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一边烘被子一边接了玛瑙的话头:“要我说呀,主子就该戴出来的,那边的得几样小东西就成日里戴进戴出,生怕别人不知道,主子合该叫她开开眼呢。”

碧玉拿了酪来,边上还放着一个小盒子,周婷拿起来问:“这是什么?”

“我瞧主子绕着桌子走了那么多圈,可见着是给那鸭子腻着了,特意拿枣肉石蜜丸子给主子消食生津的。”

周婷开了盒子捏一颗放进嘴里嚼,甜滋滋的就跟蜜枣的味道一样,笑说:“那枝银钗倒不白给。”说着装样拿眼斜碧玉。

“瞧主子说的。”翡翠把牙粉盒牙刷子拿过来给周婷漱口刷牙:“难道咱们不得赏的就不当差了。”

正乐成一团,胤禛过来了,周婷的头发都已经散开了,衣裳也换掉了,见他进来一愣,赶紧使了个眼色给碧玉。碧玉知机往后头下面去了。

周婷看着胤禛的脸色不对,刚去的时候明明是高高兴兴的,怎么回来就黑了脸,难道是李氏跟他告了状?

☆23、四爷正妻不好当(刷不出的伪更)

心里犹豫行动间就带了出来,胤禛坐在那儿半天周婷才走过去:“爷怎么回来了?”心里盘算了一回,李氏还真没什么能告状,就算是拿回了厨房的管理权,那也是有正当理由的,她要是拿这个告状,周婷还真不怕。

胤禛抬头看看内室里的玻璃灯,心里认定的那些事又不能跟周婷说,正好这时候山茶来了:“大格格谢福晋给的石蜜丸子,说吃了觉得舒坦多了。”

“原是我不好,想着那鸭子蒸得好给她一碗尝尝,没成想着大格格经不得油腻呢。”这肯定是碧玉给送过去的,院子里的丫头都跟上了发条似的,一个个都比她绷得紧。

胤禛听了这话鼻子里哼了一声,周婷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满意呢还是不满意?她这个从来最直爽,高兴就是高兴,不高兴就直接板脸,看不得胤禛这冷脸的样子,干脆就当没有瞧见,拉着山茶问东问西。

“大格格睡得可好,我瞧着她这几日饭菜进得香了,想来身子就要好了。”

山茶站在帘子外头回了话,周婷和胤禛在一个屋子里的时候,她是不能进来的:“我们格格好久没睡过这样的整觉了,这几日都睡得香甜,想必是睡前那碗酪的功效呢。”

“既然要好了,你们当差就更该小心,别让大格格再见了风,明儿叫玛瑙送些川贝过去,跟梨子炖了给大格格喝,也好润润肺。”

拉拉扯扯一直说到碧玉拎着食盒进来,胤禛还僵着脸坐在那儿,玛瑙珍珠大气都不敢喘,碧玉拿出下好的面条用筷子拨进热汤里,并几样小菜摆在胤禛面前。

周婷不得不去搭他的讪了,指着碗里的汤说:“碧玉盯着这锅汤好久呢,就怕鸡皮老了不脆,现在吃面喝汤正正好,酸笋最解酒的。”

胤禛应了一声,就是不动筷子,手握着拳头放在腿上一动不动,周婷赶快给丫头们使了个眼色,玛瑙欲上前又止住,珍珠担忧了瞧了周婷一眼,就把屋子里的丫头都带了出去,关上了门。

周婷心里定了,他要发脾气可千万不要迁怒了这些丫头才好,她的身份摆在这儿,胤禛最多说两句,要换成这些丫头,就不是骂两句这么简单了。

“我虽不知爷心里为了什么不痛快,可也不能糟蹋自个的身子。”周婷坐在炕桌的另一边,离那碗滚汤远远的。

胤禛抬起头来瞧她一眼,一直拧着的眉头松开了:“我原想着大格格病好了,再挪回去的,如今

就放在你这儿养着吧。”有那样心思的娘,能教导出什么样的女儿来。

周婷愣住了,慢慢品味他话里的意思,这是玻璃灯事发?胤禛恼了李氏?她原来觉得胤禛恐怕对这种妻妾争宠的手段是闭上一只眼的,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

原来他还是个古板的男人啊,那怎么还点着灯那啥啥呢,心里觉得别扭,嘴里还要问上几句:

