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倾墨最后一笔圈出了一个人名:殷笑闻。

或许大家都会觉得这是一场临澜国的内乱,但是一个国家大部分的内乱都是有心人挑起的,只是那些连接阴谋的根源太细微,常人根本无法发觉。

细雨阁是青微的,青微是殷笑闻的,而且青微现在就在青沂国。能同时知晓这些人联系方式和收买方式的人只有细雨阁,当然齐倾墨这种过目不忘的人算个异类,所以,有能力让这些人同时在临澜国浮出水面发难的人也只有青微了,或者说只有殷笑闻。

萧天离叹息一声,青微啊青微,真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一个败笔。

现在的问题是,殷笑闻费尽心思在临澜国闹这么大一出戏,到底是准备做什么?

第339章 遭人唾弃

所有人都觉得殷笑闻这是准备对临澜国动手了,包括瑾诺,萧天离,甚至百书人,都这么认为,因为临澜国内政一乱,就是青沂国最好的进攻时刻,最重要的是,萧遥现在不在军中,而是让愚蠢的皇帝囚在了丰城。

除了两个人以外。

这两个人一个是临澜国的皇帝,另一个,是齐倾墨。

从本质上来讲,萧决和齐倾墨是同样的人,他们都生性多疑,善于从最表象上的事情探究最本质的原因。

所以两个死敌得出的结论也都一模一样,殷笑闻是准备对宣遥国动手。

瑾诺和萧天离看着齐倾墨,不知道她这个理论从何得出,一脸的不解。

“瑾诺你说你前不久断了与青沂国的贸易往来,不再提供粮食等物给青沂,青沂又正值旱灾年月,所以他们的粮草一定不多了,以殷笑闻的为人他不会莽撞地在这种时候攻打临澜国,因为那是一场持久战,青沂国耗不起。”

“反之,如果他现在拿下宣遥国,就等于拥有了宣遥国的所有财富,到那时他的兵马都可以得到补给,有了最强大的后勤保障,从宣遥和青沂两边出兵临澜可以形成夹攻之势,临澜国就算拥有两只军队也难免顾此失彼。”

“殷笑闻先扰乱临澜国,在他攻打宣遥国的时候就无需担心后方失火,因为临澜忙于内乱,根本无暇对青沂国出兵,他便可安心攻下宣遥,等到临澜国内乱平息时,他只怕已经计谋得逞了,可以放开手脚也临澜国一战。”

“这是一招声东击西,招数简单,但他玩得太大了,所以所有人都不会,也都不敢往这方面想,殷笑闻真是个领兵打仗的奇才。”

话到最后,齐倾墨发出了一声赞叹,殷笑闻此人,真当得上雄主一词。

瑾诺的脸色很不好看,宣遥国兵力不强一直是一大旧疾,他也不可能在短短几日内就筹集出一只可以抵御青沂国的大军,现在殷笑闻对宣遥国的刀锋已至眼睫,实在迫人。

萧天离摸了摸下巴,也在想着该如何对抗殷笑闻这漂亮的一招,忽然笑了一声:“或许我们的救星是我叔。”

齐倾墨知道他说的是萧遥,只是不知是什么意思,看着他听他把话说完:“是这样的,你看啊,我叔这人行事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若说殷笑闻是雄将,那我叔绝对是鬼将,他若此时不管不顾地直接率军攻打青沂国,是不是可以逼得殷笑闻回头自救。”

瑾诺轻抚了一下手掌:“他玩声东击西,我们就玩围魏救赵。”

差不多的招式,用处不一样,名号也就不一样,作用更不一样了。

齐倾墨只轻轻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她有更深层的担心,那就是皇帝真的还会让萧遥离开丰城吗?既然皇帝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将萧遥削权,断然没有再让他重领大军的机会的。

而围魏救赵这一招根本不可能指望皇帝出手,他不会救宣遥的,大概按皇帝的做法,他很有可能直接与殷笑闻一样,出兵宣遥,与殷笑闻率领的青沂国大军在宣遥国的土地上一争雌雄,到那时,宣遥国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不管是青沂国和临澜国,都不是宣遥国的国力可以抵抗的。

