下。

清哑也惊住,忙道:“祖母,公公他…”

老太太道:“无需内疚。你没错。你娘家也没错。”

任谁家的女儿被人这样暗害,也不能吞下这口气。

老太太对蒋妈妈点头示意。

蒋妈妈便出来,将众人都叫了进去。

当着众人,方老太太缓缓道:“郭织女,原本我并不中意你为媳,但是,你用自己的智慧和品性,赢得了方氏一族认可。

“最近,发生不少事,我有意不插手,任你处置。

“你处置的很好,既有宗妇气度,又不失宗妇威严。

“郭织女,乃我方家百年一见的佳媳!纺织奇才!

“郭氏织女,现是方氏织女。

“方氏一族上下,都要尊敬她,保护她!”

众皆齐声道:“是。”

清哑内疚,哽咽道:“孙媳惭愧…”

老太太打断她,再道:“清哑,答应祖母一件事。”

清哑忙道:“祖母请说。”

老太太道:“请你…以后照应方家!”

清哑道:“祖母请放心。”

她以为老太太提醒她,往后有什么好的设计和创新,不要撇下方家,所以很痛快地答应了。

老太太又叫“则儿”,方则上前跪下,含泪道:“祖母。”

老太太目光扫过众人,缓缓道:“自今日起,方则继任方氏一族家主之位。”

众人齐声道:“是。”

老太太又道:“一初虽另立门户,但——”

说到这她停下,望着床顶不语。

里里外外的人都屏息等待。

静了一会,老太太又道:“若方氏族中,有奸邪作乱者,方初和郭织女,皆有权惩治,形同家主。”

众人愣住。

这等于说,方初和清哑有监管方家的权力。

这命令很不合理,然在场长辈都知道,方初自有家业,方氏原想要他回来做家主,是他不愿回来,因此众人并不担心他借机夺权——根本没必要夺——愣了一瞬都回道:“是。”

方初急忙道:“祖母,这…不合适。”

父亲还在呢,还有大伯和各位堂叔伯们。

老太太提声道:“你真要和方家断绝关系吗?”

又问:“织女,你刚答应祖母的?”

清哑被诓而不自知,忙道:“我会照应方家。”

老太太满意道:“好。”

又道:“一初,你要切记:你的决定会影响清哑的名誉。”

方初若和方家决裂,外界一定非议他受清哑蛊惑,清哑的名誉将受到损害,成为不孝的儿媳、不守本分的女人。

方初低声道:“孙儿记住了。”

老太太又向方则道:“则儿,遇事多问你大哥。”

方则含泪道:“孙儿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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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9章 伤逝

老太太叹道:“好想再看你们演的戏。”

原本说好,今晚还要再演一场的,她看不到了。

她对蒋妈妈示意道:“把那些分了吧。”

语气很随意,不像先前说话郑重有力,说完闭目,似疲倦了,又或者这件事在她心中根本不算什么,不过是随口交代一下而已。

蒋妈妈扭头走进床后,须臾捧了一堆账册出来,道:“老太太名下产业和财物都在这,均分给二房孙辈。另有珠宝藏物若干,每个孙女均得一份,外嫁女和儿媳也各得一份。”

蒋妈妈将账册交给方瀚漫,由他来主持分派。

方瀚漫接过账册看的时候,老太太又道:“叫无适来。”

严氏忙出去,命婆子带方无适来。

方无适在外间还笑咯咯的,一进入内间,发现这么多人皆肃然而立,神情悲痛,立即收了笑,小心翼翼地走向床前。

清哑推他,低声道:“叫老太太。”

方无适趴在床沿上,压逼着嗓子悄声叫道:“老塔塔(太太)!”

老太太“嗳”了一声,笑开了脸,轻声道:“无适!”

那声音,已经像耳语一般,很轻很轻了。

方瀚海等人觉得不妙,都紧张地看着她。

方无适欢喜道:“老塔塔(太太)睡告告(睡觉觉)呀!”

