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太贵妃便扔了吕纯,牢牢跟在钟唯唯和端仁身后,说道:“惯得她。”

钟唯唯没理吕太贵妃,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吕纯一眼。

吕纯笑着冲她挥手:“放心吧。”

待到钟唯唯等人出了门,吕纯立刻和吕太师夫人说道:“我爹呢?让他来,我有话要和他说,我去屋子里等他。”

吕太师很快来了,不高兴地道:“听说你在宫中总是和你姑姑唱反调?”

吕纯冷笑道:“究竟是我和她唱反调呢,还是她想把我们这所有人都当成吴王的垫脚石?”

吕太师有些讪讪:“休要乱说!”

☆、767.第767章 往死路走去

“别以为我傻好骗,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我都清楚着呢。我这样的人都看得出来,你们觉得陛下就是傻子吗?别的不说,就说今天发生在咱们家里的那件事,正常情况下一定会追究的吧?但是陛下没有追究,为什么?”

吕纯恨铁不成钢:“不追究,就是已经知道了,不想问了!”

吕太师拈着胡须沉默不语,吕纯直白地道:“你是不是担心我们走韦氏的老路?”

吕太师道:“难道不会吗?那是他的母族!他尚且如此狠心,何况我们!”

他的目光落在吕纯的小腹上,遗憾地道:“你又没本事生个一男半女的,不然我也踏实些。”

吕纯一阵气短,不是她不想生啊,重华根本不碰她,叫她怎么生?她又不是真的花朵,风一吹,就能自己结果了,真是的!

吕太师善于察言观色,一看她的表情,立刻想到了可怕的事实:“该不会他从来没有碰过你吧?!”

吕纯下意识地反驳:“说什么呢?”

吕太师冷笑着一把攥住她:“是真是假,我们找个人来探查不就知道了?你敢不敢跟我去?”

吕纯原本是想劝家里人打消谋逆念头的,却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便端起架子厉声道:“我看阿爹才是糊涂了!我是什么人?那什么肮脏东西也敢来碰我?”

吕太师愤怒地道:“你这个没本事的怂货!家里把你精心养大,拿了那么多人给你练手,指望的是什么?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的?自己混成这副模样,心里还念着那个无情无义的人,你是想要我们跪在地上任由他把头砍下来吗?休想!”

“这是怎么了啊?”吕夫人在外面听见吵闹声,着急地进来劝这父女俩:“难得骨肉团聚,怎么尽吵架?”

吕太师气得手都抖了:“你去找个稳婆来,立刻看看咱们这位尊贵的贵妃娘娘是不是真的承宠了!”

“什么?”吕夫人也变了脸色,死死盯着吕纯问道:“你和娘说实话,他是不是真的辱你至此?”

吕纯急得满头的汗:“你们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啦……”

吕夫人高声道:“去把白嬷嬷叫进来!”

吕纯颓然道:“不用叫了,就是这样。但是陛下答应过我,只要我们不乱来,不会亏待我们的。”

“帝王的话若是信得,老母猪都会上树了!他没有一点诚意,让我怎么信他?”

吕太师咬牙切齿,这明摆着就是防备吕氏呢,韦氏之后,下一个灭族的就是吕氏了,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到了这会儿,却是铁了心,非反不可!

吕纯悲哀地道:“你们真的要往那条路上走吗?”

吕夫人六神无主,只看向丈夫。

吕太师一改之前的墙头草形象,目光阴沉地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走动了几圈,用力捶在桌上。

吕纯以为他会发出一通慷慨激昂的难听话,谁知却听他叹了口气:“不服气又能怎样?阿爹不过是心疼你罢了,你大好年华,如此出色,却被人如此薄待!都是因为那个女人的存在!”

