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出一口气,打定了主意要这么做,汗阿玛那里却不好交代,李煦曹寅哪一个不担着百万两的亏空,却一直升任到今,稳稳呆在举国最富庶的地方,这是汗阿玛待他们情谊,为君如此,臣子竟不肝脑涂地以报君恩,而是吃着国家的拿着国家的,平王讷尔苏的那个王妃,通身的气派又岂是一个江宁织造能够养活出来的。

这一个个的全都串联在一起呢,动一个就是动三个,倒似挡在胤禛面前大石,非把这路障给清了不可。

胤禛托起茶盏来啜饮一口,轻轻一声搁在炕桌上头,皱了眉头望着窗外,如今最要紧的是汗阿玛的态度,刚入了神,就感觉到额头被周婷两只手指头按着,正给他松穴,眼睛一阖,又出一声长气。

周婷放柔了声音宽慰他:“都说笑一笑十年少,要我说实则叹气也有好处的,把心里这口浊气叹了出来,才能吸进清气去。”说着自己就先笑了一声:“佛经里头且说了,一口气不来,向何处安身立命?”

胤禛原本捏着拳头抵在炕桌上头皱眉,听了她的话松了眉间那个“川”字,他面对着周婷本就柔和,听见她这样说,倒勾了勾唇扯出一个笑来,伸手按住她的手背,捏到手心里揉搓:“治贪一事不可操之过急,可噶礼此人,我断容他不得,汗阿玛不治他,我也要叫他把吃进去的,全都吐出来才算。”

“可宁寿宫那头,又该怎么说呢?”周婷为了胤禛担忧:“我知道你若要出手,必是雷霆手段,这沾着腻着的也不是你的行事,可汗阿玛总归在那前头立着,他要保,你怎么好给噶礼定罪?且不独他一个,曹李哪一家不是呢。”

胤禛如今这些个名声来得不易,可只要办这么一回差,得罪了这些人,再没有好话说出来的。如今这些个皇子是但求无过不求有功,就连太子也不似过去那样,听政时只带了耳朵,却不带嘴,康熙问一句,他方答一句。又有哪一个上赶着揽了这得罪人的事儿?

周婷担忧,胤禛倒还笑了出来,拍一拍她手心,放到唇边碰了一下:“这些人的行事我再看不上眼,如今既不在其位,自不好谋其政,总归只有忍字这一途了。可这噶礼想要借刀杀人却是不行,非叫他惹上一身骚不可。”说着立起眉毛:“此番不叫他脱下这一层皮来,还显不出我的手段来。”

说完这句又放柔的眉眼,调笑起周婷来:“不独为山西江南两地,也为着我自个儿呢。”周婷不解的瞧他一眼,胤禛张了嘴拿牙轻轻咬她的手指尖尖:“还该为了那绣错的蝶翅儿跟吃醋的福晋才是。”咬得她一阵酥软,直从指尖一直软到了心尖。

周婷粉面微红,眉眼含笑,风情无限的嗔他一眼,手紧紧给他攥着,抽又抽不回来,只好捏了拳头捶他一下,面上红晕还未消呢,复又为了胤禛叹一口气,他还真算得上是好皇帝了:“这些个事儿,汗阿玛未必不知,只是这两年,我倒觉得,汗阿玛越发显得老态了。”

受了太子这样一下重击,又突然发现自己养活的不是一群儿子,而是一群狼崽子,身下的宝位倒成了他们争抢的鲜肉,怎么不叫他忧心呢,大阿哥府门前那是天天都有康熙身边的亲信带兵守着的,别说人了,就连蚊子苍蝇也不放一只出来,看得这样紧,怕的还是大阿哥逼宫,能留他一条命,父子情份也就到了头了。

这些话也只敢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提起来,细细一辩很有些忧父长寿的诛心意思在里头,胤禛却不计较这些,他如今也只有在周婷面前才能这样坦然了,轻叹一声说道:“汗阿玛心里未必没有谱,为官者止有七样,贪酷、不谨、罢软、年老、有疾、才力不及跟浮躁。这些人都在汗阿玛心里的秤上称着呢。各人才能如何我清楚,汗阿玛自不必说。”说着垂下眼帘眯起眼睛来,心里感叹,人到暮年,世事就只求一个平稳,再不复开疆辟世那时的雄心豪情了。

“汗阿玛有谱,你也该有谱才是,如今这局面实在不易,若是不合他的心意…我倒不怕门前冷落,总归只跟着你过日子罢了。”周婷挨着胤禛坐下,靠在他怀里,拿手指头摩挲他生了青胡渣的下巴。

胤禛心头一暖,低了头:“男儿丈夫,怎叫妻子忧心这些,你只等着带上三排金蟠龙东珠耳钏的时候!”

