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芳华不由怔然,心头一阵迷糊间,已软坐在地,不由惊唤道:“皇上…”

盛怀泽扬眉,再淡淡道:“你听不懂朕的话么,那便闭门三个月吧,还不让路?”

眼见着皇上主子动了心气,刘全禄忙指挥着身后的太监,尖细着嗓音吩咐道:“都傻愣什么,没听见皇上的话么,快将芳贵人拉到一边去。”

两个手脚麻利的小太监,将瘫软在地的芳贵人,从路中央挪到了路边。

乔嫣然转过眼,看着还未回神的芳贵人,神色空寂。

盛怀泽的声音很动听,语调更是春风拂面,道:“嫣然,你与她们不同,朕只会把你捧在手心,不会伤你半分半毫。”

将伞往乔嫣然头顶递过去一些:“母后还在等我们,走吧。”

直到盛怀泽与乔嫣然走远,谢芳华方才缓过神来,却见一个衣衫华丽的女子,慢慢走至眼前,抬眼一看,发现是如今打理后宫诸事的荣妃。

勉强跪地请安道:“嫔妾见过荣妃娘娘。”

荣妃有一张楚楚动人的脸,更有一把楚楚动人的嗓音,望着已然远去的身影,淡声道:“她是太后的亲侄女,皇上的亲表妹,这一年多都在养病,是以不曾来过皇宫,本宫提醒你一句,皇上与她在一起时,记得走远一些。”

说罢,步伐娟娟,已迤逦而走。

乔嫣然随同盛怀泽到康和宫中之时,太后正在哄着哇哇啼哭的二皇子,望到二人同来,太后叹气道:“皇上,这小子吵得哀家头都痛了,不如你来抱着哄一哄?”

盛怀泽不接此任不说,还从鼻尖哼出一声不悦的冷音:“朕才不哄,难得抱他一次,竟然敢撒朕一身黄金汤。”

听着儿子的哇哇大哭声,盛怀泽皱眉道:“母后哄不好他,让乳娘抱下去哄不就是了,何必累着自己?”看向身旁的乔嫣然,心头一动,突然笑道:“母后,嫣然最会哄这种小东西,不如让她抱着哄着试试看。”

乔嫣然只觉盛怀泽莫名其妙,捧了荷花正要给太后请安,太后已然招呼道:“嫣然,别跪了,快来帮我把这小祖宗先哄安生。”

…还是莫名其妙。

有这么多人可以使唤,为啥偏要她来哄。

盛怀泽一把抓走乔嫣然手里的荷花,笑催道:“嫣然,快去。”

于是,莫名其妙的乔嫣然,抱上了盛怀泽的二儿子。

这个小娃娃,在血缘关系上,可以称之为她的表侄子,好吧,哄小孩子什么的,她的确很得心应手,家里的乔云哲、乔云谦、乔云婉,乔云楠,哪一个没被她哄过。

乔嫣然抱哄小娃娃的动作,相当熟练且老道,将刚过一岁不久的哭闹二皇子,抱在怀里边走边摇,低语道:“不哭…不哭…”

想了一想,乔嫣然回头望向太后,问道:“姑姑,二皇子有小名儿么?”

太后微微一笑,道:“哀家给起了个,叫小豆豆。”

乔嫣然继续边走边晃,柔语浅调:“小豆豆乖噢…不哭…”

盛怀泽吩咐人将荷花,摘放到盛有清水的透明蕉叶盏中,对“小豆豆”这个小名表示很不屑,坐在太后身侧道:“母后,小豆豆这名可真难听…”

太后瞥他一眼,淡定自在道:“难听么,哀家觉着可比小元宝好听多了。”

盛怀泽清嗓子“咳”了一声,脸上有点挂不住:“母后,您能别提元宝这个词儿么?”