吕纯连忙道:“你们可别打秋茗的主意啊。我们斗不过陛下的。”

“都是阿爹无能,让你如此委屈!”吕太师一脸伤心:“刚才我是急糊涂了,你别放在心上。你说说看,如何才能让陛下信我们,放过我们呢?皇长子和阿彩的事情,我们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吕纯将信将疑,试探着把自己的主意说出来:“近来并不太平,那两个人已经死了,查不出有用的东西来,阿爹只要把要害的事情抹掉就行了,陛下那里我去说。待我说好了,你再去哭诉,若是不行……”

她沉吟了一下,破釜沉舟:“把事情都推到姑姑身上去吧。我总觉着秋茗对姑姑的态度不对劲,舍车保帅,那是必须的。”

吕太师一口答应:“好,好,就依你。然后我们家就急流勇退吧,我这就去写辞呈告老,你看如何?”

吕纯没想到他居然主动提出告老,便松了口气:“这样的话,事情便可成功十之七八了,韦氏和祈王一系才刚伏诛,东岭虎视眈眈,陛下为了稳定局势,一定会宽容的。”

吕太师就道:“再把你妹妹嫁给秋袤,你看如何?”

吕纯真的高兴了:“好,我去说!”

“时辰不早,你还是赶紧回宫去吧。”吕太师吩咐吕夫人:“快去准备厚礼,不要让女儿面上无光。”

吕夫人答应了一声,飞快地走出去吩咐下人收拾礼品,吕太师则爱怜地摸了摸吕纯的头,低声道:“从小你就是家里最聪明的孩子,阿爹最喜欢你,你祖父说,你将来一定能战胜韦氏的女子,成为皇后。”

吕纯鼻子一酸:“我……”

吕太师道:“如若不然,我向陛下恳请,放你出宫如何?咱们换个身份,重新觅一门好亲事,省得你平白耽搁了一生。”

吕纯的眼泪稀里哗啦流了一脸,感动得不行:“以后再说吧,宫里还是要有人看着才行。等你们平安了,再来谈我的事也不迟。”

“也好。”吕太师吩咐她:“你姑姑那里,你不要管她了,把你自己择干净,顾好自己。”

吕纯就更感动了,等到吕夫人进来说是礼品备好了,出去一看,三尺高的珊瑚,鸽蛋大的明珠,指甲盖大小的宝石,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了,感慨之余,就更放了心,觉得家里人应该还是能逃过这一劫的。

吕太师一家人亲自把吕纯送出门,再回来,言笑晏晏地招呼宾客,酒席过半,醺醺然对众宾客说起自己年老体迈,脑子越来越糊涂,有心告老。

就有人故意提起,那正好子承父业,让吕星庐带头做事,吕太师厉声道:“他懂得什么?能把家中的子弟教好,就算他有本事了!”

于是,这消息长了翅膀似的,飞快传了出去,都说吕太师要告老,吕氏也要急流勇退了。

吕夫人焦虑极了,瞅空问吕太师:“你真的要……?”

吕太师冷嗤一声:“我不这样做,我看那丫头立刻就能把这事儿捅给陛下知道。”他是铁了心非反不可的!

☆、768.第768章 坦诚

钟唯唯回到宫中,第一件事就是惩罚又又。

办法也简单,挑个人来人往的地方,让他扎马步,两只手里各端一杯酒,头上顶一杯,不许杯中的酒洒出来,不然就拿细竹棍子去抽小腿。

之前为了强身健体,青姑姑每天都带着他扎马步和打拳,又又一听这惩罚,根本不在意,觉得不过是小菜一碟,乐呵呵地就跑去蹲着了。

青姑姑心里气他耍心眼差点丢了命,铁面无私地领了细竹棍子在一旁守着,只要酒洒出一滴,就对着他的小腿抽一下,同时再让宫人把酒满上。

钟唯唯歪在窗前的榻上吃葡萄看折子,偶尔看一眼,又继续做事儿。小样儿,以为轻松呢,很快你就知道厉害了。

过了不过两柱香的功夫,又又受不住了,头上的汗水不停地往下淌,手也跟着抖起来,酒水往外一洒,青姑姑的细竹棍举起来,他就反射性地一让,然后洒出去的酒水就更多,挨的打也更多。

钟唯唯饶有兴致地看着,扬声道:“感觉怎么样?”

