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我的。”江成兮抬眼示意风月,风月便在颀儿面前放了个长形锦盒,她帮颀儿打开,里头是一把江成兮与风月一起雕制的木剑。

因着颀儿总见到大人们使剑的一幕,他便对剑很感兴趣,立即拿着剑下了凳子,胡乱舞动着,开心得很。

江成兮坐下接过风月给他倒的茶喝了口,道:“叫声爹来听听。”

颀儿大概已混乱,觉得好看的男人都是爹,便乖乖喊了声:“爹。”

虞秋闻言,便道:“你们都喜欢当这便宜爹?爹太多了,颀儿会糊涂的。”她就觉得颀儿已经糊涂了。

江成兮勾了下唇,拿了把瓜子嗑着,不急不慢道:“戚韩与阿湛都当他爹了,我做大哥的,没道理落下。”

戚韩接了嘴:“也不算多,大爹、二爹、三爹,也才三个。”

虞秋摇了下头,由着他们去。

她靠近摸了摸天真不知愁的颀儿的小脑袋,暗道真是可怜的孩子,爹虽然多,却没一个是亲的。

谁都要他,就亲爹不要。

因为圆桌在亭旁,江成兮拍了拍江以湛的肩头,两人一道去了亭里下棋。戚韩对下棋没兴趣,无聊的他在桌旁玩起颀儿的小玩具。

虞秋与文初雪陪着颀儿瞎跑瞎聊。

江成兮落下一枚棋,看着欢快地又玩起木马的颀儿,稍顿后,便看了身后风月一眼,淡道:“你若怀孕,我便原谅你。”

风月垂眸未应。

江成兮再看了看她这死样子,颇觉心烦。

“初雪!”

虞秋的惊呼声忽然响起,他们转头看去,便见到文初雪晕倒在地。

第110章

见到文初雪晕倒,便都围了过来, 由风月拖住她, 江成兮把脉。

虞秋急问:“怎么了?”

江成兮放开文初雪的手, 仍蹲着, 他单手搭着膝盖,道:“暂时没有大问题, 就是心病, 但心病也能拖垮人,要人命,若无这心药,还是想尽办法开导她吧!”

不愧是江以湛的哥哥,他也挺嫉妒霍淩淮的。

文初雪只是短暂的晕, 很快她就颤颤地睁开眼,颇为无力地问道:“我这是怎么了么?”话语间,风月扶着她站起身。

虞秋张了张嘴,真是不知该如何说她。

说起来,此事还是得怨江以湛与霍淩淮,他们斗就斗,却把他们这些女人孩子拖出来。若不是因为初雪在暮王府与暮王有过一段,又怎会这么放不下。

记得以前,初雪明明挺好的。

还是风月道:“你晕倒了, 要不回去歇息?”

文初雪抚了抚额头, 道:“没关系, 我坐下歇会就好。”她似乎并不意外自己会突然晕倒, 挺平静地去到桌旁坐下。

江成兮对风月道:“去拿药。”

“是!”风月应下离去。

虞秋想了下,便拉起文初雪走远:“我们聊聊。”

文初雪回头看了眼不缺人陪的颀儿,由着虞秋将她拉走,直到从花丛间一个石桌旁停住,虞秋拉着她坐下。

接着很快有丫鬟端了茶过来。

虞秋便倒了杯茶递给文初雪,看着接过茶慢喝的文初雪,关心道:“感觉怎么样?”初雪这脸色,让她心疼极了。

文初雪应道:“我没事。”

虞秋扶着其肩头,劝道:“忘了暮王,好好养大孩子,好不好?你还有我们。你看,颀儿生辰,我们都在,都挺疼他。”

文初雪倏地握紧茶杯,垂头未语。

虞秋继续道:“大公子说你这是心病,心病也能要人命,难道你真要死吗?暮王已经不要颀儿了,你也不管他?”

文初雪叹道:“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为什么控制不了?”虞秋不解,“他都那样对你们母子了,又何必再喜欢他?你应该忘掉他啊!”