那么,萧遥能否挣脱皇帝的束缚,就成了最大的关键。

最最可怕的事情是,萧遥的想法与皇帝一样那就真的是天大的麻烦了。萧遥一心想一统天下,成就不世功业,这一点他的想法是与皇帝一样的,如果他也同意出兵宣遥,与殷笑闻在宣遥相争,那宣遥就彻彻底底没有一丝活路了。

齐倾墨的担忧没有表现出来,让瑾诺与萧天离在这里商讨细节,她悄声离开御书房回到了无忧宫,正好看到柳安之正在替她温着药。

“回来了?喝药吧。”柳安之从来不去关心这天下最后归于谁手,也不关心这天下的战火会烧成什么样子,他从来都不属于任何国家,虽然柳族地处青沂国境内,但柳族依然是遗世独立的,柳江南那种败类毕竟是少数。

齐倾墨喝了药含着冰糖整个人都窝在软榻里,闭着眼显得疲惫之极,宣遥国的出路到底在哪里?

“都叫你不要忧思过多了,你总不听。”柳安之轻声责备道,收了桌上的药碗跟齐倾墨坐在一排。

“倒也不是忧思过多,就是有些担心。”齐倾墨笑道。

“担心什么?”柳安之问。

“担心宣遥国。”齐倾墨说。

“那你担心的东西可太大了,我就只担心你的身子。”柳安之轻笑,他可不会担心柳族,那些事自有别的人去操心,他不喜欢,也不适合政治。

“凤血环真的不能再用了吗?”齐倾墨转了转手腕上那个被人们遗忘许久的玉镯,它的颜色一如往昔,红得似在滴血,泛着妖异的光,挂在齐倾墨细瘦的皓腕上。

柳安之脸色一正,显得有些生气:“凤血环开一次要折损十年阳寿,你统共只能活三年了,还要去复活鹊应,就算是你拼着不要命了去开启凤血环看未来,也只是没有了命,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齐倾墨脸上的失落之色难掩,虽然早就知道是这样,可是当柳安之这样说出来,还是有些不甘心,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或许开启了凤血环,看一看未来,看一看萧遥到底是出兵青沂还是攻入宣遥,她也就能安心一些。

“我已经写信给皇叔了,我想,他不会弃我们而去。”萧天离不知何时到了门口,说的那些话也不知道他听了多少去,齐倾墨害怕让他知道自己只有三年之命的真相,所以有些惊慌地看着萧天离。

萧天离看着齐倾墨的表情,知道她心中所想,不免难受,强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进去,拉着齐倾墨的手说道:“临澜国一切有我呢,假假说我也是个太子不是?”

齐倾墨放下心来,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

柳安之的药似乎有催眠效果,喝下去没多久就觉得一阵阵困意袭上来,眼皮都在打架了,萧天离对柳安之点了点头,抱起齐倾墨就往内室走去。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柳安之自嘲一笑,好像他能做的事情,就真的如他自己所言,一直跟在齐倾墨身边而已,其他的像是帮不上任何忙。

殷笑闻的行动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快,不过是刚刚猜到他的想法,他就已经挥兵南下,直逼宣遥了,而用的名号看上去可笑,但实际上能将人活生生逼死。

宣遥国国主绑架了青沂国皇后,他是来解救他的皇后的。

一时之间,瑾诺陷入了巨大的喧哗声中,有人让国主赶紧交出齐倾墨,将这个祸水送走,免得宣遥国因为一个女人而陷入战争,有的人说国主迷恋美色却偷人妻室,实为不耻,该禅位退下,有的人说是齐倾墨迷惑了国主,说她是狐狸精转世。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言语越来越恶毒难听,让人难以想象那个温和善良的国度里,那些热情淳朴的百姓,会说出这么歹毒残忍的词汇。

瑾诺常常站在城楼的最高处,看着下方来来往往的百姓,他在想,为什么自己的仁治换来的是这样的结果?

