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了沉语气，“顾明西，你今天去不去。”
完了，又叫她顾明西了，她能不去吗。
顾明西小心的抬起头，晋绥正好站在迎光处，脸颊上蒙了一层光晕，看不透彻，他的脊背很直，但是她却看出了他身上的一股萧瑟感，模糊胡的传染给了她。
“去。”掷地有声的声音，她听见自己这样说。
反正，这辈子，除了晋绥，她也不可能嫁给其他人了。
晋绥忽然笑开。
顾明西这个时候看他，明明和刚刚的动作没有任何的变化，萧瑟感已经感受不到了，反而，浑身散发出一股暖意。
下楼的时候，顾保国已经在客厅了。
“爸，妈呢？”没看到宋玲方，顾明西问。
“你妈在厨房给你熬粥呢。”他坐在沙发上，对着顾明西温和的说完，然后从上到下的开始打量晋绥。
虽说当年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挺开心的，但是，现在为什么越想越懊恼。
“我去看看妈。”顾明西给家里的两个男人说。
看着顾明西走远了，晋绥坐在了斜面的沙发上，忽然开口了，“顾叔，我和西西今天去领证。”
什么？
也不知道是什心情，顾保国一下子跳起来，“领证！我同意了吗？”
晋绥不动如钟，看着厨房的方向，眼神都缠绻几分，“顾叔，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你，三年前，我已经把我名下关于安醒的所有股权都转给西西了，她一直都是安醒最大的股东，所以，你不用担心出现你想的那些问题。”
顾保国的喉咙一哽，晋绥是一个很厉害的小孩，他对明西的感情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不过，凡事都是有例外的，要是真的有这么一天，那明西怎么办。
但是听晋绥这么一说完，他想让他们过一段在说领证的事，都卡在了喉咙里，毕竟，明西是他的女儿，但是一直以来，晋绥也算是他的半个儿子。
端粥出啦的顾明西停住了脚步。
宋玲方自然也听到了晋绥刚刚的话，“小绥啊，那你等会儿就和明西去吧。”
她对这件事一直是乐见其成的，该有的都有了，最重要的是，她对晋绥有信心。
领完证，她们就不算没名分了，然后，她也可以嫁女儿了，还可以娶媳妇，想到这儿，她忍不住的笑出来。
晋绥看着顾明西，点了点头。
宋玲方看着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的笑意。
吃过早饭，晋绥和顾明西准备出门。
顾明西穿了一件大红色的加厚羽绒服，因为里面是一件白色娃娃领衬衫，因为这是晋绥给她挑的。一开始晋绥给了她红毛衣，红外套，红鞋子，还是宋玲方说结婚证的底色是大红。晋绥才打消了这种念头。
不然，她看着满目的红，也不忍直视。最后，还是决定里面穿衬衫，这样拍照。
不过，顾明西说不出来自己的什么心情，怎么一下子，自己就要结婚了。
第66章 回家
十二月二十九, 天气晴。
下了好几日的小雪，今天中午终于停了下来，白银铺了薄薄的一层。
从家里到民政局差不多有40多分钟的距离。
顾明西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她瞟了瞟晋绥, 轻轻的问, “小绥, 你有什么感想没有？”
晋绥没看她，稳当当的开着车，双眼目视前方，“没什么感想。”
想了太多年, 事到临头，反而平静下来。
顾明西看着车窗前来来往往的车辆, 深呼吸了几口气。中间这五年，她空白了太久，和18岁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件事，对她来说，来的猛烈而迅速。
前方的车辆继续前进着, 顾明西忽然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她看向窗外, 发现, “小绥, 你开怎么这么慢？”
昨天晚上她没有注意到，现在确是发现了, 他们的车，经常被超, 她扭头看了一眼车速，才60码。
晋绥依然平视前方，“注意安全。我不急。”
他开车太认真，她的心砰砰的跳起来，开了车载广播。
里面的男主播讲段子一样，逗着大家哈哈大笑。顾明西却忽然更紧张。
紧张一直持续到了目的地。
晋绥停好车，两人从车棚出来。
他们停车的地方在民政局的对面，满街上都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川流如织，尤其是向对面走的男女，你挽着我，我靠着你。