“大格格在我这儿住着本也没什么,只是侧福晋只有这一个女儿,难免就看得重些,爷可问她的意思了?”哪壶不开提那壶,胤禛对李氏的不满周婷只作不知,脸上殷切的看着他。

“你不必担心这个,明日叫人把大格格的东西全搬过来,她那里丫头,全不要了,重选新的派过去。”

正巧山茶过了,不然胤禛还不会联想到教养女儿的问题,他起了疑心就越想越多,李氏的手怎么会伸得这样长,连正院里的事都知道了!再看周婷一付为了李氏考虑的模样就站起来走过搂了她的肩头。

周婷微微一僵,坦然靠在他身上:“大格格那里总要留两个熟手的,我瞧山茶茉莉都是老实的,先留下她们,我这里就算派人,也得好了才是啊。”这个女儿是不要也得要了,由不得周婷不收下,既然一定要往她这里塞,她除了笑纳不能有别的表情。

“你瞧着办着就是。”胤禛似是心情好了些,拍了拍周婷的背:“辛苦你了。”

“瞧爷说的,大格格也是我的女儿。”有些事点到即止,说得太多反而不美,周婷从胤禛怀里挣开,把汤面端到他面前:“爷好歹吃一些才是,酒菜到底不能耐饥。”

胤禛拿起筷子扒拉两口面条,到底心里有事,还是一桩在他看起来万分恶心的事,炕桌上又正巧摆着灯,汤再鲜美也提不起食欲,吃了两口就搁了筷子。

“爷不用了?”

“撤了吧。”就是胤禛不说,周婷也要找机会叫人进来的。拍着手叫丫头们撤碗碟打水洗漱,趁胤禛拿牙刷子刷牙的时候,侧过身子使个眼色给珍珠:“去跟苏公公打听打听。”

这事儿倒是苏培盛最知原委,李氏那里的玻璃灯就是他着人抬进府里的,因李氏是自己出的钱,并没有走公帐,于他也就是吩咐一声的事儿,自然有下头人照着样给搬进来。胤禛发了火,他也正在心里琢磨,是不是去传话的人传差了?可是一座灯能出什么事,左右不过是花样子不合心意。

碧玉端了面条汤过去,脸上笑得殷情:“苏公公辛苦,这是主子吩咐的。”说着又瞧瞧跟在旁边侍候的两个小太监:“郑公公张公公也都是有的。”

“不敢当,不敢当,姐姐就叫咱们小郑子小张子罢了。”

苏培盛是有些体面的,若来的玛瑙他还会客气两句,因是碧玉就略点点头:“谢主子想着。”

“知道苏公公喜欢玉兰片,可巧整罐子被南院拿去了,只好拿笋脯充数。”碧玉瞧见苏培盛不动面前那碟子笋脯笑了笑搭上了话:“原我还想着这汤用不上了呢。”

两个小太监站在旁边等苏培盛吃完,机灵一点的那个就跟碧玉搭上了话:“可不呢,爷突然从里头出来,我的帽子还落在南院,明儿还得去捡。”

苏培盛知道碧玉的意思,瞧了他们俩一眼没有出声,后头碧玉收走碗碟的时候,叫小张子的就站起来帮碧玉拎食盒:“哪能叫姐姐动手呢。”一转出门就装作拉家常,把刚才他在院子里听到的事全说给了碧玉,碧玉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要给他,他还推了。

“吃了碧玉姐姐的面,哪里还能拿东西呢。”

“你那帽子若是找不见,也要值几个钱的,拿着吧。”这才收了,一溜小跑回转去。

周婷洗漱完了往被子里一钻,胤禛躺在外侧,玛瑙熄了灯带上门,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周婷眼皮子直打架,心想今天躲过去的时候胤禛翻了身压上来。

他身上还有淡淡的酒气,周婷心一紧:“爷,才吃了酒的,不宜呢。”胤禛心里憋着火气,压着她不肯下来。

顺毛这事周婷干了两次也算熟练了,抬起手拍他的背:“爷心里不痛快,我也不知怎么宽慰您,但拿身子骨出气就不值当了。”

胤禛心里这口气堵着就是出不来,他还不能当场发作,又不能同周婷说,心里就有点后悔自己识人不清,明明最顾念的是李氏,怎么她竟办出这样的事来。

周婷身上压着一百四五十斤的人,喘气都不方便,觉得自己快要被压扁了。明明干事的是李氏,怎么现在被折磨的是她!

