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支吾:“我就看见一张脸”

赫连熙气的怒喝:“够了,还嫌不够丢人啊!”

恒亲王嗤笑一声:“知慕少艾,人之常情。你们几个眼光不错,就是时候早了点。再等等,等十六岁了,王叔带你们开荤去。”

“王叔!”赫连熙无语。想想上辈子,老八老九全都跟他学的不着调,张德妃和李贤妃差点没恨死。虽然这样的弟弟对他没有威胁性很好,可一旦他登上那个位置后就头疼了。无宗室子弟可担重任。有些敏感的位置,不是文臣和勋贵能坐稳的,他更希望有两个左膀右臂的弟弟。这辈子一定要随时防备,给拉回正道上来。

等那三个擦干了头发穿戴整齐,天色已然不早。刚回到宴席,黄氏就提出告辞。恒亲王没听见,眼睛里只有一身大红锦衣,金冠束发的漂亮小男孩。

“啊,你怎么穿这个!”小九第一个叫出来,随后又觉得这样穿很好,分辨不出男女,就可以和他一起玩了。

赫连熙意味深长的看了黄氏一眼。据上辈子的林若涵说,这位继母厉害的很。现在恒亲王明显盯上了她的继女,林家、黄氏,会做出什么反应?

恒亲王恋恋不舍,王妃直接替他做主,对黄氏道:“时候不早,我也不留你。今儿招待不周,下回再补吧。”说着,示意洪姑姑将准备的礼单拿过来:“一点心意,给孩子压压惊。”

黄氏福身道谢,连呼“不敢”。接了礼单,不看一眼,低眉顺眼的带着两个孩子告辞退下。

“这就走了。”小九意犹未尽看着三人消失的背影,他都没来得及和她说上话。

赫连瑜也很可惜:“她怎么就不是个小子呢。”要是个男孩,一齐捣乱肯定很带劲。

老八也赞同,无限遗憾:“要是个小子就好了。”要是个男孩,他二话不说,立马狠揍那家伙一通,报回仇来。

赫连熙也假设的想了想,如果林若拙是个男孩,倒是比林若谨更值得培养。林家的将来或许…不过想也是白想,最重要得是,这个时候,他们该回宫了。

“今日打扰王叔了。”他道,“时候不早,我们该回了。”

恒亲王点点头,想想又不放心,道:“我送你们回去。”老八老九从头到脚衣裳都换了,总得和宫里说一声。

恒王妃便命备车备马,招呼侍从、侍卫,将四人送出大门。

这边林家马车上,黄氏打开礼单一看,大吃一惊。就见礼单上写着:新式贡品绫罗十匹,内制上好笔墨纸砚一套,首饰一匣,金银裸子一匣,时新堆纱宫花一匣。那三个匣子陈年紫檀雕琢,精巧雅致。单拿出来,都可算是一份上好佳礼。

这份贵重的礼物中,两匹颜色稳重的料子和笔墨是给她和林若谨的。剩下轻薄粉嫩的最新贡品绫罗,贵重却又样式活泼的首饰,童趣十足的金银裸子,颜色鲜嫩成年人无论如何戴不出去的宫花。这些细节无不昭示着是专门为林若拙准备。若是衣料还能勉强理解成是给衣服损坏的赔偿,其它的又怎么说?

“你在王府,出了什么事?”黄氏几乎是立刻就用笃定的语气发问。

林若拙想了想,道:“王妃说,什么事都没有。我回去要见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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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教育家人

严令封口,事不外传。多少真相就这样湮没在了历史中。然而,一旦你达到了足够高的地位,真相往往会自发自动摆在你的桌前书案。

恒亲王是一个合格的纨绔,所谓合格,人人都知道他胡来,人人也拿他没办法,为什么,因为靠山硬!如何长久维持一个强硬的靠山,从根本上来说,这才是纨绔最大的本事。

恒亲王可算此中的佼佼者,先天条件好,后天努力到位。在当今皇帝面前,他可以说是透明的。任何或光彩或猥琐的念头,都掏心掏肺的向这位堂兄袒露。楚帝也习惯了这位不着调的行为,压力沉重的帝王生涯中,有这么个年纪小他很多的堂弟常来唠叨唠叨,虽然话题胡闹猥琐了些,却也是不错的轻松调剂。