老太太眯了下眼,道:“是,太太…累了。”

说着把目光转向蒋妈妈。

蒋妈妈捡起床边一个黑木匣子,道:“这是极北之地的一个庄子,老太太说给无适哥儿。”一面将匣子递给方无适。

方无适抱在怀里,左看右看地研究。

老太太又叫道:“清哑。”

清哑忙道:“孙媳在。”

老太太道:“蒋妈妈…跟了祖母几十年…你帮祖母照应她…养老…”这是让蒋妈妈往后跟着清哑。

清哑道:“好的。”

方老太太又叫:“漫儿,海儿…”

方瀚漫兄弟一齐跪行上前。

老太太目光在他们脸上滑过,说“人终有一死。娘也算…有福的了。我去…找你们…爹了…”

目光渐渐暗淡,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方无适轻声对方瀚海道:“煮(祖)父,老塔塔(太太)睡鸟(了)。”

方瀚海兄弟悲呼道:“母亲——”

方初喊道:“祖母——”

是他逼死了祖母吗?

他眼前一阵发黑,身子晃了晃。

清哑急忙抱住他腰,一面无声流泪。

一年前还满腔恨意,眼下却只有悔恨。

这复仇如此让人不能释怀,让人如此遗憾!

她从未这样深刻地体会到一个家族代表的意义:身为家族子孙,一言一行都影响深远,牵连广泛,错综复杂间,任你如何算计、抵挡,结局也会往你想不到的方向扭转。

林亦明和几个表姐妹站在外间等候,忽听里面传来嚎啕大哭声,不禁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喃喃道:“外祖母!”

——外祖母走了。

外祖母这一走,没有人能救得了母亲了。

便是父亲来也不成。

因为,就是母亲气死外祖母的!

她自出生以来,从未觉得人生如此晦暗过。

八月十八,是方老太太的生辰,也是清哑和方初成亲的日子,现在又成了方老太太的忌日。

春晖院,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大放悲声。

原本热闹的方家,忽然传出噩耗:林姑妈突发病亡,方老太太不堪打击,悲痛之下也跟着去了,寿宴鼓息乐止,喜事变丧事。

更爆出一则消息:方瀚海因病退隐,方则继任方家家主。

一时间,客人们议论纷纷。

老太太临去前,夺了两个儿媳的管家权:从今后,方家二房在外经管买卖,其内宅人情来往打理由高云溪接手;祖籍这边的家务打理,由方初的大堂嫂接手,严氏和大太太也荣养了。

方初和清哑于悲痛之中,被推出来总理老太太丧事。

外面,方初带着方则兄弟主持,内院则由清哑高云溪两个主持,方瀚海和方瀚漫、严氏和大太太只在灵堂守灵,诸事不管。

方初原本就是方家少主子,后来出族,再归宗,另立门户,自创出如今的家业,往日积威不减反增,方家孙辈兄弟无不听从他号令,大小管事仆妇无不听他指挥,主持起来毫不费力。

他尚沉浸在悲痛自责中,且族中以前并不是没办过丧事的,因此并未刻意去筹划安排,只凭方大总管安排罢了。

可是清哑不同,清哑没料理过这等大事。

连高云溪也没干过,妯娌两个都是生手。

不懂不要紧,清哑有自己的应对方法。

她命方总管将所有丧事程序一一拟出来,所有活动安排需要人手和物资也都拟出来,她看了再作统一安排处置。

这相当于制作一份丧事预算计划书。

方瀚海父子在外经营买卖,祖籍这边是由方瀚漫夫妻操持。

因此,方总管算是大房的人,他信服方初,不代表信服清哑,看在方初面上,他忙了半夜,草草拟了份东西交给清哑,算是交差。

结果第二天到那一看,额头冷汗就下来了。

清哑不止交代了他一个管事,还交代了老太太身边的蔡妈妈,还有刑二总管等几个人,每个人都连夜拟了一份计划出来。

清哑自己也询问方初,方初觉得这是个让妻子学习家务的机会,因此强忍悲伤和疲累,亲自出面,找了经验丰富的、已经退养在家的老总管来帮她,他自己也在场坐镇,再加账房数人配合,连夜拟了一份详尽的丧葬计划出来。

清哑就把这几份计划比较,并现场算出所费银两,选择最完整、最节省、最合理的计划,大家斟酌补充完善。

最后,邢二总管的计划被选中。

这刑二总管很有眼力,一则他对方初忠心敬服,连带对清哑交办的事也尽心尽力;二则他对清哑的行事风格有所耳闻,觉得这是个机会,因此他在拟这份计划时,不但思虑十分完善,连所有丧仪程序和人来客往的细节都列得清清楚楚,还考虑了成本。

其他人都没有他这份巧思。

方家豪富,又是老太太的丧事,大手大脚惯了的管事们怎会图省钱呢,只怕不够风光,不够奢侈,唯恐跌了方家的脸面,一个个都挥金如土,怎么方便怎么来,怎么好看怎么做。

所以,邢二总管如愿以偿地脱颖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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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章,有些伤感,虽是虚拟,也没理由求票,唯请你们别砸我!