周婷的脸贴着他的胸膛,许是胤禛心情激动的缘故,隔着衣裳还能听见他胸腔里头的心脏跳得这样沉稳有力,一下一下砸进周婷的耳朵里,到此时她才真的意识到,她的丈夫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而是杀伐果敢的一代明君。

周婷仰起脸来,伸出两只手扳下胤禛的脸,拿唇儿软软贴在他下巴上,一点又一点的磨上去,及至他唇边,还未来及印上去,就被胤禛吸住了唇儿,舌头往里缠在一处。

周婷只觉气喘身软,身子一抬被胤禛抱到床上,他拿手抚着她的腰肢削背,喉头滚动,压低了声儿:“我且还是那一句话,”胤禛一面往她耳朵里吹气一面细细解了她袍子上的梅花盘扣:“定不负相知意。”

作者有话要说:

一写到这种关于政治的就萎

以及,请叫我拉灯愫~~~~

☆158、四爷正妻不好当

康熙一走,京中年长的皇子除了胤禛就只留下了五阿哥同七阿哥,这两个全不是爱出头的性子,废太子那会都没蹦出个花来,如今这会儿更不必说。

五阿哥在皇太后跟前养大,汉语且说不好呢,自然不会对着胤禛指手画脚。七阿哥更不必提,他身上有缺陷,出身又不显,虽排位靠得前,却做人低调,虽不会来事儿,好在也不会惹事。

康熙走的时候点了他们两个留下来,倒等于是把大权放给了胤禛,一应事体全都由着他来决定的意思。五阿哥七阿哥知机,更不同胤禛相争,三人看着是有商有量的,实则几乎是胤禛一个人挑起了全部的事儿,就同康熙出征葛尔丹时,留下太子监国一般无二。

康熙往五台山走的是水路,夜里必要停泊,每日折子还是加急送到御案前去,胤禛也照着太子的旧例,哪怕是他能决断的事,也必详细写好了递到御前去。

胤禛许久没有一个人办这许多的事,连着两日歇在了书房,少往后头来。圆明园中没有别的女人,周婷不怕他往外头伸了枝条儿出去,却为了他的身子担忧。

若在后院她还能时时顾到他,盯着他再忙也要睡一会子,如今他只在书房里头打转,她想劝也不似过去那样方便。

书房到底是议事的地方,周婷就是得了胤禛的许可,也不能抬脚就去,总归要找个正当的理由,等了一日不来,第二日她逗孩子玩的时候,就祭出白糖糕这个法宝来。

白糖糕早就会喊人了,身边围着这么多的大孩子,他一日比一日会的话多。周婷先指了大妞的绢花问他:“这是谁的呀?”

“姐,姐。”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蹦出来,一说完就把手里的小碟子伸出去,大妞往那碟子里头摆了一颗松子糖,周婷双指了弘昭的识字木牌,白糖糕又得弘昭给的一颗松子糖。

到差不多了,周婷就指了天青瓷的莲纹帽架,还没问出口呢,白糖糕就扭头找起胤禛来了,他不比弘昭经逗,是个一惹就哭一哄就笑的性子,非依着他找着人不可,就连胤禛,抱他也比抱弘昭更多些。平日里周婷并不肯样样都依他,今天要借他的口往前头去,哄了两句还不消停,就刮了他的鼻子,勾起笑意来:“咱们往前头找阿玛去。”

也是连着两日不见,他有些想胤禛来了,一听这话就安静下来,眨巴着眼睛要阿玛,周婷使足力气把他抱在怀里掂一掂,捏了他的脸颊,站起来柔声问他:“白糖糕想阿玛了?”

