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抬头,也不敢看他,不过好在他也没说什么。

一直到后来,她终于觉得脚上有些力气了,连忙把他推开。

推开的时候,用了很大的力气,甚至到了粗鲁的地步。

她自己也有些意外,显然萧承睿也是意外,四目相对,顾蔚然脸红了:“我……我是不小心。”

萧承睿黑眸暗沉,哑声道:“没事。”

顾蔚然躲开他的眼睛:“我们,我们赶紧回去吧,我怕出来太久,等下皇姑奶奶找我们。”

萧承睿其实是有些不舍的。

这一刻终于知道了什么是温香软玉,女孩儿的身子是如此柔软甜美,就连头发丝丝都透着馨香。

但他还是颔首,负手,淡声道:“好。”

两个人回去的时候,隔了几尺远,倒是看着比往日生分,以至于后来一起过去拜见皇太后,皇太后还诧异地看看顾蔚然,再看看自家孙子:“这是怎么了?是哪里闹气了?”

萧承睿低首,恭声道:“皇祖母,没什么。”

皇太后看向顾蔚然,顾蔚然抿唇,摇头说:“没什么事啊,这不挺好的嘛!”

皇太后听了,叹息,拉过来顾蔚然的手,却是对萧承睿说:“细奴儿是顽皮一些,不过承睿,你既然比她大几岁,平时就该让着她一些。”

顾蔚然听了,便故意对萧承睿说:“听到没,皇姑奶奶说你得让着我。”

皇太后一听,越发以为是自己孙子欺负顾蔚然了。

她当然知道孙子求娶顾蔚然的事,但总觉得,求娶是求娶,但平时相处,若是有个什么不好,说不得起个口角。

这倒不是皇太后糊涂,也是她从小看着两个孩子长大的,便是他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可她心里总觉得那还都是孩子,小孩子总是吵吵闹闹的。

萧承睿听顾蔚然这么说,挑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后,却是对皇太后道:“承睿知道了。”

皇太后这才满意地笑了,之后又夸起来萧承睿,说他自小性子沉稳懂事云云。

端宁公主冷眼旁观,却是看出来了,自家女儿原本脸上有妆,如今妆容已经被擦去,且面目绯红,眼带羞衣,分明不是吵架,不过倒是也没说什么。

她如今心思也是变了,想着女儿既然喜欢,也就随她任性去吧。

正说话间,便到了午宴时候,皇上设宴天云阁,分内外席,皇上先亲自过来拜见了皇太后,又命皇后招待众皇亲国戚并朝中命妇,之后才过去外殿。

而内殿之中,众人一边喝着果酒,享用着美食,一边看着那伶戏。

这伶戏素来为顾蔚然所爱,而今日伶戏和往常格外不同,只见那伶戏者披长袍,拿彩单,一会变出四只水晶碗,一会那碗里又有金鱼游动,一会那碗中又有圆月冉冉升起,可是看得众人连连喝彩,惊叹不已。

顾蔚然看着这节目,心里却想起来自己的系统,便忙里偷闲看了一下。

看的时候是满怀期待的,看了后也果然没失望,寿命已经涨到了五个月半,而气运值竟然涨到了四百三十四。

顾蔚然满足地叹了口气,她觉得她从四岁活到如今,总算是看到希望了,这动辄就能有几百的气运值,能换好几个月寿命,可真是寿命得来不费工夫。

若是多亲几下,是不是可以长命百岁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她偷偷地看向外殿,恰好外殿中,太子萧承睿正代天子向众臣子祝酒,那挺拔矜贵的背影,看得人心里都满满的喜欢。

谁知道正看着,萧承睿恰好一转身,便往这边看来。

隔着那么多人,又隔着帷幕珠帘,顾蔚然不知道他看到自己没,但却脸上微微泛烫,忙收回了目光。

一时心尖触动,再去看时,发现气运值又增加到了四百七十四。

她满足地舒了口气,恰好这时候一场伶戏结束了,她便寻了个理由,走出来透透气,到了无人处,先用三百气运值换来了三个月寿命,这样她就有八个月半的寿命了。剩下的一百七十四,她想了想,到底是兑换了一个玛丽苏光环。

其实至今为止,玛丽苏光环也没发现什么大作用,但寿命不是那么紧缺的情况下,头顶放一个好像也不错,至少心理上感觉好像这样会更顺利。

正要回去,却听得那边传来说话声,声音激烈。

本来顾蔚然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遇到这种应该赶紧掉头就走,可偏偏那声音听着实在是耳熟。

竟然是江逸云。

顾蔚然仔细地辨听了下,和江逸云争吵的,好像是楚浅月。

这就奇了怪了,这两位可是至交好友,楚浅月那是这辈子都唯江逸云马首是瞻,怎么会和她争吵?

