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脚下顿了顿,神色自若地迈入了殿内。

江氏淡淡一笑,起身向我微微曲了曲膝盖,轻声道:“皇后娘娘。”

我略略地点了点头,转眼看到那小内侍还端着锅一脸紧张地站在门外,不由问道:“怎么?你还有事?”

小内侍神情窘迫,忙摇了摇头。

我想了想,又回头问江氏:“饿了吗?要不要来碗粥?山药莲子粥,熬了许久了,软糯香甜。”

江氏稍稍一愣,那小内侍却是手上一晃,差点把那砂锅都给扔了。

那锅山药莲子粥足足熬了两个多时辰,可是费了不少的火,我生怕小内侍再给我糟蹋了,忙叫写意把那锅接了过去,吩咐那小内侍说道:“你带着写意去那边看看,若是皇上他们能得空,就给他们每人都上碗粥,垫一垫肚子。”

小内侍口中虽应着,可脚下却不怎么动地方,只偷偷地瞥江氏。

我一看这情形明白自己是指使不动他了,只能转头问江氏道:“要不你跟他一块送过去?”

江氏摇了摇头,与那小内侍说道:“你去吧,皇后娘娘这里有我伺候。”

小内侍得了她这话才转身带着写意走了。

偏殿内只剩下了我与江氏,好一阵沉默之后,我才没话找话地问道:“姑娘……贵姓?”

江氏噎了一下,不冷不热地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我姓苏。”

姓苏?这么说是改随母姓了。

我抬眼细看江氏,见她身材虽然平板如昔,可面色却比上次见时红润不少,此刻虽做宫女打扮,却也是神态自若,不卑不亢,颇有大将之风。

弱女做得,王妃做得,宫女也做得,这也算是个复合型人才了。

我有意邀她进后宫发展,便试探地问她道:“苏姑娘在这里待得可习惯?”

江氏唇角微勾,“有什么惯不惯的,皇上叫我在哪里,我就在哪里罢了。”

三句话不到就把齐晟抬了出来,生怕我不知道她与齐晟之间关系似的。

我叹了口气,真情实意地劝她说道:“映月,你这样没名没分地跟着他不是长久之计,跟着我回后宫吧,太皇太后和太后那里有我去挡,总能给你一个名分的。”

江氏看我片刻,却是讥诮地笑了,说道:“皇后娘娘,有名有份又能怎样?困在后宫尺方的天地里,与其他女子争宠,每日里盼着他的临幸,成为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吗?谢皇后娘娘好意,映月不愿意。”

果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啊!

我无语,看她也不像是能心平气和与我说话的样子,索性也不和她费这个口舌了。

又坐了片刻,写意从外面进来,先瞥了江氏一眼,这才凑到我耳边说道:“皇上和那几位大人都用了粥,奴婢帮着送进去的,看样子像是也快散了。依奴婢看,娘娘不如这个时候过去,也好与那几位大人碰个面。”

写意说完了,还冲我挤了挤眼睛。

我非常认同的她这话,做好事不留名的时代还没到来呢,再说我又没有写日记的习惯。我点了点头,再顾不上理会江氏,忙带着写意起身出去。

写意掐的时间刚刚好,我这里刚走到正殿门口,就看见那几位朝臣从殿内鱼贯着出来。我忙停下了步子,往旁边让了让,然后端着第一夫人的范,微笑着看向他们。

走在最当头的是当朝宰相,后面还跟着一串子的尚书,这伙子人刚喝了我这个皇后送来的粥,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忙都上前来给我行礼。

我赶紧免了他们的礼,又关切地问了他们几句闲话,这才叫他们下去了。

茅厕君比他们晚了片刻,最后一个从里面出来,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笑意,温声唤道:“皇嫂。”

多日不见,茅厕君依然玉树临风,风采如旧。

我有心与他说上两句,可碍于周围眼线太多,只好略略地点了点头,说道:“楚王殿下辛苦了。”

茅厕君微微欠了欠身,答道:“职责所在,臣弟不敢妄称辛苦。”

我顿了顿,又问道:“好些时日不曾见过杨严了,他可还在盛都?”

