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喧嚣都市,寂寞城池,她的人生简单又平凡。

狼巢虎穴,几度生死,他的人生悲壮而完美。

如果注定今生有缘无份,为何还要相遇相知,相爱相思?

若是三生石上姻缘早定,为何还会互相折磨,羁绊重重?

本是殊途,实为同归。

缠绕成雾,聚拢成壳,谁侵入了谁的世界?

潮湿的命运里,谁又能抵得过宿命的感伤?

人生的不幸需要用一辈子来遗忘,忘记了的是一些事,忘不了的是一份情。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怅然若失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安宁 ┃ 配角:苏旷,刘慧,关信,沈默 ┃ 其它:都市,爱情

《殊途》作者:叶紫

楔子

夜已深。

声光交织的雷霆闪电划过长空,将整个夜空切割的支离破碎,暴雨在瞬间倾盆而至,如银河倒泻,扯下万千条瀑布。

安宁静静的倚在窗边俯览万物,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同她无关。瘦弱的身躯包裹在宽大的白色睡衣之中,更为显得娇小可怜。

书桌上的笔记本显示屏闪着幽幽的蓝光,光标持续停留在一处,她慢慢走回桌前,轻点鼠标,一封未读邮件带着其独特的标识显现。看还是不看,一贯做事沉着果断的她,在此刻竟然犹豫了。

安宁长吁一口气,灌下一杯冰水,心绪却越发的不安。手指微颤,控制不住的心跳,手中的鼠标有如千金般重。

终于,她下定了决心。

瞳孔在骤然间放大,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安宁,我们分手吧。”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把她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他从不连名带姓的唤她,现在,他叫她安宁。

安宁颓然倒入了沙发中,身体蜷缩起来,头深深埋进腿间,长发披散开来,垂在地上像是一幅绝美的丝绸。

相恋多年,换来如斯结局,虽早有预感,没料想会来的这样快。

无语凝噎。瘦削的双肩因抽啜而颤动不止。

哭累了,嗓子也喊哑了,安宁这才停止哭泣,从沙发的另一头摸出手机,敲下几行字,输入烂熟于心的十一位号码。

短信发送成功。

十二点。

凌晨一点。

两点。

她始终等不到她要等的人。

绝望,落寞,席卷而来。好不容易构建的信心桥梁彻底坍塌。

任泪水肆意挥洒,安宁蓦的站起,冲进厨房取过一柄水果刀。当初同关信玩笑之余戏言若有朝一日两人分道扬镳,这把刀子便是她最后的归宿。安宁凄楚一笑,谁能料想会一语成谶。

锋利的水果刀划上纤细的手腕,彻骨的冰凉带来莫名的快感。

安宁笑了,眸中射出骇人的光芒,她看着鲜血一滴滴淌落,心中悲凉和恨意并存。

关信,你可知我心上的痛更甚身上百倍。

关信,我要让你后悔终生。

她手上用力,又是一刀割下,猩红的鲜血滴落在纯白色的地毯上,染出了深重的痕迹。

夜更深了。

第1章 地球是圆的

H市火车站。

人声鼎沸,鱼龙混杂一如往常。

刘慧守在西南出口处不停的低头看表,原本该是一点整到达的列车,到现在都没个影。她烦躁的跺着脚,想想这里是公共场所,怎么也要保持淑女形象,又挺直腰板,有模有样的站好。

她眼尖的瞥见一抹白色人影被拥挤的人群推搡着正跌跌撞撞的往自己这边缓慢挪动,扯直了嗓子大声叫唤:“小安子,这里,这里。”一边呼喊一边挥舞双手,早把什么形象抛到了九霄云外。

安宁身着乳白色小洋装,恰到好处的展露曲线,提着不多的行李,在一群灰头土脸的旅客中,尤为引人注目。

她仍在东张西望,刘慧大大咧咧的上前拍了下她的肩膀,笑的露出一口白牙,“你还在看什么呢?”

