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唯不需要收拾东西,直接扛了把刀就与她们走。因为马车是文初雪直接买下的,有了刘唯后,车夫便离开,由刘唯驾着马车带他们离去。终于踏上去途,文初雪放了心。

但在文家,气氛却是尤其凝重。

其理由自然是因文初雪这茬事,早就有传闻文初雪对隔壁堇宁王有心思,如今逮到她从王府那边爬墙过来,又慌张回去,再由文晓欣的丫鬟一细说,又怎能让人不认为她极有可能做了个毁名节的事。

相比于李夫人,更气的是文老夫人,她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听罢,便重重地一拍桌子,沉着脸道:“真是胆大包天了她。”

文晓欣忙劝道:“祖母消气。”

文老夫人对李夫人道:“此事我们文家定会给李家一个交代。”

李夫人气过之后,倒也冷静了,她想过,若文初雪真做过什么了不得的事,她劝儿子收心便是,这左右只是文家的姑娘问题。最好无论事实是什么,都能逮住这个机会让婚约作罢。她道:“老夫人也莫太气,一切待问清楚再说。”

李夫人再与文老夫人说了几句还算中听的话后,便就离去。

随着李夫人的离开,文老夫人锐利的目光便射向祁氏母女身上,她怒道:“谁让你们不告诉我一声,就将李夫人带过去的?”

文晓欣低着头道:“今早我与娘本只是要自家人去逮住爬墙的大姐,未想李夫人会突然有事也去了,碰到个正着。”

不知文老夫人是否相信文晓欣的话,她紧握住手中佛珠,吩咐下去:“去看着,待大姑娘回来,便将她带过来,我倒要问问她这是在做什么。”

她身旁的丫鬟便应下离去。

奈何她们这一等,便是等了一整天都没见文初雪回来。文老夫人便怒得立刻起身道:“来人,随我一道过去将她给抓回来。”

好在堇宁王府与文府相邻,当下又是静谧的晚上,文府人过去,倒是没被其他不相关的人见到。

堇宁王府门前的护卫认识文老夫人,便迎上问道:“老夫人可是有事?”

文老夫人只道:“我要见堇宁王。”

“王爷公务繁忙,近几日都不在王府。”

“不在?”文老夫人闻言稍思,既然堇宁王不在,那丫头来王府做什么?她便又道,“那当下王府中可有管事的?”

“我这就去通报姜大人。”

护卫快步进入府中,很快便将姜风唤了出来,姜风见到文老夫人,立即行礼:“老夫人找我们家王爷,可是有事?”

虽然事情难以启齿,奈何文初雪就在王府,文老夫人便不得不道:“我那不省心的长孙女爬墙来到王府便没回去,没法,我便亲自过来找找。”

文初雪爬墙与虞秋来往,算是王爷纵容的一个秘密,姜风自然也清楚,他们并不觉得是大事,但这种事搁在别人眼里,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姜风也不想给虞秋惹麻烦,便道:“既然老夫人是说文大姑娘来了王府,我便派人去寻寻,老夫人先回去,待寻着人,我们就将人送过去。”

文老夫人不想将这事当大事来闹,闹开难看的还是他们文家,既然姜风已经答应帮忙寻人送回去,她便就离去,只待那丫头回去,关起门好生审问一番。

姜风一琢磨,赶紧去了虞秋的小院,未想去后却不见人。

他凭着直觉,便知道事情可能不妙,毕竟之前这里一直都会留下一个人陪着那孩子,如今大晚上的却一个人都没。后来他唤来护卫询问以及调查,才得知一早虞秋与文初雪提着大包小包离开了王府。

这下不得了,他赶紧派了人去寻。

次日一早,在外多日的江以湛终于踏进王府,瞧着风尘仆仆的,脸上颇有些疲惫之色。他本是下意识要去后院见见虞秋,后来突然停下脚步,微顿后,便转而去了自己的蓝轩。

他沐浴了番,换了身衣服去到书房。正是他坐在案桌后头闭眼摁着疼痛的脑袋小眯时,姜风从门外伸着脑袋往里瞅。

江以湛仍闭着眼,淡道:“如何鬼鬼祟祟的?进来。”

姜风吞了吞口水,不得不怀着不安缓缓踏了进来。他站在案桌前犹豫了会,才禀报道:“王爷,昨晚上文家人过来找文大姑娘,他们发现文大姑娘爬墙来往于王府的事,要来找人,被属下打发了去。”

江以湛不关心此事,只问:“最近虞秋如何?可老实?”

