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王爷和王妃二人,九娘子刚走回荣和堂,灵菊就来回说,大太太要见她。

九娘子点点头,往给大太太准备的厢房走去,大太太靠着大迎枕坐在炕上,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均一身素服陪着说话呢,见九娘子进来了,大太太对二人说道,“我有话要单独同小九说,你们出去吧。”

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应了,起身往外走,走过九娘子身边时,二人均对九娘子投去安慰的眼神,九娘子回应了,然后让灵菊也出去了,吩咐了没有自己的招呼,谁也不要进来。

灵菊点头应了出去了,随手掩上了门。屋里就只剩下坐在炕上的大太太和站在地上的九娘子二人了。

大太太也没有说话,只是眼神阴郁地上下打量着九娘子,九娘子也不说话,也不躲避,任由大太太打量,神色从容。

半晌,大太太才说道,“我到底是小看你了,小九,你很好,很好!”

九娘子不以为意,“当不得太太夸,小九一向如此!”

“我现在后悔了,当初要是不把你送进来,我的贞娘或许就不会这么短命了。”大太太恶狠狠地说道。

“太太别忘了,是您逼我的!”九娘子冷冷地说道。

“是,是我逼你的,可是你看看,是缺了你吃还是缺了你穿,一过门就打理庶务,下人们都恭敬称你一声谨夫人,小九,做人可不能不讲良心!”大太太急着说道。

“呵呵,那真是要谢谢太太了,没把小九赶出府去挨饿受冻的,良心?太太跟我讲良心吗?”九娘子冷笑着反问道。

“要说讲良心,我就得跟太太好好掰扯掰扯了,大姐姐的事太太您一清二楚的,您说说看,大姐姐搓摩小九,小九可有一丝埋怨?拿芝麻糕一事陷害小九,小九可曾报复?给大姐姐艾灸替大姐姐打理侯府庶务,小九可有喊过一声累?小九不过是本着自己的一颗心,想着好好待大姐姐的,可是,讲到良心,太太您又何曾有过良心?”九娘子声色俱厉地反问道。

大太太被九娘子的一番话给噎住了,“你!好你个小蹄子,嘴皮子倒是越来越利索了。哼,你不要忘了五姨娘!”

不提还好,一提起五姨娘,九娘子的火气更加要上来了,厉然望向大太太,说道,“太太还有脸提起五姨娘?以前受您的搓摩也就罢了,自从我来到侯府,您可有履行我们的约定,善待五姨娘?五姨娘已经什么都不争了,一心向佛了,您还有什么不肯放过的,明里暗里没少给五姨娘气受,就是这么着,曹府眼见就垮了,她也不肯离开,一心想着要服侍您,若是讲良心,我和五姨娘不觉得您和大姐姐有多讲良心,您说呢,太太?”

大太太更加气了,“哟,这么说,现在五姨娘也不被你放在心上了?你岂不是要翻了天了?你就不怕…”

大太太话还没说完,就被九娘子打断了,“怕?哼,好笑,我怕什么?我又没有留下个儿子自己先去了,我又没有要担心侯爷如果续弦,后母会怎么虐待儿子,我也担心不着牢里的罪父,老来受苦的嫡母…太太,您说说,我有什么好怕的?”

九娘子的话一下子将色厉内荏的大太太给击垮了,大太太挺直的腰背一下子驼了下来,九娘子句句击中了她的要害,贞娘临去之前最最放心不下不就是泽哥儿吗?虽说侯府答应了请旨立泽哥儿为世子,但到底也还没有行动。而且,如果徐振祥真的续弦,那么泽哥儿能不能平安长大都得另说了。

想通了这一节的大太太,严厉的神色顿时消失全无,拍着炕桌哭道,“我的贞娘啊,你这么就这么命苦啊,你留下泽哥儿可怎么办啊…”

九娘子没说什么,只是冷眼看着她。

大太太哭了会,才拿帕子拭了泪,本想等九娘子一进来就给她个下马威,先唬住她,再以利诱,好让她更好地为泽哥儿卖命,没想到一上来反倒被九娘子狠狠训了一顿,倒让她心虚了几分。