圆脑袋点个不住,一屋子的丫头都给逗笑了,翡翠眉毛一动倒先笑起来:“这是咱们小阿哥有孝心呢,知道碧玉灶上的汤煲足了三个时辰,这会子入了味,正要往前头送呢。”

周婷嘴边笑意更深,伸手捋了捋头发,叫翡翠拿个红漆描金的食盒装了汤水。一手托着白糖糕的肥屁股,一手抚住他的背,小娃儿两只手捏牢她衣服上头的绣了石榴的彩帨,扭着脑袋看排在廊下的灯笼。

掌灯时分书房里头没有外人,周婷领着一串孩子往胤禛书房里去。平日里这个时候孩子们全都歇了,今儿往书房去倒像是在夜游,一个个都兴奋起来,二妞还拿了去年胤禛专给她淘换来的兔子灯,不肯叫丫头给拿,自己捏了细杆儿拿在手里头,领头走在一串人面前。

远远就有小太监瞧见了,赶紧报给了苏培盛,苏培盛眼睛一眯往回廊那头一瞧,见果真是周婷来了,赶紧打了袖子进书房去。

胤禛正皱了眉头捏住手里的折子细看,宜思恭不比噶礼有背景,点了人下去清查,没过几日他的家产单子就送到胤禛跟前,那厚厚一本小折上头,细细密密写满了宜思恭库房里头堆的东西,折了银子倒不止四十六万两了。

他原本想先捺了心思先把这一桩给理出来,噶礼虽不比曹寅李煦,也是很受康熙看重的,一番二番的保了他,要想动他,却得先把风气给拧过来才成,叫下头的官员知道如今进行要肃清吏治了。

可他连个二把手都不是,虽沾了这次监国的光好便宜行事,这些却还办不下来,难免心里头焦躁,再看那一长串的金银事物磨起牙来,不过一个布政使,家里头连痰盂都用起金嵌宝石的来了,就是汗阿玛也从来崇俭,这上头从不铺张,他才几品官,那比他坐位更高更大的,是不是要拿金子贴墙?!

苏培盛抬眼瞥见胤禛脸色并不很好,先垂了头:“主子,福晋领着格格阿哥们往这处来了。”听见上首悠悠吐出一口气,又说:“奴才仿佛瞧见慧格格拎着兔子灯呢。”

这句话一出,椅子轻响一下,苏培盛眼光瞄见胤禛宝蓝色衣摆儿打了个飘,赶紧抢步上前掀了帘子。

周婷还在回廊的那一头呢,她手里抱了个大胖小子,走上两步就要使力搂一搂,行得慢些,还有贪看夜景的女儿儿子,一个个像出了笼的小鸟儿一样,听见虫鸣也要惊叹。二妞手里拎了兔子灯儿,昂着头往前,一付神气活现的模样。

周婷一身湖蓝色的衣裙,梳个简单的两把头,灯光一映把她身影拉得细长,正抱着孩子偏了头不知说些什么。

胤禛远远看着嘴边就勾出笑意来,二妞眼尖,瞧见胤禛立在门外头,挥起手来,兔子灯一晃一晃的,唬得粉晶赶紧抢过来,二妞也顾不得兔子灯了,拎了裙子迈着腿往前跑,一长声的阿玛,叫得胤禛开怀。

眼看就到跟前儿了,胤禛上前两步,接住她扑过来的身子,“吧哒”一口被二妞香在脸上,胤禛搂紧了女儿,捏了二妞的小鼻子:“怎的这时候过来了?”几个孩子睡得都早,再一会儿就寝时间就到了。

“是白糖糕想阿玛了!”福慧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转起来,冲胤禛咧开笑,两只手扒着他的脖子,软绵绵娇滴滴的说:“我们都想阿玛了。”

话音儿才落,周婷就到了跟前,她手里抱着儿子,这一段路可不算远,细喘着笑出声来,胤禛见她气喘皱了眉头:“累不累,怎不叫下人抱着,你哪里抱得动这小子。”

