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头发,她可不觉得有什么好看的,头发没了,命还在,过段时间也还会长出来,要死不活的,真不知道她们这些人怎么想的。

“昨晚你们的火把舞跳得可真精彩,还有棍子助兴呢?”

松开夏夜白的手,夕颜走到奴仆堆里,双眸含笑,却冷如寒月,不自觉间散发出的压迫之感,即使低着不看,也无法忽视。

“那真是我看过的最美的舞蹈。”

一脚踩到其中一个家丁的右手上,低着头,她就不认识了吗?昨天,他就是用这只手拿着木棍狠狠的袭击了小白的肩膀,她笑着,脚下微微一使力,只听卡擦一声声音响起,右手手骨在短短三十秒不到的时间被夕颜踩断了。

“最后的舞蹈,果真是最美的。”

那一声声痛苦的尖叫,仿若成了她笑容的催化剂,那笑声,是愉悦的,却比地狱的魔鬼还要恐怖,今后,他们的右手再也无法拿着木棍袭击别人,而一旦被王府辞退,他们只能自生自灭,因为,没有谁,会要残废的人做家丁。

这个人,真的是相府庶出的四小姐吗?养在深闺的小姐,怎能有如此恶毒的心肠?谈笑间,居然就废掉了他们的手。

“我不管你们背后的靠山是谁,在这恭王府,我和王爷就是规矩,今天我小惩大诫一番,若有下次,女的卖进军营,男的,我让他断子绝孙。”

018:余威

夕阳似火,云霞满天,水纹晃动,翠竹烁金。

门窗紧闭,屋内是黑暗的,冷寂的,没有点灯,只余点点的金黄。

夕颜独自一人,背靠着床榻,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双眸紧闭,身着素衣,乌黑的长发宛如丝缎一般披散着,眉头皱起,仰头,看着窗外。

她从小在暗门长大,那样一个残酷的杀手组织,足足十二年的时间,和死神搏命,一次次挑战自己生命的极限,好不容易攀登上自己人生的顶峰,把那些人踩在脚下的时候,却莫名其妙的穿越了。

她是个适应能力超级强悍的人,对于这个事实,虽然不甘,到现在,她已经坦然接受,对那个地方,那些人,她只想用铁血的手段报复,这是她每次在死亡线上存活下来的动力,报复,虽然能得到快感,但不能成为一个人继续生存得到快感和幸福的动力。

告别已经不能挽回的,放弃那些终生再也不能相见的,而现在,自己只能尽最大努力去改变那些不能改变的,也接受了这些不能改变的,既然不是梦境,那就接受已经发生的,这个地方,有她觉得更有意义的东西存在。

倘若迷路,第一要务便是冷静,而不是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飞,因为那样,只会让自己头破血流,无论发生什么事,第一时间,冷静的观察周围的环境,做出最有利自己的判断,然后采取对自己最有利的行动,这是她处事的宗旨。

迷路了,这条路偏离自己的方向太远太远,所以,她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她需要时间来整理自己的思绪。

十二年的时间,足足有七年的时间,她的目标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生存,比起一般人,她更加爱惜自己的生命,回不去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利再也不属于自己,怎么办?没有关系,至少她还活着,还有生命,活着,一切都有可能,既然她能凭借自己的本事从几千人当中脱颖而出,在这个落后了几千年的朝代,她完全有信心,自己可以再一次创造奇迹,但生存,是第一要务,如果命没了,什么都是空谈。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对于未来的一切,她都不确定,但是,她想要保护夏夜白,保护那个傻傻的男人,她是个很相信感觉的人,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决定了,这个男人,除了她,即使是天皇老子,也不准动他分毫。

经历过今天的事情,相信府里的下人是绝对不敢对小白有任何不敬的行为了,但欺负小白的不仅仅只有府里的那些人而已,现在也仅仅是安内了,那府外呢?乞丐和寻常的百姓可以像对待府里的那些下人一样,杀一儆百,那皇后呢?还有那些早就将取乐他作为乐趣的皇子,也可以那样吗?他们不是府里的下人,也不是那些普通的小老百姓,她是狂妄,但还不至于到无知的地步,那些人,她现在根本就得罪不起。