大太太擤了擤鼻涕,说道,“那泽哥儿好歹也是你的外甥不是,你再不看顾着他点,谁还能看顾他呢?再说了,侯爷若是续弦,这府里哪里还有你的立足之地了,你就不怕新的主母进门就收拾你吗?别看侯爷现在待你不错,男人都是朝三暮四,好个新鲜的,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这就不劳太太费心了,小九自有主张,泽哥儿是嫡长子,自然有侯爷和老太君太夫人看顾,小九哪有那个本事看顾的好的,太太莫要高看了我。”九娘子不为所动,淡淡地说道。

大太太急了,从怀里掏出一叠东西来,甩在炕桌上说道,“小九,你看看,这都是你大姐姐临终前交待我的,要将她的嫁妆田产铺子都给你,只要你答应好好待泽哥儿,将他抚养长大!”

九娘子一声冷笑,“太太和大姐姐把小九当成什么人了?这些,不如留着给泽哥儿请几个好的老妈子吧。”

大太太急了,哧溜一下从炕上下了地,走到九娘子面前,“小九,过去都是我不好,我给你赔罪,但是就看在泽哥儿的面子上,千万答应了吧,这也是你大姐姐临死之前唯一的心愿了,你大姐姐现在就躺在那灵前的棺椁里,难道你真的要看着你大姐姐死不瞑目吗?”

九娘子眼前闪过贞娘临死前紧紧抓住自己的手的那双苍白的手,闪过贞娘那凄楚又不放心的眼神,闪过她说过的那些话…

大太太自然不会放过九娘子脸上的神色的变化,忙又接着说道,“你放心,虽然咱们曹家如今败了,但我一定会向侯府提要求,不让振祥续弦,让他们答应将你扶正,你说,这样可好?”

九娘子哂道,“太太以为,您还有这个资格跟侯府提条件吗?就算侯爷答应了,太夫人能答应吗?老太君能答应吗?娶高门女续弦是势必的,我劝太太就不要枉费心力多此一举了。”

大太太犹不甘心地问道,“我就不信了,小九你就是个圣人,一点都不为自己打算吗?”

“我当然不是圣人,为自己打算?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大姐姐又何尝不是太过于执拗于强求了呢?小九谨守自己的这颗心,有自然是好,没有…那也不是我能左右得了的。”九娘子神色有一霎那的黯然,她没有说出口的是,王妃已经替她寻好了一处幽静的宅子,若是徐振祥真的要续弦,她也不是无处可去,与其在这高门深府里与下一个当家主母斗来斗去,还不如一身轻松地出了这个门去,过几年轻松自在的日子。

“你?你怎么能这么想…”大太太吃惊地看着九娘子,仿佛不认识她一样。

九娘子淡淡地说道,“大姐姐留下来的那些东西,太太都放好吧,将来都留给泽哥儿,若是身子无碍,就早些回去吧,省得触景伤情。”

说罢便打开门走了出去,唤灵菊去请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来,自己去前院看看有没有什么要照应的去了。

大太太将炕桌上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呸道,“不识抬举的丫头,扶不上台面的东西!”

晚间,徐振祥一身疲倦地回来,九娘子亲自打了水给他净了面,又给他泡了一盏铁观音,徐振祥坐在书案前的椅子上,喝了茶累得半晌没有说话。

“累了吧?我给你按按。”九娘子走到徐振祥身后,给他的额头上和太阳穴上按着,徐振祥舒服地闭了眼享受着。

九娘子在心里斟酌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说道,“侯爷,有件事情谨娘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徐振祥闭着眼睛说道,“你和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该说的?谨娘你怎么也矫情起来了?”

九娘子说道,“侯爷,我在姐姐临去之前喝过的药碗里发现了两样东西,却不是那老大夫的药方上有的,韩太医也看过了。”九娘子的话简洁,却都直接说到了点子上,让徐振祥一听就明白了。

徐振祥猛然睁开眼睛,直起身子,“多了两样什么?”

“多了红花和金盏银台。”九娘子说道,并走到书案旁将一本医书《本草》递给徐振祥。

徐振祥接过来一看,上边被九娘子用朱红色的笔划了出来的几句话:“藏红花,活血化瘀,产妇慎用。金盏银台,又名王不留行,活血,通经,产妇食用,后果严重。”

徐振祥放下书,脸色阴沉得厉害,“你怎么看?”

