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小看任何一个皇子。
“你说的是，好了，爷歇会。”弘晖笑着起身了。
他是大皇子，来年就要大婚了。对弟弟们的争斗倒是看着起劲。
人啊，一旦自己脱出那个范围之后，往往就能看戏看的很愉快了。
另一边，四阿哥刚吃了也点心躺下：“老五去大哥那了？”
“回爷的话，这会子已经是走了。”春生道。
“切，真着急就该跪在乾清宫外头求。”四阿哥不屑。
“嘿嘿，这奴才不懂，不过五阿哥瞧着是挺难受的。”春生道。
“亲额娘都关那去了，难受不是应该的？”四阿哥对这个贴身伺候的太监还是信任的，所以有些话也都说了。
春生也确实嘴巴严懂事，从不会说出去一个字。
他伺候四阿哥躺下，心道这也就是五阿哥了。
这要换了自家主子，啧，早就闹开了。
想着又自己骂自己，有病！贵妃娘娘什么样子的人，下辈子也出不了这些纰漏！
四爷这边照看着雅利奇，也知道了五阿哥去了大阿哥那的事，四爷什么都没说。
雅利奇一口气在乾清宫里住了四天之后，终于好多了。喉咙还是疼，扁桃体发炎没那么快好，不过也好转了。
主要是她不再发烧之后人就舒服多了，不过咳嗽还是一直咳嗽的。
好些之后，她就不乐意呆这里了，她自觉乾清宫不如她自己的景仁宫舒服。
这时候，正是银杏落叶，桂花开，她院子里菊花也开的好，不乐意在乾清宫看墙壁了。
四爷只能叫人送她回去。
几天没见孩子，雅利奇高兴的不行。
因为要照顾弟弟，所以二格格三格格也几天没去读书了。
不过年纪大一点之后，她们也不像以前一样总是去了。
正文 第869章 见面
九阿哥还不懂事，不过也明白额娘病了。
小心翼翼凑过来问额娘还疼嘛？
小孩子不懂，就以为病了就是疼的。
雅利奇哄着说不疼了，额娘多睡觉就好了。
不多时，午时将近，四阿哥六阿哥都回来了。
六阿哥一见了额娘就飞奔过来了，大叫：“额娘额娘额娘！”
“我们小鹿怎么了?”雅利奇好笑。
“额娘你好些了没？四哥不带我来！”六阿哥告状。
“你四哥有自己的想法，这才几年没见，额娘好好的呢。”雅利奇笑道。
四阿哥也不怕弟弟告状，瞧着额娘比那天可好多了，也安心了。
又说了一会话，许嬷嬷就劝住了，说主子喉咙还是不适，少说话好。
于是孩子们也叫她不要说了，姐弟几个打闹说话，也十分热闹。
乾清宫里，四爷叫来了五阿哥与他一道用膳。
这以前不是没有过，第一次从皇后身边把这个孩子带走的时候，四爷就这么做过。
这孩子小小年纪就住进了阿哥所，这些年也算乖巧老实。
五阿哥很紧张，他也无法不紧张。
皇阿玛越是叫他不必多礼，他就越是紧张。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是求皇阿玛叫他见额娘一面？还是不求？
要是皇阿玛大发雷霆怎么办？
皇阿玛准了之后，他又要与额娘说什么？
五阿哥与皇后的关系，其实打从那一年被带开开始，就始终不能亲近起来了。
平素见面也不算多。
比起雅利奇和她的孩子们那种亲密无间，时不时就玩笑的亲近来，五阿哥见了皇后，只有疏离的规矩。
四爷看在眼里，只是不说。
由着五阿哥与他不尴不尬的吃了一顿午膳，临走，五阿哥也没敢说什么。
只是有些欲言又止，可他不说，四爷也不想说。
等五阿哥走了，四爷叹气：“这孩子的性子，也是……”
苏培盛不敢说话，心说，比起二阿哥心眼多来，五阿哥是不是有点怯懦啊？
这可真不是皇上偏心皇子，看来看去的，皇子里头，就愣是没有一个如四阿哥那样果决周到，也没六阿哥那样胆大的。
这最后选来选去，除非贵妃娘娘做了什么大事，如皇后这样的。不然这太子之位还能跑？
可你要说贵妃娘娘就照着太子之位养孩子吧，他苏培盛第一个就不服气。
是，贵妃娘娘也教导，可这几位皇子全然是自己苗子正！
四阿哥那样的，什么人能教出来？
成日家读书，你看他是要读成个书呆子，可殊不知他明白着呢。
苏培盛琢磨，皇上心里，已然是差不多了。
如今不定，是如今朝中事多，才叫皇后去祈福，就定太子，太快了。
不过估摸着没几年了。
如今想着，大阿哥退出可真是明智之举，不然兄弟们还不定怎么斗呢。
四爷坐着喝了一会茶，一边看着南边来的折子。
过了一会才问：“贵妃那如何了？今儿孩子们都过去了？”
“回万岁爷，四阿哥和六阿哥用过午膳就回了阿哥所了，贵妃娘娘药也用了，这会子估摸着午睡呢。”苏培盛早就叫人去看了。
四爷点点头：“叫人伺候着，精心些。”
苏培盛哎了一声，心道谁敢不精心呢？
四爷额头有点胀痛，起身出了殿外，瞧着紫禁城前，他脑子里倒是没什么心思。
放眼看去，阿哥所在他眼里也是很小的一部分。
他想，当年自己刚住进这里的时候想的是什么？
那时候太子是有的，皇子们还小的时候，谁也没有野心。