晋绥站在红绿灯路口，一动不动。
他握着顾明西的右手，她能感觉到他隔着手套的五指在收紧。
顾明西提醒他，“绿灯，走了。”
晋绥的眼珠子转了转，又偏过头，看着活泼生动的顾明西。
捏了捏她的脸。
？！
躺的时间太久，醒来的时候，顾明西很瘦，能清晰的看见瓷白肌肤下的青筋。
现在，养了十多天。脸颊才微微出来点血色？
顾明西想要抓掉他的手，“晋绥。你把我的妆弄花了。”
呜呜呜，她化了大半个小时的妆。
但她的细胳膊，哪里是晋绥的对手，于是，只能含糊说。
晋绥确认了眼前的姑娘是活的，这才松了手。
街口灯红了绿，绿了红，红了又绿，顾明西眼珠子一瞟，“小绥，又绿了，咋们走。”
说罢，就转身，后面拽着晋绥向里面进去。
看着顾明西的动作，晋绥松懈的大脑又紧绷起来，刺啦，有汽车鸣笛的声音的脑子又绷直了，谨慎的向四处打量。
顾明西比晋绥快一步，晋绥微微落后她半个身体。
晋绥看着流水一样的车，全身紧绷，顾明西自然是发现了，她装作不在意，牵着晋绥在往前走着。
晋绥努力压抑自己心中的恐惧，僵硬着步伐，一分钟的时间，他却好像走了一个世纪。
一直到达到对岸，晋绥的身体才松懈下来。
民政局的的婚姻登记处已经排了一个很长的队伍。
晋绥和顾明西一站下来，就收到了很多善意的视线，主要是两个人的颜值高于平均值，男的帅气，女的秀气，而且看着年龄很年轻。
前面的一对小情侣很活泼，看见来了新人，从手提包里拿出一盒喜糖给他们。
顾明西说了谢谢，祝福他们百年好合。
女人眼珠一转，“同喜同喜，也祝福你们。”
顾明西腼腆的抿了抿唇。
女人忽然有点好奇，闲谈到，“妹妹，你多大了啊，我看着你好小。”
顾明西在床上躺了五年，面容没有任何的改变，仍然是18岁时候，慢慢胶原蛋白的年龄。
“23了，”前面的队伍还很长，顾明西也不介意聊聊天。
女人点了点头，“真的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顾明西回，“你看着也很年轻的。”
女人捂着唇笑了笑，看着就很健谈，“你和你先生才是郎才女貌。”
顾明西只能笑，“你长的也很漂亮，”
两个女人就这样聊开了，旁边的两个男人看着她们，眼里都是欢喜。
“对了，你和你老公是怎么认识的啊。”聊到最后，女人很好奇的问。
顾明西听到了老公两个字，耳朵尖漫上粉色。
“我们是小时候就认识，家挨的近。”顾明西这样说。
“原来你们是青梅竹马哇。”女人眼睛一亮。
顾明西看了看晋绥，点头。
晋绥紧紧攥牢顾明西的手掌心。
终于，到了前面的那一对小夫妻拿证去了。
顾明西忽然又紧张起来，晋绥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什么都看不出来。
顾明西忽然紧张起来，她不自觉的扯了一下晋绥的衣角。
没有过几分钟，就轮到了接下来的两个人。
顾明西和晋绥过去拍照。
后面那一串红色的幕布，红的要晕掉人的眼。
“来，要笑。”拍照的师傅笑着说，眼神对准了摄像机。
顾明西弯了弯唇角，笑容干净澄澈。
拍照的师傅从摄像机后面撤出来，“那个先生，我是让你喜悦的笑，不是让你冷笑的。”
听到师傅这样说，顾明西忍者笑对晋绥说，“我帮你。”
踮起脚尖，帮着晋绥扯了扯他的嘴角，又揉了揉他的脸蛋。
摄像师傅又皱着眉头说，“这个像地主家的傻儿子了。”
顾明西一个忍不住，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晋绥危险的看了她一眼，顾明西捂着嘴巴，一双眸子清澈又透亮。
外面还有很多小夫妻等着，“好了，你们的头往对方哪儿偏一偏，我照相了。”
顾明西唇角弯着，澄澈干净，晋绥垂下来的手心起了绵密的细汗。
咔擦一声，定格。
一秒钟的时间，仿佛是半个人生的总结那么概括。
十分钟后。
顾明西捧着新鲜火热的结婚证，就这样，她就嫁出去了。
好像是做了一场遥不可及的梦，梦境的地点随时转换，从捧着布偶的小姑娘，到初为人妻，给记忆慢慢上了一层粉红色。
晋绥的声音也温柔了几分，“西西，我们回家吧。”
回家，她和她真正的家。
她点了点头，顾保国，宋玲方还在家里等着他们呢。
走出民政局大门的时候，阳光带着些些点点的金色，北方的冬天，是难得一见得通透干净。
过马路的时候，顾明西还是感受到了晋绥努力压抑自己的紧绷，但是，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慢慢克服这种心理障碍的。
穿过车潮如织的马路，晋绥才刚刚送了一口气，忽然，手机铃声不要命一般的震动起来。