齐倾墨告诉他,人心中都有恶,只是平日为善所压制着,但有人勾动了他们的心魔,放大了恶而已。

而这个人,就是柳娆。

整个宣遥国遇上了建国以来最大的危机,向来安于享受的百姓在经历了最初的惶恐不安之后,开始将期望依托在那个被他们骂得狗血淋头的国主身上,人们有时候很单纯,有时候也很可笑,他们一边叫骂着别人一边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别人的付出。

瑾诺到底是善良的,他没有做一个逃跑的国主,也没有抛弃他的子民,更是守护着这个原本跟他并没有太多关系的宣遥国,他肩负起了原本应该是齐倾墨的那份责任与义务,同时也承受了不该有的污蔑与诽谤。

他点兵指将,让欧家两代四人齐齐出征,率宣遥国全部兵力驻守于边关,誓死不让一寸地一捧土。

他倾尽国库,给将士们换上了最精良的盔甲,最锋利的武器,拿出了国库中所有的积粮,悉数送于边关。

他安抚百姓,哪怕唾沫盖面,他笑而不言,自声声辱骂声中缓步而过,似人间污垢沾不得他心,悲悯慈色从未在他脸上离开过。

叶凌奚抱着瑾诺哭着喊着哥哥,你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不跟他们说事实根本不是他们听到的那个样子?哥哥,你从未辜负过百姓啊,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你?

瑾诺笑着擦干叶凌奚脸上的泪水,声音温柔:“因为人心有恶,我该带他们向善。”

齐倾墨与萧天离站在城楼之上,看着自人群间艰难穿过的瑾诺与叶凌奚,心中酸涩,原本这一切都不该是由他承受的,如菩萨的瑾诺,到底还经历了些什么?

“走吧。”

齐倾墨做了一个决定,与萧天离走下了城楼。淡看浮华三千 作品专栏:

第340章 一场痛骂

当齐倾墨与萧天离携手走出皇宫,走到大街之上,走到瑾诺身边,与瑾诺牵手相握的时候,百姓的骂声更是连成一片,一声高过一声。

齐倾墨脸色清寒,她不是瑾诺,她没有慈悲的菩萨心肠,她更做不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她冷厉如刀的眼神一寸寸割裂过人们的脸皮,直到鸦雀无声。

她走上一处高台,一身简单装束的她莫名爆发出无上的威严,冷眼扫过下方的百姓。

“瑾诺并非是老国主亲生,只是接管了这个国家,他励精图治,你们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比青沂和临澜好?哪一国的国主会走出皇宫与百姓同桌而食?又有哪一个九五之尊被唾沫扑面却不诛你九族?你们凭什么辱骂于他?”

齐倾墨冷冷发问,谁都有可能对不住自己的百姓,唯有瑾诺,从未伤过百姓一分一毫。

“可是国主吃的喝的都是百姓供养的,他善待百姓难道不是应该的吗?难道还需要百姓对他感恩戴德吗?这是他应该做的!”有人大声反驳,引来众人附合。

齐倾墨目光投向那处,记住那人的脸,清冷的目光看得那人脖子一缩不敢与之对视,只听得齐倾墨说道:

“别国的百姓都有资格说这话,唯独宣遥国没有!宣遥国是这天底最为富庶之地,税收却是最为微薄,那些去过临澜国的商人你们敢指天发誓说不是这样吗?那样的税收不过是象征一下而已,更何况所有税收用来建造济善斋收养孤儿寡母,可有一毫一厘用在了皇宫里?!整个宣遥国皇宫的开销全由皇商营收来支出,你们这些人,有什么资格厚着脸皮说自己供养了皇帝,供养了军队,供养了国家!你们只是一群蛀虫,不曾对国家做出半分贡献,只知道一味索取的蛀虫!”

这样重这样狠的话像是一记记耳光狠狠打在人们的脸上,火辣辣的生疼,可是齐倾的话还没有完:“王婆婆你去临澜国给皇帝说媒试试,我敢说你还未近皇帝身边百步之内已被乱箭穿心射死,你信吗?”

人群里有一个婆子低下头了,退后了几步。

“你们害怕青沂国,指责瑾诺不该将我留在宫中,你们何其可笑!一个国家要攻打另一个国家,你们真的以为仅仅是一个女人的原因吗?你们以为一个人的影响力可以大到这个地步吗?你们唾弃我诅咒我时是何等的大声,何等的理直气壮,可你们敢直面你们内心的恐惧吗?你们就是害怕,害怕失去现在安逸的生活,却不敢保卫自己的生活,一群懦夫!”