茅厕君的嘴角便有些上扬,“还在,他一直想着要进宫探望皇嫂,说是早前皇嫂吩咐他找的东西已经寻到了……”

他正说着,早前进去的那个小内侍已是在门口唤道:“娘娘,皇上请您进去。”

茅厕君便停下了话,冲我笑了笑,又拱了拱手,这才转身离去了。

我整理了一下心绪,跟着那小内侍进了殿。

殿内侍立的人极少,齐晟正坐在御案后翻看着奏折,听到我进来只撩了撩眼皮,然后就又把视线放到了手中的奏折上,淡淡问道:“粥是你熬的?”

我微微一愣,顿时明白过来写意为了给我买好,定是将那粥描述成了皇后亲手熬制的。我忙点了点头,答道:“是。”

齐晟又说道:“太甜腻了,下次少放些糖。”

下次?我这里还发愣呢,齐晟那里却是抬眼向我看了过来,问道:“有事?”

我这才回过神来,“……没事。”

于是,齐晟复又低下头去了。

我瞧他看得这样专注,又觉得自己站这也挺尴尬的,便又说道:“皇上忙吧,臣妾先回去了。”

齐晟头也没抬,只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

我忙转了身往外走,临出门时又听得齐晟突然说道:“云西正在用兵,国库紧张,皇后看着把后宫的用度裁减一下,以做国民表率。”

我怔了下,回过身对着他恭顺地应了一声“是”,这才走了。

待出了大明宫,一直紧跟在我身后的写意忽地几步蹿了上来,难掩兴奋地叫道:“娘娘,娘娘,皇上叫您明日再来呢。”

我心中一直琢磨着齐晟说的那几句话,闻言脚下顿了顿,转头惊愕地看着写意,“他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写意很是肯定地点头,“皇上亲口说下次啊,下次啊!”

什么时候“下次”就等于“明日”了?

我很是无语,可瞧她这一脸的雀跃,又不忍心打击她的积极性,正左右为难着,脑中忽地一亮,一下子想到了削减后宫用度的法子,想了想,便吩咐写意道:“也好,从明日起,你每日里都给大明宫送一次。”

写意奇道:“娘娘不去?”

我笑了,“我是皇后,哪里能次次都亲自去,有你去就够了。”

估摸着这丫头觉得我说得有道理,郑重地点了点头,第二日果真端了一锅粥打着我的旗号送了过去。

第三日,除了写意,黄贤妃那里紧跟着也煲了汤,亲自送了过去。

第四日,陈淑妃、李昭仪等也不落人后地加入了送汤水的队伍。

第五日,往大明宫送饭的队伍越发地壮大了起来……

第六日,齐晟终于怒了。

我被齐晟叫了去,用不阴不阳的话连挖再讽地训了几句,带着一脸的怒气回了兴圣宫,直接交待写意:“去,把后宫那帮子不消停的女人都给我叫了来。”

写意看我面色不善,不敢说话,一溜小跑地去了。

我闭着眼坐在椅子上,想着一会儿得好好地指着黄贤妃几个的鼻子骂一顿,怎么也得先把从齐晟那受得气撒出来才好,然后再考虑怎么把要办的事情都一下子解决掉。

可真面对着那一帮子娇滴滴的女人,我这狠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用手指头将她们挨个地指点了一遍,最后只能长叹了口气,商量道:“能都活络点嘛?就不能换个这糕那糕的送送吗?非得送汤送水的?还笑!就说你呢,猪脚黄豆汤你也敢送,真当皇上坐月子呢?”

第六十四章

黄贤妃赶紧用帕子掩了口,乖顺地低下头去,“臣妾知错了。”

其余几个也俱都老实地承认了错误。

见她们认罪态度还算诚恳,我满意地点了点头。能知错就好,剩下的就是怎么“改”的问题了。

我首先强调了一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的主旨,然后又分析了一下“云西正在打仗,国家还很不富裕”的严峻形势,就“各宫如何给齐晟送吃食”这一问题进行了具体的安排部署后,又从此事发散开来,说道后宫日后的建设上来。

众人听得很是入神。

待我后面提出“皇帝轮宿制”时,李昭仪已是专注地连口茶都顾不上喝了,只端着茶杯呆愣愣地看我。

陈淑妃瞪大了杏眼看着我,惊愕地问道:“皇后娘娘,您说以后要众宫平等,轮流着伺候皇上?”