刚想推推他,胤禛的嘴唇贴过来了,舌头尝到了他呼气出来的酒味,身上烧了起来,正在当她默默觉得可能今天就是她的“破处日”时,胤禛又停下了。

☆24、四爷正妻不好当

炕桌上还留着一盏蜡烛,玻璃灯是不会点着过夜的,怕爆。借着烛火的微光,胤禛能瞧见一点玻璃灯罩上的零星花纹,这一抬头就又想到了李氏,心里泛起一阵恶心,伸进里衣的手跟着停了下来,

周婷原还忍着不发抖,胤禛的手从肚子那块摸上去,就要握住敏感点了,突然就停了下来,她睁开眼睛分辨了半天才瞧清楚他的脸色,微敛着眉头,喜怒不辨的样子。

周婷不知道这时候该说点什么,忍了忍拍拍胤禛:“爷,歇着吧。”

胤禛顺势翻身躺下,叹了一口气,伸手把周婷搂了过来,抱住她的肩膀不动作了。

周婷莫名其妙被搂着睡了一夜,几次三番想要翻到旁边去,边上的男人就是不肯,越搂越紧,睡到脖子痛,早晨起来的时候那男人看她的眼神还带着些温情,周婷头皮一麻,只作不好意思的笑,不想被他这么盯着看,爬起来捡衣裳给他穿。

胤禛睡了场好觉,心情好上许多,起来的时候周婷已经拿着衣裳给他套,没叫丫头进来,头发也是胡乱抓了一把,他却觉得这些都再顺眼不过。

往日里并不觉得,李氏这桩事一出算是给胤禛敲了钟,他过去觉得这些妾室都是手里的面团,他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时不时的给体面也就罢,没想到不知不觉李氏就仗着他的宠爱作怪。

胤禛是在孝懿皇后身边长大的,当时还是皇贵妃的佟佳氏摄六宫事务,像这样的阴私,她防得再严,他也多少能听闻一点,是以成年之后身边一向干净,却不防偏偏是自己觉得最合意的人出了这样的事。

他这么多年都没往这上头想,一来是政事上的心都费不完,二来他一向觉得后宅和睦的很。现在想一想,有些时候他也总会看在李氏是最早侍候他的人,又生育了两个阿哥,一点点的给她体面,赏她东西给她优容,渐渐的变成了这个样子。

“爷,可要叫丫头们进来?”周婷实在不想伺候他刷牙洗脸,外间早就有热水抬了进来,这位爷还坐在床上不动。

“你不必忙,过来坐。”胤禛拍了拍身边的床铺,示意周婷过去。

周婷抬手拢一拢头发,挨着胤禛坐下,不知道他抽的什么风,现在看她的眼神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周婷都想去照照镜子了,看看她是不是睡了一觉起来就成了天仙。

“爷真是的,多大了还赖床,就是你不早朝了,我还有一堆事儿呢。”顾嬷嬷今

天说要过来的,她还得安排一下呢:“额娘说了,她身边积年的老嬷嬷外头没了亲人,放到咱们这儿给些轻省些的活计,也算给她荣养了。”

这事昨天周婷没来得及说,胤禛听了握住她的手:“母妃那里你一向是尽心的。”待要说点感激的话又不是他往常的性格,只好干握着手摩挲。

周婷侧着脖子拧着腰,迎着胤禛的目光跟他对视,好半天觉得脸也僵了手也麻了,手掌上的皮也不知道破了没,外头总算有丫头扣门:“主子,可要进来伺候?”

周婷赶紧把手抽出来身子侧过来整整衣摆,微微转动颈项扬声道:“进来吧。”再这么憋下去她非得颈椎病不可。

胤禛不要别人给穿衣裳,站在周婷面前不动,由丫头递衣裳过来周婷给他穿,她深吸一口气,拿过来给他套上一只袖子,这一排扣子要一直扣到最下面,周婷蹲下来再起来的时候腿一麻,靠在胤禛身上。

男人轻轻一笑扶住了她,手摸上了她墨黑的头发:“怪道你爱珠玉,原是珠玉最衬你这头发。”

周婷故作羞态把那缕头发抽出来低声一句:“丫头们看着呢。”屋子里所有的丫头都显得比平日还要忙碌,打水的打水,绞帕的绞帕,眼睛不敢往周婷这边瞄,耳朵却一都竖得老长,玛瑙更是含着笑,恨不得马上去出给佛祖上香。

胤禛这才清清喉咙摆正了脸色,坐到桌前开始用粥,周婷坐在妆台边挽头发,不时从镜子里瞄他一眼,纳闷的想,他到底把李氏想成了什么样,才会突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呀,对胤禛来说,争宠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吗?