小白虽然是王爷,却比寻常的百姓还要不如,在后宫,没有可以在皇帝身边说得上话的厉害母妃,在朝廷上,更加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力量,相府那边,她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的指望,这相爷,往日里对着莫夕颜还不错,估计是看上了她身上未开发的价值,要不然,身为权倾朝野的宰相,哪里会舍得把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儿嫁给一个傻子,现在的她,除了自己,没有任何的靠山。

一边要保护小白不受欺负,另外,还要努力在这个地方站稳脚跟,夕颜相信自己的能力,还还不至于自恋的认为这对自己而言是见轻而易举的事情。

没有任何的靠山没有关系,她就不相信自己还找不到了,朝堂之上,现今是天下两分,后宫之中,皇后丽妃,平分秋色,朝堂之上,四皇子和太子,势均力敌,她就不相信,这样的形势,她会没有空子可钻。

“颜颜。”

“颜颜。”

夕阳下,夏夜白银白的面具,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站在门口,垫着脚尖,伸长着脖子,使劲的敲着门。

“王爷,王妃累了。”

相思担心夕颜责怪,上前一步劝道,态度恭敬,可夏夜白就是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一点不放在心上,非要见夕颜不可。

自小姐从大厅回来了以后,就很奇怪,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谁也不让打扰,可今日的那一通脾气,相思哪里还敢阻拦夏夜白。

夏夜白转过身,两只眼睛水汪汪的,像小狗一般,可怜兮兮的瞅着相思,抿着嘴,仿佛就要哭出来了一般。

“颜颜她是不是生我气了?”

伤心而又沮丧。

他这个模样,相思也不知该说些什么,难怪小姐为这王爷大发雷霆了,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即使是戴着这冰冷的面具,仍让人忍不住怜惜起来。

夕颜听到声音,这才慢慢的清醒了过来,方才从客厅离开,她的思绪混乱,把小白扔在了身后,肚子一人回来,关上了门,便一直在房间没有出去。

“颜颜,你一天没吃饭,饿不饿啊?”

夏夜白整个人趴在略有些老旧的镂空雕花木门上,两只眼睛隔着门缝,使劲的往里面瞅,恨不得把两只眼睛塞进门缝才好。

“王爷,这两日王妃过于劳累,她现在正在睡觉呢,我们在这里说话会吵到她休息的,王爷饿了,还是去用晚膳吧。”

红豆上前,也不管夕颜的命令,拽着夏夜白的手,匆匆的就要离开。

她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了,昨日小姐为了抗婚,不惜撞墙自尽,醒来以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处处维护这傻王,昨日一番折腾,虽然睡到晌午才起床,哪知道起来以后又是一番的折腾,铁打的身体也累了,更何况小姐从小锦衣玉食被人照顾着,哪里吃过这等的苦头,真不知道这傻王有哪里好。

夏夜白哪里乐意被她这样拽着走,一只手抱着柱子,死都不和红豆离开。

“我不和你去,我要和颜颜一起吃饭。”

“我要和颜颜一起吃饭。”

夏夜白撅着嘴,叫出了声。

红豆听到他的叫声,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慌了神,快步上前,就想要捂住夏夜白的嘴巴。

“红豆,你在干什么?”

夕颜站在门口,斜阳照在她的身上,那张脸,冷冷清清的,那双眸子,却带着怒意。

019:生不如死

纤手翻转,身形快如闪电,紧扣住红豆僵在半空中的手腕,夕颜横在中间,将夏夜白护在身后。

“看样子是我对你太放纵了。”

眉色一冷,清冷的声音染上了浓浓的火药味,手上微微的用力:“我让你亲自拿的剪子,亲自剪了那两个丫鬟的头发,还是不学乖吗?还是没看到我把那些人的手筋挑断,所以还没学乖,恩?”