又又已然要哭了,倔强地道:“不怎么样!”

钟唯唯就又低下头去继续吃东西,再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又又已经绷不住了,但是时间还没到,再怎么艰难也只能咬牙受着。

胭脂自外面进来,同情地看了又又一眼,低声禀告道:“贵妃娘娘求见。”

钟唯唯挑一挑眉:“这么快就回来了?”把折子收好,端正一下衣服首饰,走到门口去迎:“快请进来。”

吕纯含着笑走进来,身后跟着一群捧着盒子的宫人,队伍浩浩荡荡的,看上去声势浩大。

看到站在廊下的又又,吕纯就笑了:“哟,殿下这是怎么了?”

钟唯唯淡淡地道:“他犯了错,让他吃吃苦头,长一下记性。”

又又本来已经哭得稀里哗啦,看到来了外人,就又咬着牙坚持住,坚决不肯露怂。

钟唯唯非常满意,对着走廊上的宫人一扬下巴,问吕纯:“贵妃娘娘这是做什么?”

吕纯笑而不语,亲手打开了第一只盒盖,里头的珍珠氤氲生辉,晃得人眼花;她再打开第二只盒盖,里头装的又是红宝石;依次下去,各色宝石、美玉、让人眼花缭乱。

最后两只盒子很高,打开之后,两株三尺余高的红珊瑚显现于众人面前,引起了一阵隐约的抽气声,引得又又心里犹如有十多只小手在挠似的,只恨自己不能回头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的,俪国的国库传到重华手里,已经很穷了,这么多的宝物分开来,大家都见过,但是集中在一起,却是好多人都没有看到过。

吕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钟唯唯的表情,希望能从她的脸上看到哪怕一点点喜欢或是激动,那么,此事就算成功一半了。

钟唯唯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去,抓了一把珍珠,说道:“陛下也曾派人南下采买珠子,却没有这个大。”

吕纯恭敬地道:“这是吕氏几辈人的积蓄。家父敬献给陛下,用作立后大典之用。”

钟唯唯让人退下,请吕纯入座:“说吧。”

吕纯没坐,直勾勾地看着她道:“我想活命。”

钟唯唯佯作一惊:“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吕纯作势要往外走:“你装什么糊涂呀,你不爽快,我可找陛下去了啊,找到陛下我就脱衣服……”

钟唯唯稳坐钓鱼台:“你去呀,陛下最近火气重,正想找个人泄火呢。”

这“泄火”二字,容易让人想偏,毕竟钟唯唯有孕,皇帝陛下血气方刚的……但是吕纯绝对不会往那方面去想,她理所当然地认为,重华心情不好,想要找个人撒气。

她苦笑着坐下来:“我父亲愿意献出家财,告老还乡,只求陛下给吕氏一条生路。”

钟唯唯不确定她是真心还是假意,但稳妥总是没有错的,便道:“陛下的态度向来分明,忠诚的,都能得到最好的。你回去吧,我会把这些东西和你的话告诉陛下。”

吕纯说道:“我本可以去求见陛下,亲自向他阐明忠心,但我没有,而是来找你,因为我不想与你为敌,不想恶心你。”

钟唯唯这会倒是真的笑了:“谢你体贴。”

吕纯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羡慕地道:“你可真是个有福气的。”

钟唯唯不置可否,她有孕一事,经过了那么多的太医看诊问药,不可能瞒得住。

吕纯一旦不想作妖了,便露出了性情爽快的一面:“我家妹妹娉婷很不错,与令弟年貌相当,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可否联姻?”

人家捧着珍宝来,表露了忠心,还把家里最好的女孩子双手奉上来,若是一口回绝,那岂不是把人往死里逼么?

