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依旧是一片迷离的黑暗,一个人也没有。于半夏忽然踩到了一团黏液,仔细一看,赫然发现有一道鲜血从门口流了过来。于半夏感到心被猛地揪到了嗓子眼,颤抖着朝门口走去。

借着明亮的月光,于半夏看到旅店值班的小姑娘正伏在桌子上,面朝着她,脖子下正有一股红意慢慢地朝下滴淌。再走近些,她赫然发现小姑娘的脖子上有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绽开的烂肉夹着血洞,一看就是被利齿撕裂的。那个小姑娘微微地睁着眼,眸子就像一个黑洞,已经完全没有了生命的迹象,嘴无力地张着,似乎要喊却没来得及喊出来…

于半夏的胃猛地一阵翻涌,冲到门外呕吐起来,几乎要把内脏吐出来。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死亡!感觉比上次还要可怕!

山风呼啸,松涛涌动,欧阳和丁云已经来到了埋葬卢理的地方。卢理就是那个神秘女孩的名字,听起来很是沉毅,和她梦幻般的美貌很不相称。

“这就是她的坟墓吗?”欧阳指着一个长着青草的土堆问。

丁云点了点头,看向坟头的目光微微有些哀伤:“这里已经长满了青草了啊!”

“可惜了!”欧阳抡起铁锹向那茵茵碧草铲去,丁云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但没有阻止他。

欧阳很快就把卢理的遗骨挖了出来。因为被焚烧过,遗骨又小又碎,只有头颅还算完整。欧阳轻轻地把头颅拿了起来,忽然感到手下一痛。

是颅骨的犬齿,因为被焚烧过,颅骨的犬齿掉了一边,另一边也残缺不全了,但仍非常锋锐,并可以看出原先它又粗又长。

欧阳脸色微微一变,咕哝了一句:“这样的牙齿…难道真能吸血?”他回头看了丁云一眼,拿出一块布,小心地把头颅包起来装好——他之前答应过丁云,绝不亵渎卢理的遗骨,然后挥锹把坟墓复原,对丁云一挥手,“咱们走吧!”

他们回到城里时已是黎明。令他们惊讶的是,小旅馆的门口竟围满了警车,他们狐疑着挤进人群,发现两个鉴尸人员正抬着一个担架走出来,担架上盖的白布上满是鲜血。

“怎么了?”欧阳问在一旁呆站着的旅店的老板。旅店老板的脸上全无血色,牙齿打架地说:“我家的伙计被人杀了…不,按警察说的话是被猛兽咬死了…可是这市区能有什么猛兽啊,咬死了人也不吃肉…可是我家的伙计的的确确是被咬死的…”

欧阳立即想起了卢理的头骨上那只尖锐的犬齿,眉头一皱,冲进了旅馆。于半夏正裹着毯子坐在自己屋里发抖,一见欧阳进来立即抬起头来。欧阳的目光和她的目光微微一触,接着便再也挪不开了。于半夏的目光是那么的惊恐,那么的无助,无比的楚楚可怜。欧阳心里竟涌起了一股久违的柔情,不过这份柔情一闪即逝,就像井中偶尔冒出的水泡。

“你怎么了?”欧阳走到于半夏面前,打量着她。

“我没事…”于半夏低声说,下意识地搂了搂肩膀,“是我第一个发现死者的…真是可怕…”

“你看到了?”欧阳一惊,“那女孩的脖子真的被咬了吗?”

“是的…”于半夏的语气又充满了惊恐,“就像被猛兽…不,像被吸血鬼咬过一样!”

欧阳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动了一下。

“你们挖到遗骨了吗?”于半夏不想在女孩离奇死亡的话题上停留过久,问起了欧阳他们的情况。

“挖到了。”欧阳下意识地看了看装着卢理骸骨的包,“我打算把它带回去,让我的一个朋友研究一下。”

“带回去?你是说去B市吗?”于半夏微微一惊,“你要离开?”