白糖糕记性好得很,一路虽也含了指头看了风景,却也还记得要找胤禛,张开两只胳膊,圆乎乎的身子一扭,使力把周婷带着歪过去。

胤禛大乐,把二妞放到地上,伸手接过儿子,一巴掌拍在白糖糕肥嘟嘟的屁股上,白糖糕欢叫一声,二妞跺脚扁嘴,扯住周婷的裙摆哼着声儿撒娇,大妞伸了指头点点她的额头,在她脸颊上刮了一下:“不羞!”二妞冲着姐姐嘟嘴,大妞拉了她的手往书房里去。

苏培盛弯了腰给两个妞妞打帘子,周婷冲他点一点头,苏培盛赶紧把头垂得更低,弘昭两只手背在身后,一路走到也有些喘,弘时跟他穿着一模一样的青色锦袄,跟在大妞二妞身后往里头去。

胤禛的书房几个孩子都不陌生,弘昭弘时来得更多些,胤禛一得空就要考教他们,若是背书或是写字儿,此时进来了规规矩矩站好,刚要行礼呢,就见胤禛一把搭住了周婷,勾着嘴角看她拿帕子拭掉脸上的汗珠。

初春时候,天再暖也暖不到哪儿去,她抱着孩子走那么一圈,倒出了一层薄汗,翡翠打了水进来,周婷脱了手上的玉戒指,绞了帕子给几个孩子擦一回,眼睛一扫见案上搁了一厚叠的折子,歉疚一笑:“倒扰了你了。”

“也正好松快一会子。”胤禛把白糖糕放到罗汉床上,笑容敛了下去,显出几分疲色来,翡翠递了食盒过来,周婷开了盖儿,摆了汤到桌上:“你先尝一口这个,我吩咐他们烧了水过来,洗个热水澡也好解乏。”

胤禛实也累了几日,那汤是拿参切了片吊出来的,又是野鸡又是参的,确是补物,他才看一眼,周婷就知他心意,笑道:“这汤熬足了时辰的,我知道你不惯喝这些,只拿参须,并不多搁参片的。”

胤禛喝了一小碗汤,又尝了两个小饺儿,搁了碗就捏住白糖糕的肥爪子看他在地上走了几步路,又听弘昭二妞两个嘀嘀咕咕说了会子话,一扭头就见胖小子捏着肥爪子打起瞌睡来,口水蹭胤禛衣襟上头,湿了一片,这下不洗也要洗了。

太监抬了水来,周婷把几个孩子交给奶嬷嬷带回去,自己脱了首饰到内室去,胤禛已经除了袍子,热水里头泡了解乏的草药,氲开一屋子的水气。

周婷一面解了胸前的盘扣,一面把里头的衣裳撩起来,胤禛正心动,她一呶嘴儿:“快躺进去,我给你按一按。”

两人一个在浴盆里一个在浴盆外,周婷心里是不乐意胤禛离得这样远的,现代的那些夫妻,关系再好若不久处也要淡下来,何况这是在古代呢,怕就怕男人以公事的借口疏远了你,你还挑不出错来。

圆明园里不像王府里划分的那么严谨,各处院子或是倚山或是傍水,也没有明细的分出前后宅来,当时把书房隔得远,为的是怕议事时男女冲撞了。现下虽没冲撞这回子事,可胤禛一忙脚步就没空往后头踏也是桩愁人事儿。

周婷且先不急说书房的事儿,她一面使力揉了胤禛的额头一面说:“原搬进院子的时候就说要开辟一块地儿出来叫孩子们知道农事,地也翻得了,天也开始暖了,倒不知道种些个什么好。”

胤禛闭着眼儿“唔”了一声,等了半天才又懒洋洋出声:“左不过稻子芋头之类,冯九如那儿带的南洋种子,也可叫弘昭看一看,当个新鲜。”这一句越说越低,声音才落,倒开始打起鼾来。

周婷抿了嘴儿一笑,手上力道更轻,拿大毛巾叠厚了垫在胤禛脑后,卷起袖子掬水给他洗身子,胤禛眯着眼儿,吐气越来越缓越来越长,他是真的累了,脑子里一堆事儿偏偏难起一个头,若他现在已经坐上那个位子倒不用这样烦恼,偏偏上头还有两重山,不谨慎不行。

周婷不住往浴桶里加热水,拎着桶两个来回脸颊红晕一片,鼻尖上沁出汗珠,她哪里做过这事儿,又不能叫丫头进来,怕他着凉,拿了大毛巾从肩膀处盖着,伸手去拍他的脸颊:“到罗汉床上睡一会子罢,半个时辰我叫醒你?”