周婷知道胤禛会当皇帝,所以不管李氏干了点什么,也只把这当成是后宫争宠的一种手段,多凶残多神经病的都在正剧脑残剧里见过了,弄个玻璃灯还真不算什么,顶多就是让周婷恶心一下而已。

风筝呀猫咪呀什么什么都能要人命,李氏好歹没想害死她自己做大呢,周婷这点接受度还是有的,妾又不能算小三,妾是合法来分丈夫的,中国几千年来都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到了清朝算是

“进步”了一眯眯,这个侧福晋算是半妻?好歹胤禛这儿还没有庶福晋呢,那算是四分之一妻?

周婷觉得自己的日子在这儿算还行的了,几个阿哥里头,胤禛的后宅还算清净。她在心里叹口气,继续安慰自己,现在这情况已经算不错了不是,总归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胤禛给她挟了一筷子

香干,周婷惊吓大过惊喜,拿出过去面对客户的那种笑来,也挑了些干丝到他碗里,不知道的人瞧了,说不定真以为他们琴瑟合鸣呢。

胤禛先用好了,也不叫周婷起身,按着她的肩说:“你吃吧,不用送了。”周婷也只是装装样子站起来,她的燕窝粥还没动呢,听了这话就朝他笑一笑:“那我就躲个懒了。”

胤禛抬脚刚出府去,玛瑙就来报:“李侧福晋来了。”

周婷眉头一皱,这饭还让不让吃了:“叫进来吧。”人都到了门口,哪有不让进的道理,再说大格格往后还得在她这儿呆到出嫁呢。

李氏一进来就哀戚着一张脸,脸上白白的,眼眶一溜黄,周婷只作没瞧见她的样子,对她为什么这个时候来一句也不问,拉家常似的问:“你可用过了?”说罢也不等她点头招呼起来:“碧玉,再添双碗筷。”

李氏淌着眼泪跪了下来,这下子周婷也不能坐着了,走过去就把她拉起来:“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一大早就来触霉头,周婷也不是软和人:“怎么!竟是小阿哥不好了?”一句话刺得李氏脸色都变了。

“求福晋体恤妾!”李氏不肯起来,伏在地上哭,她是真的怕了,自从跟了胤禛还从没见过他这样的脸色,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枯坐了一夜,只想到这个法子,来哭求周婷。

不管是不是周婷在胤禛的面前说了什么,让胤禛恼了自己,只要她拿出这个态度来,胤禛就会软下来,李氏最知道他的脾气,只要摆出姿态来,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他总要看上两分的。

“这是怎么说的。”周婷的脸色也跟着不好了,她还没怎么着呢,李氏就跑过来哭,别人知道了会怎么说,要名声不要,大格格的心里又会怎么想!

玛瑙唬了一跳,还是珍珠先吩咐人不叫传进大格格耳朵里,再叫小丫头打热水过来,瞧着李氏的眼睛肿了,又去厨房要了两个煮鸡蛋。

“你要我体恤你,总也得说出原由来。”

李氏拿帕子擦了泪,心慌意乱间也顾不得了,能从周婷这里套出点什么自然好,就算套不出来,总有言论会传到胤禛的耳朵里,到时就算有人挑唆说了她的坏话,胤禛也得再转回思量一番。

周婷叫丫头把李氏给架起来扶到炕上,小丫头捧着水盆进来给她净面,周婷又叫开了妆盒给她重新上粉,都妆扮完了,人看上去就比

来的时候要好些,珍珠亲手剥了鸡蛋给她揉眼睛。

“妾心里惶恐害怕,爷昨儿瞧着好好的,也不知妾哪一句说错了,竟生了好大的气,调头就走了不说,还踢坏了院门。”要不是最后那一下,李氏还真估不出胤禛生了多大的气。

李氏突然之间明白她一直依仗着的宠爱并不如她想像中那么牢靠,就算有子,她也不想尝试失宠的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那啥,是四爷自己不想滴~~~~~