“是啊,你也一起来吧。”欧阳神秘地一笑。

“我也一起去吗?”于半夏踌躇着说。

“是啊。我们在这里已经调查不出什么了,唯一的线索只有这个头骨…你也想知道在卢志鸿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欧阳淡淡地笑着,笑容中又有了蛊惑的力量。

“好吧…”于半夏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那我就留在这里照顾卢思惠。”丁云接着说。

于半夏和欧阳朝丁云看了一眼。他不像他们,有必须参与此事的理由,这么热情的确让人有些诧异。但见他一脸赤诚,觉得他应该没什么恶意,大概只是单纯的热心,便没有多言。

欧阳和于半夏稍微休息了片刻,然后坐车去了B市。丁云一觉睡到中午,然后到有名的粥馆买了一罐鸡粥,来到了卢思惠的病房。

“你又来干什么?别以为我会告诉你那个人的事情。”卢思惠面向里床,不耐烦地说。

“我已经知道她的事了。”丁云低声说。

“什么?谁告诉你的?”卢思惠一惊,随即恍然,“哦,对了,她的信息也不难找…毕竟网上有她的专访嘛。既然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干吗还问我?”

丁云没有回答。

“如果你想问她在卢家的生活琐事,抱歉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的…”卢思惠说着,忽然发现丁云看向她的目光颇有热切之意,顿时恍然。丁云之所以要赖在她的身边,是因为卢理是她的堂姐,和她长得颇有些像!

“哦,是因为我和卢理长得像吧,”卢思惠恼怒地笑了,“我和她是长得像,但她比我美丽十倍,你看我也找不到她的感觉!”

丁云没有应声,深深地低下头去。卢思惠也冷笑一声不再说话。但她觉得丁云这份痴情实在太怪,不久之后又冷笑着开了口:“你还真有趣啊!按理说,只要你看了她之后的样子,就算她之前长得再美,也不会对她再有好印象。你怎么还会对她这么痴情?你有毛病吗?”

“你认为对你家的人有好感就是有毛病吗?”丁云低声说。

卢思惠一时语塞。

丁云嘴边浮起一丝晦涩的笑意,又低下头去。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执著地追寻和卢理有关的人和事。他不知道自己对卢理的感情是怎么回事,但是他知道自己绝不是因为痴情才会这么执著。让他这么执著的,恰恰是卢理变化后那可怕的样子,因为那实在太震撼了。

他不否认,他见到未变化前的卢理的时候,他对卢理的美貌颇有倾慕之意,之后见到卢理变化后那丑陋的样子,越发使卢理之前那美丽的形象像烙在他的心上一样,怎么抹都抹不去。他非常想知道这个姑娘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前又是怎样的人。这种感情不知能不能称得上爱情,不过——丁云微笑着打开粥罐,哼着歌把粥从碗里舀出来。眼前的姑娘也给了他一种特别的感觉,和卢理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不过想让他赖在她身边。

欧阳的朋友是开研究所的,住在B市的市区。欧阳和于半夏到了B市,又坐出租车往研究所赶。

“我这个朋友是研究药物的,是个很有成就的人,”在路上,欧阳对于半夏说,“他在药物研究上的建树不少,不过最让我觉得有趣的,是他‘很多魔法也有科学依据’的理论。”

“魔法?科学?”于半夏觉得他的说法有点匪夷所思,“这两个看起来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东西是怎么联系到一块的?”