胤禛眼睛一合上,周婷就不舍得叫醒他了,屋子里燃了安神香,他很快沉入睡眠,周婷先还坐在床沿看他,一看那案上这么些个折子,站起来走过去帮他归类。

这些折子都是按地方分好了的,周婷倒不是全不熟悉这些个事的,横竖也听胤禛说好多回了,知道他最重农事,如今又正值春耕,先把每省报的春耕丁数亩数的折子单捡出来放在一处,把纸裁成小条儿,捡了最要紧的把他把数字给登记出来夹在折子里头。

一面做一面想,他还真是缺个秘书,三省九部里还有笔帖式,胤禛书房里头怎么也该加一个这样的职位才是。

等到了时辰把他叫醒,她倒累得眼睛睁不开了,习惯了古代日出醒日落歇的生物钟,这样点着灯煎熬人还真叫人不适应,抬手揉了眼角:“也不知你用不用得上,总归我闲着,顺手做了这些个,要我说该做了表才是,部里总有笔帖式,一年年的丁亩收成全写了列出来,往后察看也方便些。”

“哪里就没人做这些了,我是想设一职位做这些个,却不合规矩,等上折子问过汗阿玛,才好立起来。”胤禛伸了个懒腰,搂了周婷的腰肢:“你且去,我这里还有得忙。”说着低头碰碰她的脸。

周婷也不缠他,拢了衣裳要出门了,胤禛叫住了她,罩了件自己的薄披风在她身上:“夜深露重,披了这个去,叫她们多点几盏灯。”

周婷低头应了,胤禛给她掖掖披风,叫苏培盛一路跟着送回正院里去,周婷扫一翡翠,翡翠知她心意,珊瑚蜜蜡两个跟在翡翠后头退了两步,周婷两只手拢了披风,声音低低的由着夜风送进苏培盛耳朵里头:“爷不在后头,我没法子多看顾,还要叫安谙多费心了。”

苏培盛提了灯笼,闻言连称不敢:“能侍候主子,那是奴才的福份。”眼睛的余光往那一瞥,见周婷正侧了头冲他颔首,赶紧又收回来。

“真是这样才好。”周婷略点了点头,满意的勾出一抹笑来,等到了院子才转过身去:“爷书房里头的东西安谙再清楚不过,赶明儿一样款式的都置办起来,我这里没个看书写字儿的地方倒不齐全了。”

苏培盛把头一低,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越是啃圣祖实录之类的就越是膜拜肉大,她是真的从头到尾啃了一回吧(或许不止一回)。

像我这样的渣渣应该写架空。。。。。

已经尽力在考据,不到的时候就当成是平行时空吧远目

今天想做十九点愫的

泪目…(罚自己不许吃冰砖)

明天继续努力(明天一定要吃到冰砖,不过明天的目标是四千,啦啦~~)

目测最近都会是肥章~~~~

这文不会有过多政治

基本还是内宅女人间的事~~~

夫人外交继续开展

☆159、四爷正妻不好当

专开出来种东西的院子被周婷安排了挨在山边,由着匠人做了个农舍模样,屋顶上厚厚盖着茅草,屋子四周扎了竹篱笆,上头还叫人围了牵牛花同爬山虎,院子里又摆了石磨农具,远远看去好一付东篱模样。

弘昭正背诗,也知道陶渊明的典故,这院子一建好,他就扒住了周婷的裙子撒娇,非要起名叫采菊堂,周婷笑他这名儿起的俗,胤禛还要偏帮弘昭,叫大妞拿笔写了,叫人刻在了石头上,立在草屋门口,倒比刻在扁上顶上门联要有意趣得多。