贴身大太监胡春来汇报:“陛下,恒亲王求见。”

楚帝放下手中阅读的奏折,语气平静:“他又闯什么祸了。”

胡春来轻声将三个皇子今天去恒亲王府的事说了一遍,隐讳提及:“…八皇子和九皇子的衣衫鞋袜都换了一身。”

就是说有出事。楚帝合上奏折,朝桌上一扔:“让他进来。”

很快,恒亲王蹭蹭蹭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进殿门就直扑而来,飞快的半跪行礼,开口诉苦:“陛下,今天这事可不能怪我。”

楚帝淡淡道:“喊什么冤?事儿还没说,先行喊冤,你哪儿学来的。”

恒亲王嘿嘿笑:“还是陛下了解我,不过陛下,今天这事真不能赖我。您家儿子长大了,知慕少艾”

“说重点。”楚帝面无表情的打断。

恒亲王不敢再胡侃,收了嬉皮笑脸,从在戏园遇见人,到今日宴请,一五一十的说了个遍。

楚帝不置可否的听完,道:“知道了。老八和小九朕会教导。林梓言的孙女,你不许再打主意。”

恒亲王神色顿时一塌,哭丧着脸:“皇上,臣也没想怎么样。就是看看,只看看。”

楚帝看了他一眼,嗤笑:“朕还不知道你?明白着告诉你,想让林梓言的孙女扮了男孩读书,万万不行。你要真好这个,就自己去外头采买女孩回来调/教,什么好模样的没有。那群文人死心眼的很,别惹他们较真。”

恒亲王垂头丧气:“臣弟知道了。”

楚帝见他立时萎靡的无精打采,气不打一处来:“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你要真喜欢,待那丫头十五之后,朕指给你做侧妃就是。”

恒亲王顿时大惊失色,立时惊醒:“可别,皇上。女人一长大就无趣的很,我可不要。”

这叫什么变态的逻辑!楚帝板着脸,嘴角抽搐。身为男人,他也觉得女人年轻些才水嫩,可就是再偏好低龄那也有个限度,至少得是长开来的少女吧。是少女不是女童!偏他家这个堂弟品味奇特,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赫连逸的喜欢只是单纯的赏玩,没有上升到肌肤之亲。尚在有辱斯文阶段,还不至于禽兽不如。

如此奇特的堂弟,楚帝早就不存将其掰到正常道路上的指望了。只再三叮嘱:“你爱玩,买了贫家儿女回府养着,随便你折腾。朝臣的儿女,少动。”末了想想,又劝:“你也花点心思在正途上。别的不说,多生几个儿子。阿瑜孤零零一根独苗,朕看着都可怜。”

恒亲王理直气壮:“这不赖我。我爹他老人家倒不爱玩,也娶了一堆好生养的女人,到最后还不是只有我这独苗一根?这就是命!”

提及第一代恒亲王,楚帝也无言以对。老恒王和先帝年龄相差甚远,小了十大几岁,说是兄弟,实际上和父子也差不了多少。老恒王深受先皇重用,一辈子鞠躬尽瘁。生活严谨,从不沾花惹草,风流绯闻一概皆无。府中女人从王妃到侧妃到侍妾,要么是端庄闺秀,要么是健康好生养的女人。可到头来,却仍然只有赫连逸这么一根独苗。除了命运一说,还真找不出第二个解释。

“罢了,罢了。你去吧。”楚帝挥手让他退下,“阿瑜若是闷了,只管叫来宫中玩,皇后时常念着他呢。”

恒亲王默然,行了礼退下。

同一时刻,林府前院,林老太爷的书房,林若拙也将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给说了一遍。

林老太爷显然不像楚帝一样对亲人纵容,立刻抓住问题的关键点,质问她:“发现窗外有人为何不呼唤侍女,反任意妄为?”