“当然了,这个论点他一直都没有向外提出,不过他一直都在私下里论证。他这种研究的开始,就是对一个黑魔法药方的研究。”

“黑魔法?”于半夏立即想起了盛满血的法器和堆积如山的骸骨。

“那是一个治病的药方,用的都是令人作呕的材料。他本来是想看看这个药方对人会有多大的戕害,却偶然发现这些材料里的确含有治病的物质,他很诧异,想知道其他的黑魔法药方有没有这种功能,之后对黑魔法的研究就一发不可收拾。”

“哦。”于半夏觉得又恐怖又好笑。科学家研究黑魔法,绝对是个黑色幽默。

“哦,对了,我还没有告诉你,他叫杜松。长得有些威武,像金毛狮王一样,不过是个很可爱的小老头啦。”

“哦。”听了欧阳的描述,于半夏还真想尽快看看这位科学家是什么样子。

杜松的研究所到了。有一个不小的院子,里面有一栋小楼,也许是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上面爬满了阴绿的爬墙虎,整个小楼都是阴绿的。

于半夏悄悄地皱了皱眉头,这座小楼让她想起了吸血鬼城堡。欧阳带她走到小楼的门前敲门,来开门的是一个青年学者模样的人,并不是欧阳之前跟于半夏提过的“金毛狮王”。

“你好,白桦…杜松老师呢?”欧阳微笑着跟这个青年学者打招呼。

“哦,他去欧洲考察去了。”白桦是个长相斯文的年轻人,鼻子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去欧洲,调查黑魔法吗?”

“是啊。老师这阵子对黑魔法可以说是走火入魔了呢。”白桦把欧阳和于半夏让进了会客室,给他们倒了两杯红茶,“欧阳哥,你找老师一定有事吧。如果不是必须由他做的事情,我也可以代办。”

“只是一件小事。”欧阳晦涩地一笑,从包里拿出了卢理的头颅。

“这是…”白桦推了推眼镜。

“这个头颅的主人曾经死而复生,我希望你能帮我化验一下骨头的成分,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这几句话欧阳说得轻描淡写,但对白桦来说却像是石破天惊。他“唰”地一下站了起来,袖子带翻了茶杯:“你说的是真的?真的有人死而复生吗?”

“是啊。”欧阳淡淡地笑着,“世上果然存在着令人死而复生的秘术啊!你们研究的方向没有错。”

研究的方向!于半夏一激灵,朝白桦看了过去:这么说他们也在研究令人死而复生的秘术?是黑魔法吗?

“天哪!天哪!”白桦把头骨抱在手里,看着摸着,如获至宝,“我今天晚上就化验…明天就能给你结果!”

白桦先把头骨放进研究室,然后再从餐厅叫了几个菜,请于半夏和欧阳吃饭。白桦和杜松吃住都在研究所里,二楼便是他们的卧室,还有两间客房。

因为白桦晚上要熬夜化验,叫的菜肴很丰盛,大家吃得很高兴。于半夏因为对这楼里的气氛不适应——不知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总觉得这楼里有一股阴寒的气息,吃了几口就饱了,提前回房了,留下欧阳和白桦边吃边聊。

这里的楼梯也很陡,楼道里的气氛也越加阴森。于半夏在楼梯上走了几步,忽然想去看看他们的化验室。因为那里是要揭晓“死而复生”的卢家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地方,她非常想先看看。

化验室的门是虚掩着的,大概白桦在放头骨的时候忘了上锁。于半夏轻轻地推开门,朝里面打量了几下。里面放满了试管和各种仪器,也许是怕光线会引发化学反应,这里面的光线也很阴暗。于半夏试探着走了进去,刚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怪味,也许是这里堆满了药剂的原因。于半夏忽然想到白桦他们曾在这里研究过黑魔法,胃里顿时一阵翻涌。她对黑魔法并不了解,但印象中黑魔法总是代表了黑暗、邪恶、血腥和腐臭。这么一想于半夏就觉得实验室里的每一角落都有黑暗因子朝她渗过来,不由自主地踮起了脚尖。

于半夏小心翼翼地走着,转过了一个试验台,忽然发现面前有些古怪。仔细一看,发现那是一个圆阵,外侧是一个圆圈,里面画着一个五角星,分割出的区域里写着很多奇形怪状的文字。五角星的每个角上都放着一根蜡烛,已经熄灭了。蜡烛不知用的是什么材料,颜色暗黄,还发出一种不知名的恶心气味。就是这种气味提醒了于半夏,使她忽然发现这个圆阵也有一股不知名的怪味。

好像是血腥味…圆阵的线条黑中带红…也的确像是鲜血!