“你们有手有脚,有力气在这里进行无谓的谩骂,怎么不提起刀枪前往边关与敌人决一死战,捍卫自己的国家?你们就只知道等着别人给你们安宁的生活,像你们这样的人,就算没有这场战争,早晚也会消失在历史里,因为这是一个强者的世界,你们这样毫无胆气只敢对善良的人吐口水的软弱之辈,根本不配活着!”

“你们知道你们现在的安逸生活是怎么得来的吗?是那些没有名份没有地位的暗卫们守护而来的,他们没有名字,得不到该有的尊敬,甚至被你们辱骂过,可他们没有丝毫怨言,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他们欠你们的吗?是因为他们跟瑾诺一样,热爱着这个国家,热爱着你们,可你们回馈的是什么?是无知,是愚蠢,是不懂得报恩,是觉得这一切理所应得,是不知死活!”

齐倾墨的话越来越狠,越来越毒,将整个宣遥国的百姓都骂了个遍,而且是用那样轻视,漠然,不屑的语气,像是根本不曾把他们这些懦夫放在眼中。

终于有人出来大声反嘴:“你说这么多,只不过是为了掩饰你是个荡女淫娃的事实,身为临澜国太子妃却勾引青沂国皇帝,这还不知足,又来祸害我宣遥国国主,你就是个贱人!”

“你们记不记得,十八年前,你们也曾经这样差点逼死过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叫柳一南,她救了整个宣遥国,你们却说她是妖怪。”齐倾墨这一句话便语惊四方,大部分上了些年纪的人都还记得十八年前那场百年难遇的水灾,后来有人传出是宫中有有妖孽作怪,但后来事实到底如何,还是有一些有良知的人传出真相来。

可是人们啊,既然自己已经犯下了滔天大错,逼走了不该逼的恩人,就宁愿一错到底,拒不承认自己犯下的罪过。

所以齐倾墨的娘亲,柳一南,背负了无辜的骂名十八载,直到今日,她的女儿才能替她正名。

“记起来了吗?是的,你们当初也是这样,叫骂着,威胁着,咒怨着,要让前国主将她烧死的火架之上,以平息上天之怒,那么你们一定不知道,当时治水的方法是她耗去了十年阳寿换来的吧?”齐倾墨嘴角含一丝冷笑和讥屑,冷眼看着下方越聚越多的人,以及欣赏前他们脸上的震惊之色。

“对,那人就是我的娘亲,柳族上一任圣女,老国主的妻子。”齐倾墨语调中带着某种撕裂的感情,她是应该要恨这些无知的百姓的,因为他们逼死了自己娘亲,又要来逼死自己和瑾诺。

“你们曾逼死了自己国家的皇后,如今是还要让一国国主死于你们的恶毒之下吗?你们当真以为皇宫只是的一个摆设,侍卫手中的刀剑已经生锈不会杀人吗?听过我故事的人,就该知道,我杀起人来,从不手软。”

无知,就是可以犯下罪孽的理由吗?

那齐倾墨就来告诉他们,他们这些人背负的罪孽足以让他们死有余辜。

“而我,是宣遥国公主,叶凌云。”

这是齐倾墨最后一句话,如定锤之音,砸碎了所有人心目中的嘲讽和轻视,盛气凌人的气势陡然而出。

瑾诺早已明白了齐倾墨要做什么,脸上浮起的笑意显得苍白而无力,连嘴唇都抿得极紧,他想过无数种齐倾墨会认祖归宗的可能,唯独没有想过是在这种情况下,是大敌临近国门前,在百姓的一片谩骂声中,然后他深吸一口气,提起袍子,双膝跪地,以额触地,恭敬叩拜:“瑾诺参见公主殿下,公主千岁。”

早已被齐倾墨这番怒骂惊得合不拢嘴的叶凌奚,甚至都忘了脸上还挂着残留的泪痕,痴痴地看着齐倾墨回不过神,只知道傻傻地跟着瑾诺恭敬跪到,行大礼:“臣和玉公主叶凌奚参见凌云公主殿下,公主千岁。”

接下来是莫百衍,是那些看不见的皇宫护卫,是藏在人群中瑾诺的手下热泪盈眶的祭语,是一个接一个尚还有着良知的百姓,高声呼着:“参见公主殿下,公主千岁。”

所有那些流言蜚语化作虚无,不管她曾经是什么身份,她是宣遥国的公主,她要回到宣遥国,只是回到自己家中,这有什么错?身为百姓的他们难道不应该是跪地相迎吗?这样恶言相向要将她赶出宣遥国的确是罪该万死啊!