安宁被唬了一跳,揉了揉胸口,没好气的说:“差点被你吓死。”

“又没做坏事,怕什么呢。”刘慧漫不经心的说,主动接过行李,掂了掂分量,“看看不大的箱子,提着还怪沉的。”

“那当然,这可是我全部的家当。”安宁扭了扭脖子,舒展了下双臂,毫无预警的露出左手上狰狞的疤痕。

刘慧吞了口唾沫,指指伤疤,小心翼翼的问:“还疼吗?你没事了吧?”

安宁摇摇头,嘴角微牵,“早就不疼了。”她轻轻叹了口气,“要是再让我做一次,我还真下不了手。”她自嘲的笑笑,“从死亡线上被硬拉回来,我就没有再死一次的勇气了。”

刘慧听她说的轻巧,眼角却在瞬间湿润,她搂住安宁的肩膀,“小安子,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以后咱们俩凑合着过。”

安宁扑哧笑出声,“得了吧你,我可不想被姚子安抽筋剥皮,落个死无全尸。”

姚子安是刘慧的未婚夫,早已定下名分,就差办喜事了。

刘慧不好意思的嘿嘿干笑两声,勾起安宁的胳膊,讨好的说:“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小安子是也。”

安宁斜睨她一眼,“喂,今晚我住哪里?”

刘慧讪讪的回答:“放心吧,不会让你住旅馆的。”

“这还差不多,”安宁得意的笑,“我还没找到工作,可得省吃俭用着点。”

刘慧拖着安宁上了出租车,“师傅,麻烦你,宛平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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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门,刘慧丢下行李,就把自己扔进沙发,“累死我了。”

“我坐了几小时火车还没嫌累,你瞎叫什么啊?”安宁冲着她翻白眼,熟门熟路的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冰镇可乐,自己打开一罐,另一罐以优美的姿势抛给刘慧。

刘慧慵懒的伸了个懒腰,甩了高跟鞋,先喝了一大口又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后才爬下沙发,转了一圈好不容易才从电视机柜下翻出两双拖鞋。

安宁看着凌乱的客厅,穿过的脏衣裳到处都是,沙发底下还有两只颜色不一的袜子,吧台上全是灰尘,估计足有一个月没有擦拭过,她连连摇头,“你家姚子安怎么受得了你这副德行。”

刘慧一瞪眼,双手叉腰凶神恶煞的说:“他敢嫌弃我,我立马废了他。”

安宁吐吐舌头,自己看不下去,只得认命的替她收拾。谁让她们是死党呢。

“小安子……”刘慧的话突然卡在嗓子眼里,因为安宁恶狠狠的举起拖把作势要往她身上砸。“你再叫声试试看。”

就因为姓了这个安姓,小安子这绰号被她叫了四年,要是私底下也就算了,最怕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语出惊人,这种回头率不要也罢。

“不敢了,不敢了。”刘慧抱着脑袋做可怜样,其实在偷着乐,小安子,多好的太监名啊,她在心里又暗暗叫了几声。

安宁自然不知她心中所想,但看她极度奸诈的笑脸,也能猜出一二。她毫不客气的在刘慧的臂膀上重重掐了一把,这次她痛苦的表情绝对不是装出来的了。

收拾完毕,安宁喘了口气,捏捏酸疼的脖子,又把行李搬进卧室,这才安定下来。

卧室虽称不上整洁,比客厅实在是好太多。安宁累了一天,想收拾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恨恨的瞪着跟进来的刘慧,感觉自己就是送上门来做钟点工的。

刘慧屁颠屁颠的拥抱了安宁下,“小……安宁,你太伟大了,我爱死你了。”

“一边去,”安宁有气无力的说。

“晚上我请你吃顿好的,算是给你接风,也算是报答你帮我整理屋子,”她摇晃着安宁的手臂,撒娇,“好不好嘛?”

安宁弯下腰满地找东西,刘慧纳闷的问:“你干什么啊?”

安宁哆嗦了一下,“找我的鸡皮疙瘩呢。”

淮海路上蕉叶餐厅。

刘慧拍拍胸脯,“想吃什么尽管点,今儿个我请客。”

安宁翻翻菜单后一本正经的对着刘慧说:“把你包拿给我瞧瞧。”

刘慧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依言照做。安宁从她小巧的手提包里直接取出钱包,准备打开,刘慧急了,一把抢回来,“哎,你这干什么呢?”