“啊!”于半夏倒抽了一口冷气,捂住了嘴巴。就在这时,她忽然发现左边试验台上的一个试管里的液体红得异常,似乎也是鲜血,里面浮着一个怪怪的白色圆球,似乎是…

天哪!这是人的眼球!于半夏魂飞魄散,快速冲到院子里,跑到墙角呕吐起来。吐完了之后又冲进了饭厅,把正在和白桦说话的欧阳生拉活拽出来…

第一一章 封在墙壁里的尸体

“你怎么了?”被拉到庭院里后,欧阳诧异地看着面白如纸的于半夏。

于半夏惊恐地喘息着,说话也结结巴巴:“你…你有没有到实验室里去看过…里面有血画成的圆阵,试管里盛着血,里面还漂浮着人的眼珠!”

“哦,你说那个啊,”欧阳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那些都是研究黑魔法必备的东西。你放心啦,那些东西都是他们从医院买来的,不是杀人取来的!”

“哦,”于半夏心里稍微宽慰了一些,但仍觉得非常恶心,“可那也很让人害怕啊…还有圆阵旁的蜡烛,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的,散发出一种异常恶心的气味…”

“哦,你说那个啊,那是从尸体里提炼出来的人油蜡烛啊!”

“什么?”于半夏空空的胃里又翻涌起来。她抬眼看到欧阳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不禁“咯噔”一下。说真的,即使是用从医院里买来的人的血肉做研究,仍然是件非常残忍、非常恐怖的事情。欧阳竟对这些事情看得很无所谓…难道他其实是个非常可怕的人吗?

于半夏的心头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痛苦地咬住了嘴唇。说真的,她之前虽然一直都不知道欧阳的底细,但一直都是对他很信任、很依赖的,忽然发现他可能是个很可怕的人之后,她感到非常惶恐和难过。

为了让他们第一时间知晓化验的结果,白桦留他们在此住宿。于半夏想起这栋小楼里还放着很多从人的尸体上弄下来的东西,便非常不情愿。

“你去找个旅馆住吧,我留在这里。”欧阳看穿了她的心思,微笑着对她说。

“不了,”于半夏仔细想了想后说,“我也想第一时间知道化验的结果。”

“那好,祝你们做个好梦。”白桦莞尔一笑。

欧阳回房睡下了。于半夏也躺到了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实在害怕这个楼里还有其他可怕的东西。然而越是害怕就越想知道,她终于翻身下床,轻轻地走出了房间。一楼和二楼都看过后,她便蹑手蹑脚地上了三楼。

三楼一共有四个屋子,都是放置闲置试验器材的地方。今天的月光很亮,于半夏可以将屋里的东西看个大概。各式各样的器材无声无息地躺在黑暗里,静谧之中似乎有种动感,似乎马上就要活起来。于半夏不敢让目光在它们上面停留太久,看了它们几眼后便退出来。四个房间已经看完了。最后的那间房间里堆放的东西较少,月光从窗口倾斜进来,把地上照得白白的。这片月光让于半夏的心里稍微亮堂了些,看着它深深地吸了口气,无意识地把目光停留在墙上。

咦,这面墙有些奇怪。不知是不是于半夏太敏感,她觉得这面墙似乎比其他墙要厚。证据就是它离门框比其他房间里同一位置的墙离门框要近。这是建筑上的原因吗?于半夏走到墙角下,发现这面墙是新刷的,上面却有一块污迹。

于半夏走到污迹前仔细地打量,这块污迹呈淡灰色,似乎是被墙里渗出的液体浸的,非常大…咦?怎么这么像人?