乔嫣然憋不住有点想笑,小元宝,是盛怀泽幼时的小名,还是先皇亲口起的,大家小时候的小名拿出来一比,就盛怀泽的俗气,当然,她的小宝贝什么的,最是娇气。

盛怀泽与太后闲聊几句,目光又不自觉望向乔嫣然,看她揽抱着小孩的柔情意态,不由心中一痛,他们日后可能不会有孩子,那他便送她一个孩子养在身边。

太后望着儿子的神情,心中只能无声轻叹。

乔嫣然再会哄小孩儿,那也得小孩儿给面子配合,好在,这个小豆豆还是挺乖的,不一会儿,就止了哭泣声,瞪着乌溜溜的眼珠子,好奇地打量着乔嫣然,嘴里甚至还开始嘟噜出属于自己的语言来。

…果然还是听不懂。

乔嫣然抱着自己的劳动成果,站回到太后跟前,笑道:“姑姑,我哄好小豆豆啦。”

太后还没说话,小豆豆本人却忽然咯咯咯地笑了。

伸出一只肥嘟嘟的小手掌,在乔嫣然的脸上抓来抓去,当极柔软的指腹划过脸庞,脸上微微泛痒的乔嫣然,垂目对抱着的小娃娃眨眼浅笑,低夸道:“小豆豆真乖。”

奇异的温情,美如一幅画卷。

盛怀泽含笑轻语开口,有入骨痛惜,亦有松气宽慰:“嫣然,你既哄了他不哭,顺道也把他哄睡着吧。”

…依旧莫名其妙。

小豆豆已然在咯咯嘻嘻的笑声中,对乔嫣然不知所云地叽里咕噜,乔嫣然对上小豆豆玉雪灿烂的笑脸,也有样学样的一阵叽里咕噜。

小豆豆笑得更欢了,连哈喇子都开始往外流。

盛怀泽听得很茫然,好奇道:“嫣然,你和他在说什么?”

乔嫣然实话实说道:“我也不知道。”

盛怀泽心思灵活,已领悟道:“你俩一直在互相对牛弹琴?”笑了一笑,绵绵而语道:“你在家里都是这么哄小孩么?”

乔嫣然迟疑着点点头:“是啊。”

盛怀泽微笑着点点头:“朕也长见识了。”长见识的同时,却不忘再道:“你继续哄他。”

乔嫣然仍在莫名其妙中,继续与小豆豆天外来语沟通。

盛怀泽看得眼珠子转都不转,手里端了茶杯好半晌,却没喝上一口,只顾盯着站在窗边的一大一小。

太后望在眼里,轻叹开口:“这小子可重得很,皇上让嫣然一直抱着他,也不怕她累着?”

盛怀泽回神,忙吩咐道:“把二皇子抱下去罢。”

小豆豆被抱离乔嫣然之时,还咿咿呀呀哭了两嗓子,盛怀泽放下手中已然凉透的茶杯,已到午膳时分,太后笑着开口:“庄德福,传午膳吧。”

御膳依旧精致而丰盛。

三人一道吃饭时,盛怀泽总是最忙的一个,他会给太后夹菜彰显孝心,也会给乔嫣然夹菜以示关心。

从前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

乔嫣然吃得食不知味,心不在焉。

第98章 ——第98章 ——

盛怀泽见乔嫣然垂眉低眼,一副食欲不振的模样,手中筷子紧了又紧,最后从虾仁豆腐的瓷盘中,夹一块豆腐,放予乔嫣然眼前的菜碟中,柔声道:“嫣然,你尝尝这个。”

对上盛怀泽又是关心又是疼爱的眼神,乔嫣然烦躁地只想摔筷子,最后只道:“谢谢表哥,我已饱了,实在吃不下去了。”

盛怀泽温和的声音有些黯然:“若吃不下去,就别勉强。”

乔嫣然慢慢放下筷子,待太后与盛怀泽停筷后,有宫女奉茶漱口。

太后每逢午间,常会小睡片刻,于是对乔嫣然道:“嫣然,你也去偏殿歇息会,午后再来和哀家说会话。”

乔嫣然起身应道:“是,姑姑。”

而后,退出殿外。

已雨散日出,天色明丽,不复阴暗之沉,盛怀泽吩咐道:“刘全禄,将御书房的奏折取来这里。”

乔嫣然转首望他。

盛怀泽负背微笑:“嫣然,朕许久未见你,想和你多待会儿。”

