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兮穿好衣服站起身,他看着也已穿好衣服坐在床上的她。

见到无论他如何做,都始终无动于衷的她,他冷呵了声,道:“是不是你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人看?无论我如何做,你都会不动情绪地迎合?”

被窝底下,风月的拳头紧握起。

江成兮靠近她,弯腰趋近她的脸:“既然你这么贱,贱到像个畜生,那我把你送给别人如何?对你来说,换一个人,大概没有区别吧?”

风月垂眸,他仍旧看不到她有其他情绪。

他见她如此,几乎压抑不住掐住她的脖子,为了不让自己忍不住杀了她,他甩袖就走,却突然又停下脚步。

他微吸了下鼻子,意识到什么,立即转身掀了她的被子。

他见她将手藏到身后,便强制将她的手拉了回来。

他从她的拳头里隐约看到什么,便要掰开她的手,但她使了大力不让他掰开。他微眯了下眼,突然用力,她的手不得不被强迫摊开。

入目的,是她那被手指掐出血的掌心。

他惊讶于此,便抬眸看着她仍旧平静的模样。

默了会,他忽然笑了,难得笑得颇为柔和,他道:“原来你不是不在乎,嗯?”

风月低下头。

他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继续道:“你若是不在乎,就不会如此。”

她仍旧没有说话。

他倒是难得不介意她这副死样子,只问她:“你是不想我继续这么对你?不想我把你送给别人?”

他看着她,等着她把自己的诉求说出来,或是让他看出点什么。

这时他听到有人在敲他的房门,唤他的是蓝轩的凝兰,他不悦被打扰,但想到弟弟弟媳的那个早产女儿,便还是在摸了下风月的脑袋后,起身踏出房间。

“什么事?”他倚着风月的房门,看着正屋门口的凝兰。

凝兰见到他竟是在风月的房间,自然是惊讶的,但不敢干涉,甚至是不敢多想,她走过来了些,道:“王妃唤您去看看小姑娘。”

就知是这样,他直起身子离去。

凝兰恭恭敬敬地跟在他后头。

他不紧不慢地问道:“我那小侄女是有什么事?”

凝兰道:“一直哭,哭得都无力了。”早产儿身子本就虚,一有点不舒服更是难以消受。

江成兮未再语,他并不认为有她在,小侄女会保不住。

他踏进蓝轩进入房间,就见到虞秋抱着已无力哭,只抽抽搭搭的女儿在哄着。虞秋抬起泪眼看到他,便立即过来道:“大哥,你快看看酥酥。”

江成兮伸手拉了拉襁褓,看着里头丁点大的小侄女,注意到其身上的一些还不算明显的小红点。他伸手触了触,道:“别把孩子包得这么严实,她冷不得,同样也热不得。”

虞秋愣住:“那要给包多少?”孩子这么小,经得起冷么?

江成兮看了眼她身上的衣服,道:“和你现在差不多就行,若是不放心,可以稍稍厚一点。”

虞秋点头,忙给女儿减身上的负担。

江成兮又道:“她这已热出了些事,让凝兰去我那里拿点药。这孩子身体不好,经不起折腾,莫关心则乱。”

“好。”虞秋得庆幸有他在。

江成兮还急着解决与风月的事,转身便离去。

在往醉夕院的路上,他的步伐极快,心里想着,若她不是不在乎,只是在压抑着,他或许可以原谅她。

原谅她堕掉他的孩子,原谅表面上她总对他产生不了任何情绪。

他跨进醉夕院,朝风月的房间走去,为了让她觉得意外,也为了看看当下的她在干什么,他有意屏住气息不让她意识到他的到来。

他站在门口,欲踏进房间,却闻到一股药味。

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药味,眸色一冷,立即快步进去,便看到风月面色冷漠地在端着一碗药汤在喝。

他的脸色陡然黑沉,喝了声:“风月!”

风月喝药的动作僵住,她放下碗,抬眸看着他。

他过去拿起这碗汤细细一闻,便抬起碗狠狠摔碎,他抬手掐着她的脖子:“谁允许你喝避子汤的?”