不一定非要圈叉来增进感情嘛

李氏这回估计错误了

四爷不会那么轻易饶过她滴

重生的四爷就更不会了

咳咳,我真是亲妈呀亲妈~~~~~

那个…觉得小妾也可怜也只有一个丈夫可以指望的亲

那个…请看阅读提示第一条……

那个…接受不了亲…愫真的木有办法…

四爷的确是不会去睡小妾了

虽然原因不是因为爱女主才专宠于房

更多是因为政事之类的

总之,既然写了正妻

就不可能去考虑小妾的性福生活之类的了

☆25、四爷正妻不好当

踢坏了门?这个周婷倒不知道,心里明白胤禛这是气的什么,他是恨人谄媚呢,更何况李氏素日最得他欢心的,谄字暂且不提,这个媚字,也要做得高明才是,这明摆着的事,她偏偏又不能说出口。看样子,李氏那边摆的玻璃灯真不是故意的。

周婷清清喉咙:“原不关你的事,”不能挑明了说她是打听了四爷的房事,他这是恼羞成怒,你情商也实在是低了些之类的,只好睁眼说瞎话了:“是昨儿夜里爷突然想起一桩事来,外头的事我也不大懂的,他发脾气也不是冲你呢。”

李氏一想倒有几分对得上,又觉得奇怪就算是政事上遇到了麻烦也不会撒气在自己身上呀,她说给小阿哥求名字,胤禛还答应了呢!

李氏认定了周婷不肯向她透露,坐在屋子里不肯走了,不住的拿着帕子抹泪,刚上的妆很快就糊掉了,嘴里翻来覆去就只有一句:“求福晋体恤妾。”

周婷心里冷笑一声,这女人是想把她架起来呢,哭求跪求全都是假的,就是要让人瞧见她委屈她退让,再让胤禛觉得是自己苛责了她,周婷心里觉得她愚蠢,可还是恼怒,忍着气不发出来,这时候发脾气就如了她愿了,她不走,她也不赶她。

碧玉好茶好水的端上来伺候着,周婷早饭没吃完,肚子半空,跟着吃了些点心,看看谁先破功,慢悠悠喝了一盏杏仁茶,又捏了一块点心,一边品一边听碧玉说出十七八样好来。

比忍功,李氏真心拼不过周婷,果然李氏一开始还流泪,再后来也没眼泪了,只巴巴的看着周婷,等着她说话。

周婷有意晾着她,就先不说胤禛要把大格格给自己教养的事,当着李氏的面把胤禛生辰的事一桩桩一件件的分派下去。

“前儿叫管婆子备的花可备下了?”周婷净过手歪在南炕上,那边临窗又暖又亮,周婷正打算趁着换暖阁窗玻璃的时候把这一片也全给换了。

平板玻璃是冯记刚出的新货,原来只能做出镜子大小,现在倒是窗格大小的了,京里还没几家在用,冯记因着玻璃灯得了夸奖一出新样子就送到周婷这儿来,她知道玻璃窗户的好处,一看就喜欢上了,有了机会就想换上去。

周婷让苏培盛漏话给冯记,说是胤禛生辰那天用的,到时候各位福晋见了又是一条财路,冯记正紧赶着在平板玻璃上头也吹出花纹来呢,这等于是帮冯记打了广告,连带去报信的苏培盛也很得了些好处,不然李氏院里的事,也不会这么轻易

就告诉了碧玉。

李氏见周婷不理她,心里呕得慌,心想怎么一个两个全都不一样了呢。李氏在那拉氏手里滋滋润润地过了七八年,很是摸得清楚那拉氏的脾气。

干什么都要端着正室范儿,就怕因为年纪小被妾室看轻了去,真真把自己当成是上位者那样,对几个妾全都是和颜悦色的,作出一付贤良样子,什么时候都是端端正正不肯错了一丝规矩,可是胤禛偏偏不喜欢这套。

李氏在宫里头也曾听过一些孝懿皇后的旧事,知道她行事最是温柔解意,胤禛在她的身边长大,耳濡目染的跟着也喜欢这样的女子,她一直努力往那条路上走,果然胤禛最宠爱的是她,本来这条路走得极顺遂,不防在周婷这里碰了钉子

周婷又派了几件差使下去,宋氏过来了,还没进屋就先瞧见了站在廊下的石榴,心里一慌,她的心思现在全在菜单子上头,倒不知道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只以为李氏这是要抢权,捏着菜单的手紧了紧,脸上赶紧端着一贯的笑容,进了正屋。

“给福晋请安,给侧福晋请安。”宋氏一进屋就先行礼,再抬起头来瞧见红了眼眶的李氏就是一愣,眼睛就往周婷身上转。

周婷自然瞧见了,心里不喜,也不接话只问:“菜单子拟好了?”