老实?

姜风不由嘀咕,这可不是老实不老实的问题,真叫他不知该如何说。

他的犹豫令江以湛倏地睁开眼看向他:“说!”只要关乎于虞秋的事,他总能打起一份锐利到刺人的精神。

姜风不得不道:“王爷,属下接下来要说件大事,您可要淡定。”

江以湛问:“何事?”

姜风不由缩了下脖子,干脆道:“王爷,虞姑娘跑了。”

江以湛陡然眯眼:“怎么回事?”

姜风能感觉到王爷身上陡生的寒气,在其扎人的目光下,他不由后退了些,才继续道:“昨晚属下去找文大姑娘,未想过去没看见半个人,调查了一番,才发现虞姑娘与文大姑娘一起带着孩子在昨日一早跑了。”

不知何时倚在门口的江成兮突然笑了起来:“有趣。”

“王爷。”姜风想了下,道,“您不会被虞姑娘给耍了吧?这才救好虞夫人,将人送走,她便就…”

江以湛沉着脸,握紧了拳头,咯吱作响。

江成兮问道:“可有派人去寻?”

姜风应道:“派了。”

江成兮忽然想到什么,便又问姜风:“可看见风月?”

姜风闻言惊讶:“风月也跑了?”

“她该是没胆子跑。”江成兮抬手摸着下巴想了想,又道,“但也难保,自她初见虞秋,就总与之眉来眼去,莫不是还真跟着跑了?”

姜风突然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这话。

戚韩步伐轻快地踏进书房,突觉气氛不对,便立刻看向案桌后头绷紧脸的江以湛:“二哥这是怎么了?”

江以湛忽地起身,砰地一声踹开身后靠背椅,寒着脸越过案桌大步朝外走。

“诶?二哥这是要去哪里?”戚韩忙跟上对方。

江成兮稍顿,便也随后。

已经离瑜都很远的马车里,虞秋莫名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文初雪见了,便问:“染上风寒了?”

虞秋摇头:“没有,偶尔一个喷嚏罢了。”

文初雪点了下头。

第055章

一辆马车缓缓由堇宁王府正门口停下, 下来的是张妙倾。她踏进王府, 直奔江以湛的蓝轩,之前她不过只是不能随意进屋,今日倒好,在院口她就被护卫拦下。她便不悦:“你们是何意?”

护卫只道:“王爷不在府上, 张姑娘可改日过来。”

“不在?”张妙倾不解, “他不是明明今早就回来了?”这事她自有派人盯着。

“后来又离去。”

“可知他去了哪里?”

“不知。”

张妙倾没法,便只得转身,打算去找姜风问问江哥哥又是去哪里了,如何忙得老是往外跑。奈何她打听一番,发现姜风也不在, 而杨柳同样不在。后来她又去了江成兮的醉夕院, 得知江成兮也不在。

这便让她彻底疑惑了。

疑惑过后, 她又琢磨起,可以趁此机会去找虞秋算算账,教训教训这迷惑她江哥哥的贱人, 便就朝虞秋的小院走去。在半路她遇到白如嫙,白如嫙问她:“妙倾这是要去哪里?”

张妙倾本就是直来直往的性子, 何况眼前面对的是白如嫙, 便哼道:“我要去找虞秋, 教教她如何本分着,最好是能将她赶走。”

白如嫙道:“这就巧得很, 我听说虞姑娘已经偷跑了。”

“什么?”张妙倾惊讶, “跑了?何时的事?”

“听说就在昨日一早跑的。”白如嫙顿了下, 叹道,“可惜今日一早,王爷回来一番调查后,便就追了去。”

张妙倾马上变了脸色:“江哥哥是疯了?追她做什么?她哪里配?”

白如嫙只道:“大概是舍不得吧!”

