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哥儿忙拿在了手里,掰了掰佛手的叶子,这才道:“喜欢!”然后笑嘻嘻地跑到五娘的身边:“娘,娘,你看,姨母送我的!”

五娘不好意思地看了十一娘一眼。

她推了推儿子的背:“还不快谢谢姨母!”

鑫哥儿大声地向十一娘道着谢。

十一娘笑着说了句“鑫哥儿喜欢就好”。

五娘忙起身告辞。

有了这样的插曲,十一娘客气了几句,带着谨哥儿送了五娘和鑫哥儿出门。

一转身,碰到带着两个小丫鬟的玉版。

“四夫人,”她笑吟吟地给十一娘行礼,“太夫人说,您那边还有一堆事忙。让奴婢把六少爷带过去。您可以一心一意理事,太夫人身边也有个相伴的人。”

太夫人喜欢谨哥儿,十一娘是知道的,也没有在意,笑着叮嘱了红纹和阿金几句,把谨哥儿交给了玉版。

回到花厅,林大奶奶来为徐嗣谕的婚礼送恭贺。

“恭喜你,要做婆婆了!”

十一娘不由冒汗:“同喜,同喜。”

前两天,林大奶奶的长子订了亲。

两人分主次坐下,说了两句话,唐家四太太来了。

几个人一翻阔契,黄三奶奶过来,还把项家的陪嫁单子带了过来。因有外有人,她一直坐到了林大奶奶和唐四太太告辞。十一娘又花了些功夫看陪嫁的单子。等送走黄三奶奶,已到了掌灯的时候。

十一娘忙道:“侯爷回来吃饭吗?”

这几天,外院也有很多的客人。

“侯爷没有差人来禀。”竺香说着,就看见徐令宜进了门。她忙吩咐小丫鬟摆膳,服侍徐令宜梳洗更衣。

十一娘坐在内室临窗的大炕上和徐令宜说话:“…项家的陪嫁有七、八千两。器皿之类的东西不多,都是上好的良田。瞧着一年也不少进项。”

徐令宜“嗯”了一声,梳洗完走了出来:“项大人一向务实,这样安排也不稀奇。”说着,见饭桌已经摆上了,却没看见儿子的影子,不禁道:“谨哥儿呢?”

“娘留着在那边玩。”十一娘接过小丫鬟盛的饭放在了徐令宜的面前,“说让我们晚上问安的时候去接。”

徐令宜坐了下来,和她说起儿子来:“我想,明年就让谨哥儿启蒙。你看怎样?”

一般的孩子六、七岁启蒙,也有早两年,也有晚两年的,看每个人。

明年谨哥儿五周岁,六虚岁。还不到上小学的年纪。

“会不会太早了点?”十一娘说着,让小丫鬟给自己盛了碗汤。

“谨哥儿聪明,让他早点启蒙。”徐令宜笑着,“他身体也好,精力充沛,再给他找个师傅专教拳脚功夫。再晚了,身子骨硬了,就学不到什么真本领了!”

十一娘失笑:“侯爷到底是要谨哥儿学武技,还是要谨哥儿读书啊?”

“都学!”徐令宜道,“要上‘马击狂胡,下马草行书’。”语气里隐隐带着几分期盼。

十一娘想到谨哥儿玩泥巴的样子,想不出谨哥儿能文能武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要是他不喜欢呢?”

“男孩子,哪能由着他的性子来。”徐令宜不以为然,想到十一娘常常搂着儿子亲啊!抱的,又道,“你也不能惯着他。”然后想了想,“就这样说定了,明年就给他启蒙。”一副不容十一娘拒绝的样子。

十一娘还怕徐令宜惯孩子。

既然他下了决心,她自然要支持。

“那就依侯爷的意思好了!”十一娘笑着喝了口汤。

两人默默地吃了饭,去了太夫人那里。

第五百九十九章

谨哥儿正和太夫人在库房里。

“这个好看!”他从一大排锦盒里指了个石榴。

那石榴不过拳头大小,皮是翡翠雕的,瓤是红宝石,上面还歇着个用象牙雕的小小白色蝴蝶,十分的可爱。

太夫人呵呵地笑,吩咐玉版:“把这个装起来!”然后又低头柔声问谨哥儿:“还有哪个好看?”

谨哥儿看了看,又指三寸来高的弥勒佛。

那弥勒佛黑漆漆的,看不出是什么材质。袒胸露腹,笑容可掬,一派喜乐。

太夫人就吩咐玉版:“把那个也装起来!”