第116章

江成兮满心欢喜地决定原谅她,却看到她在喝避子汤。

这种冲击确实把他给逼怒了。

他掐着风月脖子的力道不小, 让风月微微变了脸色, 但她却仍旧平静地看着他, 明显是不知错的。

他真想掐死她算了, 最终忍了忍, 还是一把将她给甩开。

“行!风月,你真行!”江成兮气到笑起来,“我一直满怀期待地等着你再次给我怀上个孩子, 弥补上次的遗憾,你却给我搞这出。”

风月被他甩在地上半趴着, 她低着头没再看他。

他看着她永远不变的死样子,咬牙道了声:“你够无情。”

言罢他甩袖大步踏出房间。

他去到药阁,把门给重重地踢上, 直到入夜,他都没有再出来, 里头也没有点灯。这一晚上, 他就一直待在里面。

风月亦是待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直到次日早上, 风月才仿若没事人一样踏出房间, 她离开醉夕院,前往蓝轩去看虞秋与外甥女。

虞秋依照江成兮所言去照顾女儿后,女儿已经正常了。

当下她正抱女儿在逗着玩。

她心里想, 奶娘的护理经验不靠谱, 她还是尽量自己小心些。

风月踏进房间, 见到在陪女儿玩的她,便过去瞧了瞧襁褓中仍旧闭着眼,似乎并不理娘的小外甥女,问道:“她可还好?”

虞秋笑了笑:“挺好的。”

她的酥酥已经半个月了,身子已不如刚出生时那么瘦弱,现在怎么看怎么让她觉得安心不少。只要他们这些大人不要再做些不会照顾孩子的蠢事,她的酥酥一定能好好成长。

“我来抱抱。”风月从虞秋怀里将小小的外甥女给接过去。她看着其缓缓蠕动的小嘴儿,不由也笑了,“真可爱。”

虞秋问她:“她现在可以看出模样,姐姐觉得她像谁?”

风月打量着小酥酥,道:“小嘴像你,其他的,暂时还看不出来,但这是你与堇宁王的孩子,以后定然是个大美人。”

做娘的自然喜欢自己的孩子被夸,虞秋开心道:“我也觉得。”

自己的女儿,她是放心不少,就是想起仍躺在床上的娘,她便不由又叹气,对风月道:“姐,我们去看看娘?”

“好。”风月将外甥女递给了奶娘。

走出屋时,风月看了看虞秋,又道:“要不你别去了,你还在月子内,就在房里待着?”

当初她自己不把月子当回事,但搁在虞秋身上就不一样。

虞秋摇头:“不要,我担心娘。”她也担心初雪,打算去看过娘之后,便去看看初雪,她越发后悔轻易就将霍淩淮的事情说出来。

风月稍默,心觉问题不算大,便由着她去。

这时文初雪的丫鬟突然跑了过来:“王妃不好了,文姑娘不见了。”

“不见了?”虞秋大惊,“怎么会不见了?是何时不见的?”

丫鬟道:“奴婢也不知道,昨晚文姑娘将小公子交给奴婢带着睡觉,奴婢未多想,但今早却没看见过她,找也找不到。”

虞秋心觉不妙,她立即吩咐道:“快将姜大人唤过来。”

“是!”丫鬟应下离去。

姜风过来时,虞秋与风月在屋里坐着,姜风听到里头的声音,过去踏进向又抱起女儿的虞秋拱手道:“王妃唤属下有何事?”

虞秋问他:“可知初雪去了何处?”

“文姑娘?”姜风诧异,“文姑娘不见了?”

虞秋点头。

姜风想了下,道:“昨日文姑娘向属下打听过在前往北冀的路上发生之事,问了详细地点。”

虞秋闻言,便暗道,难道初雪去找霍淩淮了?

姜风问道:“属下这就去派人调查?”

“好,你快些,加大人手。”

“是!”

如虞秋所想的,文初雪确实去找霍淩淮了,她本只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弱质女流,但这次为了找霍淩淮,她骑着马一路狂奔,就像离弦的箭一样。

想到他估计已死,她的眼泪便在眼里打转。

为了不影响前行,她不得不抬手抹了把泪,强压住再流泪的冲动。

不巧的是,当她好不容易到虞秋他们遇到山贼的地段时,天色已是近黑,因为看到地上有血,她才确定就是这里。

她瞧了瞧右边的林子,便不顾天色,直接进入。

这个天色下,这林子在靠近路边的这一块还好,可越是往里去,就越显得诡异。随着夜越深,越发让人觉得可怖,仿若暗处有什么张牙舞爪的东西在盯着穿行于林中的活人,随时准备着扑过来。