九娘子斟酌了一会儿,说道,“谨娘觉得两样东西不像是一个人下的。”

“的确不是,如果是一个人完全没有那必要,两样药是一样的药性,如果每猜错的话,应该是两拨人,没有互相商量过的。”

九娘子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看着徐振祥,她到底还是忍不住地问道,“侯爷,韩太医并不建议我将这事捅出来,因为他觉得我是在自找麻烦,侯爷,难道您一点都没有怀疑过我吗?”这话憋在九娘子心里,让她如刺在喉,难受得不得了。这样问出来,心里感觉轻松多了。

徐振祥抬头看着九娘子,眼神之中有受伤的神情,许久,才说道,“难道在你心中,就没有对我的些许信任吗?”

九娘子没有说话,的确,她还没有完全对徐振祥敞开心扉,避子汤她也一直在喝着,因为她还不敢真的将自己的心完全交给他,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

“我不认为你会做那样的蠢事,要是想动手,你的机会太多太多,实在没有必要这么做。这都是其次,关键是,你的心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徐振祥又补充说道。

九娘子一震,去看徐振祥,受伤的神情很好地被徐振祥掩盖住了,换之的是坚定的信任,九娘子心头一热,“侯爷,你…”

“说了多少次了,你怎么还这么见外,称呼我文君!”徐振祥打断九娘子道。说着将九娘子拉到自己的腿上坐了。双臂轻轻环着九娘子的腰。

“你不用多心,等贞娘的事完了,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断断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徐振祥轻声说道。

“我没什么可委屈的,只是文君,这事你看我们是查还是当作不知道呢?”九娘子问道。

“查,怎么能当作不知道?这些人忍不住了,都开始露出狐狸尾巴了。”徐振祥生气地说道。

听他这话,似乎是知道点什么,九娘子问道,“听文君你的口气,这些人是谁,哪些人?”

徐振祥搂着九娘子的手紧了紧,说道,“如今朝堂之事非常诡谲,咱们侯府也得好生整顿一番了,不能叫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才是。”想了想,又对九娘子说道,“如果分家了,你愿意吗?”

九娘子一愣,“什么?分家吗?”

徐振祥点点头,“四房人家住在一起的确太挤了,事情也多,不如趁早就分开,老太太也是这意思。”

“老太太也同意?”九娘子好奇地问道,老人家向来都喜欢热闹,喜欢儿子孙子什么的齐聚一堂,老太太也同意的话,那就是分家真的是势在必行了。

徐振祥点点头,“所以,接下来你得更加当心了,寒梅也不能离开你身边,我怕这些人穷凶恶极,到了最后会把手伸到你这里来。”

九娘子皱眉,“难道大姐姐…”

徐振祥接口说道,“我只是怀疑,可能性很大。泽哥儿到底还是碍着他们的眼了,好在有老太太看顾着,我还能放心点。”

九娘子也点点头,“我还正想着跟你说呢,我看泽哥儿身子骨不大结实的样子,还想着等大姐姐的事完了,请韩太医来给泽哥儿看看,如果有什么不足还是尽早补起来。”

徐振祥看着九娘子,叹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谁是你的妻,你的妻在那呢!”九娘子指了指荣和堂的方向,说道。

徐振祥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将九娘子搂得更紧了,好半天,谁也没有说话,只是这么静静地搂在一起。

还是徐振祥先开口,“你先歇一会儿,我去荣和堂。”

九娘子点点头,晚上的守灵,平哥儿还小,自然是不能守太久,徐振祥去照应着也是应该的,九娘子亲自给徐振祥端了碗参汤喝了,又给他拿了件素白披风,这才送他出了院门。

回来,九娘子也不敢深睡,就歪在软榻上闭目歇了一会儿便罢了。

停灵三日,三日后,侯府上下都忙碌起来,送灵的队伍浩浩荡荡,一路上都有各与侯府有交情的高门贵府设的路祭,九娘子不过是个贵妾身份,自然是不能亲身参与的,不过也好,免了一番劳累,只在府里做好后勤工作就好。