林若拙板着一张包子脸:“忘记了。”

姐就是要当场报仇,姐就是不顾大局。怎么,不满意?不满意你来咬我啊!

林老太爷等了一会儿,再没下文。他家孙女用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把他给打发了。

老太爷顿时被气坏。这种答案,要么是老奸巨猾之辈不要脸的糊弄,要么是真心傻的小孩天真无邪。问题是,不管哪一个假设是真,其结果都不是他所乐见的。

“你就不想想你的声誉!”林老太爷痛心疾首,“做事冲动,有勇无谋。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这件事传出去,你一辈子就完了!”

呃…她还真没想这么多。

虽然是成年人内芯。但每个人都有其年龄无法改变的性格特点。在现代时林若拙就知道,自己的弱点是骄傲心太过。过到情愿自损八百也要杀敌一千。而不愿息事宁人,己方人马不受战火波及。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人活一世总得坚持些什么,尊严,必要时是可以用生命去维护的。

这一弱点正确不正确且不提,但林若拙本性就是如此,无法改变。再加上她穿越到此可算是死过一次的人,这份特质就发扬到了变本加厉的程度,已是深入骨髓致死难改。

所以,在发现窗户外有人影时,她能想到应该谋定后动,喊来侍女帮她穿衣,先行遮掩过。事后再向王妃隐讳提起,暗示自己受到的不平待遇…

她知道可以这么做。这么做或许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法。但她做不出来。本性促使她在第一时间遵循了自己的内心:给那几个小子点苦头吃吃!

这或许不是一个完美的大家闺秀对于危机的处理手段。但无可否认,那盆热水浇下去的时候她心里痛快极了!

我穿越一世,虽不至无法无天,狂妄自大,但也不是为了将自己改造成古代男人心目中那种‘贤惠’的女人。

林老太爷口干舌燥说了半晌,发现孙女油盐不进。只瞪着一双黑若深潭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他。面无表情。

“听懂了吗?”他问。

林若拙道:“听清了,记住了。不懂。”

林老太爷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狠咽下去,耐着性子道:“哪里不懂,说出来祖父给你细讲。”

林若拙有些不忍,说到底林老太爷虽不疼她,也没苛待她。这么着气一个老人家不太厚道。但是,她总不能亏了自己吧,于是还是回答:“哪里都不懂。”

哪里都不懂?

林老太爷可以确认,这个孙女要么是脑子不灵光,要么就是存心在耍他。这个…原因当然是第一种。老妻不也说了么,六丫头不机灵,与家中姐妹不合群。这就是笨的意思了。

也是,要不是脑袋一根筋。怎么就能当时一点儿害怕没有,直愣愣的裹了布幔开窗户往外头浇水?可见六丫头这笨,是脑子生的太直的缘故。

罢了,罢了。不过一个女孩。将来找个门户低点的人家嫁过去就是。不过再养个十年,这十年里,少让她出门吧。

林老太爷下了决断,也就不再和林若拙啰嗦。唤了人送她回去,临走嘱咐:“王府里的事不可再提,谁都不能说。便是你父亲母亲也一样。”

林若拙点头:“祖父放心,我不说。”

林老太爷见她说的认真,遂想到黄氏之前回报的,林若拙说‘王妃说什么事都没有’的话。心道脑子直来直去的人也有好处,至少答应了什么就是什么。不会花样百出的阳奉阴违。这么一想,倒也还算放心。

果然,没多久就得到消息。林若拙回内宅后老二和黄氏问她话,她翻来覆去只一句“祖父说不可再提”。再没说别的。不禁捋须微笑。

黄氏见打听不出来,很没有意外。有时候,知道的多不一定是好事。说到底她不过一后宅妇人,就是天塌下来,第一个顶上去的还不是公公么。便不甚在意。

倒是渣爹因为权威受到了打击,脸色不好,很是生气。不过话说回来,他什么时候对自己脸色好过?林若拙风吹水面过无痕,屁点儿都不在乎。

比起渣爹,还是今天受到的赔罪礼物更可亲可爱。打开三个匣子,林若拙越看越爱,这些可是她第一次靠自己本事弄来的收入啊!