拖长的声调,蕴藏这危险的味道。

“王妃。”

红豆眉头皱起,动了动手腕,却被死死的扣住,动弹不得,酥麻的感觉从手腕传遍全身,仿若被雷击了一般,额头上有冷汗冒了出来,两只眼睛满是惊慌,盯着夕颜,那满脸肃杀的愤怒,吓得脸色苍白,不敢再动。

“王妃,手下留情啊。”

相思见状,先是吃惊,马上回过神来。

“王妃,红豆从小就伺候你,怎么会不把你的话放在心上,她只是不忍见王妃太累,担心王爷会吵到王妃休息,才会带王爷离开的。”

相思一时情急,想求情,夕颜猛然的一个转身,锐利无边的眼,只一瞬,便让她住了嘴。

“以下犯上,错了就是错了,不要给自己或者他人找那么多的理由,既然知道我是王妃,那就尊敬你们的王爷,这是王府,王爷要吵我闹我,那是他的权利,你们这些下人可以劝,断然没有动手的资格,处处忤逆,将我的话当成耳旁风,这就是你忠心于我的方式吗?”

红豆不敢说话,大大的杏眼,水汪汪的,紧抿着唇,万分的委屈。

这王爷傻傻的,又没用,她自是不喜,她自幼便和相思一起伺候小姐,小姐善良,从不将她们当成下人看待,教她们识书认字,能遇上这样的主子,是她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她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小姐的恩惠,一点一滴,她都铭记在心,哪里敢把小姐的话当成耳旁风,她这样做,只是不想王爷扰了小姐的清梦而已,她对小姐的忠心,日月可鉴,半丝的忤逆都不敢有,更遑论处处?

她是心有不甘,小姐那样天仙一般的人物,倾城之姿,才华横溢,却要嫁给这样一个癫狂痴傻,软弱无能的王爷,不但不能得到他的庇佑,还要小姐处处为他操劳,没有一点配得上小姐的,她不是相思,沉稳冷静,如果不是小姐警告,她早就像其他人那样将这傻王暴打一顿了。

她是强制拽着他离开没错,但她也是一番好意啊,并无任何冒犯的意思,方才,她只是见了小姐,担心这傻王会胡言乱语,一时情急,失了控,慌忙间才会想要捂住她嘴巴的,她毛躁的个性,小姐清楚,以往做多也就说她几句而已,今日,却如此严厉。

“红豆。”

夕颜狠狠的拽着她的手,眸光眯起,清冷如寒月,表情丝毫未变,而被她拽住的冷月,仿佛全身的血气都往头上冒,一张雪白的脸像是被火烤了一般,红的仿若可以滴出血了一般,额头上不停的冒着冷汗,方才那酥麻之感,顿时集中在被夕颜捏住手腕的那一处,刺痛的厉害。

残阳似火,这一片金黄的天地却冷若寒潭,让人忍不住打起了寒战。

静,耳边的风声清晰可闻,这边天地,除了那树叶纱纱的声响,便只有急促紧张的呼吸声,红豆虽痛,却不敢说话,相思虽忧,却不敢求情。

“颜颜。”

躲在夕颜身后的夏夜白突然探出了脑袋,两只手,扯了扯她的衣袖,仰着头,那双清澈如小鹿般的眸子,水汪汪的一片,可怜兮兮的瞅着夕颜:“松开豆豆的手好不好,她被你捏的好痛。”

夕颜低头,结了冰的脸绽放出一抹笑容:“好。”

红颜被扣住的手,被狠狠的挥开,红豆向后退了几步,整个人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双腿,颤抖的厉害,两只眼睛,满是惊恐,刚才,差一点——

银白面具,却没有了往日的阴森和讨厌,相思快步上前,扶起了地上的红豆,刚才,她心里也害怕的紧,如果不是王爷求情,她真的担心小姐会像对待那些人那样废了红豆,岂不让人寒心。