我郑重地点头,说道:“家和万事兴,只有后宫和谐稳定了,皇上才能不被后宫所扰,专心朝事。可人人都说要后宫和谐,姐妹友爱,这个和谐友爱如何而来?说直白了就得是雨露均沾。谁都是好人家的女儿,谁进宫也不是为了守活寡来的,大伙既然都是抱着同一个目的进得宫,没得旱得旱死,涝的涝死。”

这大白话虽然粗俗,可它易懂啊,这话一说出来,众女眼睛里都快能冒精光了。

黄贤妃紧张地盯着我,问道:“皇后娘娘既这么说,可是已有了安排了?”

这事我考虑好几天了,还真有个大概的想法了。眼下听她问,便说道:“倒是有个想法,就是不太成熟,我说出来,你们大伙也跟着参谋参谋。”

话音未落,她们几个已是异口同声地叫道:“娘娘快说。”

我笑了笑,故意先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直到她们几个脸上都带出急色来,这才说道:“咱们皇上是个节制之人,满打满算宫里有名分的不过你们几人,咱们也别论什么大小位份了,轮着排吧,一人一天的,再给皇上留两天休息的空,也差不多刚好一旬了。前一阵子皇上忙,往后宫里来的少,以后总不会一直忙下去。咱们得把这个事情形成一个制度,皇上若是不往后宫里来也就罢了,来了就得按着日子往各宫里去,至于那天能不能沾得雨露……那就看各位自己的神通了。”

话说完,殿内一片寂静。好半晌,黄贤妃才涨红着脸问道:“娘娘此话当真?”

“真,自然是真,比真金白银都真!”我笑道。

李昭仪思量了一下,怯生生地问道:“那以后再有新人晋位怎么办?”

“自然是加入序列,跟着排队。咱们呢,既不欺负新人,也不能辜负老人,大伙说是不是这个理?”

年纪稍长的黄贤妃与李昭仪就紧着点了点头。

陈淑妃估计数学不太好,刚才一直没说话,只低着头板着手指头数,这会子总算是数清了,惊喜地问我道:“娘娘,这么说咱们每人每月都能轮上三天?”

多新鲜吧,您才算明白啊?

我笑了笑,打着官腔答道:“眼下来看是这样的,不过日后要是进了新人,数量上可能还会有些变化。”

王昭容向来是个沉默寡言的,此刻也出声道:“皇后娘娘顾惜我等,臣妾们十分感激,只是皇后娘娘不应与臣妾们一同而论,您是后宫之主,理应与臣妾们区别对待才是。”

我忙摆手:“做事最忌讳的就是搞特殊,讲特权,我身为皇后更要以身作则,不能坏了规矩。”

黄贤妃几个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生怕我再改主意,忙着上来和我敲定事情的细节。

捎带着脚的,我把后宫的裁减计划,乃至下一年的工作安排、财务预算、人事调动等诸多议题也都提了出来,就着大伙讨论“皇帝轮宿制”的热度,也一下子都敲定了。

果然心齐好干事啊!

不过因为我还缺少主持大规模妇女会议的经验,到后面就有点压不住会场了,被这帮子女人吵得头晕脑胀,连脑仁子都跟着疼起来了,待会议完毕,两个耳朵里已是灌满了嗡嗡之声。

期间,写意几次给我做眼色,可惜一直没能得到发言的机会,等我再想起来给她走个后门的时候,她早已经不知道被人挤到哪里去了。

就这样,热闹了多半天,第一届后宫大会终于圆满结束。

会后总结,这是一次团结的大会,这是一次胜利的大会,通过这次大会,整个后宫首次团结在我这个皇后周围。

写意这会子才逮到机会与我私聊,一脸焦急地埋怨我道:“娘娘!您怎么能由着性子胡来呢!皇上那里定会恼了您的啊,他根本就不可能去各宫轮宿啊!这事怎么也得事先和皇上打个招呼的啊!”