于半夏一激灵,退后一步,更仔细地看这块污迹。是的,这块污迹就像一个人站在墙里,张着双臂…天上忽然有一片乌云飘过,墙面先变暗,然后再变亮。不知是不是由于光线变化的原因,于半夏忽然觉得这块污迹动了起来,似乎张着双臂要朝她扑过来,吓得她转头就跑。

天哪!那是什么?为什么给她这么恐怖的感觉?对了,她以前似乎看过一个电影,说魔鬼化作污迹隐藏在墙里,到了晚上会出来吃人…这难道是白桦他们用黑魔法召来的恶魔吗?

于半夏回到房间,蒙头就睡。但实验室里的情景和之前看到的污迹反复在她眼前出现,让她怎么都睡不着。不知是不是疑心生暗鬼,她忽然觉得有人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她的房间。她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把被子从脸上拉下来,再猛地睁开眼睛…

还好,眼前什么都没有。于半夏松了口气,翻身面向床边,忽然看到床边的月光里清晰地映出了一个人影,这个人正站在她的床头,手里还拿着把斧头!

“啊!”于半夏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转头朝床头看,顿时被吓得倒抽了一口冷气。站在她床头的正是白桦!他一改白天那温文尔雅的样子,狰狞无比地笑着,还用舌头舔着嘴角的唾液,活像一个恶魔!

“你…你干什么?”于半夏吓得声音都变调了。

白桦没有答话,扬起斧头朝于半夏砍来。于半夏滚下床去,斧头“啪”地一声砍进了床里。因为砍得太用力,白桦的斧头陷在床板里出不来了。等他把斧头拔出来的时候,于半夏已经逃出了门。

“不许跑!”白桦野兽般地嘶吼一声,挥舞着斧头朝于半夏追去,转眼就冲到了于半夏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于半夏正准备下楼,见他拦住了去路,只好转身逃上了三楼。三楼的月光仍很亮。于半夏连滚带爬地跑着,白桦紧紧地追着她,不停地用斧头往她身上砍去,但每次都差那么一点点。于半夏转眼竟逃到了最里面的屋子里,被白桦逼到了墙角,靠着那块污迹站着。

“哈哈哈…”见于半夏已经陷入绝境,白桦反而不再急着置她于死地,挥舞着斧头狂笑起来。他想学猫捉老鼠,等到猎物吓得心胆俱裂之后再取猎物的性命。

听着他的笑声,于半夏感到全身都在痉挛,慢慢地朝下瘫去。

后面忽然伸过来一只手,一把抓住了白桦手中的斧柄。是欧阳!欧阳即时赶来了!白桦闷吼一声,拼命跟欧阳争夺斧头。欧阳放开斧头,劈面给了他一拳。白桦被打得鼻血直流,大吼一声朝欧阳砍去。欧阳向外一闪,白桦便一斧头砍到了那块污迹上。

墙面崩坏了,水泥和石灰“簌簌”地掉下来,一具腐尸露了出来。白桦似乎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呆呆地站住了。腐尸前面的水泥掉光了,腐尸软软地倒在了欧阳他们和白桦之间。欧阳见尸体上长着连鬓胡子,立即明白这尸体是谁了,“这是杜松!你把他害死了?”

此刻白桦见事情已经无法隐瞒,便哈哈大笑起来:“是啊,我杀了他。因为他不愿意按照药方进行研究…哈哈,你没想到吧,我们已经找到了能让人起死回生的药方,就剩试验论证这一步了!”

“什么?”欧阳大惊,“那是什么,快告诉我!”