玉版笑着应“是”。

二夫人忍不住道:“娘,谨哥儿年纪还小。这也太贵重了些。您有这心,等他大一些了,再赏给他就是了。”

“没事,没事。”太夫人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我们谨哥儿可不是那种不知道轻重的人”说着,搂着谨哥儿亲了一口,笑盈盈地望了谨哥儿,“是不是啊?谨哥儿!”

谨哥儿连连点头。

太夫人就柔声问他:“你看看,还喜欢什么?”

谨哥儿的眼睛就在那些锦盒间穿梭着。

二夫人望着兴致勃勃的祖孙俩人,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徐令宜和十一娘去的时候,太夫人正斜斜地倚在西次间临窗大炕的东边。歆姐儿乖巧地坐在太夫人身边,二夫人则坐在炕边太师椅上。原来放在大炕中间的黑漆钿镙花鸟炕桌被挪走了,快八个月的诚哥儿坐在那里,谨哥儿和诜哥儿一个拿着拨浪鼓站在西炕角,一个拍着小手站炕边。

“到我这里来,到我这里来!”,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逗着诜哥儿。

诜哥儿睁大了圆溜溜的黑眼睛,望望熟悉的哥哥,又望了望谨哥儿手中的拔浪鼓,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模样。太夫人看的呵呵地笑。

站在炕边的五夫人有些怒其不争地摸了摸次子乌黑的头发:“傻小子!”

诚哥儿趁机爬到了母亲的怀里,然后指了谨哥儿“咦啊!啊”了半晌,好像在让五夫人帮他把拨浪鼓夺回来似的。

徐令宽已笑着迎向了徐令宜和十一娘:“四哥,四嫂!”

徐令宜笑望着弟弟:“今天不用当值!”

“嗯!”徐令宽给徐令宜和十一娘行了个礼,“皇上去西山别院避暑还没有回来。我们这些留在燕京的没什么事,天气又热,刘副统领把班次调了调,每个人上三天歇四天。大家都乐得轻松。”

皇上带着皇后、皇太子等人六月中旬就去了西山别宫,内阁大臣,六部官员都跟了过去,原要安静空旷的西山骤然间车水马龙,踵接肩摩、张袂成阴。

他们说话的时候,炕边的大人小孩子都已望了过来。待徐令宽话音刚落,谨哥儿就跳了起来:“爹,娘!”

太夫人也笑盈盈地望着他们:“你们来了!”

徐令宜和十一娘恭声应“是”,上前给太夫人行礼,妯娌间又见礼,脂红领着两个小丫鬟端茶倒水,谨哥儿要下炕,玉版忙过去帮着穿鞋,那边诜哥儿看了也要吵着要下炕,玉版又帮诜哥儿穿鞋,大人小孩,屋子里乱哄哄,却有种温馨的热闹。

太夫人看着眼睛都笑得眯起来。

忙了好一会,大家这才分主次坐下。

二夫人问起徐令宽调班的事:“皇上不是留了梁阁老在京吗?怎么?你们调班,梁阁老也不说一声?”

“刘副统领问过梁阁老了。”徐令宽笑道,“梁阁老说,这是御林军的事,他也不懂。他只知道不能空岗,不能出事。”

二夫人笑起来:“难怪别人说梁阁老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不过,只怕会被人捉了把柄。”

因关系到徐令宽本人,徐令宜闻言不由神色一紧,忙道:“捉什么把柄?我可是随波逐流。既没有出头,也没有拖后腿。”

看到徐令宽紧张的神色,二夫人笑起来:“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梁阁老。”又道,“从前几位阁老年长,都到了致仕的年纪,想留三分情面,不免睁只睛闭只睁。可如今新入阁的窦阁老和魏阁老都正值壮年,正是大展鸿图的时候,没事还好,如果有个什么事,梁阁老只怕不好交待。”

徐令宽立刻想明白过来。他不由皱眉:“现在国泰民安,他们就不能少生些事?”

“国泰民安?”二夫人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听说进入六月以来,福建那边频频发生倭寇上岸烧杀抢掠之事。我们住在燕京,天子脚下,京畿重地,自然不觉得。可江南一带的黎民却水深火热,闻倭丧胆…”

五夫人见二夫人越说越严重,话题越扯越远,又是因五爷而已起,忙笑道:“哎哟,这些事自然有皇上和诸位大人操心。我们这些人管好自己别出乱子就行了。”然后笑着问十一娘,“怎么没见谕哥儿和谆哥儿他们?”转移话题的态度很明显。

二夫人神色微黯,然后掩饰什么般地低下头喝了口茶。再抬头时,已是风轻云淡。

大家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落寞。

太夫人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十一娘的身上,十一娘则正低头给谨哥儿整理衣襟,闻言笑着抬头道:“我让他们用了晚膳直接过来的。看时辰,应该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