她每句话后面都带个“啊”字,充分表达了她强烈的感情。

我笑了,不在意地说道:“这不还只是想法呢嘛,还没落实到实际中去呢。再说了,你觉得齐晟最近可会宿在后宫?”

写意略一思量,摇头道:“眼下云西战事正紧,皇上每日里都是宿在大明宫的。”

我点头:“就是嘛,那你还着什么急?”

写意一噎,顿时没了话。

我起身往内殿里走着,很是肯定地安慰写意:“后宫用度一下子裁减了那么多,怎么也得给大伙个甜头尝尝,放心吧,齐晟不会因为这事和我计较的。”

事实证明,齐晟果真是不会因为这样的事与我计较的,因为他压根就没有留宿后宫的打算。

黄贤妃几个白白激动了几日,然后发现“皇帝轮宿”不过是挂在空中的几张大饼,待回过味来,自个宫里的人也裁了,兜里的私房钱也捐了,身上的衣服首饰也少了,碗里的大米白饭都快换成菜团子窝窝头了。

她们终于也怒了。

又恰好赶上阳春三月,风和日丽,莺飞草长,万物闹春,于是这怒火来得便有些凶猛。我被这怒火烧得招架不住,只能带着写意去大明宫找齐晟。

齐晟听我说明来意,挑高了眉毛看我,问道:“你叫朕回后宫去安抚她们?”

更准确地说应该是“慰安”,不过这词我实在不敢用,只十分小心地说道:“主要是为了叫皇上放松一下,整日里埋头政务对身子也不好……”

齐晟不说话,只把手中的奏折往案子上随意地一扔,身子也懒散地往后靠了过去,微微抬着脸,似笑非笑地看我。

我这话便有些说不下去了,停了片刻,改口道:“女子青春短暂,一旦韶华失去,怕更是天颜难近。黄氏她们几个又都是跟着皇上从东宫里过来的老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即便不喜她们,看在她们无辜的份上,也该多怜惜怜惜。”

齐晟不动声色地看着我,仍是没有说话。

我一看这小子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只能低下头坦白道:“皇上叫臣妾削减后宫用度,臣妾没本事,只好许了大伙以后宫中雨露均沾。”

齐晟微微眯了眼,问我:“你这是拿朕去送人情了?你可知后宫因何而在?”

我忙抬头,辩解道:“没有,我开始是寻思着你怎么也不往后宫里去,要旱大家都旱着,也没什么好讲论的,可没想着……”

“没想着怎样?”齐晟冷声问道。

我从他这话音里已是听出怒气来,可又不能不答,只好小声答道:“没想着春天到了,大伙都旱不住了。”

齐晟愣了一愣,然后怒极而笑,寒声问我:“你说得这叫什么话!你这叫什么皇后?”

我垂了眼皮,沉默片刻后,可怜巴巴地轻声说道:“我以前从没做过皇后,也没管过这么多女人,我只当大伙都相互迁就些,日子才能和顺……这次是我做错了,我以后会改正的。”

许是看我认错态度十分良好,齐晟没再继续发火,殿内又一次沉默下来。

我琢磨着做女人装委屈也得有个度,想了想,说道:“皇上忙吧,臣妾先告退了。”

齐晟没应声。

我默认他这就是同意了,便屈膝向他行了一礼,小心翼翼地往外退去。没想到齐晟那里却是忽地问道:“先去哪里?”

我一怔,答道:“先太皇太后那里问安。”

齐晟不说话,只绷着嘴角看我。

我顿时明白过来,忙答道:“黄氏、陈氏、李氏几个,哪里都行。”

齐晟阴沉着脸,深吸了口气,略点了点头,“朕知道了。”

当天夜里,齐晟就去了淑妃陈氏那里。

第二天后宫就沸腾了。挂在半空中的饼竟然被人咬到了,这就说明这饼并不是虚的,而是一张实实在在的,香喷喷的肉饼,虽然挂得高点,但也不是咬不到的。

黄氏几个顿时有奔头了,虽然还在继续旱着,却纷纷来我兴圣宫赔礼道歉,说自己前几天性子太暴躁了,还请我这个皇后多多包涵。

我很大度地原谅了她们,并表示只要表现好,雨露早晚都会有的。同时,也给她们打了预防针,皇上去了陈淑妃那里,并不代表接下来就会轮着去各位那里。眼下云西平乱,皇上政务繁忙,根本没心思往后宫里来,所以还请大家继续忍耐。

像是为了印证我的话,齐晟后面果然一连在大明宫宿了四五日,这才又在李氏宫里宿了一夜。

倒是真应了那句话,“春雨”真他妈贵如油啊!