文初雪自然是怕的,可她更想找到霍淩淮。

她伸手摸了摸身下的马匹已驱散心中的恐惧。

“嗷呜…”

不知是哪里突然传来悠长的狼叫声。

她打了激灵,稍顿后,一夹马身,加快了前行的速度。偏偏她越是往前去,狼叫声便越是清晰。

她知道狼或许就在前面,便更是加快速度,为了穿过可能出现的危险。

未想累极的马突然瘫了下去,她随之滚落在地。

摔在石头上的她拧眉忍痛爬起,借着月光看着趴在地上,明显是体力透支的马,心中后悔最后一段路她没有换马。

没有办法,她只能爬起身徒步前行。

“嗷呜…”狼叫声却倏地从她前面响起,她立即抬眸看去,看到的便是夜色中的一双双幽冷的狼眼睛。

她忙颤着手捡起一根树杈对着它们,无法往前去。

仿佛是因为高兴,这几匹狼又一起叫了起来,没再犹豫的朝她扑过来。

文初雪睁大眼,下意识后退,却被绊坐在地,眼见着它们靠近,她抬手挡住脸,惊叫声:“啊!”

她的脸色苍白,却是等了许久,并没有等到狼扑咬她。

“谁让你过来的?”沉冷含怒的熟悉声音传入她耳中。

她的身子陡地僵住,立即放下胳膊看过去,便见到站在她面前,满身是血,脸色憔悴,模样狼狈的霍淩淮。

地上赫然是几匹被他用剑杀死的狼。

她面露惊喜之色:“霍淩淮!”

她立即爬起身,看着死里逃生的他,虽然他的情况明显不妙,可她依旧高兴。她几乎哽咽着说道:“你没死就好,我还以为你死了。”

霍淩淮眯眼看着她,忽然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往回走。

文初雪由他拉着,只深深地看着他爬有不少胡渣的侧脸,她拭了下泪,便问他:“你为什么救我?又为什么不扔下我算了?”

霍淩淮冷道:“举手之劳,别多想。”

她闻言垂眸掩下眸底暗色,无论如何,他还活着就好。

如果他死了,那她…

她不敢想。

她想到为了救虞秋,而将眼前男人扑下山崖的楚惜,便问:“楚惜呢?”

霍淩淮意外她会过问其他男人的事,便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冷冷地勾了下:“我能活过来是幸运,他在落下山崖前就活不了,自然是死了。”

文初雪闻言沉默了。

有霍淩淮在,文初雪便不觉得这个林子是可怕的,她来时感觉这段路很长,去时却感觉路很短,似乎很快就被他拉出林子,上了大路。

他终于放开她,沿着大路往回走。

文初雪看着前面的他,能看出他对她的嫌弃,哪怕他没有丢下她。

她乖乖跟在他后头,心中落寞。

因为一路日夜兼程,现在的她才感觉到累,不由抚了抚额,忍着没有倒下。

两人没有代步工具,便一路这么行走着,让她越来越跟不上他的脚步,几次想停下歇息。但看了看他的大长腿,她还是努力继续跟着他。

这时一辆马车迎面驶来,霍淩淮忽然跳上去,抓住马缰绳,迫得马车停下。

大晚上的,车夫突然见到一个满身血的人,顿觉惊悚:“你你你…”

霍淩淮坐在车夫旁边看着脚步虚弱地往这边跑来的文初雪,对车夫道:“可看到前面那姑娘了?将她送回瑜都堇宁王府。”

他从身上取下自己的钱袋,给了车夫一锭银子。

车夫接过银子,道:“小的一定将姑娘送到。”关键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这位公子身上的那把剑,还有其身上的森寒之气,让他不得不答应。

霍淩淮跳下马车,对已靠近的文初雪道:“上这马车,他会送你回去。”

文初雪看了看马车,问他:“那你呢?”

霍淩淮再看了她一会儿,只道了声:“与你无关。”便转身就走了。

“我跟你一起。”她又要跟上他。

他停下脚步冷眼看着她:“别不知廉耻,以后不要再纠缠我。这次我是顺便救你,以后我不会管你去死。”

文初雪的脑袋嗡了下,停下脚步,没有再去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