逼成了困兽,那就是拼死都要咬一口了。

钟唯唯谨慎地没有一口拒绝,而是诚恳地说道:“姻缘这种事,还是要对得上眼才行,不然就是怨偶,想必你也不想让自己的妹妹不好过。我会和陛下说,会问阿袤的意思。”

吕纯也露出了真正的笑容:“希望一切顺利,也让我能过几天安心日子。”

她爽快地告退,经过又又身边时,略有些调皮地开了又又的玩笑:“殿下扎马步是一把好手。”

又又羞耻得脸都红了,一生气,吹出了一个鼻涕泡泡,气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

“哈哈哈……”吕纯大笑着离去,行走之间衣带生风。

钟唯唯凝视着她的背影,由来生出了几分“好样儿”的感触。

青姑姑报告道:“时辰到了。”

钟唯唯就让人把又又头上、手上的酒杯收了,叫他过来。

又又好一歇才把两条腿打直并收拢,颤巍巍地瘪着嘴走过来,眼泪婆娑。

钟唯唯拿帕子给他擦眼泪,温声问道:“有没有生我的气?”

又又不说话,使劲摇头,眼泪不要钱似地流个不停。

钟唯唯再问:“可记住教训了?”

他便鸡啄米似地使劲点头,钟唯唯就让人给他揉手腕和膝盖,放松腿上的肌肉,说道:“你记好了,一个人只能活一次。”

☆、769.第769章 娘娘高见

确信又又牢记住教训,钟唯唯就打发胭脂去玉明殿一趟,告知端仁又又已经知错,顺便去昭仁宫问问重华晚上是否有空一起用膳。

胭脂到了玉明殿,里头却是静悄悄的,让人通传进去,端仁很快召见了她。

胭脂入内,微笑着把情况说了:“殿下已经知错,说今天的事并不怪谁,而是怪他自己调皮了,不知轻重,以后绝不再犯。大司茶已是不再追究了。”

端仁十分欣慰:“怎么长的记性?”

胭脂描述给她听:“扎了几炷香的马步,端酒杯,酒水洒了就用细竹条抽小腿肉……”

端仁点点头:“很好。”

胭脂告辞离去后,她叫人进来:“我去看看太后娘娘。”

韦太后自从出事之后,为了防止泄露风声,是额外拨了一处宫殿,用心腹之人守着,对外宣称里头住着的是韦太后,只是伤病得很重,不宜见人。

她偶尔去走走,就当是在探望“韦太后”了,反正韦氏已经死绝,所有人躲避不及,也没人去探究是真是假。

而重华和钟唯唯本身与韦太后已是闹到这个地步,不去探望也没人敢说什么。

今天在吕府透露了“韦太后重病”的消息,接下来就得再把这病情持续渲染得更重几分。

端仁出了门,忽见一条人影在走廊转角处一闪而过,不动声色地微微抬手,立刻就有人迅速上前,将那人抓捕过来。

却是阿彩。

阿彩红着脸,挂着眼泪,满腹委屈,气呼呼地踢打抓捕她的宫人:“你们放开我!我又不是贼!”

圣女宫的生活很枯燥,端仁原本很喜欢阿彩这样生动活泼、带点小刁蛮的性子,此刻却觉着太任性了些。

原本想问她要做什么的,看了这个样子便想要好生打磨一下她的性子,冷冷地道:“把郡主带下去!不得我的命令,不许她出来走动。”

阿彩心里有些发慌,哭着说道:“姑姑是还不肯原谅我么?又又都说不怪我了,大司茶也没惩罚他。”

自己错了,还总是去找别人的错,端仁生出一股火气来:“你怎知她没有惩罚?立刻回去!”

宫人去拉阿彩,阿彩大声哭道:“那要关我到什么时候?明天我还能去上学吗?”