她,是宣遥国唯一有着皇室血脉的公主,原本在十八年前就该拥有这样千人万人跪拜的威势,自她骨子里流淌着宣遥国最崇高的血液,那种尊贵与荣耀容不得任何人亵渎玷污。

她,生来就该高高在上。

数年之后,当齐倾墨隆装站在城楼之上,身着公主华服,俯视她的子民,没有一个人不对这位强势到无以复加的公主敢存半丝不轨之心,她以绝对的威严,绝对的霸气,让人们记住了自己,记住了一个国家该有的尊严。

当敌国来前侵犯,他们不该只蜷缩在安全的国土上指手画脚,是男儿就该征战沙场,杀尽前来挑衅的敌人,用鲜血换取鲜花,染红不容亵渎的最高尊严。

齐倾墨,以一女儿柔弱之身,唤醒了在宣遥国百姓体内沉睡了数百年的血性,他们在享受着最优渥的生活时,也该为这份繁华付出自己的该付出的东西,哪怕是最为宝贵的性命。

这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该有的气节和傲骨。

缓缓自跪在地步的百姓间走过,她没有让他们平身,这是他们欠她的一拜,欠这个国家的一拜,这一拜需诚心诚意,需虔诚忠诚,以告祭十八年前被他们逼至绝路的那位善良圣女,为了救他们不惜折扣阳寿最后却落得流亡他国的国母。

这是他们应该跪的。

而那些沉默地守在百姓人群中的暗卫们步步走出,跟随在宣遥国真正的主人身后,保护着这个宣遥国最后唯一的血脉,忠诚于宣遥国最为尊贵的公主殿下,而一直被人无视甚至看不起的他们,终于昂首阔步。

宣遥国有这样的安宁荣华,是他们牺牲了青春和性命换来的,他们终于得到了最直接的荣耀。觉醒的百姓该感到羞愧,受到良心的谴责。

谁都没有查觉,人群有一个女子正在全身瑟瑟发抖,她如论如何也想不到,她数次挑衅羞辱的人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公主。

欧珍雨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后悔,她终于知道自己的任性会让自己付出怎样的代价。淡看浮华三千 作品专栏:

第341章 珍雨求饶

当欧珍雨拖着发软的双腿走进宫,跪无忧宫门前的阶梯上,哭得满脸泪痕的她身子一直在发抖,求见公主齐倾墨时,在这之前,她或许从来没有想到过,她会这么一天,所有人都抛弃她的这一天,包括叶凌奚都不再理会她。

而此时的齐倾墨正一个人坐在窗下想着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接受了公主这个身份。原本以为把这一切都交给瑾诺就足够了,她并不需要一个公主的身份来充斥门面。

“今天你说话的时候,我很惊讶。”萧天离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捧住她有些冰凉的小手。

“你也被我吓到了吧?我也被我自己吓到了。”齐倾墨苦笑一声。

“不,我觉得那样的你很有魅力,像个女皇。”萧天离摇头。

“什么女皇,只是见不得他们那样对瑾诺,你说瑾诺有多无辜,做了那么多事,却这样不被人信任。”齐倾墨替瑾诺不值,这世间多的是忘恩负义的人,被这么多人背弃,瑾诺心中该有多痛?