康和宫偏殿的布置,一如既往的宁淡雅静,梳妆台摆放的明亮铜镜,映得乔嫣然纤毫毕现,拉开最底层的小抽屉,其内整齐的放着首饰簪环,再缓缓合上。

乔嫣然刚半转过身来,已被盛怀泽紧紧搂在怀里,不待乔嫣然挣扎,盛怀泽已低声道:“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盛怀泽双臂牢牢拥着乔嫣然,下颌盘旋到她的后颈背,情致入骨,丝丝入耳:“嫣然,表哥很想你。”

铜镜之中,映着盛怀泽情真意切的脸。

乔嫣然狠一狠心,直言道:“可我从不曾想你。”

盛怀泽的心头,好似被灌进一抔冰雪,有寒入骨髓的凉,缓缓绕离乔嫣然的脖颈,只手臂仍牢牢环着乔嫣然,一字一字提醒道:“嫣然,朕已说过,你若再惹朕生气,朕不会再轻易容忍你,你一定要如此逼朕么?”

乔嫣然有些崩溃的无助:“表哥,皇上,你又何尝不是在逼我?”

苦声哀求道:“我们还像从前一样,你当我是妹妹,我当你是哥哥,这样不行么?”

盛怀泽的声音冰冷坚硬:“不行。”

单手掬紧乔嫣然,另一手轻轻摸上乔嫣然的脸,嗓音低沉暗哑,眸光里有难过,也有脆弱:“嫣然,朕把所有能给的温柔,全都给了你,你为什么就不能爱朕?”

手掌下滑,摩挲上乔嫣然色泽如雪玉的细颈,盛怀泽默然片刻,终是缓缓道:“朕等了你许多年,现在,你终于长大了,嫣然,做了朕的女人吧。”

打横抱起,毫不犹豫,放倒床上,欺身而上,盛怀泽半压在乔嫣然身上,爱不释手轻抚乔嫣然的脸颊,低语道:“嫣然,你别再这样子看朕,这次,朕真的不会心软了。”

这时,刘全禄尖细的声音传来:“皇上,奏折已取过来了。”

殿内没有任何动静,刘全禄以为皇上没听到,稍拔高了嗓音,再恭敬请示道:“皇上,奏折已取过来了。”

还是没有回应,刘全禄心觉不对,再不敢出声。

被刘全禄一打岔,盛怀泽皱了皱眉,开始解乔嫣然腰间系带的动作停下,又深深凝视了乔嫣然好半晌,终是一翻身,仰到在另一侧。

依旧心软,终归不忍。

良久,盛怀泽起身,走出了内室,吩咐刘全禄将奏折呈上。

刘全禄心下惴惴,小心地捧着托盘走进,恭敬谨慎地将奏折摆在皇上眼前,而后听到皇上再吩咐:“将二皇子抱过来。”

做奴才,一定要谨记“听话”两字,刘全禄麻利地垂首应道:“是,皇上。”

二皇子养在太后膝下,自然就住在康和宫中,不过片刻,刘全禄已领了乳娘抱来二皇子,站到了盛怀泽跟前。

盛怀泽正提笔写字,半偏过脸,皱眉喝斥道:“抱朕这里做什么,送到里头去。”

小豆豆二皇子每日必见盛怀泽,太后已教会他喊皇祖母和父皇,是以此刻清醒着的二皇子,冲盛怀泽流着哈喇子,语声模糊不清地喊道:“父皇!父皇!抱抱!抱抱!”

乳娘正要将二皇子抱走,突听皇上又开口:“等等!”放下笔的同时,吩咐道:“把他的嘴擦干净。”

另一名乳娘赶忙上前,取出一方柔软的丝帕,拭净二皇子的口水,再听皇上发话道:“把他给朕。”

先头的乳娘,忙将怀里的小皇子,递抱予皇上。

盛怀泽抱着傻乐的小儿子,再次进入内室。

乔嫣然正坐在床上,并着双膝,双臂环抱着肩,蜷缩成一团孤孤单单的瘦影,埋头于胳膊处,失魂落魄。

盛怀泽未发一言,只将小儿子放到床上,看他手脚并用,爬走到乔嫣然的身侧,抓着她的青色衣袖,自个坚强地站了起来,而后伏贴在乔嫣然身上,叽里咕噜一阵乱语。

乔嫣然看了看身边的小娃娃,又望一望立在床前的盛怀泽。

盛怀泽只温声道:“你陪着他一起玩吧。”