端仁冷着脸道:“关到你明白了道理为止!上什么学?不懂道理读再多的书也是浪费!”使劲一甩袖子,大步往前去了。

阿彩哭得死去活来,被宫人拉回房去,蹲在屋角抱着膝盖使劲地哭。贴身侍女过来哄她,都被她赶走了。

她自小被送到圣女宫,是端仁一手带大的,印象里,端仁自来都对她和气温柔得紧,就算调皮犯事,也是和气地讲道理,可是回到郦国皇宫,很多事情就改变了。

她再不是众人瞩目的焦点,而是成了又又的陪衬。

这倒也罢了,又又的身份本就比她尊贵得多,让她最不能接受的是端仁的态度。

只要有又又在,端仁的目光便围着他打转,什么都是又又最好,都是她错。

太不公平了!

阿彩越想越伤心,她已经那么努力地讨好又又了,还要怎么样?

哭得累了,只见她的乳母端着一碗绿豆冰进来,叹着气道:“真是一个傻姑娘啊,你怎么能和他比呢?听过一句话没有?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你这辈子都争不过他的。”

阿彩拧起眉头:“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要和他争了?他是皇长子,我哪能和他比?”

“不是说身份地位,而是说在长公主的心里眼里,你和他……”乳母欲言又止,最终递了碗过去:“吃吧。”

阿彩生了疑心,把冰碗打翻:“你说不说?”

“嗳……老奴就是劝您一句,并没有说什么啊。”乳母害怕地收拾了冰碗,匆匆忙忙跑走了。

阿彩皱着眉头抱着膝盖想个不停,却什么都想不到,有人送饭来,她也生气地把人赶了出去,表示自己坚决不吃。

天渐黑,廊下的灯笼掌了起来,外面传来宫人低声说话的声音,凭着经验,阿彩知道这是端仁回来了。

她想着,只要端仁来看她,或是问起她,她就不生气了,好好地认错,好好地吃饭。

但是端仁并没有过来,也没有端仁身边的人来过问她,更没有人来劝她吃饭。

她绝望又伤心,觉得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她赌气要翻窗逃走,既然这样不在乎她,讨厌她,那她就离开这里好了,叫他们永远看不到她。

窗外却守了人,两个宫人背对着她在说悄悄话:“皇长子和许小将军长得很像。”

“乱嚼舌头!想死啊!好吧,其实有人说他是长公主殿下的亲生子……”

阿彩吃了一惊,恨不得立刻跳出去弄死这两个乱嚼舌头的宫人,却听自己的乳娘在远处大声说道:“公主殿下,郡主一天没吃没喝了……”

然后听见端仁的近侍女官曾静冷淡地说:“殿下说了,既然还没想明白,那就饿着吧。”

乳娘焦急地道:“可是饿坏了怎么办?”

曾静说道:“饿不坏。”

阿彩委屈地再次哭了起来,生气地想,这么不疼我,那我也不要管你的事,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

忽然她眨了眨眼,想起了很多事,原来是这样。

阿彩闷闷地爬上床,钻进被子里,觉得自己比任何时候都要多余,都要难受。

家里人不疼她,她也没有那么难过,因为知道端仁很疼她,突然端仁就不疼她了,她便绝望了。

芙蓉宫中,吕太贵妃躺在美人榻上,微闭了眼睛,冷声道:“吕纯那个蠢货!以为这样就能万事大吉吗?”

有宫人送吃食进来,说道:“太妃娘娘,玉明殿那边传了消息来,事情已成了一半。”

吕太贵妃笑出了声:“真不错,让她二人犯个错,被赶出玉明殿吧。接下来,就该让阿彩那个孩子来帮咱们的大忙了。”

玉心笑道:“那孩子有主意得很,不是那么好利用的。”

吕太贵妃道:“就是因为她太有主意了,所以才好用。这样做……”

玉心听得连连点头:“娘娘高见。”

☆、770.第770章 惠妃求见

夜虫唧唧,钟唯唯把手里的最后一本奏折放下,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和腰,语气轻快地问重华:“该睡觉了。”