“王爷心慈,为你求情,你应该为有这样的新主子高兴,我嫁给谁,是好是坏,还不需要一个丫鬟为我不平,小姐,已经成为过去,从我嫁进王府,我便是这恭王府的恭王妃,红豆,只要我稍稍用力,手腕上的大动脉破裂,你会亲眼看着自己流血而亡。”

云淡风轻的口吻,淡到不能再淡,红豆和相思脸色却变了,割脉既然可以自杀,只要有足够的力量,完全可以取代匕首的作用。

“我留着你,不是顾念什么往日的情分,不过是因为你有用而已,这个世界,除了我身边站着的你们的王爷,其余的人对我而言,只有有用的和没用的两种类型,忠心的,有用的,我就暂且留着,要是没有半点利用价值,还敢对小白动手动脚,我管他是谁,女的卖进军营,男的,我让他断子绝孙。”

地上的红豆和相思两人愣住,抬头,看着夕颜,满是震惊。

夕阳下,对面的那人,无比的熟悉,一身染上了金色的素衣,那张脸,冷冷清清的,几乎没有多余的感情,就连方才的愤怒都没有,那双温柔的眸子却满是寒光,和那温暖的金色形成对比,红豆和相思毫不怀疑,即使是他们,一旦做出了冒犯王爷的事情,下场,绝对不会比昨天的那些人好到那里去,王妃,不会因为往日的情分对她们的留情。

除了要保护的王爷,她将世界上的人分成了两种,有利用价值的,没有利用价值的,红豆松了口气,她是不是该庆幸自己对王妃一直以来的忠诚还有那身上存着的那几分利用价值。

“奴婢不敢了,谢王爷宽宏大量。”

倒在地上的红豆突然起身,跪在地上,但她跪着的不是夕颜,而是站在夕颜旁边的夏夜白。

果然聪慧,是可造之材,夕颜满意的勾起了冰冷的唇,如果不是冲着这一点,现在的她绝对就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尸体了,周围该会是盛开的血莲花。

“闭门思过,相思,除了茶水,其余的一概不准送,回门的第二天就是老太君的六十大寿,回门那日再放你出来,这样的事情,若有下次,红豆,相思,你们今后就跟着二小姐吧。”

夕颜淡淡的公布自己的决定,红豆相思瞪大了眼,满是畏惧。

二小姐善妒,手段狠毒,府里的下人没少遭她的罪,更不要说她们两个是小姐跟前的红人了,若不是小姐庇护,她们早就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送给二小姐,下场,绝对是——生不如死,因为,那就是一个看着自己死亡的过程。

020:考验

晚膳虽然谈不上丰盛,比起中午的青菜萝卜外加一个可以当做镜子来用的清汤自然要好上许多,相思亲自下的厨,家常小菜,味道十足,饭后还有她最拿手的桂花糕,夏夜白难得一顿饱饭,肚子撑得圆鼓鼓,这不,刚用完了晚膳,就闹着说困了,非得让夕颜陪着他一起睡,刚吃饱了饭,夕颜怎么可能睡得着,在里间哄了他一会,可能真的是犯困了,他很快就睡了过去。

夕颜笑了笑,替他揶好被子,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看着那银白的面具,笑了笑,睡觉戴着这个,不会难受吗?真是个傻子,有时间,她应该想办法把他脸上的面具摘下来,至少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不要戴着这冷冰冰的东西,第一次晕过去,第二次应该不会有这样的丑态了,即使是倾城妖孽,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掀开略有些陈旧的帘子,外间,相思正低头收拾着桌上的碗筷,见夕颜出来,慌忙走到她的身边,就要见礼。

这王府不是相府,小姐也不是以前的小姐了,她不是红豆,本就恪守规矩,主子奴婢间的该有的礼节她以前不敢逾越,经过这一遭,现下愈发的谨慎起来。

“不用那么麻烦。”