首饰和金银裸子都是钱,一定要收好。林氏守财奴先拿过一张纸,给这些物品一一登记造册,再交给夏衣入箱子上锁。自从听过夏衣的过往,她对其就逐渐倚重起来。虽然夏衣是黄氏的人,但黄氏显然不会侵吞她这点‘资产’。更重要的是,黄氏能看上一个人,收复再到提拔,就说明这人的人品至少有保证。而乔妈妈,是生母秦氏死后,林家混乱之时指派给她的乳母,天知道属于哪个派系。但毋庸置疑的是,在黄氏进门后不久,乔妈妈投靠了她。黄氏收乔妈妈,是因为她是林若拙的乳母,而收夏衣,是因为看重了这个人,再将其派到林若拙身边。有本质的区别。

故而,林若拙更愿意将自己的财产交给夏衣保管。

夏衣大大方方的接过匣子,见她独留下了那匣宫花,便问:“姑娘明日可是要带?”

林若拙道:“这些花放着。一会儿咱们分分,给大姐姐、二姐姐她们每人送两支过去。”

夏衣点头,笑道:“是。姑娘去了一趟王府,想必几位姑娘也是好奇的。”

主仆俩一说一答,乔妈妈脸色就有些不好。赔笑道:“姑娘这回收了好多料子,何不给老太太送些,也是一片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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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宅斗之下人篇

有些人的智商,真是让人捉急。不知道自己想法幼稚犹沾沾自喜倒也罢了,最可笑的是还妄图以为其它人都和自己一样智商偏低。

林若拙实在懒得和她计较,乔妈妈这人,职业水平也就勉强合格。至少没和贾迎春的奶妈一样偷小姐首饰变卖做赌资。要说她有多好,一点也谈不上。爱打小报告(主动投诚黄氏),小心眼多(排挤大丫鬟),最可怕的是能力低也就罢了,还爱乱出注意影响她(送衣料的提议)。这要换成个真婴儿给她奶大、养大,不长成悲剧简直都不可能。

至于本质工作没有差错,废话!那是应该的!要知道,乔妈妈是拿月钱的,金额还很不少。拿一份工资,做合格一份工作,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什么时候做好本职工作也成了该感恩戴德的了?贾迎春的乳母那是奇葩,贾府家风那也是奇葩,咱不能和奇葩比,咱们都是正常人。

林若拙道:“小福去太太院里打听打听,若是太太给老太太送了东西过去,再来回我。”

这次出去又不是她一个人收到了礼。礼单上写的清清楚楚,几匹衣料是给黄氏的,笔墨是给林若谨的。黄氏都没去老太太那儿献殷勤,她去干什么?打继母的脸吗?

乔妈妈脸一僵,强笑道:“是我考虑不周了。”

你哪里是考虑不周,你是想的太多了。林若拙心里翻了个白眼。人笨一点不要紧,要紧的是得有自知之明,像她吧,就从来不去挑战那些自己智商驾驭不了的事情,比如宅斗。

乔妈妈讪讪退下。在院里枯站了一会儿,见夏衣出来了,不阴不阳的上前道:“哎呦,夏衣姑娘大喜,如今可是掌着姑娘的钱袋子呢。”

夏衣停住脚,认真道:“妈妈这话说的我不明白。我不过是个替姑娘拿钥匙的人罢了,这屋里但凡有什么进项,姑娘都是亲手记了帐的。我拿着钥匙,只是个看管人,唯有更小心才对,何来大喜?妈妈如此说,我倒要和你分辨分辨。”

乔妈妈撇撇嘴:“姑娘好伶俐的牙口,我哪儿敢和你分辨呀!你现是姑娘心肝上的人,我算什么,敢排揎你?瞧瞧,我不过恭喜你一句,你倒是回我一大车,还要分辨。分辨什么?难不成在这院里我连句话都说不得了?”