看着来电显示，晋绥不想接，今天，应该是一个开心的日子。
“晋总，我求求你了，你不要这么做。”那边的男人声音恐惧又哀求。
晋绥牵着顾明西的手，一点也不避讳她，“身为中设的安全总监，你向同行出卖信息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这一天，难道还要安醒给你们背锅。”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顾明西随口问道，“怎么了。”
晋绥不在意的笑了笑，“公司里的事情。”
第67章 公司
顾明西和晋绥回到家的时候, 已经是中午。
宋玲方见他们回来了，嘴角都开到了耳后，顾保国看着相携进来的小夫妻，心里百般滋味。
“我们得挑一个好日子, 把婚礼办了。”宋玲方一脸喜气。
屋子里的暖气无处不在, 顾明西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开。
晋绥对这个提议很满意, “宋姨，我也是这样想的。
听到晋绥这样说，宋玲方忽然笑，“小绥, 你该改口了。”
改口？
从情感上的半个儿子，到法律上的半个儿子, 似乎，真的是应该改口了。
晋绥的眉头一杨，看着笑呵呵的宋玲方和端坐在沙发的顾保国，喉咙滚了几滚，终于从声带滚出几个字, “爸, 妈。”
“诶。”宋玲方答应的很响亮。
顾保国沉沉的看着晋绥, 半响, 直到宋玲方戳了戳他，才不甘不愿的答应了。
顾明西捂着唇, 老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不顺眼，以前，他爸对晋绥可比他妈对晋绥要好一点。
因为领了证，解决了两个孩子的人生大事，宋玲方决定今天晚上大家要好好庆祝一下，让顾明森今天晚上也从学校里过来。
顾明西和晋绥先去楼上换衣服。
她刚进去，晋绥在后面跟着进去了。
由热闹的一家人，变成两个人的独处时间，想到彼此的关系改变，她忽然有一点点害羞。
顾明西打开衣柜，晋绥长手长脚的站在后面。
“你挡着我的光了。”
晋绥微微向后一退，“晋太太，你开心吗？”
他问她，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一点也不矜持，眉舒眼展的笑。
晋太太。
听着这个从来没有过的称呼，顾明西抿了抿唇，手指不停的在衣柜里翻着家居服。
“晋先生，晋太太很开心。”她一弯眉，转过头，遥遥一笑。
虽然这么早领结婚证不在她的人生规划里，可是只要想到写在一个本本上的是晋绥和顾明西。
其实也就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晋绥突然弯下身子，紧紧的抱住顾明西，暖烘烘的呼吸传到顾明西的耳根，他的心跳铿锵有力，这个时候的他，似乎摒弃了一切不良因子，写满了干净澄澈四个字。
半响，晋绥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晋太太，你要给我好好的。”
身体，爱情，时间，都要好好的，要好好的爱着晋先生。
顾明西踮起脚尖，摸了摸晋先生皱着的眉头，浅笑着回他，“晋先生，你也要好好的。”
心有灵犀般，两个人相视一笑。
顾明西的声音忽然又失落下来，“小绥，我想回去看看奶奶。”
一说到奶奶两个字，她的眼里就像雨后初晴的天气，带着微微的水汽。
晋绥揉了揉她的头，“等公司这件事，处理完了，我们就回去，奶奶听到我们结婚了，肯定也会很开心的。”
顾明西重重的点了点头。
今天晚上的晋家，顾明西给保姆阿姨还有小莫都放了假，只有顾家五口人。
宋玲方做了满满的一大桌子菜，顾明森又从学校逃课过来了。
“姐姐，晋绥哥，我祝你们早日给我生个大胖侄子。”说着，给自己到了满满的一杯白酒。
宋玲方拍了拍他，“顾明森，你别喝太多了，小心醉。”
又补充道，“就算是生，也是给我生个胖孙子。”
讨好的看了一眼自家的母上大人，顾明森乖巧点头，来一斤他都不会醉的。
顾明西喝了一口牛奶，嘴巴上沾了白色点点，看着他们笑。
晋绥把顾明西滑落了一半的披肩给她搭上去。
脑子里开始想象，他和明西的孩子，会是什么样？
“晋绥哥，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顾明森又问。
“男孩。”他回答。
顾明西惊诧的的看过去，她还以为他喜欢女孩儿。
“男孩挺好的。”顾明森傻笑，“和他舅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