安宁狡黠的笑笑,“我怕你钱没带够,到时还得我付账。”

刘慧不以为然的赏她个白眼,“我这一个月的薪水都在里面呢,你就少操心了。”

“那好吧,”安宁耸耸肩,“咖喱皇炒蟹,炭烧猪颈肉,糯米鸡,榴莲飞饼……”

“你吃的完吗你?”刘慧不客气的抄起菜单砸在安宁头上。

安宁撇撇嘴,慢条斯理的理顺被刘慧弄乱的头发,“你管我啊,吃不完打包回去做夜宵。”

刘慧不情不愿的招来侍者把安宁刚才说的几道菜又报了一遍,嘴中嘟囔着:“看不吃撑你。”

安宁不理会,轻啜一口茶,左顾右盼,“哎,这儿环境还不赖。”

刘慧低着头心急火燎的算账,惹来安宁的几丝闷笑。

菜上的很快,刘慧这会儿早把待会要付账一件事儿忘的一干二净,她殷勤的招呼安宁,“吃啊。”

晚上七点,正是用餐高峰时段。

她们刚来的时候,尚有许多空位,不多久的功夫,门外已经排起了长队。

“幸好我们来的早,”刘慧笑的眼睛眯成缝,手下的筷子可没有放下过。

安宁觉着好笑,有时候也很羡慕她,今朝有酒今朝醉,从来不用考虑以后的生活,是不是活的简单的人才会过的相对快乐一些。

手机铃声响起。

安宁手忙脚乱的往外掏手机,“喂,”接起手机的同时发现铃音还在大作。

她诧异的回头,现在市面上的手机铃声千篇一律,所以她才选择了这个相对另类的铃音,《越狱》中,林肯公园那首经典曲子的前奏,经事实证明,重复系数确实很小,却没有想到今天会在这里撞上。

安宁扭过头,首先看到的是一桌穿着打扮都奇奇怪怪的人。

洗的发白的牛仔裤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被剪了几个洞,有的地方还打上鲜艳的补丁。不论男女都打有耳洞,带着夸张的配饰,头上包有头巾或者头发染成金黄色甚至是银白色。

接电话的男子,背对着安宁,她看不清他的脸,从这个角度仅可以瞧见他硬朗的线条和坚毅的下巴。黑色T恤,一只手插在裤兜中,一桌子人中,也只有他看起来比较正常。

夏普920手机,和安宁手中握着的那款型号相同。只不过他用的是酷酷的黑色,安宁的是素雅的白色。

那名男子收线后,像是能感觉到身后的目光,他缓慢的转过身,不经意间对上一对如小兔般慧黠的眼。

安宁脸上骤然一红,慌忙收回视线。

只是匆匆一瞥,她仍能感受到对方似能洞察一切的锐利目光。

那双眼,狭长,深邃,笑起来眉眼弯弯,似乎无害,他坐下来后和同伴谈笑风生,但不知怎的,安宁就是觉得他和围坐在他身边的人格格不入,具体哪里不同,她又说不上。

“喂,你在看什么?”刘慧用手使劲在安宁眼前晃了两下,她才回过神,拢了拢齐肩长发,随口说:“看帅哥呗。”

刘慧两眼发光,“帅哥,在哪里?”她边说边站起身,东瞅瞅西瞧瞧,夸张的神情让安宁又好气又好笑。她扯扯刘慧,“形象,你注意形象,别人都在看你呢。”刘慧不觉得什么,她自己倒是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这有什么,”刘慧大刺刺的说,“我看帅哥碍着谁了。”她冲着旁边正对着她微笑的一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子,一瞪眼,“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把那人吓的险些拿不稳手中的筷子。

安宁轻笑,刘慧就是这样一个性情中人,高兴和不开心都会明明白白写在脸上,讨厌一个人或是喜欢一个人也从来不加掩饰,不扭捏造作,不矫情生事,和安宁敏感谨慎的性子全然不同,当初也不知她们是如何成为朋友,继而发展成为死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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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安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向来认床,又很少离家,读大学时也足足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逐渐适应住校生涯。