“舍不得?”张妙倾极不爱听这话,她不由怒道,“一个曾欺辱过自己,又喜欢勾三搭四的低贱舞姬,哪里值得他舍不得?之前那虞秋勾搭别的男人,江哥哥不仅不赶走她,还帮她护着她,如今她跑了,明显不喜欢江哥哥,江哥哥还要追过去,他是脑子不正常了?”

“可能是实在太过喜欢呢?”白如嫙继续道,“说句难听的话,王爷大概真是喜欢虞姑娘喜欢到不可自拔,喜欢到…犯贱。所以无论她做什么,王爷都只有一个想要与之在一起的念头。”

“这…”张妙倾闻言只觉得这话刺耳无比,她不由拉大声音,“她不配。”

白如嫙无奈摇头:“可王爷并不知这个道理。”

听白如嫙说江哥哥如何如何喜欢虞秋,对张妙倾的刺激自然极大,她不由红了一双眼,狠狠一跺脚,转身便跑了去。

白如嫙看着张妙倾的背影,收起那副知善的样子,嘴角隐约勾起一抹笑。

张妙倾回到张府,跑去张老夫人那里,趴在张老夫人怀里就哭道:“江哥哥已经没救了,虞秋到底哪里值得他百般包容,哪怕那贱人弃他离去,他都要没出息地去追。”

张老夫人最近心情也不大好,闻言便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妙倾便怀着满腔压抑不住的嫉妒,将自己在王府得知的事情都与张老夫人说了。张老夫人闻言倒不会像张妙倾这般受到刺激,只道:“好了好了,哭也顶不了事,让祖母好生想想。”

白如嫙的一番话真是让张妙倾越发焦心,她抹了把泪道:“江哥哥这么喜欢虞秋,他一定会娶虞秋,甚至让她当正妃的,祖母,您说该怎么办嘛?嫁给江哥哥的只能是我,必须是我。”

张老夫人一把年纪,自然不乏慧眼,看江以湛为虞秋所作所为,怕是真谁也阻止不了他要虞秋,哪怕虞秋不想跟他。她想到什么,便眯了下眼道:“祖母插手不了你江哥哥的婚事。”

张妙倾闻言睁大眼,使劲摇晃着张老夫人:“一定有办法的,江哥哥那般敬重您,您与他说说,一定会有用的。”

“好了好了。”张老夫人继续道,“搞这些弯弯绕绕的,不仅没用,最后说不定还会与你江哥哥反目成仇,祖母琢磨着,倒不如趁你江哥哥不在,直接入宫去你姨母那里要道赐婚懿旨。”

“这…”张妙倾愣住,她倒是忘记这一茬。

当今冯皇后便是张妙倾的亲姨母,对张妙倾这个外甥女是疼爱有加,若让冯皇后下懿旨,定然是不成问题。

张妙倾马上破涕为笑:“这样一定没问题。”

张老夫人拉着孙女的手拍了拍,思索着只希望事情能顺利。待懿旨下来之时,她自然有借口应付江以湛。

她就不信事已成定局,他还能与她翻脸不成。

小雨纷纷的路上,一辆马车正平稳往南行使着,马车里,虞秋与文初雪相互倚着正在补眠,瞧着颇为辛苦。小小的颀儿睡在铺了柔软被子的提篮中,马车的微微颠簸似乎令他睡得更加香甜。

忽然,“吁”的一声,马车停下,虞秋他们立即醒了过来。

虞秋撩开车帘,便见到刘唯抄起刀跳下马车,挡在马车前头,而前方不远处正有一蒙面黑衣人提着剑不徐不疾地走来。虞秋变了脸色,对文初雪道:“怎么办?我们又遇到坏人了,虽然只是一个,但看气势,明显与之前遇到过的每一个都不一样。”

文初雪挡住仍在睡觉的颀儿,压下慌张道:“我们要对刘唯有信心。”

虞秋只能点头。

姐妹俩窝在马车里,偷偷瞧着外面的动静。

刘唯见对方走近,便冷道:“识相的走开。”

黑衣人虽蒙着脸,却可以看到他那双毫无情绪的眼睛,他未改色,提起剑就飞起朝马车靠近。刘唯立即应对,不想突有一女子横过来接了黑衣人的招,与黑衣人打起。

虞秋惊讶:“是风月,她怎会过来?”