老太君上了年纪,又是长辈,自然也不用去,九娘子安排好庶务和各方面的事情,就到荣安堂去陪着老太君说话。

老太君给泽哥儿专门辟了一个小套间,请了两个奶妈,还有两个妥当的嬷嬷照看着,但是泽哥儿毕竟是早产儿,加上又在母体内时曾被惊着了,所以身子骨一直不好,吃的不多,又是爱哭,声音也不大,像小猫似的,一会儿功夫便又哼唧起来。

老太君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本身夜里就睡不安稳,加上泽哥儿吵闹,倒把老太君给搓摩的不行。

这边,刚给泽哥儿喂好奶,奶妈抱着来回走呢,哄他睡觉。眼看着睡熟了,刚放在床上,就又哇的哭了起来,老太太叹气道,“我养了这些个儿女,又有这么些个孙子孙女的,也没一个像他这么能闹的,真真是吵得我头疼。”

九娘子上前给老太太按着额头和太阳穴,“小孩子小,再加上到底早产了,身子骨差些也是有的,谨娘已经同侯爷说过了,等明日就请韩太医过来给泽哥儿看看。”

老太君回手拍了拍九娘子的手,“还是你这孩子有心了,你大姐姐到底还是福薄啊,相由心生,我看你的命相就好。”

九娘子笑道,“能不好吗?能得到老太君您的赞赏,这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老太君被逗笑了,“你这个猴儿,不过幸亏你来了,要不我老婆子也没人来跟我说话什么的。”

“老太太若是喜欢,谨娘日后常来给您说话逗笑就是了”九娘子说道。

“你哪有那时间啊,这府里的事还不够你忙的吗?你啊,还是乖乖去忙去吧,别的事就别放在心上了。”老太太说道。

九娘子又在这里陪着老太太说了些话,这才起身告辞,离了荣安堂而去。

在回荣禧堂的路上,九娘子碰到了迎面而来的燕姨娘。

燕姨娘穿着浅白色的裙褂,头上也只戴了几支银钗,看见九娘子,忙过来行礼道,“给姐姐请安了,姐姐这是要干什么呢?”

九娘子回礼道,“妹妹这是要去哪里,形色匆匆的?”

九娘子其实也不过是这么一问,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在里头,不过这问题在燕姨娘听来却是犹如晴天霹雳,她端了端神情,才说道,“姐姐笑话妹妹了,妹妹听说姐姐这段日子忙坏了,还是劝姐姐莫要太伤上身子了,否则就是再怎么累,也没人看在眼里的。”

九娘子淡淡一笑,“当然,我的自然会照顾着自己罢了。

马上装作非常随意的样子,问了句,”妹妹在夫人早产的那天是不是去了荣祥堂看望姐姐呢?

那燕姨娘点点头,“是啊,奴婢不过就是去帮着夫人干点什么,陪夫人说说话什么的,并没有怎么样啊?”

“那,夫人怎么会突然就发作了,还早产了呢?”九娘子疑惑地问道。

------题外话------

加更哦,各位亲,节日快乐!一米爬去码字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深挖,私刑

更新时间:2013-1-2 9:37:10 本章字数:7216

燕姨娘变了脸色,“姐姐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把夫人早产的错都推到奴婢身上吗?奴婢虽然位低,但也不能这么随便欺负的,要不咱们这就上太夫人那去说说理去?”

九娘子笑道,“我不过是随口问问,妹妹怎么如此动气?罢了罢了,我去荣禧堂了,妹妹请自便。萋鴀鴀晓”说着,便带着人往荣禧堂走去。

待九娘子的身影走远了,燕姨娘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暗自抚了半天的胸口才罢。

等燕姨娘也走远了,刚刚她们俩站立的花树后头转身走出来一个人,却就是那寒梅。

当日晚上,寒梅将自己看到的燕姨娘反常的样子告诉了九娘子,九娘子沉默了许久,才将玉梅叫了过来,问道,“现在翠竹和筱竹两个大丫头在哪呢?”

玉梅答道,“她们二人现在暂时还闲着,还没有分派到哪一处,怎么,夫人的意思是…?”

“你明儿叫她们俩到这儿来一趟,我有话要问她们。”九娘子说道。

玉梅应了,自去了。

第二日,两个丫头过来了,九娘子让珍菊在外屋守着,不让任何人进来,自己将两个丫头带到了里屋,两个丫头是跟着贞娘一起陪嫁到侯府的,贞娘去了,两个丫头伤心坏了,到现在,眼圈还是红的。

九娘子问道,“你们俩多大了?”