顾蔚然这么想着,就记起来上次自己的玛丽苏光环。

难道说,自己的玛丽苏光环用在了楚浅月身上,所以楚浅月也变了?

楚浅月会喜欢自己?

顾蔚然想想这种可能,实在是觉得古怪,总不能说从此楚浅月对自己相思成疾吧?

不过她到底是走近了,想着听听她们说什么。

而此时的楚浅月,正怒目瞪着江逸云:“我不曾想,你竟然做出这种事来?江逸云,我往日和你要好,你却如此待我?”

江逸云却是一脸闲淡,笑着说:“浅月,别这么大声说话,如果让别人知道了,事情闹大了,怕是对你我都不好。”

第 46 章

第46章我去抢月饼

楚浅月听江逸云这么说, 深吸口气,反倒是冷静下来。

自从那一日, 她仿佛醍醐灌顶一般,意识到自己往日的错, 回过头来看江逸云, 这才发现她真是处处漏洞, 只恨自己往日仿佛入了迷障一般, 竟然看不清楚。

而那日江逸云说自己家这几日将遇到大麻烦, 她虽然并没有当回事,但是鉴于之前几次江逸云竟然莫名说对过,也就小心提防。

谁知道今日, 遇上了江逸云,江逸云竟然张口说出了自家为太后娘娘做的中秋月饼配料。

这就让楚浅月后背发凉了。

原来楚浅月母亲擅烹食, 往年曾经做中秋月饼进献给太后,太后品尝后大加赞赏, 是以之后形成了惯例,每年楚夫人都会进献自己的月饼。

可这月饼年年吃那么一个花样也会腻歪,更何况宫中膳食房里也不甘自己在中秋这日被楚夫人抢了风头, 是以大家比着心思地出花样。

今年楚夫人前往一处香火鼎盛的寺庙供奉时,恰遇到一位老尼, 说了一个月饼馅料配置方式,却具有美容养颜之功,楚夫人意外得了这个方子,便回家自己做了几次, 又略调整了一番,发现味道独特不说,也确实有雪肌嫩肤之功效,便打定主意,今年就做这个月饼进献太后娘娘。

这也是楚夫人一番奇巧心思,这次特特地做了一盒月饼,进献给皇太后,可谁知道,刚才江逸云竟然张口说出了那盒月饼的配方,并提到了其中用到的几样药膳食材,比如茯苓等物。

本来这也没什么,可是偏偏江逸云又提到了最近太后娘娘恰好风寒,提到太医给太后娘娘开的方子和忌讳,竟是恰好和月饼中的馅料相互克制的。

江逸云笑道:“这世上偏偏有这么巧的事,你不能相信,你说太后又怎么会信?”

望着江逸云那颇为得意的样子,楚浅月只觉得后背阵阵发寒,脚底发软:“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是谁派你来的,又是谁在背后做出这等事来!”

楚浅月不信了,她无法理解了。

仔细回想,从自己母亲去寺中遇到那么一位游方老尼,这事就有些巧了,待到恰好那个老尼说出一个药膳月饼的法子,更是奇上加奇,而如今,江逸云又能完整地说出老尼说出的那个方子,这说明什么,一切都是江逸云安排的?

楚浅月几乎站都有些站不稳,扶住了旁边的松树,盯着江逸云道:“全都是你安排的,我不信,你怎么可能!”

不过是寄养在威远侯府的一个养女罢了,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力去安排这么一桩事?

江逸云抬起手,轻轻抚了一下自己的鬓发,淡淡地道:“那个老尼确实是我安排的,但是那又如何,没有人相信的,其实我不过是顺水推舟了一把而已。你更应该好奇,为什么我知道你母亲那一天会去哪个寺庙,为什么我知道你母亲会喜欢这个方子,为什么我又早在半个月前就恰好知道你皇太后会开一个恰好和这个相克制的方子?”

这些话,恰恰击中楚浅月心中最无法理解的那个点,她几乎不由得后退了一步,用一种无法理解的目光盯着江逸云。

她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怎么会这么周全地提前预谋一个这样的事情?