身旁的刘慧怕是早和周公下了十来盘棋,均匀的呼吸,甜美的笑容,无不透露出她正做着好梦。

安宁怕吵醒她,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刘慧梦呓了几句,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安宁倒了杯水,慢慢走到露台上。

月色正浓,星星布满整个夜空,撩人又使人迷乱。安宁微微叹了口气,某个熟悉的场景在脑中一闪而过。

也是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夜晚,关信执起她的手,信誓旦旦的许下厮守终身的承诺,现在不过过了半年多时间,却物是人非。

她的手下意识抚上丑陋又骇人的伤疤,苦笑,原来要忘记一个人是件多么难的事。不去想他,刻意把他埋藏在心底,并不代表可以视而不见。不管伪装的有多好,只有自己才知道其中的苦涩。

那些裸露在外的伤口,又怎比得上内心的煎熬和痛楚。

寂静的黑夜里,她点燃一支烟,不知从何时养成的习惯,或许只有这样才能麻痹自己。

烟雾缭绕中,她仿佛看到关信依旧绚烂的笑脸,伸出手,怎么都无法够到他,两行清泪默默流淌,安宁掐灭烟头,重新躺下,落寞寂寥又将陪伴她度过漫漫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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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海路最顶级的商务楼前,一排排法国梧桐高大挺拔,叶阔枝茂,树冠重重叠叠,枝繁叶茂。

身着浅蓝色职业装的安宁颓然从大厦中走出。这已经是近一个月来的第十次面试,每次人事部都是客客气气的让她回去等通知,往往等着等着就没了消息。

早知道工作这般难找,当初填报志愿时就应该死活往热门专业报,看看人家念对外贸易或是商务英语的,不是在外企当秘书就是在物流公司独当一面,自己拿着一张中文系的毕业文凭,怎么同她们竞争啊。

同专业的女生,有的报考公务员,有的索性考研,有的去中学做了名普通教师,刘慧则是进了家规模不大的私企,拿着一月两千来块的死工资,每天早出晚归,累死累活的,有时连周末都不得消停。

不过再怎么着,也比自己现在被人拒之千里之外的好啊。

安宁郁闷的拍着脑袋,流年不利,不是说情场失意,职场便会得意嘛,怎么这定律到了这儿就不灵验了呢。过些时日一定要找刘慧一起去玉佛寺烧柱香去去晦气。

屋漏偏逢连夜雨,人倒霉起来连老天都不待见你。

这不,安宁刚回到住所,就被刘慧神秘兮兮的拖到露台,古古怪怪的神情,让人摸不着头脑。

“小安子,有件事要和你商量。”刘慧难得严肃的口气让安宁也正了正色。

“有事快说,过期不候。”安宁懒懒的丢下挎包,恨不得立刻脱了这束缚人的正装窄裙,洗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的倒向大床。

刘慧挠挠头皮,欲言又止。

“喂,什么时候学会莫以然那一套了?懂得藏着掖着了?”莫以然是安宁和刘慧同宿舍的室友,说话一贯说一句留三句,常常把性急的刘慧搞的极为火大,她向来不耻莫以然的为人,当然,莫以然也从没给她好脸色过。

刘慧果然经不起激,她跳了起来,“竟然拿我和那女人比。”她咬牙切齿的,“你找死。”

安宁笑着躲开刘慧的咸猪手,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小的错了,您大人有大量,还请高抬贵手。”

“这还差不多,”刘慧得意的拍手。

安宁碰了碰她胳膊,“到底什么事,快说吧。我一会还得上网发简历呢。”

刘慧迟疑片刻,动了动唇,“小安子,这事我还真不好开口。”

安宁简直被她打败了,从她进门快半小时了,刘慧还在那儿拖泥带水。“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啊,再不说我可忙去了。”

“别……”刘慧拽住安宁的胳膊,抿了抿唇,“姚子安住的地方市政动迁,暂时没处落脚,他想搬过来和我住,所以……”她话才说一半,安宁就已完全领悟,她点点头,“我明白。我明天就去租房,尽快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