重华的目光胶着在奏折上,头也不抬地道:“你先睡吧,我今晚大概会到很晚。”

钟唯唯凑过去:“遇到急事了吗?”也没听说有什么急事啊,他今天傍晚时分还小憩了半个时辰呢。

重华神色肃穆:“倒不是什么急事,而是许翰那里来了密信,道是吴王路过九君城时曾里里外外细看了几天,他觉得有些不妥。

而泾川那边遭遇了水患,按说道路交通不畅,会引起信件推迟。而我派了跟在吴王身边之人的信却来得很顺畅,很准时,每隔三天一封,从未有过推迟或遗落,让人不安。”

世上的聪明人很多,有的人死了,有的人却成为最后的赢家,因为他们除了超强的能力之外,还有着对危险的敏锐预感。

钟唯唯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心情颇有些沉重:“我们是要准备打仗了吗?”

重华温和地摸摸她的额发,轻声说道:“大概吧。”

他对吴王没有什么防备,原因有三。

一是吴王身有残疾,从小就被排除在继承人的范围外,就连学习的内容,也和其他兄弟学的不一样。

二是吴王一直非常温顺低调,表现得和吕太贵妃非常不同,让他办的事情从来都是周到仔细,交往的人也非常少,平时几乎不出门。

三是他知道吴王残疾的原因,始终是有点内疚的,而且他也需要一个和他有着同样血脉的兄长支持。

所以当时需要派人去泾川和元洲接受割地时,他毫不犹豫地挑选了身份地位都最合适的吴王。

钟唯唯有些闷闷不乐:“这不怪你,你已经很周到了。”全怪神宗做的幺蛾子太多,东方家祖上遗留下来的问题太多。

重华说道:“我还要召人入宫议事,你去睡吧,不用等我。”

钟唯唯有心陪他,却又不能不顾着肚子里的那个,便依依不舍地离开:“那你不要熬得太夜深,早点睡。”

重华应了,听她出去后,还在外面低声交待李安仁要给他弄宵夜,提醒他早点睡,心中微暖,抬手放到胸前。

那里被何蓑衣射出的伞骨打得乌青,觉得有些不舒服,因此才会在傍晚时分休憩,就算只是为了不让钟唯唯操心难过,他也不想让她看到,所以今晚他是不打算和她一起睡了。

李安仁得了钟唯唯的吩咐,有心要表现得更好一点,跑来问重华:“陛下是要宣人进宫议事么?”

重华淡淡地道:“不,要睡了。”

李安仁张大了嘴巴,这个,这个,陛下居然骗了大司茶,是想怎么样?难道真的是火气太旺,所以想要找个地方泄一泄?

他试探着问:“您要去哪个宫里?”

重华看到他的蠢样儿,懒得和他多话,瞪他一眼,准备睡觉。

忽听宫人在外小声道:“陛下,惠妃娘娘求见。”

李安仁收了蠢样儿,一本正经地看向重华。

重华淡淡地道:“她来做什么?让她有事明天再来,或者告诉大司茶、长公主都可以。”

宫人把话传出去不久,只听得外头闹了起来,胡紫芝大声道:“陛下,陛下,臣妾有急事要禀!”

李安仁心里一直都是向着钟唯唯的,见胡紫芝居然不听重华的话,非要闯进来不可,便道:“待奴婢去处理吧。”摩拳擦掌要往外走,誓言非把这胡紫芝给弄个没脸,灰溜溜地滚回去不可。

谁知重华改了主意:“让她进来。”

李安仁只好去把胡紫芝请进来。

胡紫芝倒是没有打扮得花枝招展什么的,反而还有些衣冠不整,神色里带了几分仓惶,进门就朝重华扑过去,噙着眼泪颤声道:“陛下,求您救救臣妾的父亲!”

今天吕府的寿宴,胡紫芝并没有出席,重华这会儿才想起来,好像也没有见到陈留侯,便皱了眉头:“你父亲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