第770章 辞官

方大总管犹如被打了个耳光。

待要抗议,清哑又没有惩罚责怪人,而是汇总了大家的提议,之所以单提出邢二总管,是因为邢二总管的计划功夫做的足、囊括全面,且无遗漏和欠缺,他实在没有理由提出异议。

清哑便根据计划现场分派任务:这几个人做什么,那几个人做什么;哪个兄弟监管这块,哪个姐妹监管那块…

分派完毕,她请高云溪和大堂嫂坐镇花厅,处置媳妇们回事领东西,她自己则在里面招呼往来客人。

她是这样告诉高云溪的:“弟妹比我说话爽快利索。”

高云溪十分感激她给自己树立威信的机会,况且这计划都一条条拟好了,怎么分派怎么安排,用什么东西派什么人也都是定好的,她处理起来十分的省事省心。

高家人也对清哑满意极了,赞不绝口。

毕竟高云溪才是将来的家主夫人。

头次合作,两妯娌能相处和睦,往后还有什么可愁的?

有满意的,便会有不满意的。

方大总管借机到灵前,向方瀚漫和方瀚海说起此事,言下之意清哑这样图省钱的方式是对老太太的不敬和不孝。

方瀚海一针见血地问道:“可曾失了该有的体面?”

方大总管想要挑错,可外面是方初主持,他不敢颠倒黑白。

见他哑然,方瀚海冷冷道:“咱们家的规矩也要改一改了。”

说了这句便不吱声了。

方瀚漫喝道:“还不去呢。三少爷还能苛刻了自己祖母?”

方大总管只得怏怏地下去了。

严氏很担心清哑处置不好,借故出去走了几趟,看见各处执事人做事仅仅有条,客人往来都有人接待安置,心中吃惊又纳闷。

大面上是这样,但还是有些意料不到的事。

比如家中原本的家务,以及突发的事件。

遇到难以决定的,她妯娌三个就一起商议,或参照以往旧例,或询问方初方则定下新的规章,都十分妥帖。

林姑妈的灵堂也安置在春晖院,在右侧一小院内。

林亦明木然跪在灵堂上,脑子里空白一片。

也不完全是这样,她感到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的人都盯着她、盯着母亲的棺木,低声窃窃私语,说林姑妈气死了老太太;还有人指点她,并议论她姐妹不检点…

第三日清晨,林姑爷赶到了。

他看着白漫漫灵堂内妻子的棺木,感受到扑在脚下抱着他双腿大哭的小女儿的悲痛,耳听得妻子身边婆子回禀说大小姐失踪的消息,心中一片寒冷,还有愤怒——妻子虽是方家女儿,可已经嫁给了他,方家人怎可不经过他就处决她?

真乃是可忍孰不可忍!

灵堂外传来脚步声,是他两个舅兄和方氏族老来了。

他转身,一抖官袍,严正地迎向他们。

同时,他冲身后一摆手,林亦明等人均悄悄退下。

方瀚海等人进来,林姑爷颤声质问:“她是你们方家的女儿!便是按大靖刑律来判,她也罪不至死。你们怎忍心这样对她?”

方瀚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出声。

方瀚漫道:“你想要上公堂?郭家确有此意。”

林姑爷哑然。

这件事闹开,他的官声、两个女儿的名声都完了,他当然明白这点,他气的是方家居然如此偏向媳妇,就不给女儿留一线生机。

他道:“郭织女并无大碍,就不能和郭家说情,从此将她禁足?何苦这样心狠手辣,一定要置她于死地。你们如何下得去手!”

一族老怒喝道:“闭嘴!是老太太亲手送不孝女上路的。你便告上公堂我方家也不惧,看看官府是判孽女毒害人命、气死老母的杀人罪和不孝忤逆罪,还是判老太太杀女的罪。你舅兄若真心狠,一年前她就没了。你舅兄顾及兄妹之情,可孽女不思悔改,自寻死路。老太太伤心过度去了,老二引咎退位。我方家受此打击,全都因为你那妻女。你还敢在这里指责我们!”