他那时候，养母过世不久，刚与自己的生母来往起来。
还不甚亲近，偶尔德妃给送些吃食来，他就高兴了。
可偏还要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板着小脸。
与兄弟一道念书，明明刻苦，可总要做出一副明明这些就很简单的样子来。
那时候想，爷以后大了，定然是要跟着太子爷办差的。
爷迟早是要做贝勒，做郡王，做亲王的！
那么，他的儿子们想的是什么呢？
他们想的，都是太子之位？
四爷嘴角含笑，其实这没什么，他们都是皇子，向往权利是该有的。
弘晖一早没了额娘，所以也没有人给他送些吃食就高兴的心思。
如今，五阿哥的额娘也像是没了，可过去，皇后每次给五阿哥送什么，四爷也想不出多少温情来。
“你说，老五是不是想他额娘了？朕是不是叫他见一见？”四爷忽然问。
“万岁爷，这……奴才不知道啊。”苏培盛心说您可别问奴才这个，奴才觉得就不该见。
“你叫人去传个话吧，下午，叫五阿哥去英华殿见一见皇后。”四爷想，他也该好好看看这个孩子，到底选择什么。
或者说，看看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心性。
口谕传到了五阿哥这，他半晌回不过神，连谢恩都晚了。
不过来人也没太在意。
五阿哥送走了传话的太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呐呐的。
是，他该去求皇阿玛见额娘的，可真的能去见了，他却生出无边无际的惶恐来。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为人子的，怎么能看着自己的额娘受苦呢？
他凄惶的换了一身衣裳，带着贴身太监去了英华殿。
英华殿外，守着的太监们下跪请安。
里头的人终究不是个能真的绝食的人，所以饿了两日之后，就开始用膳了。
五阿哥脚步颤抖的进了英华殿。
这里原本就是个没人住的地方，不过，皇阿玛登基之后也修葺过一次。
不算破，但是也绝对不好。
比起坤宁宫来，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可这里也足够大，甚至院子里还有一处八角亭。
五阿哥走着，一个人都没瞧见，他并不知道，额娘这里是没有人伺候的。
他从前面走了一圈，没见到人，又绕去了后头。
终于，在正殿大堂里，瞧见了坐在椅子上的人。
皇后就坐在殿中的椅子上，高高在上的坐着。
她其实早就看见了五阿哥，她的儿子，可她没说话。
就这么看着，直到五阿哥也看见了她。
一个在门里面，一个在门外面。
正文 第870章 巴掌
隔着阳光，好像一个在有光的世界，而一个已经坠入了深渊。
皇后忽然笑了，咧着嘴：“五阿哥来了。”
五阿哥惊醒了一般跪下：“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吉祥。”
“吉祥？”皇后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关在这里不过几日，她已经觉得像是过去了几年。
她一开始愤怒，不可置信，后来就是害怕，再然后疯狂。
直到昨日，她终于能静下心来想点事情了。
然后，她就想到了当年怀孕的时候。
她刚有孕的时候，保嬷嬷赵嬷嬷欢喜的什么似得。
她自己当然也是欢喜的，继福晋不好立足，府里又有两个得宠的侧福晋，她当然希望能生下一个儿子。
那时候，虽然皇上不打来，但也不是如今的样子。
于是，她轻易怀上了孩子。
可那时候，她不懂，如今细细想来，其实皇上那会子不喜欢她有孩子。
时间太短，她还没来得及想清楚为什么，反正就是皇上那时候并不喜欢她有孩子。
尤其是，是个儿子。
是的，要是她生的是女儿，或许她今时今日不是这样的结果。可不是，她一举得男了。
所以，那时候起，皇上其实就不爱来她这里了。
没有什么比你辛苦的有了嫡子，却发现，有了他之后，却也断送了自己来的悲哀了。
“皇……皇额娘……”五阿哥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虽然他还跪着。
“吉祥不起来了，如今我都被关在这里了，你看看这里，你看看。连个人都没有。”皇后猛然站起来，走过来。
她走的很快，几步就到了五阿哥跟前。
五阿哥下意识的站起身退后几步，可还是看到了皇后脏兮兮的衣裳。
那是一身原本该是米色的衣裳吧？他反正没见过皇额娘穿这样的衣裳。
皇额娘素来精致，穿的衣裳不是大红就是紫色，就算是素淡了，也是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或者其他的花。