这世上总有这么些人,道理上吵不过你就拼命喊大声,哪怕胡搅蛮缠一通也要将水搅浑,若是再来几个歪楼的,不明所以凑热闹的,声势就上去了。

夏衣见她一脸存心找茬的模样,冷笑两声,不和她胡缠,转身回了自己房里。乔妈妈见状以为她是怕了,越发得意。就是嘛,一个黄毛丫头,不过在太太面前得几分脸而已,哪能和她这个一手奶大姑娘的人比。心中底气十足,乘胜追击:“怎么?理亏了回身就走?真是好大的脾气。姑娘尚且不曾撂我的脸子,你一个伺候人的丫头气性倒大,什么东西!呸!”

乔妈妈虽然是在三品大元府邸当差,然而她从小的生活环境却是下人聚集的后街杂巷。少女时代也没被选上主子身边伺候,受到的教育有限。直至她生了孩子,秦氏过世,二房混乱,这才得了机会讨得一门优差。故而她虽然是家生子,教养和素质上却有很大的缺陷。今日本是妒忌心发作排揎几句,可当她发现没人敢来打对台时,心底的小心思就冒了出来。想着索性一举发威,叫六姑娘知晓她的本事,往后该倚重的人只有她一个才是。

于是,牢骚就开始往过往上带:什么‘当初要不是我,姑娘饿了都没人知晓’,什么‘其它姑娘都有亲娘,独六姑娘没有’,什么‘老爷瞧不上,太太不是亲生的,除了奶大的奶娘,还能指望谁?’一声比一声高。

林若拙坐在屋里叹了口气。她不想宅斗,可她忘了,她已经生活在后宅,怎能真正避开纠纷。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这种猪一样的队友,是不能再要了。更何况…

她冷笑一声,乔妈妈此举真是为她着想?将自己的小心思放在对主子的忠心之上无可厚非,她是现代人,不讲究忠仆那一套。可若想踩着她往上爬,对不起,不能够!

抽出一张纸,拿过毛笔,开始很久没有做过的速记工作。乔妈妈的说的每一句话,都一字不落的记了下来。

尼玛,欺负咱宅斗外行是吧?哼!咱经验没有笔头子有!笨人笨办法,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不要看不起文化人,白纸黑字,烂笔头记下的罪证,能压的你一辈子翻不了身!

哭诉了一会儿,见屋里没声没响。乔妈妈以为姑娘在忍气吞声,不敢得罪她。越发来劲,什么委屈都说了出来,什么不满都骂了出来。

人,有一个惯性。一旦说的畅快,进入佳境。很多话不过大脑,只为发泄心中的愤恨,就这样喷了出来。这些话,在当事人清醒时,是绝对不敢说的,可一旦飚骂飚到高/潮,哪里还管合理不合理,先H了再说。

乔妈妈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说着林若拙小时候她怎样尽心尽力。例举了很多实例。什么‘香橼那个时候不尽心,只有我顾着姑娘’。

咦,这个香橼她记得,好像是因为牵扯到泄露林若菡身世内幕被送走的。哦!乔妈妈,你果然给力。已经将自己驱除融雪院了,加油加油!

林若拙奋笔疾书,稍稍在某些地方改动一二关键字,比如,将‘我听到’改成‘我知道’。

乔妈妈回忆完了过往,开始怒骂今朝。第一个被批斗对象就是夏衣。

“下作的小娼/妇!偷汉子的娘生的崽!”

说的好!林若拙眼睛都绿了。乔妈妈,你真是太给力、太上进了!你不但已经将自己驱离了融雪院,现在,连林府后宅都要驱离了!没有哪个当家当家主母能容忍这些脏话被未婚姑娘学会。乔妈妈,没想到你志向这么高远,居然目标直指荒凉农庄!

院里聚集了一群小丫头看戏。夏衣愤恨的想冲出去,被小喜死死拉住:“姐姐,你不能去,你去闹了,反是合了她的心意。”

夏衣红着眼睛:“你不为我自己。你且看看,姑娘一个人待在屋里,被她吓的连房门都锁上了。姑娘才六岁,万一被吓出个好歹来,这一院子的人都是个死!”