林姑爷听了,闭目长叹,流下两行热泪。

方瀚海缓缓道:“方家女儿不争气,是方家对不起你。你放心,从此后,两个外甥女我们会照顾的。”

林姑爷一凝,盯着二舅兄不语。

这话虽是道歉,却也是提醒他:出嫁从夫,方家的女儿嫁给他,他便接手了管教之责。方家嫁出的是优秀的女儿。若他对妻女尽了教导管束的责任,林姑妈不会做出这等事。

林姑妈有此下场,他做丈夫的有责任!

二舅兄仿佛在质问他:你是怎么教导妻女的?

半响,他涩声道:“你放心,我会告病辞官。”

出了这样的事,方家绝不希望他飞黄腾达,以往在仕途上助他,今后怕要千方百计阻挠他,他十分心灰意冷,只能辞官罢了。

方瀚海道:“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决定。”

林姑爷又问:“亦真可有消息?”

方瀚海道:“已经派了人出去寻找。”

林姑爷道:“不用找了!随她去吧。”

若非她眷恋表兄,妻子怎会生出害人念头,林姑爷读书人,觉得女儿不知羞耻,恼怒之下说了气话。

方瀚海自不会以为他说的真话,没应声。

林姑爷没脸在方家待下去,第二天便将林姑妈灵位移走。

这几天,方利在灵堂哭得废寝忘食,捶胸捶地喊“祖母”。哭累了,就歇下来。在众人都沉默的时候,他猛然又嚎起来。

哭到后来,嗓子都哭哑了。

郭勤和严暮阳老老实实跪在他身旁,陪着他哭。

郭勤低着头,心中默念“我没错。我没错。”

他姑姑都差点被人害死了,他跟方家讨公道,这有什么错?

可方老太太去世让他受不了,又觉得愧对方利,愧对方初;他还担心,方家人会因此迁怒清哑,从此不给清哑好脸色。

小少年心里受折磨,看去比方利好不了多少。

相比他们两个,严暮阳不是直接当事人,就想的开些,偷空低声劝郭勤:“这不是你的错,罪魁祸首是林姑太太。”

又劝方利道:“老太太既教你做君子,不会怪你的。况且老太太自己都深明大义,让方老爷退去家主之位。可见她和你是一样想法。”

方利听不进去,只一味地嚎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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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妹子们和小子们各种感谢!

第771章 巧儿

方大太太过来哄,也哄不歇他。

大太太又是心疼又是生气,暗怪郭勤不该撺掇儿子出头,心中着实恼恨,只是老太太的警告记忆犹新,不敢发作;二则方家二房势头强劲,她不敢得罪方初和清哑,所以也不敢给郭勤摆脸子。

后来,方瀚漫过来了。

他抱着小儿子,低声在他耳边道:“你祖母特地叮嘱我,不要责怪你,说你很好,男儿就该有这份担当和勇气。还交代我,把你送去霞照,跟严暮阳他们一块上学,顺便跟你两个哥哥身边学习。”

方利听了更加愧疚难过,把头埋在他爹胸前哭。

实在是哭不出声音来了,所以只听见呜呜声。

方瀚漫怕他哭伤了嗓子,命人送他回去歇息、请大夫来调治。

又请郭勤和严暮阳相陪,两人都去了。

严暮阳虽然不像郭勤和方利愧疚想不开,却比他二人更操心。他二人只管自己伤心内疚,别的一概不管;严暮阳不但要安慰劝解他们,还惦记巧儿。这次的事可有巧儿一份“功劳”呢。他生怕巧儿也内疚地想不开,以至于郁结于心,便嘱咐严暮雨照顾巧儿。

他对妹妹道:“叫巧儿别太伤心了。记得吃东西。”

严暮雨不知内情,听了哥哥的话很是诧异,心想是方家老祖宗去了,又不是吴氏去了,巧儿干嘛要这么伤心?

严暮阳每天都叮嘱她,她不得不留心巧儿。

这一留心果然发现巧儿不对,遂劝巧儿别太难过。

她不能体会巧儿的心情,所以劝慰干巴巴的不在点子上。

巧儿默默无语,郁郁寡欢,清哑等人忙的忙,悲伤的悲伤,内疚的内疚,无人留心她。

这日,严暮阳亲自找机会来看巧儿。

两人坐在客院假山上说话。

他轻声对小女孩道:“巧儿妹妹,你没做错!”

巧儿抬眼看向他,点头道:“是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