头上的首饰永远精致美丽，不是鎏金玛瑙，就是点翠珍珠。
可眼下，她头上只有两根素银钗。
“不是说……是……是礼佛吗……”五阿哥舌头都僵住了，艰难的问出来。
“礼佛？”皇后又笑了，她站在门口，仰头看着天。
今日的阳光其实不算很好，但是也是明亮的，她就看了一会。
“这里，哪有佛呢？你那狠心的皇阿玛啊，只是关着我。如今说的是多久？祈福四十九日？然后礼佛一年？哈哈哈，一年之后，还有一年，渐渐的，就没人管了。我就会一直住在这里。”
“为什么？”五阿哥小声问：“为什么会这样？皇额娘你……你做了什么？皇阿玛为什么会忽然这样对你？”
‘啪’
回答五阿哥的，是一个巴掌。
这是从小至今，皇后第一次直接打了五阿哥的脸。
五阿哥的太监樊宽忙上前：“主子！”
皇后一张脸涨的紫红：“我做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做！都是那起子贱人陷害！你皇阿玛宠妾灭妻！他听了，信了那起子贱人的混账话！”
“为什么这样，她们收拾了我，就能收拾了你！你是嫡子，你比你大哥还尊贵！你能做太子，如今可不能够了！你也废了，你听到没。你也废了！”
五阿哥捂着脸，半晌抬头，艰难的开口：“那绿玉呢？绿玉是怎么回事？”
绿玉。
现在皇后听到这个名字，只有厌恶，只有深刻的厌恶，那是一种恨不能叫她活过来再死几百次的厌恶和恨意。
于是，她咬牙切齿：“那是个贱人！该死的东西！她死的太轻松了！一百杖算什么！她就该凌迟！该卖去做娼妓，该受尽这世间所有的痛苦！她死的太轻松了！”
五阿哥身子一晃：“她……死了？”
“当然死了，当然死了！你以为去了皇觉寺的是谁？那是绿松！她出卖了本宫，她讨好了苏培盛！才能免了死！”
皇后癫狂的道。
可这寥寥数语，也已经叫五阿哥明白了很多事。
所以，绿玉真的和额娘做了什么……
单纯如五阿哥，他还小，绝对是想不到那些风月之事的。他想的事，绿玉大约出了什么主意，额娘听了。
然后事情又败露了吧？
可是，皇后此时是失控的，于是她坐在回廊上，喃喃了一句：“是绿玉勾引我的，我只是很寂寞。太寂寞了。”
五阿哥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他逃也似的离开了英华殿，皇后也没叫住他。
走远了，他站定，就像是在剧烈的大风中行走一样的站不稳：“什么意思？那是什么意思？”
太监樊宽不敢说，其实他都知道的。
这事哪里能瞒得住？
可他不敢说。
“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叫你去死。”五阿哥冷静起来。
不管是为什么，他都想要知道，他都想明白，额娘到底做了什么？
樊宽浑身颤抖，脸白如纸，可不说也是死。
终究还是说了。
五阿哥身子晃动了一下，被樊宽扶着。
“回去吧，就当我不知道，就当我……就当我没听到。”五阿哥声音不大：“你也……你也别露出来什么，不然你就是个死。”
“是，主子爷……您想开些吧，皇上还是疼惜您的，皇后娘娘的事，与您不相干啊。”樊宽劝。
“她怎么能这么……这么无耻……她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呢？”五阿哥轻声细语的。
直到坚持回了阿哥所，他就站不住了。
不过也不许人叫太医，只是躺在内室里歇着。
脑子里混乱成一片，他的额娘……太可怕了，太恶心了。
他将榻上的被子盖上，只觉得这样才安全。
明明他还小，可却要承受这些。他想起小时候，皇额娘逼着他读书写字，读不好，写不好就要挨打。
他以为皇额娘是因为疼爱他，怕他不能被皇阿玛喜欢。
可如今想来，是这样么？皇额娘是想叫他能打败兄弟们吧？
哪一个真心疼爱孩子的额娘，会做出那些丑事呢？就不怕暴露的时候，毁了自己的孩子吗？
正文 第871章 吃吃吃
四爷次日里，过问这件事的时候，就知道五阿哥被皇后打了一巴掌。
樊宽万万不敢隐瞒这个。
何况，回了阿哥所之后，这也瞒不住的。
四爷哼了一声：“皇后还说了什么？”
樊宽也不敢隐瞒，都说了。
最后那一句，四爷手一紧。
“五阿哥他……他还小，不太懂那个，他……也被皇后娘娘打的有些糊涂了，所以并未明白。”樊宽低头。
四爷缓缓出了一口气，如今不懂，日后也是会懂的。
他挥手叫樊宽出去：“好生服侍你们主子。若有差池，朕摘了你的脑袋。”
樊宽千恩万谢的出去了。
“去英华殿传话，叫她跪！既然想要礼佛，就叫她跪！”四爷就是不肯给她机会见佛祖。
那么一个淫邪的玩意儿，也配吗？
“叫人盯着些弘昼，别出了事，也别叫人慢待了他。”四爷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