夕颜点了点头,找了个位置坐下,没有一丝的扭捏,那口气,相当的随意,似乎这种对主子和奴婢间的礼节真的是不屑一顾,完全没放在心上。

但是午间,她明明还因为这件事,闹翻了王府,更是以礼节为由,让红豆闭门思过,还不准给她送除了水以外的食物,现在的小姐,相思觉得自己真的是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了,不过无所谓,她揣摩小姐的意思,不过是希望更好的伺候她,既然不能揣摩,那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

夕颜虽然这样说,相思还是给夕颜行了礼,马上又给她泡了茶。

夕颜吃了几块相思做的桂花糕,嘴巴甜甜的,有些干,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大口:“后日回门,隔天便是老祖宗的六十大寿,不能太寒碜了,找流云坊的师傅给王爷做两套衣裳。”

她的小白,吃穿用度,今后,她都会给他最好的。

“可是小姐。”

一直低着头的相思突然抬头,样子有些为难,流云坊的衣裳因为质地华贵,做工精致,贵是出了名了,依王府的现状,哪里穿的起那里的衣裳,而且只有短短两日的时间,这王府不是相府,能让那流云坊卖情面,这银子肯定是要双倍的,王爷现在的衣裳确实上不得台面,只怕是这王府的面子银子都不够啊。

夕颜哪里不知道相思的为难,但是如果连这样的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如何能堪当大任,红豆那丫头虽然鲁莽,但这件事,想必还为难不了她。

“相思,我已经不是相府的四小姐了,我嫁给的不是四皇子,而是七皇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的处境不用我说,你也应该很清楚,王爷给不了我们任何的东西,我们现在所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想要什么,只能自己争取,如果我还是以前那个善良的莫夕颜,红豆的下场不会只是闭门思过而已,你也不可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弱肉强食,不是我们打倒了别人,就是我们踩在我们的头上欺辱我们,主子被人瞧不起,身为下人的你们会是什么下场,你们该不会不知道。”

长在相府,这样的道理怎么会不明白,倘若主子被人瞧不起,下人就是众矢之的,完完全全的成为欺负的对象,如果小姐还是和以前一般的善良,那么,这王府,绝对没有她和红豆的立足之地,即使是有,那也是众人奴役羞辱的对象。

相思一愣,抬头,瞧了一眼桌上的夕颜,此刻的她低着头,正把玩着桌上的杯盏,月亮还没有出来,房间里,点了几根蜡烛,绝色的面庞,在昏暗的烛火摇曳,没有白日里的冰冷肃杀,那双眸子,几乎和往日的小姐一模一样,温婉宁静,就连那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也让让人觉得心安,瞧不出有任何的异常。

“你们是跟着我陪嫁过来的丫鬟,你们不尊重王爷,却没有得到任何的惩罚,别人会怎么想?即使是我将府里的那些下人杀了也没用,没有王爷,哪里来的王妃,记住了,在这个地方,王爷才是你们真正的主子。”

每一句话,都铿锵有力,别人不把她莫夕颜当回事没有关系,但是如果看不起王爷,或者是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话,那下场绝对比得罪她莫夕颜还要悲惨,谁都不能成为例外,明的不行,她就来暗的,她有的是报复的手段,总之,敢欺负小白的,她一个也不放过。

“我说过我的身边就只有两种人,即使是嫁给了七王爷,我断然不会让跟着我,效忠我的人被人欺负轻视,我相信你和红豆的忠心,但是想要站在我身边,光有忠心还不够,现在,我把王府交给你打理,相思,我想看看你的价值,不过是区区的两件衣裳而已,如果连这样的一点小事都完成不了,你,还值得我相信吗?”

她的对手,不是大街上的地痞流氓,或者是哪一出的地头蛇,皇后,她知道的,她不知道的,那些人不知道想怎么对付小白呢?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心慈手软,想死的话,当然可以。

沉思的眸子,前一刻还是混沌不堪,下一秒,陡然清亮起来,就像是厚厚的云层突然被冲开,刹那金光万仗,一片的清明和坚定。

“两日后,奴婢一定让王爷穿上流云坊的衣裳。”

相思望着夕颜,眼底满是决绝,如果只有这个样子才能站在她的身旁,报答她这些年来的恩情,她一定会完成任务,相思蓦然想到什么,眉头皱起:“小姐,回门准备的东西怎么办?老太君生日送什么好?”