文初雪摇头:“忘不了,为了儿子,我不会让自己出事,但我知道,我定然一辈子都忘不了他。这是一种情难自禁的感觉,秋秋,你难道不会了解?”说着,她便有些哽咽。

情难自禁的感觉…

虞秋便不由想起楚惜,记得一开始,她也是明知他不值得,却仍对他抱有希望,不断给他机会。

她便道:“你的感觉,我应该懂,我与楚惜的事情,你非常明白,可我还是很快就走出来了。你应该告诉自己,不要喜欢他,要忘了他,慢慢的,就真的忘了。怕就怕,你不想忘。”

文初雪道:“你可以忘记楚惜,前提是你可以割舍他,可我割舍不了。”

她们走得并不远,大概忘了江以湛他们全是会武功的,他们都将她们的话收入耳底。因为提到楚惜,提到虞秋的感情方面,江以湛便迟迟没落棋,全神听着。

江成兮笑着提醒他:“回神,落棋。”

他这才随便落了一颗棋。

江以湛的脸色还行,也亏得虞秋没说忘不了楚惜等话。

虞秋有点急了:“那么一个人,有什么不能割舍的?”

文初雪也说不出这种感觉,明明她也是喜欢一个人,虞秋也是喜欢一个人,但她能一直执着。她想到什么,便道:“或许是因为用情深浅的问题,若是堇宁王抛弃你呢?”

在她看来,虞秋与堇宁王朝夕相处了几个月,缠缠绵绵,甜甜蜜蜜的,该是感情很深。

未想虞秋却是撇嘴道:“抛弃就抛弃,谁稀罕啊!”

“…”

江以湛手里的棋子陡然被捏碎,他紧抿着薄唇,眸色冷沉。

他果然是多余的。

江成兮抬手按了按鼻子,压下嘴角勾起的笑,道:“行了,他们虞家人都是薄情的。看看虞钦,看看风月。”

江以湛声音寒冷:“别说的似乎你能忍受风月的薄情似的。”

江成兮挑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能忍受?”

江以湛重新拿了枚棋子落下,语露不屑:“是谁一直在折腾着风月?”

江成兮道:“我那是在惩罚她弄掉我的孩子。”

江以湛拆穿道:“确定是惩罚?而不是为了打破她的平静,逼她生出反应,用偏激的方式走入她心中?”

江成兮差点也捏碎一颗棋,他道:“那只是顺便。”

虞秋劝说文初雪,终是没有劝出个大结果,便只能一起又回来了。

虞秋见到你一颗棋我一颗棋在落的兄弟俩脸色都不好,仿若被谁欠了钱似的,便过去问道:“怎下棋下得要打架一样?用得着这么认真?”

戚韩非常清楚缘由,只坐一旁懒得说话,由这些苦情儿女瞎闹。

江成兮还好一点,他淡道:“该上菜了。”

这时风月拿了药过来,她递给文初雪,文初雪愣了下,便接过吃下,道了声:“谢谢!”

虞秋道:“这声谢谢就见外了,咱们这里都是一家人。”

文初雪扯了下唇角。

风月最近对江成兮的情绪尤其敏感,哪怕他看着仍旧颇为风淡云轻,透着丝没心没肺,她还是能知道他又不高兴了。

她只看了他一眼。

很快菜便上来,一干人坐下,也算得上是一个小家宴。

虞秋时不时看一眼身旁的江以湛,见他一直黑着脸,跟个阎罗似的,便终是忍不住贴近他的耳朵,小声问道:“你和你哥下棋,输惨了?”

江以湛没理她。

正在喝酒的戚韩差点忍不住笑出声:“二哥,别像个小媳妇,太笑人。”

江以湛便拿起一粒花生米弹了过去,打碎了戚韩手里的酒杯,戚韩便忙道:“好好好…我不问你的事。”

一场小宴也算是愉快地度过,便继续一起玩着。

日头落下一半时,才有江成兮与风月先离去。

虞秋忽视江以湛一直不冷不淡,似乎谁都不乐意搭理的模样,挽着文初雪的胳膊:“我们送你们过去吧?”

文初雪点头:“好。”

戚韩手里拿了把瓜子,跟在他们后面,因为他想看二哥与二嫂吵架。

将文初雪母子送回去,虞秋再陪他们聊了聊,才拉着江以湛离开,直到离远了,她才又问:“你又在生我气?我做错什么了?”