文初雪亦是不解。

刘唯仿佛被抢了活般,不满道:“哪里来的姑娘?”

这黑衣人是个中高手,风月应付起来并不轻松,她道:“这人不是你可以对付的,快些带他们走。”

“哎?”刘唯闻言更加不满,正欲多说,却在见识到两人精湛的武艺,让他看了都觉眼花缭乱的过招后,便识趣地立即回了马车,对风月道了声,“谢了。”就驾着马车改道离去。

虞秋由后窗看着尽全力应付黑衣人的风月,她也算是看过不少打斗场面,就连她都能看出来风月的吃力。这也足见这黑衣人武功之高,便让她不解,为何会有这种奇怪的高手冲着他们两女子一孩子来。

随着马车越离越远,虞秋忽然见到风月似乎受了一剑,她便不由坐不住:“这…”

文初雪也看到这一幕,忙道:“怎么办?”

外头的刘唯虽看不到后面的场景,也能猜到什么,他道:“你们不必担心,那黑衣人武功虽高,但比那姑娘还差一点,那姑娘就算受伤,也不会有大碍。”

虞秋双手握起,哪能做到不担心。

文初雪握住虞秋的手,道:“风月是江大公子的女侍,她定然不会有事。”

虞秋应道:“嗯!也不知道她如何会出现。”

文初雪稍思后,道:“不清楚。”

之后的路上她们倒没再遇到危险,渐渐便让他们又放松下来。但一路上仍时不时打个喷嚏的虞秋,在看到风月后,莫名因别的原由突觉不安起,只是没与文初雪说过。

在近日暮时,他们路过一小镇,因太累,便找了家客栈留宿。

在上楼时,虞秋又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文初雪见了,不由又问:“你真没感觉哪里不舒服?”

虞秋揉了揉鼻子:“没有啊!”

文初雪瞧了瞧她的脸色,也看不出有什么,便没较真。

次日天未亮,刚起来的伙计正缓缓走向柜台,突闻密集的踏踏马蹄声靠近,便抬头看去,就见到几位容貌出众,气度不凡的公子骑马从门前停下,他只一见他们,便知都是非富即贵的主,便立刻迎了过去:“几位是要留宿?”

这几人便是江以湛他们,江以湛直接迈步进去,冷眼将客栈瞧了一圈。

痞里痞气的戚韩也随之踏入。

江成兮正欲进去,忽然意识到什么,就转眸看去,便见到风月正缓缓朝这边走来。月光下,隐约可看到她那身霜色的衣裳上不乏血迹,从其步履上看,明显是受伤了的。

风月抬眸见到他,没露出意外之色,只继续过来。

江成兮微哼,没再看她,迈步进了客栈。

姜风正在问面露疑惑之色的伙计:“这里是否来了一对夫妇,带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他们能寻来这里,自然做了充足调查,当然知道虞秋已扮成男子。

伙计一听就知他说的是谁,便应道:“是的,当下在房里睡着。”

听到伙计话的江以湛薄唇抿得更紧了些,他压下上去逮人的冲动,去到里头的桌旁坐下,冷声吩咐下去:“上点酒菜。”

伙计应下:“好咧!”

江成兮与戚韩也过去坐下,这时风月踏了进来,过去站在江成兮身后,江成兮未看她,只随手扔给她一瓶治伤的药,她接过便仰头喝下。

待酒菜上来,江以湛拿起酒便为自己倒了杯一口喝下。

以江以湛这身仿若被抛弃似的幽冷之气,已经打趣过他的戚韩倒没再多嘴,只问起身上有血的风月:“你怎会也在这里,还受了伤?”

风月应道:“意外见到虞姑娘他们离开王府,我便跟上来保护他们。”

江成兮夹了点菜递入嘴里,颇为散漫地说道:“倒是尽心。”

风月垂眸。

戚韩闻言惊讶:“所以虞姑娘他们遇到了坏人?”

风月道:“是一名高手,背后似乎不简单。”

戚韩想了下,便问只一个劲喝酒,连口菜都不吃的江以湛:“二哥?虞姑娘似乎被人盯上了,你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