大妞二妞从小就喜欢养些小动物,她们现在住的院子里,隔几步就能瞅见宠物,廊下挂了鹦鹉黄雀,假山上头伏着翻过肚皮晒太阳的大白猫,矮草丛里头还住了一窝兔子,专有两个小丫头每天带着那只巴儿狗溜圈儿,不叫它长得太胖。

既建了个这样的院子,周婷也想叫她们看看家禽是怎么长成的,专圈了一块地儿抓了一群刚孵出来没几天的几只芦花鸡。小小的一身茸茸的黄毛,尖着嘴儿叽叽喳喳,一洒了谷粒儿,就啾啾啾的奔着小短腿过来啄个不住,不单大妞二妞喜欢上了,就是弘时弘昭做完了功课也要往这里来耍一会子。

亲稼穑原本就是好事,胤禛心里拿弘昭当接班人,既要接了江山,这些事绝不能不懂,得了闲也会带着他过来,拿了《清稗类抄》给他讲讲农事,弘昭乖乖坐在胤禛腿上,看着书上的画问胤禛什么叫紫荷草。

他正是对什么都感兴趣的年纪,又不似弘时那样到了正经读书的年纪,每日上午读书下午骑射的来回赶场子,他只要背完了书写完了字,周婷很鼓励他到处玩一玩。

见他真对这个上起心来,胤禛倒拿一幅地图来,上头细细标明了各地方产些什么,还拿细毛笔画了那东西的样子,叫弘昭一看就知道哪里是水稻哪里是棉花。

越是南边越是富庶,丝织米稻排了个遍儿,弘昭学了东西就冲了周婷卖弄,但凡是个孩子自己学了东西都好为人师,弘昭的对象就只有比他的白糖糕,他拿了那图一处处点出来教给他听。

白糖糕哪里听得懂这些个,只看着上头一个个的墨点儿觉得有趣,撕拉一下把那张图给扯破了,气得弘昭狠狠跺脚,印了白糖糕一脸墨汁印子,一个才能顺溜的说话,一个还不会吚呀,两兄弟竟吵起架来。周婷只好叫人又绘了幅没标记的,让弘昭自己把那一个个小图标给画上去,倒是大部分都标对了。

胤禛又叫人弄了头驴子来拉那石磨,惊得几个孩子全站着看住了,他们平日里就少出门,还以为拉车的都是大马,哪里知道驴子还能拉磨。周婷兴头一起,叫丫头拿细绳儿绑了萝卜,就挂在驴子眼前,却偏不叫它咬进嘴里,引着驴子不住往前走,拉一圈又一圈的磨,把几个孩子惹得又叫又跳。

胤禛也开怀,同周婷并肩立在草屋下,大掌牵了她的手:“你从哪儿想了这么个促狭的法子。”

周婷挑挑眉毛:“这才好叫他们知道道理,别眼帘前头摆了个萝卜就不住往前争。”周婷脑子里剩的不多的历史知识全是过去老师在课堂上讲的小故事,这些个东西倒比那些年表记忆深远,看着胤禛坐在石凳子上头指点弘昭什么月份宜出产什么。就又想起那个清朝皇帝关于鸡蛋的笑话来。

不说康熙,太子小时候这样受宠爱,也是摸过锄头的,如今畅春园里头还有那么处园子,早年太子跟康熙两个都在那里种过稻子,若非这样,周婷也想不出这么个办法来把圆明园给填满。既然自己儿子肯定要登位,那从现在开始就要培养起来。

别人的妈妈不过培养一个哈佛女孩,周婷要养的可是未来帝王,她自觉身上担子重的很,也没别的法子来教他,弘昭又不考状元,倒不如多叫他知道这些个东西,多明白一点往后才不至叫人捏在手里头。

胤禛拿姆指摩挲她的手背,握在手心里起了一层细汗,都有些滑手了还不放开,周婷也不动就叫他这么握着。一院子都是孩子的笑声,胤禛自顾自的勾了嘴角,若要论起教养来,哪一家的孩子有他的孩子的更出挑?往后把弘昭多往汗阿玛跟前带,叫汗阿玛知道,他孙辈里头,再没旁人比弘昭更强。