江以湛甩开她的手,大步前行。

虞秋忙过去拉住他,不悦道:“你哥说,我现在是关键时期,你可不能惹我,万一情绪激动早产,那就糟糕。”

江以湛冷哼:“放心,只要孩子不在我肚子里,绝对会好好的。”

在他肚子里,估计是保不住的。

“什么跟什么嘛!”虞秋不想他跟自己闹脾气,便挽住他的胳膊撒娇,“夫君,我做错什么了,你告诉我,我改好不好?”话语间,她眨巴着又大又清澈的眼睛瞅着他,还蹭了蹭他。

江以湛顿时酥了骨头,觉得无可奈何。

但他仍旧气不过,便将她压在墙上,紧盯着她无辜的眼睛,逼问她:“若我不要你了,你该怎么办?”

虞秋愣了下,总算明白自己忽视了什么问题。

这厮是个偷听人讲话的高手。

她便面露真诚:“我肯定会难过啊!之前我都是哄初雪的。”

“多难过?”

“很难过很难过,或许试试才知道,要不你抛弃我?”

“做梦!”

江以湛越发觉得这丫头是个油嘴滑舌的,爱演戏,爱骗人,偏偏他愿意选择相信她说的是真话。

他看着她这张特会哄人的嘴,低头含住。

一直等着看他们吵架的戚韩站在不远处见到这一幕,当即便起了浑身鸡皮疙瘩。他摸了摸胳膊,赶紧快步离去。

吵着吵着,亲起嘴,真是的。

江以湛压着虞秋亲了好一会儿,才放松轻啄了几下她柔软的唇,放开了她,主动牵着她走,他道:“小年外面挺热闹,我们出去玩?”

虞秋闻言惊喜:“好啊!”

因为她的肚子太大,不宜有大活动,这段时间她都没有出去过,好不容易能出去,自然高兴极了。她道:“我累了,你需要抱我的,我现在是两个人的重量。”

江以湛道:“十个人也无妨。”

他话罢,两人便同时见到另外两个人,是苏和与虞钦。夫妻俩对视一眼,便停下脚步看着他们。

苏和正在对虞钦发怒:“是不是拿到解药,你又要走?”

虞钦环胸看着她,讽道:“不然呢?要不你再给我下一个天天都需要向你要解药的毒?这样或许你会满意?”

苏和红了眼:“我知道你不想被困住。”

虞钦道:“知道我不想,便彻底解了我身上的毒。”

苏和立即道:“不解,解了你就会彻底离开我。”

虞钦未语。

苏和吸了下鼻子,朝他递出一颗药:“这是这个月的解药。”给了解药,意味着要再见他,极有可能需要再等一个月,她心中的不舍让她心痛。

但他接过解药,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苏和握紧了拳头看着他迅速离去的方向,只感觉自己要疯,她不由又起了疯狂的念头,想再次把他关起来,哪也去不了。

是不是她只能这样?

虞秋无声叹息,拉着江以湛拐上另外一条路,她对江以湛道:“我哥是不可能接受苏和的。”

江以湛淡问:“你这么蠢,你会看出来?”

虞秋撇了下嘴:“我只是蠢点,不是有缺陷。我了解我哥,他是一个爱好自由的不羁之人。他适合无拘无束的生活,受不了苏和这种人,他们不会有结果,除非哪天我哥傻了。”

江以湛哼道:“若是动情了呢?”

虞秋歪头想了下,道:“我哥也不是个易被感情束缚的人,就算动情,怕是也禁不起消磨。”

江以湛道:“说白了,还是太过薄情。”

他对她的情之深,随便她消磨。

虞秋抬手在他身上捏了下:“你少跟我杠。”

江以湛又将她的手握在手里。

虞秋又道:“不过说真的,关于我哥与苏和,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那两人强绑在一起,应该会绑出事。

江以湛觉得虞秋走的路够多,便将她抱起,他道:“别管别人。”

虞秋便没再想这个问题。

小年过后,很快便是热热闹闹的除夕到来,除夕的早晨,年味就已经挺重,时不时也可以听到远处传来的爆竹声,硝烟味似有似无。

江成兮斜倚在药阁门边,漫不经心地看着远方。

风月端着早膳踏进院中,靠近后,她问他:“公子在哪里用膳?”

江成兮的目光意味不明地在她身上落了会,道:“亭里。”

风月便过去将早膳搁在亭里的桌上。

江成兮过去坐下,倏地将她拉到自己腿上,他蹭了蹭她滑若凝脂的脸颊,幽幽道:“你喂我。”

风月便拿起筷子夹了块点心递入他嘴里,他慢嚼吞下后,喝了口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