小姐把王府交给她,这样的事情,她原本就该处理好,但现在的王府,拿出的东西,相府看不上,老太君的寿诞,皇室的人都会送上贺礼,就更加不要说了,不送,丢人,送,亦是丢人,相思怎么能不犯难。

夕颜用手轻轻的点了一下方才喝水的茶杯盖子,发出叮叮的响声:“王府的情况,父亲又不是不知道,回门的东西,就不要准备了,反正他们也看不上,至于太君的寿诞贺礼,我自有打算,你不用操心,你先下去吧,让人送盘热水进来。”

夕颜手撑在桌上,站了起来,淡淡的丢下吩咐,转身向内室走去。

021:定情信物

夕颜担心室内太亮,夏夜白会睡不着,整个内室,只在床榻边燃了一根蜡烛,银白的面具上那雪白的莲花,随着烛火的每一次摇曳,明明灭灭的,仿佛会动一般,一点点,在慢慢的盛开。

一旁的热水冒着气,夕颜蹲下身子,将手上干净的毛巾打湿,然后拧干,重新在床榻便坐好,床上的人睡得正酣,嘴唇微微的抿起,性感饱满,淡淡的粉色,在烛火下更是让人浮想联翩,色泽饱满,如果仅看他的唇,夕颜定然不会认为他是个每天只吃青菜萝卜度日的王爷。

笑了笑,伸手,轻轻的掀开被子,将他的衣襟解开,眉头骤然一缩,方才的笑脸顿时阴沉了下来,在昏暗的烛火下,雪白的胸膛上,那一条条深浅不一的伤痕愈发的清晰起来,一处处,都是足足有两根手指宽的棍痕,看起来有些狰狞,手指缓缓地抚过,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柔,而那双眸子,一边是滔天的怒火,一边则是泛滥的心疼,旧伤未好,又添新伤,那些该死的家伙,今日只是被废了右手,真是便宜他们了,早知道就该把他们全部送进宫里阉了,断子绝孙方才能暂时消她心头之恨。

温热的毛巾放在那雪白胸膛一处处的伤痕上,小心的擦了一遍,随手合上他的衣襟,取来了白日里那李大夫配的药,给小白抹上,顿时又犯难起来,昨晚,后背的伤口她没有检查,她看到他是挨了几下了,也不知道严重不严重,见小白睡得正香,着实不想把他吵醒。

“小白。”

夕颜用手点了点他的肩膀,床上的人巴了巴嘴巴,就没有了反应。

“小白。”

夕颜着实担心,今晚说什么都要上药,伤口最拖欠不得,虽然他已经被打的有免疫力了,但她还是不放心,使劲的推了推夏夜白的肩膀。

“恩—”

夏夜白恩了一声,翻了个身子,背对着站在床榻边的夕颜,夕颜松了口气,这家伙还挺识趣的。

夕颜蹲下身子,将他的内衫褪了下来,温柔的眉眼,在一瞬间冰冻,泛黄的粗制内衫,一点点的血迹,仿佛盛开的梅花,背上,一条条青紫的伤痕,沿着脊梁的位置,足足一寸长,上面的伤口是血红色的,血已经止住了,可能是因为刚刚把衣服脱下来的关系,不小心扯到了伤口,顿时流出血来,还有脓水。

夕颜的双手拉着他衣服,看着冒血流脓的伤口,吸了吸鼻子,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般,钝钝的,痛的难受,这种感觉,就像是汹涌的黄河水,奔腾而来,冲破每一处的堤坝,事先构筑的每一处防守顷刻间溃不成军,眼眶酸酸的,眼泪,完全无法控制,打在自己的手上,灼热的温度,把心都给燃烧了,心疼,除了心疼,还是心疼,恨不得那伤口落在的是自己的身上,替他承担所有的痛楚。