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惧在楚浅月心里蔓延,她盯着江逸云,简直仿佛看到一个鬼般。

偏偏这个时候的江逸云还从容笑着道:“你们家的事,我还知道一些,你要听吗,比如你哥房里的事,还有你爹前些日子纳的那个——”

楚浅月几乎想尖叫。

其实被人陷害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个人仿佛无所不知,这到底怎么做到的!她甚至觉得,自己在这个人面前被扒光了衣服看透了。

江逸云笑着走进了,逼近了楚浅月:“你可真傻,我说过让你听我的,只要听我的,总有一日,你会得到你想得到的,结果你看,你都在胡闹什么?”

楚浅月看着江逸云的笑,身体瑟瑟发抖。

这到底是人是鬼!

就在这时候,却听得一个声音突然道:“表姐,你这是做什么?”

这话一出,江逸云笑容微僵。

她缓慢地看向来人,却见过来的是顾蔚然。

看清楚是顾蔚然,且后面也没其他人跟随后,她多少放松了一些,淡声道:“细奴儿,你怎么出来了?”

顾蔚然却懒得搭理这寒暄,直接拆穿:“你故意引导楚夫人用了药膳,然后药膳是和皇太后如今的用药相克的,这些我都听到了。”

江逸云笑道;“我可没说我是故意的,我怎么可能提前预谋好做出这些事,我一个柔弱的女子,怀着身子,怎么可能策划这么大一场阴谋?表妹你真是想多了。”

楚浅月从旁气得浑身发抖,不过她也明白,只要江逸云不承认,别人也没有任何办法的。

毕竟谁能想到,一个怀着身子的弱女子能策划出这一切?

一切都太巧合了!

而一旦自己母亲月饼中的药膳被揭穿,别人也绝对不可能相信,这一切都是因为巧合。

这就是中了别人的奸计,偏偏没法为自己辩解。

没有人会相信自己的。

顾蔚然却笑着望向江逸云:“可我听到了你啊,你就是这么说的,我马上就要去禀报皇太后,戳穿一切,皇太后马上就会去抓那个老尼对峙,那个老尼跑去哪里来着?我想想,是不是被藏在了乡下的一处别院里?至于你所知道的那个方子,是不是在一本叫做《千金论》的书上。”

江逸云一听这话,咬牙切齿地盯着顾蔚然:“顾蔚然,你——”

顾蔚然歪头笑了:“哎呀,我也知道这一切太巧合了,没人会相信的,但是你猜,我如果在皇太后和皇后面前这么说,你猜他们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江逸云细想一下,之后脸色瞬间变了,变得煞白。

当然是相信顾蔚然,哪怕顾蔚然平时看上去再不靠谱,他们也必然会相信顾蔚然,而不是自己。

顾蔚然看着江逸云那明显被打击到的样子,慢悠悠地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寿命面板,满意地看着寿命飙升到了九个月,极好。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不经意间扫过气运值,顿时一个诧异,咦,气运值竟然涨到了八十四?还可以这样?

顾蔚然想了想,用无法理解的目光看向楚浅月,只见楚浅月正用崇拜感激无法置信地眼神望着自己。

因为她??

江逸云深吸口气:“就算你去告状,就算你知道我的一些秘密,但是那又怎么样,那个老尼的事,我并没有亲自出面,你依然没有确凿的证据,况且我如今肚子里又怀着孩子,你以为,别人会把我怎么样吗?再说了——”

江逸云盯着顾蔚然:“你难道一点不在意天谴吗?”

说到天谴的时候,她声音稍微加重了一些,若有所指。

顾蔚然当然知道她在指什么,事实上这件事也在她意料之外,什么老尼在郊外的别院,也是她瞎猜的,这件事具体江逸云怎么处置的,书上没说,她也不知道。

她就是在这里玩空城计。

江逸云既然这么说,她恰好借机下台。

当下笑着说:“行啊,表姐,你既然打算放过楚家,那我也可以考虑放过你。不过,这件事可是你惹起来的,你必须负责善后呢。”

江逸云蹙眉:“你什么意思?”

顾蔚然道:“月饼的事啊,总不能真让皇姑奶奶吃那月饼,你得想办法解决了。”

江逸云顿时没好气了:“解决?凭什么我解决?”

顾蔚然一听,拉着楚浅月的手:“你不解决,那好吧,我们现在就去皇姑奶奶面前说清楚,看看让她来决断,浅月你就照实说,我也照实说,咱们看看皇姑奶奶信谁!”

楚浅月这个时候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她惊魂未定,依赖地看着顾蔚然。

现在是顾蔚然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了。

江逸云见此情景,忙道:“我看你也没底气是不是?你根本没办法拿出证据来扳倒我!”