言罢,再次出门。

乔嫣然抱了小豆豆在怀中,小豆豆不安分地扭来扭曲,嘴里时不时嘀咕出“父皇”、“皇祖母”,还有“母后”几个词来。

这又算什么。

午后,太后醒来,独留乔嫣然一人。

乔嫣然跪在太后腿边,泪眼盈盈脉脉:“姑姑,我真得不愿嫁给表哥,嫣然求求您,您帮我劝劝他好不好?”

太后伸手扶乔嫣然起身,轻声叹气道:“嫣然,姑姑帮不了你。”

拉她在身畔坐下,语中有追忆,也有心伤:“当年,你在宫里陪姑姑,是姑姑没本事,不能护你平安喜乐,你受了皇后儿子的欺负,却只能忍着发作不得,你不想一辈子待在这皇宫,姑姑都能理解。”

轻轻抚着乔嫣然的柔软长发,低叹道:“从来深宫多是非,姑姑一步步走过来,比你更懂这种滋味。”

一下一下地抚着,再缓缓道:“你怀潆妹妹早产,不足半岁便夭亡了,当时皇上十分伤心…他自小就拿你当亲妹妹疼爱,你受了皇后儿子的欺负,他比谁都难过,你昏睡发热的那些天,他白天要去念书,晚上就一直守在你的床边,姑姑知道,他害怕你也和怀潆一样,一睡不醒…”

声音极为哀伤:“你自小身子就不好,这么多年来,皇上最怕你生病,嫣然,你不愿嫁给皇上,姑姑不勉强你,可皇上是姑姑的儿子,他做皇帝这些年,已很不容易,姑姑不能再伤他的心…”

凝视着乔嫣然,太后满怀心疼道:“你们一个是哀家的儿子,一个是哀家当女儿来疼的侄女,嫣然,姑姑希望你们都好好的,这件事,姑姑不会再插手管了,日后,皇上若执意娶你进宫,姑姑不会拦他。”

日渐黄昏,斜阳西坠,乔嫣然开门走出殿外。

落日余晖,光影疏离,盛怀泽负背站在殿外。

乔嫣然走下石阶,站到盛怀泽面前,轻声道:“我要回家。”

盛怀泽伸手,触上乔嫣然的脸,缱绻柔悯:“这里就是你的家,留在宫里住着吧,朕想天天见到你。”

乔嫣然咬着唇,脸色白似苍雪。

盛怀泽再轻语道:“前些年,朕每年寿辰,你都要补朕一碗长寿面,去年的和今年的,你还没有煮给朕。”

乔嫣然低声道:“正月初一,已有很多人煮过长寿面给表哥。”

盛怀泽垂眸凝视着乔嫣然,静静道:“你第一次在皇宫过年时,那年的正月初一,你和母后一起煮了长寿面给朕,可后来每年的正月初一,你再没有在皇宫过年,朕便让你随后补做给朕,去年的,今年的,你不愿意再煮给朕了么?”

乔嫣然轻轻道:“御膳房的手艺比我好很多。”

盛怀泽带有细茧的右手掌,凝贴着乔嫣然柔嫩的肌肤,良久,再道:“嫣然,你又要惹朕生气么?”

乔嫣然屈膝跪倒,垂首道:“嫣然不愿惹皇上生气。”

盛怀泽半蹲落身子,青色的袍角迤逦垂地,右手食指勾起乔嫣然的下巴,凝声道:“你不愿?可你却偏偏一直都在惹朕生气,朕今日已经再三容忍你,你就不能乖乖听我的话么?”

乔嫣然闭嘴不语,脸色愈加苍白无色。

无声的对立,无声的执着。

刘全禄捧着拂尘,站在墙角跟,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盛怀泽转过眼,剑眉紧蹙,不悦喝道:“在那里鬼鬼祟祟做什么,有事快说!”