小喜一听也吓坏了:“这可怎么办?”

“这还用说,当然是去拦住她。”夏衣挣脱了小喜,三步两步冲出房门,厉声道:“妈妈且住住吧。姑娘还在屋里呢,你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大吵大闹,若是惊着了姑娘,你有几个脑袋给老太太、太太交待!”

乔妈妈冷笑一声:“姑娘?姑娘还不是被撺掇着只听你的话!有了新人忘旧人。”

“你少浑说!”小喜冲出来欲帮夏衣,夏衣一把堵住她的嘴。不让她说话,冷声道:“妈妈,我纵有一万个不是,你说我便好。只不该堵在姑娘门外生事。你是积年的老人,怎么连这点道理都忘了。”

林若拙在房间长叹一声。夏衣果然有大将之风。可惜是黄氏收服的人,黄氏帮她找到并葬了亲娘。她但凡有良心这辈子都得死心塌地。没良心,旁人也不敢用。

不过,不能让她这么息事宁人下去。夏衣当六姑娘是六岁的女娃替其分忧,她可不是真的只有六岁。一个老妈子都摆不平,枉活两世。

桌上的纸一折,揣进怀中。林若拙‘砰’的一声推开房门。

院中众人齐齐一惊,就见一个小小人影炮弹一样冲了出来,飞一样的速度冲出了院门。

夏衣第一个回过神,惊呼:“那是姑娘!天哪!快去追!”话音未落,已经追人影而去。

众人这才回过神,慌慌张张跟着追出去,一时间你挤着我了,他撞着你了,哪里还有个整齐的样子,一队人马冲的七零八落。

林若拙平时就很注意锻炼身体,每天锻炼跑步(在院子里撒欢),这种时刻,坚持训练的优势终于体现了出来。夏衣虽是十几岁的大丫鬟,却一来被她率先跑出失了先机,二来林若拙转捡花草丛、假山石这样的崎岖之道。她人小,窜上跳下快的很。夏衣个子高,重心高。又没有专门训练,一时间竟难以追上。后面那群人就更别提了。

林若拙的目的地很明确。黄氏的院子。从融雪院到黄氏处,要穿越大半个花园。这么壮观的队伍,没多久,几乎所有林家女眷都知道了。

临近黄氏住处,林若拙抓两把自己的头发,扯乱。往脸上摸了两手泥灰,惊恐的叫着“母亲我害怕!”飞奔进院门。

守门的丫鬟唬了一跳,赶紧拦住:“六姑娘,这是怎么了?”

“好可怕!好可怕!”林若拙大声的在院里惊叫,尖锐的童音穿刺入云霄。

“怎么回事?”门帘呼啦一响,黄氏冲出来,身边最近的是卢妈妈。

“母亲——!”林若拙凄惨的尖叫一声,“女儿好害怕!”

黄氏不悦的道:“好端端的,怕什么!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

林若拙惊恐的道:“母亲你不知道,乔妈妈她好可怕!她好凶好凶,说了好多话,我听不懂,好吓人。我知道我笨,不过,我都记下来了。”说着,她忙忙从怀里掏出纸张,尖声尖气的开念:“我怕什么,你一个偷汉子娘生的崽子,下作的小娼妇,也来打我的脸!”

夏衣刚好跑到门外,这句清晰的童音传入耳中,她全身一震,脚下软绵,慢慢走进院子,跪了下来。

林若拙继续清脆的念:“…姑娘又怎么样,若不是我,活不活的下来还不定呢。二老爷就没正眼瞧过她,太太也不闻不问。她能指着谁?还不得是我们这些人!”念到这里,林若拙歪着头,似不明白的问黄氏:“母亲,为什么乔妈妈说,爹不正眼看我,您不闻不问,我只能指望下人?”

融雪院的人此时已经大部分赶来,正好听见她的发问。心下一凉,知道这回事情闹大发了,齐齐跪下。

黄氏气的浑身发抖,大喝:“住口!”胸脯剧烈的起伏片刻,道:“那纸别念了,过来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