顾蔚然轻笑道:“那你就赌呗,咱们就去太后跟前说去?”

江逸云看着这样的顾蔚然。

她拼命地回忆着那本书中的剧情,书中关于这件事说得并不多,更不可提到具体执行细节,所以顾蔚然怎么可能知道呢?她就是在蒙!

但万一,万一她知道呢?

自己肚子里怀着孩子,自己将来是一国之母,自己犯不着和一个早晚下线的配角在这里赌,于是她白着脸,终于让了一步:“行,我来处理这件事,但是我应该怎么做?”

顾蔚然听她这么说,心里暗暗松了口气,面上却是波澜不惊:“当然是你把月饼抢走。”

抢走?

江逸云没好气了:“我怎么抢?”

抢月饼这种事,不是她顾蔚然这种厚脸皮才能干得出来吗?凭什么让自己去做?

自己是那种人吗?

然而顾蔚然坚持:“对啊,必须你去抢,你不去抢谁去抢,难道你让我去抢吗?我顾蔚然是那种不孝顺只知道自己吃的人吗?”

江逸云差点被气得呛到:“你——”

顾蔚然才懒得和她说理;“反正你现在就去抢月饼,就说你死活想吃,必须把那盒月饼要过来,不然我就揭发你!等我揭发了你,咱两就鱼死网破吧,谁也别想过好!”

江逸云看着顾蔚然那赖皮的样子,简直是想吐血。

不过看看旁边眼里冒着恨意的楚浅月,再看看这骄纵的顾蔚然,她到底是忍下了这口气。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她去抢月饼。

作者有话要说:我没存稿,今天起晚了,就更新晚了。

第 47 章

第47章是谁?

“你……你为什么要帮我?”楚浅月在虚惊一场后, 终于慢慢地恢复了冷静,疑惑地望向顾蔚然。

其实她心里还有很多的疑惑, 比如顾蔚然为什么知道江逸云的这些事,且看上去胸有成竹, 为什么顾蔚然和江逸云之间仿佛有什么秘密?

不过她没敢问。

刚才江逸云的那些话, 让她意识到, 许多事情并不是自己像自己以为的那样, 许多人也不是自己看到的那样, 在这么一场虚惊后,她下意识地相信了顾蔚然。

如果不是顾蔚然,她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对付江逸云。

“我就是看不惯江逸云。”顾蔚然对楚浅月说不上喜欢不喜欢的, 就是江逸云的一个配角而已,反正不会是她的朋友。

只不过, 江逸云能这么对待自己的女配,她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望了一眼楚浅月, 连忙强调道:“你不用感激我,我这么对付她,也不是为了帮你, 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说实话,那个谈海林突然说痴迷自己, 这也就罢了,虽说她并不喜欢,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也是人之常情,可楚浅月用那种崇拜感激的眼神望着自己……这就有点浑身不舒服了。

都是姑娘家, 千万不要!

然而楚浅月此时看着顾蔚然的那个眼神,却是隐隐带着湿润,她咬唇,轻声道:“我并不知道她为什么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更不知道顾姑娘为什么知道这些,但是顾姑娘帮了我,无论是因为缘由,你都帮了我,谢谢你。”

顾蔚然听着,浑身都不自在了。

在她心里,楚浅月的定位就是那个一直帮着江逸云摇旗呐喊对自己各种鄙薄的人,结果现在这个人竟然对自己说出这种话。

说她骄纵说她刁蛮都可以啊,干嘛这么夸她,怪不好意思的。

她当下没好气地说:“都说了,我不是故意帮你的!好了,我要回去了,你别那样看着我!”

然而楚浅月却默默地望着顾蔚然,以前她对顾蔚然有些误解,总觉得顾蔚然刁蛮,欺凌江逸云,如今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被江逸云设下圈套奸计,却被顾蔚然救了。

回想往日,越发痛恨自己,而对顾蔚然则是既感激又愧疚。

想起曾经,她也曾经和江逸云背后说过顾蔚然的坏话,甚至暗地里和自家人说顾蔚然如何如何不好。如今悔恨至极,只恨不得过去给曾经的自己一巴掌。

她看着顾蔚然这样,只以为顾蔚然是不喜自己,当下低头道:“顾姑娘,我只是跟你后面,可以吗?”

……

顾蔚然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为什么她那语气简直随便自己怎么着都行,一副只要你让我跟着我什么都答应的样子?

她深吸口气:“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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