白桦没有回答他,露出残忍而又疯狂的笑容,挥了挥手中的斧头:“这个药方里的药材有很多很难弄,其中一样最难弄,就是活人的脑髓,而且要活取。如果能获得令人起死回生的秘方,牺牲一两个人的确没什么,大桥下住着的流浪汉可多了,随便杀死一两个,是不会有人注意的。可是杜松那小子就是想不开,非要说这是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了绝我的念头还要把药方烧毁。我绝不允许他这样做,为了保护药方,一斧头把他砍死了,然后就把他砌进了墙里,原以为他永远都不会重见天日,没想到今天又一斧后把他劈了出来…”

于半夏这才明白,墙上之所以会显露污迹,恐怕是因为杜松的尸体在墙里腐烂,尸水渗透到墙面上所致。但尸体在墙里的时候双手应该紧靠身侧,至于为什么会变成张开双臂的形态,大概是因为砖块砌压不匀所致。

欧阳冷笑着说:“你要研究药方,杀我们干什么?我们又不知道你杀了杜松…”说到这里忽然醒悟,愤怒地笑了起来,“你是想取我们的脑髓来炼药,是不是?”

“你很聪明啊!”白桦的表情愈加狰狞,“原本我也没打算取你们的性命,要怪就怪你带来的那个头骨。如果它的主人是死而复生的,里面真有某种特别的物质,这种发现,我怎能和人共享?”

“哈哈,不错,够狠,”欧阳笑得更加愤怒,“我还真没看出你是这种人!”

“你不见得没看出吧,要是没看出来,你怎么知道防我?你没喝那杯茶,对不对?还有你这妞,也没喝那杯茶,你们之前通过气,对不对?”白桦恶狠狠地盯着欧阳。

听白桦的口气,恐怕是在茶里放了迷药。是了,要想取活人的脑髓,不用迷药是做不到的。于半夏没有被迷倒,恐怕是因为她在药效发作之前去了实验室,见了那些令人作呕的东西之后把胃里的东西都吐掉了。至于欧阳为什么没喝,恐怕是因为他感觉灵敏,在茶里发现了某些异味吧。

“是的,我是偷偷把那杯茶倒掉了,因为我闻到里面的些许异味。我当时还真没想到你会下毒迷我们,只是以为你们研究黑魔法过度,让什么脏气渗到茶叶筒里去了。为了不驳你的面子,才把茶偷偷倒掉,没想到这下就还救了我们的命!”

“救了你们的命,哈哈,对不起,你这话说得太早了,因为我是不会让你们活下去的!”白桦举起斧头朝欧阳扑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欧阳一把抓住白桦拿斧子的手,对准他的鼻子打了一拳。这一拳他使了全力,白桦口喷鲜血,仰面倒下,斧头也被欧阳抢了过去。

“好…”于半夏高兴地叫了出来。没想到白桦斧子被夺后并没有就此作罢,又从角落里捡了一根固定东西用的铁支架,大吼着朝欧阳扑了过去。欧阳别无选择,砍向他拿支架的手,没想到斧头偏了,不偏不倚正砍在他的头上,使他当场毙命。

“哎呀!糟了!”欧阳大惊失色。

于半夏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杀了人才慌张,赶紧安慰他:“没事,我会帮你证明的,你这是正当防卫…”没想到他接下来竟说:“他死了,谁来给我们化验呢?”

于半夏一惊,接着心里一片冰凉:“你…难道只是因为没人给我们化验?”

欧阳没有答话,径直朝实验室冲去:“我去看看他有没有先做一部分…”

试验台上空空的,头骨也丝毫未动。欧阳很泄气,狠狠地捶着试验台。他发泄了一阵之后,又把头骨放回包里,拿起铁锹走上楼去:“我们去把白桦也砌到墙里吧。”

“你这是干什么?”于半夏非常诧异,“我们应该报警啊!”

“报警吗?”欧阳的表情变得晦涩起来,“毕竟是我砍死白桦的啊。在警察面前会不会说不清楚?”

“这怕什么啊?我可以帮你证明啊。”于半夏感到他似乎怕见警察,不禁疑心大起,极力劝说他报警。

欧阳犹豫着拨通了报警电话,警察很快便来了。带队的警官是个胡子拉碴,相貌青矍的中年人。他走到欧阳面前,用犀利的目光打量了他几下:“你又惹上麻烦了?”