萧天离笑了笑,说道:“其实你懂的,瑾诺有你的信任就已经很满足了。”虽说萧天离对于有那么多人喜欢着齐倾墨有些吃醋,但依然承认,瑾诺的确值得让人敬佩,若不是他心地太过仁慈,他会一个有史有来最优秀的皇帝。

“鸥珍雨跪了快有一个时辰了吧,让她进来吧。”齐倾墨整了整心情,知道有些事该做的还是要做,更何况公主这个身份大白于天下后,要做的事更多。

欧珍雨直直地跪在齐倾墨面前,一动不动,额头上有一块很大的淤青,在此之前她九叩齐倾墨,行了最大的礼。

“你想说什么?”齐倾墨看着跪在下方的欧珍雨,心中没有半丝同情可怜,她喜欢害人,害到最后害了自己,心肠歹毒不说,本事也不够,跪死了也不会让齐倾墨抬一下眼皮。

欧珍雨的声音哭得有些沙哑,开口时已没了那份刁蛮之气:“求公主放过欧家。”

齐倾墨冷冷一笑,欧珍雨倒没有蠢到无可救药,还知道欧家已到了灭顶的时刻。

欧家是宣遥国手握兵力最多的一族,此次青沂国来犯,瑾诺好大的手笔,大手一挥让欧家精锐尽数齐出,欧家将士更是冲锋头阵,与青沂国来犯将士短兵相接。

但是欧家人岂是殷笑闻的对手?在宣遥国看似了不得的兵力又岂能与青沂国大军相抗衡,他们此去,必死无疑。

瑾诺就是故意的。

所以齐倾墨莞然一笑:“瑾诺就是要你们欧家的人死绝,你信吗?”

一句话便让欧珍雨脸上血色齐齐退下,惨无人色,惊恐地望着齐倾墨喊着:“不可能,不可能的,瑾哥哥绝不会对欧家人这么绝情的,这绝对不会的!”

齐倾墨看着抓狂疯癫的欧珍雨什么话也不说,其实可不可能答案早在欧家所有人的心底,只是看他们愿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罢了。

欧家在宣遥国作威作福这么多年,野蛮霸道,从不将瑾诺这个善良的皇帝放在眼里,自以为他们早已挟天子以令诸侯,成了宣遥国真正意义上的主人了。却从未想过,一条狗,再强大也只是一条狗,狗主人若抛弃了他,他就什么也不是,只是一条野狗流浪狗,会死在别人的乱棍之下。

瑾诺防了欧家这么多年,早生了彻底摘除欧家的心思,只是碍着他们权力过大,根基太深,很难一下子根除掉,又因为当时临澜青沂宣遥三国的关系微妙不可言,不能妄动国之根本,才忍着他们到今时今日。

如今既然一切都已经揭开了,三国微不可言的关系也已明朗化,欧家这个毒瘤借殷笑闻之手除掉是再合适不过,还能借他们的手多杀几个青沂国的士兵,瑾诺这一手留到现在,实在是留得漂亮。

欧珍雨却想不到这么深,只以为是因为他们欧家得罪了齐倾墨这个公主的原因,抽抽答答地哭道:“公主饶命啊,臣女真的知道错了,臣女向您请罪,给您赔不是,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欧家吧。”

齐倾墨让她呱噪地哭声闹得有些心烦,抬手止住她还要说的话:“你并不知道错,你只是怕了,怕我这个公主的身份,怕我会对你不利,而不是从心底里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你以为我忘了这无忧宫里曾经有一对姐妹名叫清儿明儿吗?她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清楚得很。还有球球,你以为我忘了吗?但你却没有对他们流露出半点愧疚悔过之意,只一个劲儿跟我说对不起。”

“那些事是别人叫我做的,跟我没关系,公主殿下你要明查啊!”欧珍雨急着撇干净自己,几乎在胡言乱语。

“我知道是柳娆教你的,可做这些事的人不还是你吗?”齐倾墨有些厌烦欧珍雨这副嘴脸,直接点穿她想遮掩的事实,就算这些事是别人教你的,可是杀人虐猫这些事,总要你自己愿意做才能做,别人还能拿刀子逼你下手不成?