刘全禄噗通一声,跪地叩首:“乔丞相有事求见皇上。”

盛怀泽放开乔嫣然,站起身来,玉树临风:“可有说所为何事?”

刘全禄手脚发抖,连带着嗓音也走了调,颤声道:“乔丞相说,乔小姐是未婚女子,常留宫中于理不合,于规矩不合,前来接乔小姐回去。”

盛怀泽看着垂首跪地的乔嫣然,盯了她好半晌,冷声道:“真是好得很,你们一个个都出尔反尔,你答应永远陪着朕,如今说忘就忘,你爹答应将你许配给朕,也是说变就变…”

咬牙沉语,一字一字道:“于理不合?于规矩不合?乔嫣然,朕今日就让你回去,总有一天,你还会回到这里,合情,合理,合规矩。”

乔嫣然低声道:“谢皇上。”

地砖热热的坚硬,乔嫣然从未跪过这么长时间,谢恩之后想起身,挣扎片刻,却一跤坐到了地上。

盛怀泽握紧拳头,狠着心肠不伸手扶她,却冲一旁身体抖擞的刘全禄喝道:“刘全禄!你还趴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扶她出宫!”

刘全禄飞快地磕了个头,借乔嫣然一臂之力,带她离开。

墙角摆着几盆四季海棠,姿态优美叶色娇嫩,朵朵成簇清香淡淡,盛怀泽缓缓走过去,伸手掐下一朵,花瓣玲珑娇艳。

嫣然,万花丛彩,朕就只取你这一朵。

凌华门处,乔爹正在等乔嫣然。

刘全禄将乔嫣然交予乔爹,躬了躬身,道:“乔丞相,乔小姐慢走,奴才告退。”

乔爹带乔嫣然上了马车,什么话都没有说,只轻柔地帮小闺女揉着膝盖。

乔嫣然低声道:“爹,我很困,想睡一小会儿。”

乔爹慈声道:“好,你靠着爹爹先睡会儿,到家了,爹再叫你。”

夏日的衣衫甚是单薄,不一会儿功夫,乔致远已觉肩头有温热的湿意,知是乔嫣然哭了,也不多问,只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第99章 ——第99章 ——

明寅五年,六月初五,天气炎热。

有书信从岳阳城寄回,信是陈容临写的,很简练的寥寥数行字,却清楚表达了乔嫣然所关心的问题。

骆承志的身体恢复的很好。

那便很好。

盛夏酷暑,乔嫣然闭门不出,依照陈文敬的嘱咐,继续调理身体,从岳阳城寄回的书信,基本每十天半个月便有一封,日子渐久,乔嫣然终于看到骆承志的亲书笔迹。

墨迹淋漓,字体端方。

乔嫣然伸手抚过,想象他提笔写字时的模样。

已入八月,乔嫣然满十八岁的生辰,就在本月初五。

初三的午后,初秋的风微微凉爽,乔庭然将午睡中的乔嫣然,从床上拖到床下,笑道:“嫣然,跟三哥走。”

乔嫣然还在迷糊的犯困,无力道:“做什么去?”

乔庭然精神致致,眉梢飞扬道:“看三哥送给你的生辰礼物。”

乔嫣然捂嘴打了个呵欠,困倦道:“你给我拿过来不就得了,干嘛还要我亲自去看。”

乔庭然嘴角露出古怪的一笑,言之凿凿:“礼物太重,三哥可抱不动。”

被拖着走了半天,乔嫣然略微清醒一些,闻言道:“不会又是很奇怪的东西吧,让我猜一猜,太重,抱不动,三哥,你不会是要送我一座金山吧。”

乔庭然脑门筋一蹦,表情有点便秘的痛苦,自我鄙视道:“我连铜板堆成的山,都送你不起,还送你金山?换你送我还差不多。”

乔嫣然跟着乔庭然一路来到后院,竹林阴翳,翠叶油新,有清凉之感,好奇道:“三哥,到底是什么东西呀,搞得这么神秘?”

停在一扇门前,乔庭然喜笑颜开道:“就在这间屋子里头,你推门一看便知。”

乔嫣然眨了眨眼,而后,伸手推门。

里头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有活生生的一个人。

一身黑衣,轮廓分明,正是骆承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