翠竹答道,“奴婢二十一了,筱竹二十。”

“嗯,也不小了。”九娘子只这么说了一句。

翠竹马上脸色就变了,“谨夫人!您…”

“呵,我不过就是问问,你们别急。夫人如今已经去了,你们俩有什么打算,说说看。”九娘子问道。

两个丫头沉默了,半晌,翠竹才咬牙说道,“奴婢们是跟着夫人从曹府过来的,这府里也是人生地不熟的,如今,夫人去了,奴婢姐妹俩想着实在不行,就求谨夫人将我们姐妹送回曹府去,服侍太太吧。”

九娘子哂道,“曹府如今没落了,下人几乎都遣散了,哪里还用得起你们这两个大丫头?怎么,你们就不想嫁人吗?”

翠竹和筱竹对视了一眼,没有惯有的羞涩,只是无奈,说道,“如果谨夫人要把我们姐妹发嫁了,奴婢们也无话可说。”

九娘子看着这两个丫头,翠竹高挑,肤白,筱竹圆润一点,皮肤也白,都是很秀气的丫头,走到外头也不比小户人家的千金差多少,便点头说道,“夫人去了,但是却留下了先天体弱的小主子,你们若是愿意,我就在府里给你们寻门好亲事,以后再回到泽哥儿身边做管事妈妈,你们看,愿意吗?”

翠竹和筱竹一听大喜过望,忙跪了下来,“奴婢们愿意,多谢谨夫人看顾。”

翠竹又说道,“夫人去了,我们姐妹俩也是日夜伤心,夫人待我们姐妹俩很好,我们只愁没有机会报答呢,若是能回到泽哥儿身边照顾小主子,奴婢们万死不辞。”

筱竹也附和着,九娘子笑道,“你们也愿意那是最好了,泽哥儿以后就是世子了,他身边没有可靠的人也不行,想来你们俩是最最合适的了。既然你们都应了,那说说看,你们喜欢什么样的人,我在府里给你们牵个红线。”

这一回,翠竹和筱竹二人都红了脸,半天都没有说话。

“瞧瞧,这会子倒害起羞来了,说吧,要不我就随便给你们找了,什么胡喝滥赌的,到时候哭鼻子我可不管了。”九娘子故意说道。

翠竹这才扭着手小声说道,“只要人勤快,肯吃苦就行了。”筱竹倒大方点,说道,“奴婢也不求他什么,只要他孝顺,知道上进就好了。”

九娘子笑道,“好了,你们俩说的,我都记住了,就包在我身上吧,好了,你们也都起来吧,我还有几句话问你们。”

翠竹和筱竹站起身来,九娘子收了笑容,严肃地问道,“夫人生产那天,到底有谁来过了?”

翠竹见九娘子神情严肃,便也收了笑,仔细想了想,答道,“那天,吃过早饭,琴姨娘带着平哥儿来了,要见夫人,夫人当时给回了,叫奴婢去叫她们走,不想见。然后琴姨娘就走了。后来不多时,燕姨娘来了,进去和夫人说了会话,走了没多久,夫人就喊着肚子疼了。”

九娘子又问道,“燕姨娘和夫人说了什么?”

翠竹望着筱竹,筱竹摇头,“奴婢当时在给夫人洗亵衣帕子什么的,在外屋,真没听到。”

“那你呢,翠竹,你应该是催不不离开夫人身边的啊?”九娘子追问道。

翠竹歪着脑袋仔细想了许久,才犹豫地说道,“奴婢当时是在夫人身边,后来燕姨娘说她口渴了,叫我去给她倒碗茶,我就出去给她沏茶去了,她和夫人说了什么,我确实没听到,”九娘子失望地摇头,翠竹又补充说道,“但是,奴婢端着茶进去的时候,好像听见了几个字,是什么‘斩监候’之类的,当时奴婢还觉得奇怪呢,好好的,燕姨娘怎么跟夫人说起杀头之类的事情来了,也没留心…”

翠竹话还没说完,九娘子就惊得站起身来,“斩监候?难道是…”九娘子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沉思着。