“你知道柳姨?”欧珍雨脸色再白,没想到这种事都瞒不过齐倾墨。

“你准备何时带她入宫让我见识见识,我与她可有许多年没见了。”齐倾墨与柳娆有一笔天大的帐要算,她一直在等那一天到来,慢慢跟柳娆清算清楚,当年对她娘亲做的那些事,齐倾墨一件都不会少地要报应在柳娆身上。

相府四夫人,估计很快就会见面了。

欧珍雨在无忧宫里求了许久也没有求来一个什么好结果,本来嘛,按着齐倾墨这么狠的性子,根本早就容不下她了,一直留她到今日已是不容易,再加上欧家那些人的所作所为,更不可能让齐倾墨有半分动摇。

所以欧珍雨一边哭着一边由下人搀扶着退出了无忧宫,想来以后,她再也没有什么机会进宫了。

好消息与坏消息同时传来。

坏消息是欧家果然不是殷笑闻的对手,被打得节节败退,不过好在有前几天齐倾墨那一场痛心疾首的痛骂,骂醒了许多人,不少人志愿参军,兵力得到了不少的补充。瑾诺每每都拿此事打趣齐倾墨,让她上前线骂一场,说不定就能把青沂国的人骂退了。

好消息是萧遥并没有如齐倾墨所担心的那般,趁人之危的攻打宣遥国,但对出兵青沂国的事态度有些暧昧模糊。齐倾墨知道他做到这份上已经极不容易了,便不好再多催一些。

而另一方让人心悸的人马是百书人,说到百书人,齐倾墨都有些佩服那位白月姑娘。

按理说,百书人既然一心想早些结束天下三分的局面回归柳族,那么趁此机会对宣遥出兵无疑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柳鬼谷必然也是有些动心的,可是生生让白月说服了。

“那位白月对你倒是真的煞费了一番苦心。”齐倾墨对萧天离笑说道。

“你以为她真是为了我才这么做,你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萧天离嗤笑一声。

“哦,不妨说说?”齐倾墨打趣一声。

萧天离佯怒着瞪了齐倾墨一眼,这才抱住她晃着身子说道:“你想啊,如果百书人真的答应父皇的话前来攻打宣遥国,就必然与殷笑闻的人马相遇,这天底下除了我那个疯子叔叔有胆量跟殷笑闻一战外,估计没有哪个将军愿意让自己的士兵去送死的。百书人做这么多多事都是为了让柳族的人平安归隐,若是跟殷笑闻一战之后,兵力定然大损,到时候不能以此胁迫我父皇倒是其次,一个不好,还会被我父皇吞掉,更有可能直接被萧遥祝皇叔接管,你以为柳鬼谷傻啊。至于那个白月,不过是捡了个顺水人情,难不成还真以为我看不出来?”

“临澜国真够乱的。”齐倾墨啧啧摇头,看上去强大得不得的临澜国,却是让多疑的皇帝弄巧成拙搞得四分五裂了,力量倒是不少,就是怎么都无法聚到一起。

“是啊,若临澜国不乱,青沂国哪里有机会对宣遥出手。”萧天离苦笑一声,对于临澜国可以用一塌糊涂的内政也很是头痛。

“边关传回来的消息并不好,宣遥国只怕顶不了太久,我很担心瑾诺。”齐倾墨眉头压满了惆怅,很是无可奈何。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没用的,齐倾墨纵有满腹才能,在殷笑闻的铁蹄面前也施展不开,更何况殷笑闻本身就是一个擅长阴谋的大家。

“别想了,我会多跟皇叔那边通信,看看能不能让他出兵袭击青沂国的后方。”萧天离心疼地揉着齐倾墨眉心怎么也展不开的忧愁,安慰着说道。

“嗯,也只能这样了。”齐倾墨知道萧天离是在宽自己的心,她对萧遥始终有一种古怪的信任,但是这信任现在有些动摇了,于天下面前,有几个人还能记得初衷?

至于墨七,齐倾墨不会利用身边的人的,就算再难,她也不可能让墨七去跟萧遥说想借他的兵力一用。淡看浮华三千 作品专栏:

第342章 将到阴时

有句老话是这么说的,想什么来什么,也可换成另一句老话,说曹操曹操到。

齐倾墨刚想着这些事要让墨七离得远一点,免得她难堪不好面对,墨七自己就找上门来了。

她看上去有些不安和尴尬,本是个爽利的女子这副神色看上去就更别扭了,齐倾墨让她坐下问问她宣遥国的景致可好。

她规规矩矩地说都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