替他承担所有的痛楚?夕颜被自己这一想法吓了一跳,她怎么会如此在意他呢?昨晚被他咬去了半条命,却还是舍不得对他下手,她对人何曾这样心慈手软。

拿着衣裳的手颤抖的厉害,夕颜抿着唇,吸了吸鼻子,将他的衣服全部退至腰上,水眸盯着他背上的伤口,满是坚定,不由的,双拳握紧,这绝对是最后一次,这样的伤害绝对是最后一次,今后,谁要是敢伤害小白,她就让他用命来偿。

夕颜蹲在地上,拿着毛巾,小心的处理他背上的伤口,伤口还没有完全结痂,四周都是干了的血迹,正中间流着脓,这伤口绝对不是简单的木头可以造成的,除非木头上有利器,好,真好,她倒是想看看今后谁还敢在王府甩这样的把戏,她绝对让她常常真正的生不如死的滋味。

每一个动作都异常的轻柔,唯恐弄痛了夏夜白,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眼泪擦了又擦,额头上冒出了冷汗来,专注的盯着夏夜白脊梁上的伤口,小心的处理着上面的流脓这干涸了的血迹,这个傻子,笨蛋,受了伤,怎么也不告诉她一声。

“唔—”

床上的人突然轻轻的发出了声,身体微微的动了动,猛然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夕颜的手指被毛巾小心的包裹着,揩拭着上面的血迹,被夏夜白吓了一跳,手指划过伤口,刚处理好的伤口上面顿时冒出大量的鲜血,那脓水揩拭扑扑的直冒,背上突然一条长长的红线,夕颜倒抽了口,心猛地缩起。

“小白,你在干什么?”

夕颜站了起来,手上拿着毛巾,看着他背上的伤口,心里有是急又气,吼出了声。

夏夜白转过身,两只眼睛还带着浓浓的睡意,紧咬着唇,双手抱着膝盖,就那样可怜巴巴的瞅着暴怒的夕颜,半晌开口,小心的叫了一声:“颜颜——”

那委屈的模样,那颗心仿若被水浸泡过一般,柔软无比,就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对着他,即使是在生气,也发不出火来,更何况,她哪里是生气,只是担心他的伤口而已,现下天气炎热,伤口要是发炎,在这落后的琉璃国,可就麻烦了。

“你说过不凶我的。”

夕颜真的有种掐死他的冲动,顿时有有些苦笑哭得,她交代了那么多事,这句话他记得都是最清楚。

“谁让你乱动的,没看到我再给你处理伤口吗?真是个傻子,身上有伤难道不会痛吗?不知道让别人给你上药吗?伤口要是发炎了怎么办?一点也不知道照顾自己,你再给我乱动试试,看我会不会揍你,老老实实给我趴好,不准乱动,我给你上药。”

口气凶狠,但那里面夹杂着的分明就是关心和担忧。

夏夜白抱着身子,缩了缩脖子,向后退了两步,两只眼睛满含委屈,憋着嘴,低着头,半天没有言语,夕颜见状况不对,刚才她说什么了。

吞了吞口水,夏夜白突然抬头,下场的凤目与夕颜的对视,满满的都是伤心和委屈,看的夕颜的心顿时难受起来:“你刚刚骂我傻子了。”

那声音,仿佛都要哭出来了一般。

夕颜一愣,想到方才自己说的话,不由得懊恼,看着夏夜白这个模样,更是后悔的要命。

“生气了?”

僵硬的试探。

夏夜白哼了一声,撇过头不说话。

“我刚刚不是担心你嘛,背上有伤怎么不告诉我,天气这么热,你又穿了这么多层衣裳,要是伤口发炎了怎么办?你今后要是再这个样子,我就生气了,我生气可就不理你了。”

往日绝对不会有的耐心的和好脾气。

夏夜白闻言,偷偷的瞧了夕颜一眼,半晌,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快速拉起夕颜的手,放在她的掌心上:“我母亲留给我的,送给你。”

夕颜低头,眼前是一块玉,确切的说,是一块鲜红艳丽的血玉!鲜红如血娇艳欲滴,绚丽的色彩毫无杂质,晶莹剔透,握在手上的感觉温润如水,一看便知是上乘货色,尤其是血玉上的花纹,更是百年难得一见,不是一般的龙腾团,血玉上,血莲盛开,妖冶异常,上辈子,她见过不少好宝贝,但这样独特的血玉,她还是第一次见。

“给我的?”