弘昭对这些感兴趣,家里知道这些东西的人却少,就是胤禛也多是从书上看见过,不曾一一试过。弘昭身边的那些哈哈珠子全是满人子弟,上一辈儿都没种过地的,下一辈儿哪里懂得这些个,既起了这个兴头,周婷就叫人挑了个家中务过农的小厮摆到弘昭身边侍候,好方便他时时问些古怪问题。

那小厮得弘昭亲自给起的名字,就叫稻谷,稻谷年纪不大,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对农事知道的多,弘昭听他说过一回,竟起了叫人捞草泥铺在田里养菱角的想头来,还一本正经的告诉胤禛,这法子不但能养出好菱角来,还能在水里养活鱼,一亩地产两样东西,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周婷刚要嗔他,他就开始晃起圆脑袋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叫周婷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捂着额头可怜巴巴去找胤禛。

有两个妞妞带头撒娇,一左一右的扯了胤禛的袖子软绵绵的叫阿玛,胤禛还有什么不肯的,园子里头地方够大,本来就有一处湖用来春日泛舟玩儿的,捡那浅些的地方种了莲藕,如今引了水过去,除了旱地又多出水田来。

越盛日头越大,女孩子晒黑了不像样,周婷就把两个女儿拘起来做她们的女课,到日头散了再许她们去玩,弘昭没这些顾及,很快白皮肤就晒黑了。

不单他自己玩野了,怡宁带了孩子过来做客,他还偷偷叫小太监套了驴车,领着弘明去玩,两个孩子一头一脸的汗,衣裳下摆全是泥点子,怡宁又笑又骂,把两只泥猴子一块儿按进水桶里头刷干净。

晚上弘昭非留了弘明一处睡,怡宁没法子,只好依了这两个,两兄弟滚在大床上,弘昭把自己珍藏的小船全拿出来跟弘明玩,玩到睡着了,还一人一只船在心里头捏着。

胤禛搂着周婷的腰站在外头,周婷点着这两个孩子:“这两个倒跟爷同十四弟一般亲近呢。”

这话是掺了水份的,胤禛却很爱听,他小时候同胤祯并不亲近,弘昭能同弘明处得好,最乐见不过,第二天把信夹在折子里头递到胤祯面前,康熙心情好,多问一句,胤祯一面笑一面把这两个小子干的事告诉了康熙。

下一回信到的时候,康熙就在里面写明了要吃弘昭种出来的东西。这本是玩笑,弘昭却上起心来,盘点了自己地里种的东西觉得不够稀罕,皱着一张圆脸想办法,周婷这才想起冯九如从南洋带回来的那些种子。

自上回胤禛说过要叫冯九如弄些南洋种子来,周婷就叫人去寻冯氏,冯氏却没立即上门,只叫人过来告罪,说是病了正躺在床上起不了身。周婷一向对这个同乡很有好感,知道她病了的消息赐了好些药材下去,又时不时的叫人过去问,直到五月初,冯氏才递了帖子过来拜见。

冯氏这一病瘦了一大圈,春裳挂在身上空落落的,人瞧着也不如以往精神,脸上上脂粉还显得一脸倦色。周婷刚要询问,猛然间扫到她身后跟着的那个,原本该是丫头的,却做了妇人妆扮。

冯氏不是不懂规矩的人,这么冒冒然把人给领了过来,很不像是她的行事。若真是她想带过来的,自然一来就要介绍给周婷知道,她却偏偏坐在那儿不动,那个妇人碍着规矩也不好自己凑上来,倒在她身后站足了一刻钟。

周婷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心里猜到个大概,也不先提这茬,而笑着同冯氏寒暄起来,又拿起茶盏来啜了一口茶,指了桌上的海棠花点心碟子:“这是宫里头刚赐下来的金乳酥,倒不常有的,你且尝一尝。”

话音还没落呢,就见站在冯氏身后的妇人拿眼儿去瞧,这番举动怎么瞒得过周婷身边的丫头,珍珠正在家里头备嫁,翡翠就成了周婷身边第一人,带个生人过来本就不全规矩,如今一看这个妇人却是连礼都不尊的。