还有谁能让贞娘如此激动,不顾肚子里的孩子动气伤情,除了徐振祥就是曹大老爷了,徐振祥好好的,曹大老爷还关在牢里,生死未卜,生死未卜?想到这里,九娘子哗的一下仿佛醍醐灌顶般明白了过来,如果是燕姨娘跑来告诉贞娘大老爷被判了斩监候,那么对贞娘当然是致命的打击,动了胎气导致早产就很说得过去了。

九娘子想到这里,不禁对燕姨娘又怀疑了起来,自从到了侯府这些日子,跟燕姨娘也打过不少交道了,那个女子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娇小姐,性子是高傲鲁莽了一些,但是也绝对不至于这么有心计这么凶狠,难道幕后还有别人吗?再说了,这燕姨娘和那下药的人有没有什么关系呢?

暂时搁下这些,九娘子让翠竹和筱竹先退下了,安心待嫁,自己会给二人一个好去处的。

当天,九娘子就将徐二管家请了过来,将翠竹和筱竹的情况简单讲了,让他在府里找两个条件相当肯吃苦用心的年轻人,好早日将二人发嫁出去。

徐二管家应了,自去安排了。

当晚,徐二管家就托珍菊送进来一个条子,上边写了两个府里的人的情况,一个是府里记帐先生的大儿子,今年二十三了,还没娶亲,小伙子老实,还记得一手好帐;另一个是庄子上管家的二儿子,今年二十一,也很知道上进的。

九娘子唤了灵菊过来,让她将这条子拿去给翠竹和筱竹二人看,让她们二人自己选,选好了来回个话就成。

灵菊笑嘻嘻地说道,“夫人,您可真好,连她们俩的婆家都给找好了,看看,这人都还不错呢。”

旁边的珍菊听了笑道,“你这小蹄子,莫不是你也想着嫁人了,要不也让夫人帮你找一个?”

灵菊顿时就红了脸,要上来撕扯珍菊的嘴,“夫人,您瞧瞧,珍菊姐姐笑话奴婢呢。”

九娘子笑道,“你们俩啊,不用谁笑话谁了,到时候我会给你们俩都寻门好亲事的,管保比这两个还好,怎么样?”

这一下,将珍菊和灵菊二人都闹了个大红脸,灵菊跺着脚赶紧跑出去了,珍菊红着脸说道,“夫人,奴婢不离开您!”

“哟,怎么,难道想当老姑娘不成?再说了,谁准您离开我的,你就算嫁人了,到时候也得回到我身边来,给我做管事妈妈。”九娘子假装严肃地说道。

珍菊红了眼圈,说道,“奴婢死都不离开您的。”

“什么死啊死的,怪不吉利的,好了,别这么杵着了,去给我倒杯茶来。”九娘子说道。

珍菊这才抹着泪出去了。

徐振祥回来时,已经是后半夜了,九娘子还没睡,坐在床上,靠着迎枕看书,见徐振祥进来,忙招呼珍菊打了热水进来,服侍着徐振祥净面沐浴,给他换上家常衣裳,坐到了床上,又给他端了杯枸杞菊花茶来,“侯爷,这一大天,累了吧,快喝口菊花茶。”

徐振祥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这才长叹着说道,“还是回到你这最舒服了。”

九娘子跪坐在徐振祥身后,轻轻给他捏着肩膀,“姐姐送到法华寺了?”

徐振祥点点头,九娘子又问道,“父亲…是不是被判了斩监候?”

徐振祥惊讶地问道,“谁说的?哪有这回事?”

九娘子松开手,坐到徐振祥对面,将今日把翠竹和筱竹叫来问到的话一一都告诉给了徐振祥。

徐振祥的眉头紧紧地皱着,好半天才一拳捶在床上,“他们好大的胆子,手脚都动到荣祥堂里来了。”

九娘子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徐振祥,待恢复了平静,徐振祥才担忧地说道,“以后你也要离二房的人远一点,二房的事情你也不要太过追究,有什么情况就告诉我,我怕那些人狗急跳墙,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那燕姨娘怎么办?”九娘子问道。

徐振祥沉吟了一会才说道,“交给我来办,这个燕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肯定是给人利用了,这个蠢货,死不足惜。”

九娘子点点头,她也不是圣人,既然徐振祥要管,那就交由他去办,省得自己吃力不讨好,再说自己现在的确也是没什么资格去管这劳什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