轮的频率虽然比原先设想的低了许多,不过总算是“轮”起来了,黄氏几个终于是消停下来了,于是,后宫终于和谐了。

作为皇后,我很欣慰,同时,对于被“轮”的齐晟,也不禁有些同情。待他“轮”完黄氏那里出来之后,我一时心软,便给他送了一碗滋阴壮阳的补药去,顺便表达了对他如此支持我工作的感谢之情。

没想着齐晟却是忽地怒了,非但一扬手把我那碗汤药给泼了,还用手指了我的鼻尖,咬了半天牙,最后却是说了一句:“张芃芃,总有你后悔的那一天!”

我就觉得吧,可能是昨夜里黄氏忒热情了些,这才搞得齐晟有这么大的火气。

我诚惶诚恐地退了下去,待出了大明宫却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跟在后面的写意就叹了口气,劝我道:“娘娘,您这样早晚会把皇上的心意给耗尽的。”

耗尽?这才是刚刚开始,怎么会就救耗尽了呢?要知道这男人,你越是不把他当一回事,他才会越惦记着你,这就叫欲擒故纵啊!

我回头瞥了写意一眼,叹息地摇了摇头,姑娘啊姑娘,你虽然很聪明,但还是太年轻了些啊!

第六十五章

三月里,江北靖阳守将张翎的长女张茶茶终于到了盛都,在太皇太后的殷勤暗示以及太后的亲切关照下,我乖乖地将这小丫头召入了宫中。

小丫头一看就是常日里长在室外的,肤色已被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圆脸,浓眉大眼,唇形很漂亮,两个嘴角微微向上翘起,不笑也带出两分喜气来,虽然红扑扑的脸蛋子带着一团孩气,但身量发育得倒是极不错,个子不低,而且已能隐隐看出些少女起伏的曲线。

我领着她往太皇太后与太后宫中都转了一圈,太皇太后很满意,太后那里却像是有些失望的样子。

太后的心情我很理解,若我有个茅厕君那般的儿子,却迫于无奈找了这么个媳妇,估计我撞墙的心都有了。

不是说张茶茶不够好,而是她这风格明显和茅厕君不搭。这样的女孩子,应该给她配个雄壮英武的少年将军,而不是玉树兰芝般的茅厕君。

不过,我这里还来不及感叹“姻缘”二字,就开始头大,这丫头果真像杨严说得那般,她实在是太活泼了。

刚见面的时候还知道拘束些,第二天就把我的兴圣宫当自家院子一般逛了个遍,然后第三天竟扯着我的袖子求道:“皇后大姐姐,你整日里坐在这宫里不觉得烦吗?这会子春光正好,咱们去打马球吧!”

我刚还享受着少女的撒娇,可待她把话说完,吓得我赶紧甩开了她的手,快拉倒吧,你叫我一个马都骑不利索的人和你去打马球?

我活腻歪了吗?

张茶茶不依不饶,重新又坐过来扯我的袖子央求。我这人最怕小女孩缠我,又说不得硬话,只好推脱说这事我做不了主,得问了齐晟再说。

两人正磨叨着,齐晟却是从外面进来了,张茶茶吓得忙撒了手,小心地退到了一旁。

我站起身来,带着张茶茶给齐晟行礼,心中纳闷他这个时候来做什么呢?

齐晟随意地坐在了椅上,抬眼看向张茶茶,态度温和地问道:“和你姐姐说什么呢?”

我忙给张茶茶做眼色,可她却一副视而不见的模样,眨着大眼睛看着齐晟,一派天真地答道:“姐姐说现在春光正好,想去打马球呢,可又怕皇上姐夫不愿意。”