宋氏心定了,就怕听到周婷说再把事交给李氏呢,她是赐给胤禛当格格的,更加没有嫁妆这一说,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拿了些体几而已,这些年靠着赏赐过活,好容易有这样有油水的差事给了她,自然看得比李氏还要重,赶紧把菜单拿出来,玛瑙接过来递上去给周婷。

寿宴不同寻常吃饭,跟宫里头宴请差不多,干果点心酱菜大菜都要上齐了才算是完整的席面。宋氏家世寻常,但跟着胤禛在宫里住过一段日子,虽不够位份去吃大宴,但也听宫女太监说起过不小,以是单子上列着的全是珍品。

周婷忖着胤禛的心意,是要办得体面又不出格的,有些菜就不能用,指着前品单上头的陈皮牛肉说:“这个给换成金银肘子,十三弟十四弟要吃的。再有这个寿字的五香大虾咱们宴上不能用,改成凤凰展翅吧。”这么一添减就算好了。

还要表扬宋氏两句:“办得不错,这么长的菜单子,难为你一晚上写出来。”

宋氏脸庞泛红:“福晋抬爱妾才是。”

李氏在一边瞧的直冒火,偏偏又不能说话,正说话间,前头报说顾嬷

嬷来了。德妃身边的老人,周婷是要给她体面的,当即站起来理理头发衣裳往正院门口去了。

宋氏李氏跟在她后面,顾嬷嬷年纪虽大,身子还算硬朗,发髻梳得清清爽爽,身上也没多余的饰物,眼神清明口齿清晰,一定要给周婷行礼,周婷差点都托不住她。

“嬷嬷怎的这样多礼,额娘吩咐过的,可不许我累着了你。”周婷打算就把这个顾嬷嬷当成长辈待,礼多总是不会错的。德妃想叫顾嬷嬷过来瞧着周婷好再生一个孩子,能不能有暂且两说,但给了这份情她心里是很感激的。

“给主子请安,怎么能说是累。”顾嬷嬷眼睛都不往两个侧室身上扫的,腰挺得笔直,周婷引着她往正屋里走,叫小丫头从后头拿了顾嬷嬷打包出来的行李。

“屋子早就给嬷嬷收拾好了。”周婷亲自带着顾嬷嬷过去,她眼睛一扫见是朝南的大间,就知道这是大丫头挪了出来照顾她的,又称一句谢:“谢主子顾念。”

“嬷嬷再说这话就外道了,往后日子长得很,我年轻没经过,仰仗嬷嬷的地方还多,是我该谢嬷嬷才是。”周婷对怎么对待老人还算有一点心得,不能供着,得时不时的叫她拿拿主意,这样老人家才觉得自己有用心里才会开心,顾嬷嬷在宫里呆了那么些年,肯定有自己的一套办法。

正好拿宴席的事来问她,顾嬷嬷看着周婷并不是意思意思问问就清清喉咙开了口:“太子的口味是随了万岁爷的,点心里头只爱那一道御膳豆黄,可用豌豆黄替了。”

周婷赶紧叫碧玉记下,拍着顾嬷嬷的手:“不该让嬷嬷一来就辛劳的,爷的生辰将至,府里的事务又琐碎,我就把碧玉留着伺候嬷嬷。”又转身对碧玉说:“有什么缺了少了你直接去问玛瑙讨要就是了,小心伺候着。”

周婷礼数做得足,顾嬷嬷自然高兴,又见周婷是把碧玉派给她管,看穿戴就知道是周婷跟前的大丫头,再一问是管着饮食的,心里更加熨贴,谢了一回,因为周婷不肯让她行了全礼就送周婷到了门外头。

宋氏李氏插不进脚去,回到正屋里等着,周婷不在,丫头们也没权力管她,只好站在身边服侍,一刻不敢稍离,不错眼的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