“是这个人先要杀他的,他是正当防卫!”于半夏说,先盯着警官看了看,又盯着欧阳看了看。听警官的口气,欧阳和他好像认识…而且还像是因为不好的事情认识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警官审视着欧阳说。

欧阳脸上的肌肉微微跳动了几下,缓缓地说:“这个人杀了杜松博士,被我们发现了,又想杀我们灭口。”他不动声色地隐去了头骨和起死回生的药的事。

“大刘,不得了了!”一个年轻警察跑了过来,“在实验室里有装满鲜血的试管,还有人的眼珠…”

“什么?”大刘悚然动容,用质询的目光看了看欧阳。

“是黑魔法研究吧,这些东西好像是从医院弄来的,听说研究黑魔法很容易让人走火入魔,白桦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才狂性大发杀了恩师的吧。”欧阳不慌不忙地说,帮白桦安上了一个合理的动机。

大刘似乎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轻轻地点了点头。

于半夏静静地站在一旁,皱着眉头咬紧了嘴唇。欧阳不愿把白桦他们研究起死回生的药的事情说出来,证明他一定和这个研究有关。一想到那种研究的恐怖和血腥,于半夏顿时觉得欧阳的身影也变得恐怖和血腥起来,心里也越加沉重。

大刘拿出小册子,记下了些东西,冷笑一声说:“看来你又在和奇奇怪怪的事情打交道啊!你现在已经不再做傻事了吧?”

欧阳没有说话,脸上的肌肉却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不管你怎么想的,扰乱亡者的安息都是不好的,我希望你不要再做傻事了。”大刘盯着欧阳的眼睛,缓慢但又有力地说。

打扰亡者的安息?于半夏的心一下被提了起来,猛地朝欧阳看了过去。什么叫打扰亡者的安息?欧阳还能去掘坟盗墓不成?难道他也去偷挖尸体,提炼药材?可是如果那样的话,欧阳怎么还没被抓起来?

警察把他们带去录笔录,录完笔录后已是下半夜了。欧阳从刑警队出来,双眉紧锁,似乎有心事。于半夏想起自己对欧阳的猜疑,也是心事重重。

“你受伤了。”欧阳忽然开了口。于半夏被吓了一跳,发现他正看着她的左臂,连忙也向左臂看去。

是的,她左臂受伤了,大概是逃跑的时候被白桦的斧头擦到了。一个不小的口子,鲜血和衣服粘到了一起。

“到我家去包扎吧,也顺便休息一下。”欧阳目光中充满了怜惜。

“哦,好…”看到他如此温柔的目光,于半夏心中一热,很快就变得一片混乱。

到欧阳家之后,欧阳给她处理了伤口,并叫她在她上次待过的客房过夜。在这间房子里她曾经深陷梦魇,因此睡得一点也不踏实,刚到早晨就醒了。可能是因为昨天夜里太累了,欧阳仍然在睡觉。于半夏没有惊动他,自己到外面沐浴阳光。昨天的经历实在太可怕了,她一想起来就觉得身体被黑暗笼罩,她要用早晨的日光驱走身上的黑暗。不过说起来,她还真为自己感到惊讶。昨天见了那么恐怖的腐尸,隔了一晚就不再觉得不适。大概是恐怖的东西见多了吧,她已经被锻炼得坚强了。

第一二章 冰窖里的女尸

今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于半夏在金水般的阳光里漫步,弯腰轻轻摘下一朵小花。

“嘻嘻…嘻嘻…”路边忽然传来一阵嬉笑声。于半夏抬起头,顿时被吓了一跳。不远处正站着一个可怕的老婆婆。她的脸像枯树皮一样,布满了皱纹和老人斑,头发乱草一样披在脑后,眼睛非常浑浊,却大大地睁着,嘴唇已经残缺不全,露着两排同样残缺不全的黄色的牙齿。她的身上也是衣衫破烂,还沾着来历不明的汤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