翡翠瞧了瞧周婷的脸色,抿了嘴儿笑出声来:“见了冯夫人就想起好檀香来,她今儿怎么没跟着,我们主子赏我的那两个金乳酥,我可一直留着呢。”

丫头之间有些交情很正常,冯氏明白这是周婷的好意,往后睨了一眼,又笑着接了口:“檀香年纪到了,我给她挑了人,正在家里头备嫁呢。”

她这话一说,周婷就笑:“那倒是在给她添一份的,就叫翡翠领了你身后这个媳妇子去,挑上一支钗,算是我给她添东西了。”

那妇人脸上一红一白的变换,冯氏愣是不帮她分辨,手上拿着帕子托了半块金乳酥,笑晏晏的半福了身子:“倒要替她谢主子的赏赐呢。”

那妇人年纪很轻,模样也只算清秀,却怎么敢在冯氏面前这样拿大,见冯氏不为她分辨,抿了嘴跟在翡翠后头,将出门了还歪了头看了冯氏一眼。

等那人一走,周婷就拧了眉头:“你往常并不这样,那个又是什么人了?”冯氏同周婷说是隔着阶层的,其实两人相处起来并无隔阂,都是一个地方来的,平日里也说得到一块儿去,虽说没有挑明,可彼此之间却有份不同的亲切感。

周婷一问,冯氏脸上的笑就跟退潮的海水似的淡了下去,她捏着帕子扫了扫衣襟,声音不轻不响,似平日那样说道:“这是我们爷新纳的妾。”

周婷一怔,冯氏却自顾自的解说起来,语气里头带着些自嘲:“许咱们爷的名字起的不好,九如九如,十桩事里九件如意,谁知这不如意的一桩儿,偏落在了子嗣上头呢。”说着轻声一笑,拿帕子掩了嘴,遮住半张脸:“这个是他去跑船的时候,朋友家里的丫头。”

冯氏是扶正的,她前头的正房太太生了个哥儿,原本一直养得好好的,也到了进学的年纪,谁知道偏偏生起病来,他从生下来就养在冯氏身边,真把他当成亲生那样看待,衣不解带的照顾着,儿子还没好起来呢,那边侍候着丈夫竟领了个怀了身子的女人回来了。

冯氏自己一直没能怀上孩子,心想着总归前头有一个,跟她又亲,丈夫也算是后续有人,从没想过叫冯九如开枝散叶,谁知道他竟弄出这样的事来。

冯氏是个要强的女人,再硬也挨不住这样的打击,她骨子里头有气性,自此不再肯让丈夫进门,之前那些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梦被她扔进角落里,只把自己当成个古代当家太太。

她松开手去,小妾却紧赶着上来,冯氏多少手段,要捏死她容易得很,就是她肚子里头那个孩子,只要她想有的是法子去母留子,或者干脆不叫她生。

可她是个心正的人,宁可不要,也不能下手害人,自己把丈夫赶出了正房的门,冯九如是在外做客时喝醉了一时糊涂,等那人把这丫头送过来的时候,他也愣了神。

想过冯氏定要醋一醋,谁知道她反应这样大,倒叫他恼怒起来,可他自己也明白,家里头的生意有多少是靠着冯氏起来的,夫妻两个齐心合力才有了现在的光景,怎么也要念着她的好,虽被赶了出来,却并不冷落了她,照样往她跟前凑。

可那丫头的肚子却一天比一天大起来,冯氏本就觉得厌恶,再看着这个哪里还能原谅丈夫。冯九如再待她好,也不会狠下心来收拾自己的孩子,一天拖过一天,夫妻两的情份,越来越淡了。

周婷怔了半刻,开口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男人是栓不住的,光看得紧有什么用。腿长在他自个儿身上,他要往外头跑,杀他的头也没用。”冯氏半晌才抬起眼儿来,眼底一抹凄凉,明明外头春暖花开,到她这儿却仿佛照不见阳光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四爷的小黄书

婷:你在看什么呢?

四:春宫

婷羞

四上手搂腰解衣摸胸: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福晋咱们来一发~~~~

一开始写冯氏这个人

就已经想好了她的际遇了~~~

☆160、四爷正妻不好当(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