夕颜看着手上的血玉,凑近对面的低着头的夏夜白,有些不敢置信,这家伙刚刚不是还和她因为傻子置气吗?转眼的时间就把这样的宝贝给他了,藏了这么久,还藏得这么好,这应该是他母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既然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你自己收好,睹物思人,想她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这玉要是当成回门给大夫人的礼物,她看了肯定会欢喜,不过她可没有那个闲工夫,用小白母亲留给他唯一的好东西巴结她,想从她这里捞到好处,休想。

夕颜拉着夏夜白的手,就想要塞还给他,没想到这家伙还和她杠上了,使劲的挥开她的手,说什么也不要那玉佩:“给你的就是你的,不要就扔掉。”

他生气的哼了一声,用那双清澈的眸子受伤的看了夕颜一眼,拽着被子,躺了下去。

这家伙,真长本事了,居然还生气了,对着别人怎么不见他这么厉害,偏偏自己没出息,就是吃他那一套,他就是吃准了自己这一点,才这么肆无忌惮,不过甩小性子的小白还真可爱。

“你母亲是不是让你亲自交给未来的儿媳妇的啊,还是小白送给我的定情信物啊。”

夕颜蹲下身子,凑近夏夜白的耳畔,嗤嗤的笑出了声,异常的愉悦。

“都定情信物不是—”

夏夜白掀开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好了,别乱动。”

夕颜拍了拍夏夜白的手:“东西我给你收好,现在你乖乖躺着别动,我给你上药,我让相思给你做了两套新衣裳,过两日我们一起回相府,带你去吃好吃的,给你补补身子,要是乱动,伤口裂开的话,没收新衣服,回门的时候我把你一个人关在王府。”

022:我的就是你的

天方晴好,阳光灿烂,碧空如洗,绿竹生辉。

转眼就到了夕颜回门的日子,一大清早,她还在睡梦中,便被夏夜白给吵醒了。

从昨晚见到自己到现在,他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整晚都处于兴奋的状态,闹腾到不行,他不睡,她也休想睡,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相思来请示她红豆的事情,她才借机让相思把他带了下去,这不,刚睡下没多久,夏夜白就兴冲冲的冲了进来。

“颜颜。”

“颜颜,我换上你给我做的新衣服了。”

“颜颜,看我的新衣服,穿起来好舒服啊。”

“颜颜,你快点起来为我绾发。”

脆生生的声音夹杂着孩童般纯粹的满足和喜悦,堂堂王爷,区区一件衣服便可让他如此满足,夕颜心疼还来不起,哪里舍得生气。

一整个晚上没睡,夕颜揉了揉酸涩胀痛的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旁的夏夜白蹲在床榻边上,嘴角咧开大大的弧度,面具下的那双眸子晶亮晶亮的,像极了夏夜的星辰,好看的紧。

这几日,她忙着给莫府的太君准备大寿的贺礼,早出晚归,忙的连喝茶的时间都没有,每每回来,小白已经睡熟,早上的时候,天没亮她就起床了,小白还没睡醒,白天,小白倒是醒了,而她根本就抽不开身回来,算算时间,两人两日都没说的上一句话。

“啊!”

夕颜伸了个懒腰,事情完成了,全身都舒畅,她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小白的脑袋:“你先出去,让相思进来伺候我梳洗,乖乖在外面等我,换好衣服就给你绾发,完了我们在一起去相府。”

夏夜白没动,撑着下巴,两只眼睛望着夕颜,嘴唇撅起,似是在沉思什么。

“傻愣着干嘛,还不让相思进来替我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